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穿越

咆哮的驚濤，刀戈劍戟，狹小山道上金屬流光已經扭作一團，碰！噗嗤！騰起一陣巨大雪霧，岩羊騎士與火牆剎那之刻碰撞到一起，濃煙四起，兵刃四碎，巨大的慣性使得連人帶著蠻紋骨甲一齊粉碎，夾雜著無數戰馬岩羊悲鳴與人的慘叫，無數帶著血漬砂石撲面而來。

「沖！」側翼的岩羊騎兵也一擁而下，蹄聲如雷，而夜氏所有人陽氣將近於無。

「我看你怎麼阻擋！」

側翼的岩羊推陣而入，蠻紋骨錘在陣中一陣狂舞，血花朵朵，錘痕閃爍，十步血雨，立時便殺到少年跟前。

「夜辟疆的餘孽！納命來！」

銅紋蠻修岩羊甘送也趁機殺到革車前，一手斷山錘如入無人之境，護衛夜未央的族兵相繼被砸成一灘肉泥。

岩羊甘送看著面無血色少年面露凶光，仇人相見分外眼紅，那蠻紋骨錘猛的朝少年的天靈蓋砸了過來。

「放肆！」夜虎赤炎夷矛迅猛刺出，一個呼吸間便刺出十道氣斬，「鏘」的一陣爆響，與岩羊甘送的骨錘碰撞在一起。

正在此刻一個蟄伏已久蠻修握著隕鐵大斧騎著岩羊沖了進來，一身蠻紋骨甲橫衝直撞的朝著夜虎後背襲來。

「虎叔！小心後背！」

那個面無血色少年，摸著左腕上的梧桐木環，一道火花閃過，不知道哪兒來莫名力量，一躍而起擋在夜虎後背。

冰冷的山風一時間充滿了森森殺氣，寒芒一閃，那鋒利異常的的隕鐵大斧斬在少年身上，「噗呲」一陣血霧掀起，只覺身子一輕，少年頓時兩眼一抓黑，冥冥之中感到腦袋上的頭髮被剃光了一般，涼颼颼的，猶如死神的骷髏爪在他身上摸了一下，少年的意識瞬間變模糊了，彷彿陷入混沌之中。

「嗣君！」

……

掉落中，一團洶湧火焰自少年周身而起，彷彿是撕漆黑魔氣裂了虛空，烈火如漿，似萬千火蟻將一切血肉乃至白骨吞噬殆盡，一瞬之間熊熊燃燒的烈焰似乎薪盡而滅。

就此刻血肉灰燼之中，一指尖大小枝條卻燃燒得正旺，吱吱嘎嘎的燃燒，獨自支持無數火蓮花璀璨盛開，直到跌落谷底……

似夢非夢，冥冥之中易水寒似乎感到無數火焰在激蕩沸騰他的血液，洶湧澎湃的燃燒著每一個細胞，如將他七魂六魄像置身於慘烈的血火煉獄之中，生命與七魂六魄彷彿被撕裂一般，沒有時間，沒有空間，只有烈焰無窮無盡的煎熬，直到每一個魂魄即將萬劫不復的灰飛煙滅……

靈魂狀態易水寒雖感到每一寸魂魄撕心裂肺哀嚎，但隨焰逐流的他，除了無能的戰慄心悸，則別無他法求得一線生機，火災中為了區區一個手機讓他付出了高昂的代價，竟然是萬千噬魂烈焰向他一起湧來，讓他形神俱滅。

萬念俱灰之際，一道寂靜的裂紋在萬千噬魂焰綻放中展開，一株綠意盎然的枝頭在萬千噬魂焰中生長開來，如梧桐神木浴火而生，似乎在呼喚著熊熊煉獄中的殘魂碎魄。

不甘寂落消亡，魂飛魄散的易水寒殘魂，在觸及綠意盎然的樹枝之刻，頓時冥冥之中握住一縷殘破不堪的靈魂，須臾間忽聞一聲鳳鳴，頓燃萬千昧火，而他靈魂頓時與殘魂碎魄融為一體，瞬生萬千生機，神木生昧火，昧火之魂浴火涅槃重生……

鑄身萬炎消逝飄渺無垠，寒冰數點忽如星辰點綴，一輪晶瑩剔透冰盤突然化作一股若有若無神魂，天寒地凍中猶如一葉扁舟在巨浪中飄蕩，圍繞著眾多屍體，最後緩緩的飄入少年鼻尖，有如遊人歸來，沒入少年天靈之中徹骨的陰寒自周身撲散而開，從腳下順這大地蔓延開來，生機驀地消散又忽然凝結，裹挾一團鴻蒙的玄黃之氣，稀薄的空氣都被凍結成淡淡的紫氣。

