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沈府添丁
第四十一章沈府添丁
一輛駑馬拉就的馬車顛顛地駛過日影斑駁的城南街市，將將停在掛著沈府牌樓的府邸面前，從裡面慌忙忙跌出個胖大婦人，領著一個小廝，掄起兩條胖腿便蹬進門裡去。門裡的丫鬟慌張張迎上前來「崔婆婆，您可算到了，小姐，小姐她…」那圓臉壯婦只擺擺手，便風風火火向內院走去，領頭的小廝一路小跑開著路，入了內院。
內院里一座廂房外，一身簡裝的院主人正在門前來回打著圈兒，瞧見這婦人到場，忙忙地迎上，那婦人只微微頷首，便如大將軍似的掀開門帘，跨步而入。隨著那婦人一聲令下，滿院的家丁丫鬟便滴溜溜轉將起來，柴房升起燒水的鍋子，往來遞送木盆綿巾的咚咚打轉。院里候著的主人沈浪正與一長須華服的老漢端立一旁，那老漢拍著沈浪的肩，出聲寬慰道：「賢婿可寬心，這崔婆婆可是方圓十里出了名的手穩，把她請來，定不會生出差池！」再長几歲的沈公子臉上已蓄上寸許青須，眼裡也流露出幾分幹練之色，不由地擠出幾分笑意「那是自然，只是我那孩兒未曾見時，到底還是心憂啊！」那老漢聽得湊到沈浪耳邊笑道：「老漢去歲去那靈虛觀里專為賢婿求得那斂陽丹，賢婿可是日日服得？這靈丹不僅能固精培元，有助床底之歡，還能聚陽入精，陽氣入胎，定是男兒！」一語說得沈浪眉頭微展，還未放寬心來，門裡一聲婦人的慘嚎傳來，再次讓這爺兩揪起心來！
一行人從早上忙到了傍晚，天色烏蒙蒙時候，坐在院里打盹的沈浪爺倆方聽得一陣婦人的哀嚎聲中一聲啼哭傳來，二人忙向房裡探去。只聽得一聲鈴響，房裡傳來一聲輕喝「母子平安！」便有個滿頭是汗的丫頭騰出身來，手裡托個盤兒，嘴裡連聲揖道：「特來向老爺報喜！」沈浪隨手擲出個銀錠，震得盤兒哐當響，那丫頭連聲唱道：「銅盤兒一聲響，公子富貴又安康！」方才讓出身兒，讓沈浪入內，門外的老漢巴巴地望著。不多時，便見沈浪耷拉個臉，邁出身來，見了眼前的老漢，方才支出幾分笑意「卻是個姑娘！」那老漢面露錯愕之色，回過神來仍強自道：「定是那靈丹吃的不夠，下回我謀得兩人的份額，定誕出個男兒來！」言語著，袖口滾落幾塊碎銀，側身入內。
沈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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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支應著下人將熬好的補品端進去，方才黑著臉立在門外，廊頭碎嘴的胖丫鬟見狀與身旁要好的調笑道：「去年那個胡夫人誕下個男公子，老爺進去竟也是這般臉色，今年大夫人誕下個女公子，我料老爺定是喜笑顏開，沒曾想又是黑個臉出來，我看定要誕下個龍兒，方能讓老爺樂出聲來！」旁邊的矮廋丫鬟回臉啐道：「好你個春花兒，貫會編排，你可見得那胡夫人的公子，生的什個怪模樣，你叫老爺怎生笑得出來？！」
幾縷幽冷的清輝映在沈府的門楣上，沈府的匾額下頭，好大一個紅燈籠照得亮堂堂。人人都說這沈府自摘下那大將軍匾額，定是要家道中落了，可自娶了個胡人做妾，那沈浪竟真真謀得個執金吾的差使，那胡女不僅美艷動人，一府家什也操持的僅僅有條，不過一年，便為沈家誕下個公子，取名為沈染。那沈浪去歲竟又誆得那福安酒樓的鐵公雞李老頭將家中幼女李蓉下嫁作正妻，那女子雖不甚端莊，卻頗得老李頭的幾分精明，今歲又為沈家再添新丁。那沈浪得了老李頭的助力，捨得大把銀錢，討得統領歡心，竟又在營中某了個小官，呵，哪還有半分家敗的勢頭？！
