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雁塔聖教序》
第二天,周涵起了個大早,起床后卻又因為洗漱問題犯了難——洗臉倒是沒問題,但沒有牙刷呀!最後還是趙府的僕人給他遞上了鹽和柳條,經過好一番思索后,周涵才成功完成了自己的洗漱大業。
洗漱完畢,周涵又讓趙府家丁去買些木質材料和上好的羊腸。昨天答應了小丫鬟要給蘇雪和她一人做一把吉他,周涵自己也要一把。自製吉他的方法他已經掌握,最難的便是琴弦的製作,涼國沒有尼龍材料,更沒有可以用於製作鋼絲弦的儀器,就只能使用古典吉他的羊腸弦。
儘管趙府家丁對於這位周公子為什麼要買這些奇奇怪怪的東西很不理解,但畢竟趙老太爺有過吩咐,他也不敢多問。
刺史府。
「你說的是真的?昨天蘇雪和那書生住進了趙員外府中?」沈默驚訝地說,隨即有些不滿地問道:「那為何現在才告訴本公子?」
「昨天我們派去盯梢的人和吳越的人打起來了……兩人都受了傷,我們的人今天早上才醒過來。」沈常低著頭,不敢看沈默。
「蠢貨!」沈默怒道:「爹和吳青樹本就不對付,這個時候和吳府的人動手,你是成心給本公子添堵嗎?!」
沈常渾身一哆嗦,顫顫巍巍地說:「公…公子息怒,小的想來,那吳越應該也和公子一樣,是私下派人前去盯梢,吳長史並不知情。」
沈默想了想,覺得有道理,語氣稍緩道:「以後做事,要收斂些了,別讓姓吳的抓住了把柄!」
沈常連聲道是。
說完,沈默又皺起了眉頭,雖然他的人和吳越的人打了起來,但畢竟都是兩家公子的事,各自偃旗息鼓也就罷了;但蘇雪住進了趙府,卻讓他有些難辦。趙老員外在晉州名聲極佳,德高望重,沈良剛到晉州時,便立即前去拜會,可見此人地位之高。如今蘇雪住進趙府,再想用什麼歪門邪道可就難了。
想到這裡,沈默心中一陣煩悶,大聲喊道:「沈常,跟我進來……」隨即快步走進房內。
吳府。
吳越面臨著和沈默一樣的煩惱。
「這個沈默,真是欺人太甚!」吳越咬著牙說道。
一旁的小廝試探地問:「公子,這件事要不要告訴老爺?」
「告什麼告,本來刺史沈良就對爹不滿,想發設法要把爹擠走,你難道想要授人以柄?」吳越仍在氣頭上。
「可萬一要是沈公子惡人先告狀……」
「不會,我了解他,這種事他不會說出去的。倒是你們,從今往後定要謹慎行事,不可再像昨日那般魯莽!」吳越厲聲道。
小廝連連點頭道:「是,小的明白!
說罷,吳越又陷入了沉思,如今蘇雪入了趙府,難道就真的就便宜那個書生了嗎?他有些不甘心……
趙府。
用完早膳,家丁就已經把東西買回來了。周涵先把羊腸洗凈,然後拿去晾曬,夏日天氣炎熱,不需多久就能幹。隨即開始處理木材,聲箱的音板和背板都需要他認真製作,內部木質結構更要精細處理。
正當他專心致志地處理木材時,房門突然被人推開,一道粉紅色的身影出現在他眼前。
「你在做什麼?」趙楠是來檢查他「琴棋畫」的水平的,一進門就看見他在削木板,十分疑惑地問。
「做一把琴。」周涵繼續處理手中的木板,頭也不抬地回答。
「你會制琴?!」趙楠不可思議地問。
「會一點。
」周涵仍然沒有抬頭,手中的刀已經讓木板有了些結構。
「你做的這一點都不像琴!」趙楠看著一堆木板,毫不相信地說。
「西洋琴,你沒見過。」周涵平淡地說。
一聽這話,趙楠頓時就來氣了,胸口微微起伏,怒道:「本小姐從小到大什麼琴沒見過,瑤琴,琵琶,古箏……哪樣不是我從小學到大的?你倒是說說,你這琴喚作何名?」
「吉他。」對於這個胡攪蠻纏的趙大小姐,周涵實在是不想多說一個字。
「吉他是什麼?」雖然趙楠從小就學習各種樂器,但吉他本就是起源於西方,她又怎麼會知道呢?
