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波梨
事實證明遊方和小川子猜錯了。
規模宏大的立儲儀式剛一結束，燕王梁玄就要求單獨會見國主李顯。得到批准后，梁玄進入了李顯的御書房。
御書房的門外，遊方靜靜地站在那裡候駕。他現在是國主伴讀，主要的工作內容是幫助李顯讀奏摺、起草發布召令。今天是他值班，李顯還在御書房，所以他只能站在門外等候。他的聽覺遠超常人，隔著門將裡邊的密談聽得清清楚楚。
御書房中，李顯坐在龍案之後，眉宇間掛著疲憊之色，臉上掛笑意，用親熱地語氣說道：「燕王急著見孤，可是因為思念令妹，想去宮中相見？」
梁玄大馬金刀地坐在龍案前，目光炯炯地逼視著李顯，張口說道：「本王請見國主，是有機密之事與國主商談，本王確實思念舍妹，但不敢以私廢公。」
李顯正色道：「不知燕王所說是何機密之事？」
梁玄說道：「華國欲聯合貴國一起攻打蜀國，不知國主意下如何？」
李顯一怔，皺起了眉頭，遲疑片刻說道：「蜀國與我國盟好，若是無故攻打，這、這恐怕不妥吧。」
梁玄說道：「國主此言差矣，國與國之間是敵是友，要看利益。蜀國雖然表面上與貴國盟好，可是背地裡經常損害貴國的利益。我聽說去年的時候，貴國從北邙購買一批戰馬，在運輸途徑蜀國的時候，被蜀國無故扣留。後來還是丞相姜維達派人重金賄賂了蜀國重臣，這才把那批軍馬要回。賄賂所花的金銀都夠再買一批戰馬了。這就是國主所說的兩國盟好嗎？」
李顯聽后臉色緊繃，眼中充滿怒氣，過了好一會才緩和下來，說道：「此事當時確令孤王惱恨，不過燕王有所不知，後來我國遣使去蜀國國主面前斥責，蜀國國主派他的叔叔文德王來我國致歉，還把他的女兒春靈郡主許配給了我國孝義王的兒子。兩國聯姻以後，誤會已經解開了。」
梁玄聽后，臉上浮現出同情和嘲弄地古怪笑容，嘴裡發出「嗤～」的一聲。
李顯臉色微凝，疑惑地問道：「燕王這是何意？」
梁玄說道：「關於這個春靈郡主以前的事兒，貴國的孝義王還不知道吧。他的這個兒媳婦本名叫孟春靈，她有個哥哥叫孟葵，他們兄妹二人……嘿嘿，有一次他們在後花園相會時被人瞧見，後來這等醜事鬧的滿城風雨。就是蜀國那些王公大臣誰不知道？貴國的孝義王是厚道老實的王爺，也許怎麼也想不到世上還有這種齷齪不堪的兄妹吧。」
李顯聽后大怒，臉上一會兒青一會白，龍案下的雙手顫抖，眼睛瞪得快鼓出來。
遊方在門外聽到后心裡哈哈大笑，連忙用手捂住嘴，怕自己忍不住笑出聲來。
李顯竭力忍耐，過了好一會兒才稍微恢復一點鎮定，咬牙強壓著怒火說道：「這件事孤王會派人前去調查，如果確有其事，哼！」
李顯臉上也露出同仇敵愾的神色，恨恨地說道：「蜀國仗著地利閉關自保，從前我國平定國內的時候，蜀國多次出兵襲擊我國三川之地，戰火遍及無辜百姓，使三川之地民不聊生，此等大仇不得不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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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對貴國也不懷好意，從貴國巧取豪奪獲得無數金銀不說，僅送蕩婦與貴國聯姻一事就讓貴國宗室蒙上巨大的恥辱。而我父王把他的掌上明珠嫁給了國主，如今已經是貴國的王后，貴我兩國才是真正的姻親之國。更該同仇敵愾，剿滅身邊蜀國這匹惡狼。本王已經說了這麼多，國主還不能下定決心嗎？」
李顯的臉色變幻不定，遲疑了半晌才說道：「興兵作戰，勞民傷財，孤王一時不能決斷，還要和臣子們商議。燕王不如小住幾日，順便觀賞一下建安的風光。」
梁玄面色一沉，不悅地說道：「此等大事，國主當速斷速決。」然後又湊近李顯，低聲說道：「本王來時，父皇密告本王，如果國主同意與我國聯合攻蜀，父皇將默許國主恢復帝號。」
李顯聽后眼睛一亮，面上露出狂喜之色。
梁玄接著說道：「這是機密之事，國主萬萬不可泄露，否則本王不承認說過此話。」
李顯連忙說道：「燕王放心，孤王曉得。」
梁玄站了起來，笑著說道：「既然大事已經談完，本王與舍妹已經分別多年，甚是想念，不知國主可否讓本王覲見一下王后。」
李顯大笑道：「正該如此，王后今日正在後宮，燕王隨孤同去。」
梁玄也大笑著通李顯一同走出御書房。
