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光屁股玩大的
林國強走在清晨的薄霧中,淡淡的白霧籠罩了整個寨子,還有遠處的大山。這樣的薄霧在山裡很常見,基本上水汽充足的時候都會出現,尤其是在夏季。不過林國強非常享受薄霧籠罩在他身上的感覺,尤其是水汽吸附在皮膚上的那種冰涼感,很刺激也很舒服。
林國強一早起來是要去旺生家,昨天村支書林大有說的很清楚,寨子里人丁缺少是現在面臨的最大問題。林國強昨天就想好了今天要過來找旺生,因為旺生是寨子里為數不多出門打工又回來的人,旺生可能對怎麼把在外的人勸回來更有心得。
這些年寨子里的年輕人大多都出去打工討生活去了,因為留在大山裡是沒什麼出路,更掙不到錢。但是任何事情都有兩面性,尤其是事情的走向取決於做事情的人。人,才是決定一件事情是好還是壞的根本原因。林國強覺得事在人為,事情總要試一試才能知道能不能成功,這麼多年以來,他就是憑著這股不服輸的勁兒熬過來的。
林國強往寨上走了約莫一刻鐘便來到了旺生家門前,林國強抬手拍了拍院門,便大聲喊起來:
「旺生慫娃,在家嗎?」
林國強的聲音在山頭上傳出去好遠,山間彷彿都在回蕩他的聲音。
「國強你個狗日的,一大早上就來攪合,閑的沒事幹嘜?」
旺生那憨里憨氣的聲音從門後傳來,緊接著院門便吱一聲打開了,旺生笑意盈盈地站在門后。
「我是閑的沒事幹啊,不像你,還得犁地吶!」
林國強哈哈大笑著推開院門走進了院子里,旺生沒好氣地拍了他一巴掌。
旺生不姓林,姓李,叫李旺生。
李家一脈單傳,到旺生他阿爸這代已然都十代了。旺生阿爸為了自家以後血脈不失傳,特意在旺生出生后給旺生取了這麼個名字,就是希望李家的香火能旺盛起來。可惜旺生結婚後連續生了三個姑娘,氣得老爺子一病不起,前些年就離世了。所以林國強才會取笑旺生說他要犁地,也就是林國強敢這麼說,換了別人說這話,旺生的拳頭早就掄上去了。
旺生領著林國強在院子里坐下,旺生媳婦挺著肚子從堂屋裡出來笑著和林國強打招呼。林國強驚愕地看了看旺生媳婦,轉頭又看向旺生,旺生不無得意地點了點頭。
「你個狗日的真能幹!」
林國強佩服得五體投地,旺生聽到他這話不由哈哈大笑起來。
兩個人坐在院子里閑聊,不一會兒旺生媳婦端來兩碗米粉。雪白的米粉上澆著油光水滑的澆頭,再配上翠綠的香蔥沫,誘人的很。林國強不由食指大動,接過筷子便大口大口吃起來,不一會兒他的腦門上便是滿滿的細汗,那是辣子辣的。
「說說,你小子怎麼回來了?書不念了?」
旺生抹了把汗,停下筷子問林國強。
「我研究生去年就畢業了,這一年多跟著導師後面搞科研。阿爸給我打電話,我就回來了。」
林國強端起碗呼嚕呼嚕喝了口湯,抹了抹嘴巴。
「都出去了還回來幹什麼!這窮山溝里有什麼好待的!」
旺生不理解地反問林國強,林國強笑了笑沒有接話。
「有個事情和你商議呢。」
「你說,我倒要聽聽你個大學生有什麼事情要和我這個農民商議。」
旺生一聽林國強的話,臉上掛著笑。
「昨天大有叔到我家裡去了,和我阿爸商量收稻子的事情呢,
寨子里人手不夠,大有叔有點發愁啊。」
旺生聽到林國強說這事,放下碗,抹了把嘴。
「這事不是正常嘛,你看咱這黑佤寨現在都剩下些什麼人,老的老,病的病,還有就都是娃娃。遇到農忙的時候,肯定抓瞎嘛。」
「是這個道理,可眼看著農忙就要來了,要想辦法呀。」
