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外來人
肖瑤無所事事地坐在大門門檻上,時而東張西望,時而垂頭喪氣,像極了家中妻盼望外出夫君而歸時的模樣。
當她聽到遠處逐漸傳來的腳步聲后,蹦躂了起來,跑到柵欄邊上,抬起頭向黑夜裡看過去。
「玄清哥,你怎麼才回來啊,肚子好餓的。」
玄清邊走邊回道:「在拱橋那裡撞見了張真人,和他閑聊了幾句。」
「哦...」肖瑤應了一聲,但聽到張真人的名號時,她眼中不易擦覺地閃過了一絲憎恨厭惡神色。
雖說肖瑤來此兩年了,但她和張真人也僅僅見過一面而已,並且二人自始至終未曾說過一句話,不知她眼中的厭惡神色從何而來。
「快點吧玄清哥,水都快要燒乾了。」肖瑤接著又催促。
玄清放快了腳步。
在灶房裡忙活了好一陣,一炒一燉兩道菜上了桌。
肖瑤早就急不可耐,那般吃相倒是顯得與她的容貌有點不相符...
燭光下,二人有說有笑。
翌日。
玄清早早地便起了床,今天他不準備上山打獵了,昨天那野豬換的銅錢,已經足夠他和肖瑤二人十來天的開銷了。
不過他還有一件對他而言特別重要的事兒去做。
只見他把銅錢放到桌上,分成了均勻的兩份,一份放進了自家罐子里,另一份又放回了錢袋,掛上腰間,出了門。
他如今一身的打獵技巧,皆是鎮外一獵戶高手所教。
人們都叫他「陳老鬼」,其實他並不算太老,不過四十多歲而已,只是長得有點顯老。
陳老鬼雖說教會了玄清打獵,但他從始至終都沒有把這個年輕人當過徒弟,甚至連半個徒弟都不成視作。
玄清心裡清楚,陳老鬼之所以會教他,基本全是夏凡的功勞,雖然不知道夏凡去跟他說過什麼,但毋庸置疑的是,他肯定花錢了,因為那之後的好多天,夏凡都十分的窘迫。
出了鎮,往北走上幾里地,就到了獵戶家。
玄清來時,陳老鬼像是才起床來,原本和諧的面色,當看到玄清的身影后,那臉垮了又垮。不過比起以前見著玄清就動輒打罵,現在垮垮臉色,對於玄清來說,要好上了許多許多!
「師傅。」玄清笑臉迎了上去,不管他當不當自己是徒弟,總之年輕人嘴上一直叫著師傅。
然後從腰上取下錢袋來,一如既往般的掛在了柵欄上,說道:「昨天那頭迫害莊稼的野豬被我射殺了,可是我殺了它之後才發現它已經孕育了豬崽,要是早先知道,我就趕走它了。」
「這是換來的錢,我留了一半,另一半給您。」
陳老鬼眼神有點偏冷,瞟了一眼柵欄上的錢袋,冷哼了一聲就轉身進了屋裡,也不和年輕人說話。
玄清苦笑,雖然早已習慣,但還是不免心生失落。跟他學藝多年,從未得到過他的一句誇讚,對於這個除去先生外,唯一肯教他生存教他手藝的人,玄清其實打心底里期盼著能夠得到他的讚許,那怕是一句輕言細語也行!
轉身正要離去時,屋裡突然傳來了吼聲:「老子給你講了多少遍,有孕生靈不可殺,耳朵長牛屁股上了嗎,去山廟裡上柱香,為它祈禱祈禱,免些因果。」
吼聲落下后,便再無聲音傳出。
「好勒。」原本失落的心情泛起了一絲高興來,這樣的話落進玄清的耳朵里,總讓他感覺是在為他著想。
陳老鬼對他好不好,也許只有玄清自己心裡清楚。
剛開始時,玄清很恨他。
有一
(本章未完,請翻頁)
次跟著他去了一個很遠很遠的地方,又遇天公不美,那天下著大雨,高山上霧霾重重,看不清路。
追捕獵物的途中,玄清與他走散,陳老鬼找不著人,竟獨自返回了家裡,把他一個人丟在了深山老林中。
那天是除去娘離世那天之後玄清最害怕的一次。
走破了草鞋,問遍了路人才找到家的方向。
一路上他拳頭緊了又緊,捏了又捏,如果陳老頭在他面前,恐怕當場就得挨上一拳。
當他再次看到「金種」二字時,眼中止不住流淚,嘴裡卻沒有聲音。
第二天醒來,他還是去了陳老鬼家裡,心裡知道自己想要學手藝,就不要去在意太多,自己本就生來命賤,沒有誰生來就必須得對你好。
不得不說,經歷這次事後,少年的心又堅強了一些,只是那般的委屈,想哭的衝動都被他生生吞進了肚子里......