春去秋來又一年，這頭李老頭灑得銀錢下得猛葯，那頭沈公子拼得一身氣力，臉色再白三分，那李家閨女肚子仍是不爭氣，還是半點動靜也無。這日里，李蓉正躺在遙椅上在院中一面埋怨著一面曬著太陽，身旁的丫鬟打著扇子侍立一旁，忽見得那住后屋的胡夫人拎著籃子欲出門去，那正夫人見了劈頭便罵道：「好個狐媚子，我倒說此次整生都懷不上，原是你這浪皮子汲了這院中的陽氣，倒叫我白費這功夫，從此往後，只許你出入側門，敢進這正廳一步，仔細你的皮！」那平日里管教嚴了的丫鬟也要出口惡氣，偏過頭便啐了一口。那琪琪格哪裡敢說得半句，慌不應的便轉身撞進了門裡。卻說自那李蓉入門以來，便對那先進門的胡妾百般刁難，借著沈浪不喜的胡兒的緣故，將母子趕去後院與丫鬟同住，也虧得這胡女貫能忍讓，加之沈浪對這美妾仍留得幾分寵愛，故而一般僕婦倒也不敢與之為難，母子倆便在這後院安頓下來。
一日正午，正值不耐其擾的沈公子在後院尋歡事畢，理好衣袖便趟著日光在院子里閑逛，待到步入藏書室近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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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聽得室內傳來一孩童稚語，牙牙有聲，沈浪略作思量，方才記起這是孩提時妄想當大將軍收藏幾部兵書的雜物室，如今怕已是積灰了吧。回過神來，沈浪將微掩的門沿推開，便瞧見一個小小的身影正端坐在攤開的竹簡前就著從窗沿里滲出的縷縷陽光磕磕絆絆地讀著。沈浪踱步到男孩兒身後，男孩兒正專心書簡未曾察覺，直到沈浪出聲才轉過身來。「這書里的字你可全都認得？」男孩兒撐著個蓬蓬頭，微微蜷曲的黑髮近乎將一雙眼睛遮掩住，愣了片刻，方才答道：「只認得裡面的一半，娘親讓我把不認得的記下，晚食過了好教與我知道！」那沈浪瞧得這孩子竟與自己兒時頗有幾分相似，不由起了幾分興緻，溫言笑道：「識得裡面的字可算不得什麼本事，要識得裡面的道理才算把書看進去哩！」說著蹲下身從雜物堆里翻出一副沙盤來，一面調笑道：「這軍棋你也會演？」男孩兒一面抹著鼻頭一面羞赧道：「倒是與娘親耍過幾回！」沈浪不由一時心癢，輕笑道：「我可不信，你倒是與我耍耍看？」待到沙盤擺正，棋子置好，二人便就著灑落的陽光一人一子交錯起來，待到日頭漸昏，男孩兒方才抬手沮喪道：「又是我輸了！」沈浪才又笑著安慰道：「倒也有幾分功夫！」領著男孩兒去就晚食，沈浪心中默默想道：「這孩子生得這般模樣，若入朝為官，便是那武職也不做半分指望，可若領兵在外，戍守邊陲，建立工業，倒也不失為一條出路！」當晚，沈老爺竟破天荒地在後院里就食，伺候的僕婦竟難得在整日愁容的沈老爺臉上瞧見三兩分笑意來！
從那往後，沈老爺竟轉了性似的在家中備出些書簡來，又私下裡令人置些孩童的木槍、木棒置於雜物間內。而後院每至雞鳴無人時分，便有個小小身影翻身而起，抄出木棍，操練起來，呼喝有聲。
時光荏苒，又去一歲，李家閨女在老李頭不遺餘力的支持下又懷上了，同一輛馬車拉著崔姓產婆顛顛地停在門前，肥壯的產婆風風火火地趟進房裡。在一片斜陽日暮中，一聲高亢地啼哭從房間里傳來，報喜的丫頭聲音也比平常高昂了幾分，一粒金珠子入盤，沈浪側著身子擠進門裡去，不多時，便滿面紅光地笑著出來，握緊老李頭的手，眼中含淚笑道：「從此這府里可有個小少爺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