第二十一章夜襲
「嘶噪!」戰馬一聲短暫的慘叫,雪夜斑白的夜幕下一襲寒光閃爍,劃過所有人的視野,側衛在隊伍外圍的戰馬上爆出一陣鮮紅的血霧,倉皇的戰馬連同馱著的騎兵連人帶馬翻仰的滾下陡峭懸崖。
「快!結陣!保護嗣君!」
夜虎率先在突襲中反應過來,息法烈陽訣瞬息運轉,腳尖踏炎而起,烈陽護罩頓時如一張大傘將山道上夜未央馬車遮蔽。
「轟!」一聲巨響,箭矢上土刺符驟然爆裂,剎那間在夜虎烈陽護罩接觸之處爆發了熾熱的光芒。
箭矢一寸之內產生了以為恐怖的壓力,就連陽氣護罩如氣化一般被轟然壓散,在劇烈的衝擊下,焦聚之處陽氣護罩轟然間整體坍塌,將整個馬車上的護罩一掃而空,緊隨其後接踵而至的岩羊騎兵讓所有目睹者臉色刷的鐵青。
「夜氏受死!」
「岩刺術!」
數十騎岩羊騎兵踏岩而落,岩羊部鐵紋蠻修身上蠻紋發亮,一手握著碩大骨錘,一手將凝聚而出的岩刺射出,有如泰山之勢的雷霆之擊。
兇猛的攻勢讓革車周圍舉盾防禦的夜氏族兵眼中皆是寫滿了恐懼,突如其來的襲擊讓他們亂了分寸。
「戍土陣開!」
御陣師夜囂手裡陣旗一動,革車上的元石頓時閃爍,革車上的戍土符文發亮,一襲淡黃色護罩將革車護住。
「給我破!」
沖在最前岩羊騎兵,駕馭著生靈期岩羊用其巨大羊角猛撞在護罩之上,一岩羊接著一岩羊兇猛的衝撞,才十餘秒鐘,厚實戍土護罩爆發出沉悶而冷酷的嗤嗤聲響,淡黃色的護罩上頓時蜘蛛網一般裂紋密布。
「羊蠻放肆!」
「烈陽刺!」
夜虎見護罩難以支撐,立即從須彌袋裡抽出一隻築基期青階赤炎夷矛,身形一閃踏著岩壁而起,迎著衝擊護罩岩羊騎兵刺去,赤炎夷矛猛的在空中刺出三道旋轉的炎刺。
「斷山錘!」
銅紋蠻修岩羊甘送見夜虎阻擋,立時舉起蠻紋骨錘向其砸去。
「砰!」一剎那兩股雄渾的力量拍打在一起,「轟!轟!」陽氣在革車上空激蕩,兩股雄渾陽氣僵持在山道的上空,一時間砂石火焰齊飛,將陣勢攪得混亂不堪,渾厚錘勢不遜於烈陽刺,千鈞的錘勢似乎更勝一籌,錘勢隱隱間將夜虎武技烈陽刺壓過一頭,在不大的山壁上化作陽氣消耗戰的絞氣機。
一浪、二浪、三浪,困獸猶鬥的氣浪越聚越強在山道上呼嘯而過,夜虎的烈陽刺,被飛沙走石的旋卷撕裂!
夜虎身軀一震,在自己超負荷的駕馭下難逃反噬,頓時七竅之中汩汩流出了一陣鮮血。
在落石土刺冰冷的碰撞聲中,戰盾如牆有條不紊匯聚在革車周圍,方圓陣前後上下左右皆散發著陽氣護體,須臾之間拔地而起的岩牆與陣盾牆就把龐大的革車隊護衛得密不透風,每面一陣盾就如玄龜龜甲一般堅不可摧。
但隨行凡人徒兵卻沒有如此好運了,箭雨落石之中,寒芒如風,像一陣狂瀾收割麥浪。陣外來不及躲閃避讓的凡人徒兵軀體在這彷彿催命符般利箭中劇烈顫抖、掙扎,弱小的軀殼彷彿剎那間支離破碎一般。
革車上的少年有氣無力的抬起頭,茫然地望著漫天而下的箭雨土刺,手足無措的望向方才退到車陣里喘息的夜虎。
「虎叔別管我!你帶他們快走,我現在廢人一個,不值得將士用命!」
「兔崽子!你說什麼呢,虎叔當年與老宗君蔽日谷並肩作戰,什麼險情沒經過,還怕這些手下敗將!」
夜虎抹了抹嘴角鮮血,一副若無其事舒展開那炯炯眸光,掛滿冰霜紅纓的銅胄下那張布滿傷疤的臉上透出一股堅毅硬氣,要是他的兩個搭檔夜磐夜雍在此,哪輪得到這些羊蠻放肆。
「夜囂!護送嗣君先走,我來斷後!」
「喏!」
「嗣君,你先走!我馬上便來!」