林國強端起碗咕嚕喝了一大口湯,旺生見他吃的這麼開心,嘴都咧歪了。
山裡人淳樸,拿出來待客的都是自家最好的東西,林國強吃得好,他旺生臉上也有光彩。
「那你想咋辦?你這才回來,就張羅這事?你不是閑的嘛。」
旺生從兜里掏出香煙,遞給林國強一支,林國強接過香煙點燃。
「嗨,我還不是被我阿爸給說的。你也知道我們老林家算是寨子里的老本家了,從祖上開始就管著寨子里的這些事情,很多東西都是傳下來的。要不然怎麼會這麼多年還在守著紅軍墓呢,還是祖上留下的訓導嘛。」
「呵呵,你說的也是,你們老林家就是這個脾性。」
旺生吐出一個煙圈,笑呵呵地看著林國強。
「行啦,別扯閑篇了。說說,你有啥辦法沒有?能不能把那些在外面的人都叫回來?」
林國強輕笑一聲,正兒八經地向旺生討主意。
「我能有啥辦法,你也太高看我了,我沒有辦法。」
旺生把煙頭丟遠,對正倚著屋門的小丫頭招了招手,小丫頭屁顛屁顛地跑了過來依偎在旺生懷裡。林國強看著小丫頭有點尷尬,他光想著來找旺生,都忘了他家裡還有三個娃娃。
「三丫,叫叔。」
旺生樂呵呵地逗弄著自家的小姑娘,小姑娘嗲著聲叫了林國強一聲。
「叔」
「噯,丫頭怪可愛的。」
「對,三丫,你這叔可是大學生,學問大著呢。你要好好學習,以你叔為榜樣,聽見沒有?」
「嗯,好好學習。」
三丫的話讓兩個男人哈哈大笑起來,林國強打定主意,等下回去后拿點N市特產送過來。
「強子,我跟你說。但凡出去的人他就沒一個想回來的,為啥?因為外面能掙著錢吶,你就拿我打工做泥瓦匠來說,一天三百塊還管吃住。回來呢?不光沒錢拿,還得出死力氣。完了,還得搭個路費。最要命的是,收的那些稻子全賣了都趕不上他一來一回的開銷,你說他們回來幹什麼?」
旺生的話讓林國強深以為然,他也是在外面待的人,自然知道旺生這話說的一點沒錯。
可眼下農忙在即,總不能讓稻子爛在地里吧?這不是天怨人怒的事情嘛。
「你這話說的是沒錯,可是咱總得想辦法不是?糧食可是最金貴的啊,沒了糧食咱寨子往後吃什麼呀?總不能看著稻子爛在地里吧?」
林國強有些焦慮,這事兒都成了一個大矛盾了,兩頭都扯不開。
「我說,你瞎操著心幹什麼?你又不是村支書,你也不是寨子佬,是不是?你這不是咸吃蘿蔔淡操心嘛,瞎扯淡呢。」
旺生放開三丫,端起碗將碗里的米粉湯喝了個乾乾淨淨,那碗就跟洗過了似的,瓦亮瓦亮。
「哎呀,你這慫娃咋這麼多屁話!是不是兄弟?是兄弟,你就想想辦法,給那些人打打電話,叫他們回來。我等下去找國富,讓他給他哥打電話,他哥不是帶了一隊人出去搞工程去了嘛。」
「你說國定啊?別扯了,人家現在是大老闆,是工頭!人能為了你這幾百畝地水稻,把一幫人從廣東給拉回來啊?想什麼呢你!」
「你這慫娃真是說不出什麼好話,早知道我就不找你商量了!」
林國強氣呼呼地起身,旺生看林國強真有點急了,也怪不好意思的。
「你看你,我說你跟我個農民商議個鎚子嘛。這樣嘛,不行的話我約幾個朋友,等農忙的時候我喊他們過來幫忙,這樣總行了吧?」
「噯,就是要你這句話!」
林國強哈哈大笑著轉過頭,伸手指著旺生,旺生這才知道自己還是中了林國強的套。
「你個慫娃,走走走,看見你就煩!」
旺生憤憤地對著林國強扔過一個石子,林國強閃身躲了過去。
「哈哈哈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