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魔氣西來
第十三章魔氣西來
魏巍雪峰之下，波光瀲灧的額爾齊斯河在靜靜地流淌，廣袤的原野之上，小牧童趕著羊群悠然地啃食著這片肥美的草場。忽然，一陣如海嘯雷鳴般的炸響聲從西方傳來，牧童不由地抬眼望去，卻見天邊浮現出一線黑霧，漆黑如墨，翻湧咆哮，帶著令人目視心驚的邪意，迅捷如風地向這片綠地推來，牧童呆愣片刻，發出一聲驚惶的呼號，羊群也顧不上，扔下木杆，撒開腿向遠方跑去。豈料那黑潮如跗骨之蛆尾隨而至，不過片刻功夫便趕在了牧童身後，一隻獸爪倏忽探出黑霧，向牧童襲來，牧童只覺身上一寒，便如破布娃娃般被撕得身首分離，在牧童最後的視線中，黑色的詭霧，布滿了一隻只瞳孔血色，瘋狂向前衝擊的妖獸，在其中一隻格外高大猙獰兇惡至極的怪物的背上，只依稀看見一個身披黑袍戴著面具的人影，正吹著竹笛，彷彿指引著獸群向東奔去…
青山綠草之上，忙碌的夏那日氏族正準備著今夜的篝火晚會，勇敢又充滿智慧的阿古那郎首領總能在寒冷陡峭的雪山上為族人們帶來騰格里的禮物，肥美的獸肉被切成拳頭大小的肉塊，架在炭火上烤出誘人的焦香，活潑好動的蒙族少年們圍著篝火載歌載舞，歡頌著為蒙族兒女們帶來豐收的天可汗，夏那日氏族的首領，高壯的紅臉漢子坐在火堆前，明亮的火光跳動著印出他歡悅的笑容…
突然，朦朧的夜色中傳來噠噠的馬蹄聲，定睛看去，只見在外放哨族人正驅馬向這邊奔來，穩穩地在火堆邊下了馬，面色嚴肅地俯身在阿古那郎耳邊說了幾句，高壯的首領立馬站起身來，四下催促道：「孩子們，孩子們，都各自回家吧，掩好門帘，點上火把，黒災來了哩！」見眾人在老人們的指引下有條不紊地撤離，才又轉身對部落里的老獵手們吩咐道：「海日古，你帶著幾個年經人，把前些天獵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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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獸分了，和往常一樣，去把黒災引開！」壯實漢子點頭稱是，轉身離去。
蒙人部落里的黒災，便是草原上因花草繁茂，水流平緩而滋生的蟲災，蚊蟲的蟲卵在溫暖的額爾齊斯河中安然度過寒冷的冬季，待到晚夏或初秋，天氣稍暖，便會孵化，往往一出現就是烏壓壓一群，黑麻麻一片，遮天蓋日，而其中也往往夾雜著一些異種蟲怪，與妖獸無異，蟲群結群掠過，逐血肉而食，故而兇險異常，被蒙族稱作黒災。然而久而久之，蒙人也尋找到了對付黒災的方法，每當黒災降臨，部落里的青壯漢子便將新鮮的妖獸屍骸切割成幾塊，綁在高壯的蒙古馬上，幾個一行，分作幾隊，驅馬駛向蟲群，肉塊在地上拖行，留下血跡，蟲群中的蟲怪被血腥味吸引，追著蒙古馬一路隨行，被若即若離的騎士們遠遠引道到別處，騎士們再放開系著肉塊的繩子，從容離去，而一般的蚊蟲又突不破經過特意加固的蒙古包，只能呼嘯而過，留下一地被火把燒死的蟲屍，無奈遠遠離去。故而每次黒災，如果應對得法，也往往能化險為夷，不收其擾。
壯實的海日古輕車熟路地將肉塊綁在馬上，呼喝一聲，幾匹高壯的蒙古馬便拖著染血的肉塊迎著月色向黑潮奔去，在族長的注視下，馬群賓士著與黑潮越來越近，相距數里的距離忽然聽見領頭一馬一聲呼號，人立而起，拋下騎士，調轉身子，沒命似的向東方跑去，其餘的騎士慢了片刻也立馬掉頭，轉身逃命，奈何馬上負了肉塊，遠及不上黑潮推行的速度，轉眼間就一聲慘嚎消失在黑霧之中，唯有海日古反應最快，早早解開了繩索，在那生死一線之間，將黑潮穩穩落在身後，隨著馬上騎士呼喝著不斷死命揮舞著皮鞭，將馬腿上打出道道血痕，一人一馬竟也慢慢與黑霧拉開身位。正當馬上的騎士險死還生未來得及心中暗喜之時，卻見那黑潮中伸出一碩大猙獰的龍頭，雙眼猩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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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血，只微微一伸，一道黑影掠過，便傳來騎士的一陣摻呼，一人一馬被划作四截，只臨死前遠遠聽見騎士的呼號：「是妖潮，快跑，快跑…」
目睹此象的阿古那郎面色已是青白一片，只甩了甩腦袋，強提起精神，邁著踉蹌的腳步向著前方連成一片的蒙古包奔去。揭開自家蒙古包的門帘，一把將在屋裡嬉鬧的琪琪格與昭那木日拉了出來，不理會呆愣的少女，將馬棚里那匹最健碩的老傢伙拉了出來，將少女們推上了馬，馬鞭一揮，通靈性的老馬便撒開馬蹄向東跑去，只留下高壯的蒙古漢子站在原處淚流滿面，馬背上的少女不斷回身呼叫著阿爹的名字，只能聽見遠遠傳來漢子悲切的呼喊：「妖潮來了，向東跑，向東跑，去到金帳王庭，去到大魏嘉峪關，向東去，向東去，永遠不要回頭！」漢子望著少女消失在夜色中，擦乾眼角的淚痕，來不及整理心情，又向著下一個蒙古包跑去…
遠處的黑潮已是慢慢逼近，摧枯拉朽般將所過一切碾成灰燼，時間只來得及讓近半數族人逃命，留下高壯的草原漢子帶著來不及逃離的族人們站在蒙古包前，人們手拉著手平靜地看著黑霧向著眼前湧來，在這寂靜的夜色中忽然響起嘹亮的歌聲：「哎嘿父親的草原哎嘿母親的河雖然已經不能用不能用母語來訴說請接納我的悲傷我的歡樂…」瘋狂的妖潮將用獸骨獸皮加固過的蒙古包如紙帛般輕輕撕裂，揚上天去，紛亂的羊群被撕扯踐踏成血泥，化為迭粉，獸群掠過，萬物俱滅，這方小小土地上彷彿從未留下過人們的足跡，唯有那悠揚的歌聲仍在遠遠的群山間回蕩，彷彿這片山水在悲切、在悼懷、在銘記著那群勇敢無畏的草原兒女曾在這片冰峰野原上頑強地活過…
遠方的少女趴在馬背上，呆愣地望著夜色中已看不真切的西方，眼淚不由自主地淌了下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