梁玄多年在戰場上領兵廝殺，養成了一種遇到危險時本能的直覺。剛才在御書房與李顯密談的時候，心神不寧，總覺得有人在偷聽。梁玄一出門外，銳利的目光就四處掃視。他看到門外站著一個年輕的文官，身上沒有一點武功的樣子，心想「隔著門又離李顯的龍案那麼遠，他不可能聽到」。再向遠處看去，那些侍衛都離門有十丈以上的距離，就算他們武功再高，也不可能聽到。
梁玄收回搜索的目光，跟著李顯向前走去。當他走過那個文官身邊的時候，站了下來。一雙虎目射出精光，直直地逼視著那個年輕的官員。梁玄知道自己目光的震懾性，一般人在自己目光的震懾下都會噤若寒蟬。可是當他用目光震懾那個文官時，對方只輕輕看了他一眼，眼中沒有任何情緒，就垂下了頭。
梁玄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李顯在旁邊笑著說道：「這是翰林院學士，我國的大才子遊方。他現在在孤的身邊伴讀。」
梁玄眉毛一挑，眼睛一亮，目光中爆出熾熱，上上下下地打量著遊方，然後才說道：「原來你就是遊方！你那首《望海潮》作得極妙。」
梁玄清了清嗓子，吟誦道：「東南形勝，三吳都會，錢塘自古繁華，煙柳畫橋，風簾翠幕，參差十萬人家。雲樹繞堤沙，怒濤卷霜雪，天塹無涯。市列珠璣，戶盈羅綺，競豪奢。重湖疊巘清嘉，有三秋桂子，十里荷花。羌管弄晴，菱歌泛夜，嬉嬉釣叟蓮娃。千騎擁高牙，乘醉聽簫鼓，吟賞煙霞。異日圖將好景，歸去鳳池誇。」
吟誦之後，梁玄笑著擊掌稱讚道：「妙，妙，真是妙啊。聽到此詞，就令人心生對江南美景的嚮往。游大人確是大才子。」
遊方恭謹地說道：「下官多謝王爺的讚譽，能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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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王爺的稱讚，是下官的榮幸。」
燕王又上下看了遊方兩眼，大笑著合李顯離去。
遊方回到家裡時，小川子已經把晚飯準備好了。遊方洗了手坐到桌前，看到色香味俱全的四菜一湯，笑著說道：「小川子，今天你怎麼出來得這麼早？」
小川子回道：「奴才使了些手段，得了一個沒人願意乾的活，現在在宮裡沒人盯著奴才，所以出宮比以前容易些。看公子高興的樣子，是不是今天遇到了什麼好事？」
遊方笑著道：「好事沒遇到，聽到了一件有趣的事。不過禍事就快來了。」
小川子一怔，問道：「難道公子遇到了麻煩事？」
遊方說道：「我沒有遇到麻煩事，是蜀國要有禍事，而離國要有麻煩了。」
小川子說道：「公子說的什麼蜀國、離國，奴才都聽糊塗了。」
遊方把桌子上的三隻碗擺成了三角形，然後用筷子指著說道：「這是華國，這是離國，這是蜀國。在三之中，華國最為強大，離國和蜀國只有聯合才能抗衡華國。今天燕王和李顯在御書房密談，我聽到他鼓動李顯聯合華國攻打蜀國。李顯本來就志大才疏，梁玄還拋出恢復帝號作誘餌，雖然他今天沒有當即同意，但我想他根本抵抗不了誘惑。用不了多久，華、離就要對蜀國開戰了，蜀國豈不是遇到了禍事？一旦蜀國滅亡，離國還能支撐幾年呢？你說是不是遇到了麻煩事？」
小川子拿起碗，給遊方盛了碗飯，遞了過去，說道：「公子別操心了，管它呢。反正公子打算辭官，這些事兒和公子也沒什麼關係。」
遊方輕鬆一笑說道：「那倒是，看樣子離國還能撐幾年，咱們還能攢銀子。到時候，咱們就去華國……」說到這裡，遊方突然想起燕王打量自己的眼神，那種眼神火辣辣地，像是含著某種渴望，心裡一陣噁心，縮了縮肩膀。
「咦～～呀！」
小川子關切地問道：「公子怎麼了？」
遊方用厭惡地語氣說道：「今天燕王打量我的眼神好噁心，他外表那麼霸道，想不到是個玻璃。」
小川子奇道：「波梨？波梨是什麼梨？燕王怎麼會是梨子？」
遊方一愣，諾諾地道：「這個玻璃，它不是什麼梨，它是…它是，誒呀！這麼說吧，燕王他有龍陽之好，他喜歡男人。」
小川子也一愣，隨後眼神古怪地上上下下打量遊方。遊方渾身不舒服，生氣地問道：「你看什麼看？」
小川子急忙轉過身去盛飯，遊方看到他背過身後捂著嘴，肩膀發抖。
遊方急著喊道：「你笑什麼？」
「奴才沒笑。」
「你笑了，你就笑了，別以為背過身我就沒看到。」
「奴才真的沒笑。奴才的意思是說，公子的相貌也不……」
「你還說！」
「再說就算……那什麼，奴才看燕王長的不錯，又是皇子，奴才願意和公子去享福。」
「小川子！你…你…你…」
「公子慢吃，奴才吃飽了。宮裡還有事，耽擱不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