後來,玄清在他那裡學會了狩獵這項本事,算是「出師」了。
也是從那之後,陳老頭打的獵物再也沒有去小鎮上售賣過,要麼去遠上很多的別的小鎮,要麼就自己操刀,切成肉塊,挑去鄉里村中。
這些玄清都看在眼裡記在心中,所以這麼多年下來,玄清每次打獵換錢后,都會留出一部分來,拿去給陳老鬼,他不知道這麼做算不算做人的道理,但他就想這麼做,不管夏凡如何說他傻說他笨,他就覺得這麼做是對的。
離開后,玄清聽了陳老鬼的話,去山廟裡上了一炷香。
回來的時候差不多中午了,走到鎮口不遠處,玄清有些納悶,鎮子上這幾天陸陸續續來了好幾撥外人,而今天又來了好幾個,此時正在鎮入口那裡,觀摩著「金種」二字。
這些人看起來像達官貴人,衣著鮮艷,搭配得也恰到好處。
其中有一男一女,發現了慢步走來的玄清,就此這二人的目光就一直看著他,一刻不移。
玄清被這二人一直看著,走路越發地不自然,誰頂得住被人一直看著啊,而且這二人臉色上沒有絲毫尷尬。
「我長得不一樣么?」玄清心裡納悶。
被二人看得實在有些窩火,路過時玄清停下了腳步「二位......是有什麼事么?」
這兩個年輕人臉色古井無波,也不回玄清的問話,只是目光轉向了玄清胸口處,那模樣像是透過了衣衫看到火形狀圖案一樣。
「奇怪...」玄清小聲嘟囔,也不再理會這奇葩二人,繼續向鎮裡頭走去。
玄清的身影消失不見后,這二人才收回了目光,「肖瑤說的應該就是此人了。」
回到家門口,越過柵欄,看到院落中有位熟悉的年輕男子身影。
那年輕人要比玄清高出半個頭來,劍眉星目,俊俏得很。
此刻他正拉著逍遙的手,有模有樣地學著那些八卦先生看手相。實則就是想摸摸美女的手。
夏凡就這樣,只要是看到身材高桃,模樣俊俏一點的女人,這傢伙就忍不住,想方設法都要弄出點動靜來,或是吹口哨,或是大聲咳嗽,或是莫名其妙就要表現一番自己擅長的東西,想以此吸引美女的注意,不過大多都是對他翻白眼,有甚者嘴裡還對其罵罵咧咧。
「玄清哥,你回來了。」肖瑤率先看到了門外的玄清,笑著臉對他喊道。
夏凡收回了手,看到門外人後,臉色如雲變換,轉而為怒。
「媽的,一大早就去給人家送錢,要我罵你多少次啊?先生不是給了你一本醫書嗎?你自己不曉得看看自己是個什麼毛病么,治一治啊!」
對於夏凡的怒罵,玄清也不惱,一邊往院
(本章未完,請翻頁)
里走,一邊回應道:「我也給你說了很多次了,老話常說『教會徒弟餓死師傅』,我不想像那樣,師傅教會我之後,再也沒有來鎮上賣過獵物,我這樣做是對的。」
「什麼教會徒弟餓死師傅,老子當年可是給了......」話到此處夏凡似乎意識到了什麼,戛然而止。
「什麼?」玄清看著他問道。
「沒什麼,沒什麼,你愛怎麼做怎麼做吧,懶得管你。」夏凡擺擺手,一副你愛咋咋地的模樣。
玄清微微一笑,他知道夏凡當年是給了錢財的,只是這麼多年來從未對玄清提及過,夏凡就這樣,總是願意在背後悄悄的幫助他。
「你來找我幹嘛?」
「找你?我是過來看我們家瑤瑤的,關你屁事。」
「那你問問瑤瑤,她是你家的還是我家的。」
..........
打鬧過後,夏凡換了一副正經的面孔:「不過我來找你,還真是有件奇事要與你說。」
玄清看著他,等待著他的下文。
夏凡繼續道:「昨晚我們家來了位老神仙。」
玄清疑惑:「神仙?什麼神仙?」
見他疑惑模樣,夏凡想了想,換了個說法:「就是那種,那種,仙風道骨的那種。」
玄清還是疑惑,似沒聽懂:「仙風道骨?」
夏凡白了一眼,有些不耐煩了:「哎呀,你就想象神仙就行了,就是那種很牛逼的人。」
「哦,聽懂了!」玄清這才恍然過來。
夏凡撇撇嘴,續而又道:「他來我家,說我根骨奇好,是修鍊的大才,我給你說,搞不好我真是神君下凡。」
玄清聽得有些懵,不過最後一句他聽懂了:「這麼多年來,你不是一直都說你是神君下凡么?」
也許在先生那裡學到,也許是從書上看到了「神君」二字,這傢伙就不得了,像迷了心一樣,那幾天非得要把自己的名字改成神君,要不是他爹把他拖進祠堂里,打得要死不活,他還真就改了。
不過在祖宗那邊改不了,在外面可就不一樣了,通過他這麼多年的「不懈努力」,認識他的除了自家親人外,基本都改口叫上了神君,自覺好生威風,真像神君下凡!
「這次不一樣了,那個老人一看就不簡單,他都說我根基好,那不得成真神君啊!」夏凡說這話時,眼中有了一絲嚮往。
而玄清卻好似想到了什麼:「昨天張真人給我說,叫你悠著點,別年紀輕輕就傷了根基,叫你少和『水巷』那......」話到此處,夏凡就著了個大急,一把捂住了玄清的嘴,沒說完的話硬生生被堵了回去。
夏凡眼睛瞪得如牛,面部表情向著側后肖瑤所在的方向不斷拉扯,示意他住嘴,有美人在。
隨後一把拉著他小跑出了院落,來到了外面。
「媽的你小子是不是缺心眼啊,這個腦袋想到了什麼就非得要說什麼嗎?」夏凡有點咬牙切齒,手指不斷點著玄清的額頭。
「她又不是不知道。」
「她知道?知道什麼?」
「那天我看到了,回來聊天的時候,不小心就給她說了。」
「什...什麼?你看到了?看到什麼了?又回來說什麼了?你和她聊了些什麼啊?」夏凡這下更急了,一連串的質問拋進了玄清的耳朵里。
玄清也意識到了自己說漏嘴,趕緊閉上了嘴巴,就此打死不在說什麼。
「好你個玄清,你看到就算了,還他媽回來給肖瑤說,你是不是誠心想毀了老子的情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