陣盾內被徵召而來的徒兵,目睹了大量同袍在箭雨之中,被哀鴻遍野流血漂櫓的屠殺,一張張臉上忍不住地涕泗橫流,一個躲入陣內的年少的徒兵指著那些僥倖逃脫的傷兵道:「君子!求求您,救救我父兄!讓他們也進來。」
革車上氣息奄奄的少年,看著眾人因他而死,心如刀絞一般,便對御陣師夜囂道:「夜囂!放他們進來!我不能見死不救。」
「嗣君!這是婦人之仁!這些凡兵實在太多了,為了您的安全屬下斷不受命!」
夜囂看著心懷憐憫的嗣君毫不猶豫的拒絕,猛的抽出佩劍,臉龐上露出了一份猙獰。「護送嗣君全速前進!」
「想走!沒門!」
岩羊甘送見方圓陣不顧外邊的傷兵強行撤退,不由眉頭緊皺,這些蒼人好生無恥,居然置傷兵不顧,馭著坐下岩羊,舉起碩大的骨錘朝著方圓陣前的山道上沖了過去。
「羊蠻哪裡走!你的對手是我!」
片刻喘息的夜虎立即從革車中躍出,抬手赤炎夷矛就是一擊猛刺,飛速攔在岩羊甘送身前。
岩羊甘送左突右撞,奈何夜虎越戰武技凌厲,讓他脫身不得。
「你以為纏住我,他便無虞?」
岩羊甘送瞧著夜虎冷冷一笑,便抬頭朝著山壁上大喝道:「祈風陣!攻擊!」
「什麼?祈風陣!」
夜虎聽到「祈風陣」三字,頓時微微愣住,他難以相信這些羊蠻會使用諸夏的作戰陣法。
瞧著山崖上靈氣激蕩,夜虎的雙頰上肌肉微微顫抖,掠過一絲陰雲,久經戰陣的他,十分清楚在狹小的山道上遇到祈風陣與符篆掛矢的可怕,無處可藏直面打擊可能讓他這隻隊伍遭到滅頂之災,更令他心有餘悸是南荒蠻人掌握諸夏的作戰方式,這顯然是有人從中搗鬼!
「急速撤退!」
夜虎面色發寒,狹路相逢只有勇者勝,他必須頂住炎符突破險境,不然將要全軍覆沒!
正在此刻在一片靈氣在峭壁的天空中探露出一片狹長氣流加速屏障,其中的氣流急促狂暴,澄澈冰冷的夜空風捲雲聚,驟然間八方刮來的狂風吹得峭壁飛沙走石,這低沉不已滾落聲應和氣旋凄厲尖銳地長嘯。
「快看!」
「不好了!真是祈風箭陣!」
隨行的凡人徒兵早成了驚弓之鳥,先前一波箭雨就造成了巨大的死傷,現在一見祈風陣緊繃心弦更加慌亂,就像無頭蒼蠅在狹窄的山道上亂竄,因為稍有常識的士兵都知道祈風陣意味著死亡。
夜空之中掛符的箭雨傾巢射出,箭矢一入加持的風屏氣旋,在滾動氣旋推動下,箭矢的速度霎時間提升了一倍,在無數土符爆裂聲中,伴隨著土刺的箭鋒鏑破空而出,一片無垠深沉轟然而落,速度快得驚人,來不及眨眼便已轟破沿途阻擋草木雜物,啪啪的碰撞聲音瞬時而起,速度之快讓絕大多數修為低微徒兵無從適應,彷彿催命符般的「交響之音」,一息之間便傾瀉到密密麻麻的隊伍之中。
落隕崩石!只聽見一聲轟鳴巨響,土符爆裂的碎石火花洶湧澎湃,裹著一切,如同驚雷般狂涌而至,如洪水一般的灌在狹小的山道上,一時間血霧噴薄而起,整個隊伍猶如地獄一般死傷狼藉,更有的人被泥石卷下山崖。
「嗣君!坐穩了!」
御陣師夜囂與夜氏親兵見這般危情,皆是面露恐懼之色,唯有夜虎在革車的上空迎難而上,以自己的身軀直面傾瀉的洪流,一聲爆喝:「烈陽刺!」
夜虎周身三步內烈陽護盾旋繞而起,體內陽氣飛速噴薄而出,霎時間火色的炎罩在革車上方展開,呼地把近百米的狹小山道遮擋住,然後帶動的氣流好似上千隻活動的淡金色氣蛇,圍繞著馬車飛舞。
「蒼賊狂妄!螳臂當車!」
自山崖上,飛速奔襲土符箭澎湃的氣浪瞬間擊打在淡金色的氣蛇之上,數十丈之高的滔天土石浪,讓所拍處的炎盾驀地產生極其恐怖的燃燒,霎時間頂部炎盾赤紅如炭,吹落的陽氣碎片就如岩漿波動的漣漪一般,熾熱的光芒幾乎讓人睜不開眼。