一股奇香流入鼻觀，幽如蘭花，淡如青蓮，直滲人心神。少年僵硬的神色忽然出現了一絲微妙變化，呆笨的神情瞬間轉化為長江皓月，迷茫無神的雙眼頓時猶如天際朗星，眉目聳動，頓時感到陣陣寒芒冷虐刺骨，只是這透骨奇寒之氣中和了萬炎之氣，讓他緩緩從混沌中醒轉過來。

無力的睜開眼睛卻發現自己有如千年寒冰一般聳立，堅硬的岩石，異常僵硬的身子。忽然那蒙蒙之中深邃的眸子里漸漸綻射出一抹奇彩，天地間寒芒冰雪竟然一掃而空，剛才萬炎噬身的世界彷彿是虛幻一般。

寒風勁吹，似如冰河一宿，醒來卻踏雪無蹤跡，晶晶然，如鏡之新開伊始，如春光乍出於流波曲水。

易水寒猛地從夢中驚醒，那惺忪的睡眼似乎從來都沒睜開過一般，紅紅火火恍恍惚惚掙扎了將近十分鐘，他才支起沉重的眼皮，入眼之處，四周皆是一片昏暗潮濕，地上滿是倒斃的士兵與野蠻人屍首，屍首堆中一株已經化作黑炭的枯木格外顯眼，堅挺地立於谷底堅硬的石面上，地面滿是散落一地碎泥。

在這一片被狹小岩壁切割成長天一線的天空下，只有他一道孤零零的身影還活著。

從地面上殘餘的一灘血水中，他看到一個赤條條少年的倒影，凝神細看，只見血水如鏡，這倒影中的少年驚為天人。

膚光勝雪一籌，姿身上下每一對肌腱，飽滿勻稱有如鬼斧神工之鑄，多一分嫌胖，少一分嫌瘦，再看他那一雙皓白的玉臂，嬌嫩而不纖，如白玉磚雕砌而成，略微聳挺的胸肌，隱隱約約勾勒出陽剛弧狀，那一雙清淺剔透的黑眸如千年寒潭一般，讓有人感到跌入深淵地獄的流連。

「這究竟是誰，怎麼連頭髮都沒有，衣服都不穿，沒有羞恥心……」

「不對……我下邊怎麼涼颼颼？」

「這是我？」

「我是在哪？」

「我究竟是誰？」

「易水寒，還是夜未央？」

少年抬起頭看著長天一線的天空，再看了一眼自己赤條條的身軀，連遮羞的單薄衣物都沒有，唯有孑然一身形影相弔。

「不對！我不是死在火災中？」

易水寒回想起他火災中找手機的那一幕，尤其是那熊熊烈火彷彿才剛剛發生一般，但觸及地面的橫七豎八的屍首，卻又被痛徹心扉的痛苦襲擾心頭，此刻他有一種感覺，他即是易水寒，又不是易水寒，他的內心乃至記憶海中多了許多陌生又熟悉的東西。

「我重生了？還是復活了？」

易水寒更加不敢相信包過自己的一切，彷彿是在夢境中一般，看著那些倒斃地上的士兵，彷彿方才都是活生生一般。

易水寒下意識的用手捏了捏大腿肉。

「疼疼疼！」

易水寒愕然，一切都是如此的清晰，心跳、呼吸都是如此的真實，是實實在在的觸覺、感覺。

易水寒心緒還未定，便突然感覺到自己腦海中的陌生的的記憶越來越多，腦海里除了自己前世記憶，夾雜著無數道陌生又熟悉的記憶碎片，突然間還有另一個名字「夜未央」襲上他的心頭，當然更令他驚訝的他的手機居然靈魂形態存在腦海里。

「我究竟是夜未央還是易水寒？」

涅槃重生的少年此刻心如亂麻，兩個時空的記憶讓他認知錯亂，讓他有些無從適應，他不由反覆向自己發問，自己到底是誰。

「想這麼多作甚，都不是抑或全是，何必自尋煩惱。」

涅槃少年漸漸的思緒篤定，不在糾結記憶過往，況且「道德經」有雲「名可名非常名」，易水寒也好，夜未央也罷，都是異名同實，都是指向自己這個赤條條的身軀，不過既然穿越融合，自當入鄉隨俗，夜未央權且用之。

不知陷入內心世界多久，夜未央終於從內心世界里走出來，抬起頭四處掃去，卻發現四周皆是岩壁，昏暗陰冷，不過四周給他一種極為詭異的感覺，與先前似夢非夢的涅槃夢境中太過於相似。