陣內轟鳴越來越響,震耳欲聾的爆裂聲如戰鼓在天靈蓋上敲響一般,首當其衝夜虎身軀一震,整個烈陽盾再次如蜘蛛網一般布滿了火紅的裂紋,哪怕強如築基後期的武修也難擋如此一擊。
土石洪流夾雜著夜虎的烈焰立即在巨大的方圓陣陣盾牌上傾瀉開來,霎時間猶如無數火蓮花在璀璨的盛開綻放,一種殘酷、飽含血腥的綻放瞬間浸透入陣內。
「不好盾牌!都被燒沒了!」
「火進來了!」
「水璧!」御陣師夜囂吸了口涼氣,立即催動水靈旗,數顆鵝蛋大小元石驟然發亮,浩然的水汽在陣旗所指下,數道水牆立時從地面上噴涌而出,源源不斷的與殘餘烈焰土石洪流攪在一起,水火的交融蓬蓬渙散,蒸騰的水汽吹散在山間冰冷的空氣中。
岩羊甘送見車隊勉強抵禦住了攻勢,不由冷哼了一聲:「哼!不太高興太早!」
「繼續攻擊!夜辟疆殺我族人甚多,今日我便殺了他兒子祭奠我族亡靈!」
須臾,轟隆之聲又自峭壁上響起,咆哮卷掠,風雲變色,千鈞的落石滾滾而下,在數十丈之高的峭壁上,巨大的落石中橫衝直撞,所過之處人仰馬翻,狹小的山道所有的人都無縫可藏,即便是方圓陣也在巨石萬鈞雷霆的衝擊下戰戰兢兢,越來越多的夜氏族兵也因為陽氣耗盡脫力,苦苦支撐的方圓陣護罩在一炷香的時間幾乎被衝擊得千瘡百孔。
「蒼賊!你們死期到了!」
蒼穹山壁之上,經過一番修整的岩羊騎兵鐵蹄抖動,隨著峭壁上元石法陣漸漸閃耀,岩羊騎兵在峭壁之上又發動了自由落體一般的衝鋒,瞬間化作一抹撕裂天宇氣旋,渾然不顧山壁上的方圓陣,驚天巨浪一般洪流以岩羊甘送中心迅速擴展開來。
頃刻間巨石壓危卵,沿途阻擋的冰岩被岩羊戰蹄踐踏一空,高高揚起數丈高的泥土渣塵。
夜虎望著那飛流直下的陣勢,不由倒抽了一口涼氣道:「快走!那是衝鋒!」
滔天的砂石中隱隱之間依稀可見在陡峭山壁上馳騁岩羊騎兵,羊蹄踏空卻裹著砂石,如同驚雷般狂奔的波濤傾瀉而至。
「全面防禦!正面抵禦衝擊!」
「轟」的一聲巨響,緊接著的是一陣撕心裂肺的嘶喊聲,金戈鐵馬一齊踏過正面數十人的方圓陣牆,砰!砰!前排士兵們的淡黃色陽氣護盾在骨錘敲擊下碎裂,吭!砰!寒光錘影,閃爍的金屬火花,岩羊的鐵蹄踏出一陣紅白肉泥,擊飛的踏碎的不絕慘叫哀嚎不絕於耳,與酋矛反刺夾雜得七紅八素,前三排陣牆中的族兵在岩羊騎兵衝擊下瞬間損失殆盡,方陣頓時崩了一角。
「隨我來,酋矛反推!」
夜虎奮不顧身,衝殺在最前線,揮出的陽氣已經不如方才勁道,但陽氣赤炎夷矛橫刺而出的陽氣刺依然是霸道無比,在狹小的山道激起一陣狂亂閃耀砂石風暴,前鋒的三名岩羊騎士剛觸碰那一縷鋒芒,鐵色蠻紋與肉身一起化為一片碎肉,連人帶羊碎裂一地殘血,如此反擊令岩羊騎兵陷入混戰,一舉遏制住正面衝擊攻勢。
「還沒完!左右兩翼夾擊!」
在岩羊甘送的喝令下,很快左右十餘騎岩羊騎兵踏岩而來,震動的革車華蓋抖動,岩羊騎兵上的蠻修身環繞起耀眼的鐵色蠻紋,剎那之間一躍而起,藉助自由落體瞬間化作一抹滿是砂石的洪流,渾然不顧與方圓陣交織在一起混戰的岩羊騎兵,頃刻間波濤拍岸,沿途阻擋沙岩被狂風一掃而空。
「妄想破陣!看招!炎牆術!」御陣師夜囂猛的咳了口血,大手一抖,不顧所剩無幾的元石,再次催動革車赤炎戰旗,革車的華蓋在晶石推動下陡然發亮,無數火焰的炎牆瞬間在陣前拔地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