尤其是緊挨著身旁的那一株碳化巨木，每一根枝幹都如虯枝一般猙獰，彷彿經過烈火熊熊焚燒一般，似乎就是那一株夢境中與他浴火梧桐，而漆黑的堅石地面上還有些散落的莫名土塊，詭異到極點，竟如脫水的魚兒一般在堅石的地面上啪啪跳動，不過讓他感到詭異的是，那些與他一道從懸崖上跌落的屍體居然消失不見了。

「我去，這泥巴都能動！活見鬼了！」

夜未央穿越融合不久，對這些違背常理東西頗為忌憚，他憑著直覺就知道這陰冷濕寒的深谷不是久留之地，但怎麼出去卻是個嚴重的問題，除了長天一線的天空他分不清前路和後路，而且他也不知道這詭異的地底世界的潛在危險，哪怕是繼承的記憶對峽谷內的了解，也是如白紙一張的認知空白。

「怎麼辦？」

夜未央心緒不寧的從腳下碳化的灰燼中走了出來，小心翼翼避開如魚兒躍濺般的詭異泥土，在冰冷的地面上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可剛走出五十多步他便被眼前景象給驚呆了，前方的岩壁盡頭是一片無邊無際的黑暗，自狹長的一線長天看去，只有偶爾間滾落下來的人重重地跌落谷底。

「砰！砰！」兩具沾滿鮮血屍首磕著岩壁跌落下來，只聽著「轟」的一聲，便重重的砸在夜未央不遠處谷底堅硬的地面上。

「我好像也是這麼下來的！不過我為何會浴火重生？」

「對，光著身子也不是個問題！」

夜未央帶著好奇小心翼翼地朝屍體跌落的地方走去，兩百多米的一小段距離，他都是格外小心的走走停停，不敢接近詭異跳動的土塊碎片，因為太過於蹊蹺，所以每走幾步他都在不停地四處張望，生怕什麼詭異的險情再次將他步入萬劫不復之中，前世的火災將他弄得有些魔愣。

越來越近，暗淡的微光中，夜未央清晰的看見扭打在一起的兩具屍體，骨錘與斷裂的酋矛互相嵌入對方身體，猙獰的面容，扭曲的身體，似乎正在說明他們最後一刻，士兵與野蠻人扭打著一同滾落懸崖，不過當目光觸及其中一個士兵盔甲上刻著的「夜」字時，一種默然的悲哀從心頭而且，他的眼角默然流淚了。

「這些東西，生不帶來死不帶走，得罪了。」

夜未央合手一個告罪，試圖從屍體上拔下一些衣物蔽體，不過因為兩具屍體太過於僵硬，反覆折騰下，他只是扯出一把短銅劍，以及梆硬的麥餅和水囊。

夜未央正要繼續收拾下去，然而一陣「悉悉索索」的暗流一般聲音驚擾了正在拾荒作業的他。

一道冷峻沉默的黑色泥土，像一個巨大的泥沼怪一般，在一片黑暗朦朧中探露出灰黑色的氣泡，散發著令人窒息的腐敗惡臭死氣。

「這是什麼？我去！這泥土居然會動！」

夜未央看得頭皮發麻，哪怕是繼承的記憶中，都對這東西一片空白。

才是一小會功夫，污泥如墨，好似一片濁流，滋滋的漫上兩具屍體，一眨眼「滋滋」地獄般地吞噬聲響起，像數以萬計噬骨蛆，蠶食厚重的甲胄，吞噬兩具屍體上一切。

夜未央看著屍體上已經血肉全無，只剩下兩具滿是孔洞森森白骨，遊盪在森森白骨上的黑色污穢，隨同詭異的死亡氣泡，馬上化為一溜濃墨般的凶獸，馬不停蹄地朝著鮮活大餐夜未央，迅猛詭異的席捲了過來。

「我去！這鬼東西！難道這是地獄！」

夜未央立刻感覺到巨大的壓力,彷彿一塊巨石壓在自己的身上，冷汗直接從身上豎直的毛孔里鑽出，難受異常。

這一刻他的腦中一片混亂，他也來不及理清這怪物究竟是什麼，只是憑著直覺的感受到危險，本能的規避這些危險，下意識翻過身拔腿就跑。

滋滋的聲音響起，邊緣穢土露出猙獰的手臂肌肉疙瘩，每一隻手透出濃濃的死亡氣息，彷彿要將他拖入死亡深淵一般，眼前這種情況讓夜未央有一種壓迫得要無法呼吸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