「說了你沒見過的。」周涵依然不看她,背板雕刻基本完成,隨後是音板。
看到周涵頭都不願不抬一下,趙楠感覺受到了怠慢,怒道:「你給我把頭抬起來,看著我說話!」
「看你幹什麼,你很好看嗎?」周涵把刻好的背板放在一邊,開始製作音板。
「你……」趙楠氣的話都說不出來,胸口起伏的更加厲害。
「你沒事就去外面轉轉,別在這兒打擾我,我還要給小雪和水兒做一把,工程挺大的。」周涵已經在雕刻音板內部。
「你等著,我去問小雪,要是她也不知道,你說的這什麼破吉他就是編出來的!」趙楠留下一句話,怒氣沖沖地走了。
周涵沒有管她,畢竟趕快做出一把吉他比較重要。
「吉他?我從來沒有聽過這個名字,更別說見了。」蘇雪眼中閃過一絲迷茫,說道。
「他說是西洋琴,連你也沒有聽說過?」趙楠繼續追問。
蘇雪搖了搖頭。
趙楠起身道:「我就知道,他肯定是騙我的!根本就沒有這種樂器!」
「也不能這樣說,天下之大,還是有很多是我們不知道的。我曾聽聞北邊草原上的室韋人有一吟唱絕技,名曰呼麥,可使人在歌唱之時同時發出兩種聲音,奇巧無比。」蘇雪認真地說。
「什麼?竟然有這種奇技?」趙楠吃驚地說。
「是啊,也許相公所說的吉他確有此物,只是我們不知道罷了。」蘇雪笑著說。
聽到蘇雪稱周涵相公,趙楠心中有些不舒服,撅起嘴說:「你還真把他當相公啊?」
蘇雪看著她,想了想說道:「既然已經結為夫妻,哪怕是名義上的,也該以夫妻之禮相待,叫聲相公又如何?」
趙楠眉頭皺起,不滿道:「不行,等他的那個什麼吉他做出來,你一定要和我一起去看看!」
蘇雪捏了捏趙楠的臉,笑著說:「行,全聽趙大小姐的!」
趙楠面若熟桃,羞惱道:「死蘇雪,看我不捏腫你的胖臉……」二女在房中打鬧起來。
周涵已經把箱體做完了,接下來主要是琴頭、品柱和弦品的製作。他又派人去買了些魚鰾膠——這個時代沒有膠水,只能使用魚鰾膠來粘連琴體。魚鰾膠對於木器的粘連效果較好,用作膠水的替代也能接受。
這時,敲門聲又一次響起。
「請進。」周涵說道。
門打開,水兒走了進來。
看到眼前一堆木屑,一堆木板以及幾根木頭,水兒滿臉疑問地看著周涵,問道:「姑爺,你這是在做什麼呢?」
「昨天姑爺不是說要送水兒一把吉他嗎?這不就在做了嗎?」周涵笑著答道。
「真的嗎?」小丫鬟的聲音中充滿了驚喜。其實昨天聽了周涵講的兩個精彩絕倫的故事,水兒已經把周涵說要送她琴的事忘在了腦後,她沒想到周涵竟然還記得,而且一大早就在給她做琴。
「姑爺真好!」小丫鬟心想,隨即看到周涵頭上已經滲出了汗珠,立馬拿起扇子跑到周涵旁邊,高興的說:「姑爺辛苦了,我給姑爺扇扇!」
周涵雖然有些不好意思,畢竟從來沒有女生給他扇扇子,但看到小丫鬟一臉興奮的樣子,他也沒有拒絕,畢竟確實有點熱……
不到一個時辰,琴體各部分就已經組裝完成,只待上弦。小丫鬟看著這個新奇的玩意兒,兩眼放光,忍不住問道:「姑爺,這就是你說的吉他嗎?」
周涵看著自己的作品,滿意地說:「沒錯,不過還得把弦安上才算完工。等裝好了,姑爺給你彈兩首曲子。」
聽到這話,小丫鬟心中之喜已經抑制不住,兩頰因喜悅而變得紅撲撲的,隨即一把抱住周涵的胳膊,把頭貼在周涵肩上,開心地說:「謝謝姑爺,姑爺最好了!」
水兒是天真無邪的,因此對於她的親昵舉動,周涵也沒有太在意。
直到敲門聲再一次響起,小丫鬟才放開周涵的手。
「請進!」周涵再一次道。
一個中年男人走了進來,是周涵昨天晚飯時見過的,趙大小姐的父親,趙誠。
「趙叔叔,您怎麼來了?」周涵禮貌的問道。
「昨天家父拜託小涵之事,不知小涵還記得否?」趙誠懇切地問道。
昨天趙老頭確實有讓他教趙楠書法,但他對趙楠沒有什麼好感,本想渾水摸魚躲過去,沒想到趙誠第二天就來找他了。
「自然是記得的。」周涵回答道。
「小女現在已在書房,若是小涵有空,可否前去指點一二?」趙誠看著他問道。
周涵想了想,吉他已經做的差不多了,羊腸應該要下午才能曬好,正好也無事,乾脆就答應了。去給趙大小姐找點事做也好,省的一直來煩他。
於是在趙誠的帶領下,周涵和水兒一起來到書房——感受到周涵的好以後,小丫鬟恨不得時時刻刻跟在他身邊。
進到書房,趙楠和蘇雪已經在裡面了。一看到周涵進來,趙楠「哼」了一聲,就把頭偏到一邊去了,還是蘇雪給了周涵一個淡雅的微笑。美人的笑是治癒的,如果美人是自家娘子,那麼治癒效果翻倍。
「那小女的書法一事就拜託你了。」趙誠說道。
「小問題。」周涵說道。
趙誠說完就離開了。隨即,周涵拿起筆,開始在紙上寫起來。趙楠還是不屑看他,蘇雪見識過周涵的功底,目不轉睛地看著周涵起筆落筆。水兒雖然不懂書法,但是字寫得好不好還是知道的,同樣認真地看著周涵寫。
讓蘇雪感到驚訝的是,周涵寫字的速度極快,不說書法,就是平常寫字,也完全趕不上周涵的速度。更可怕的是,周涵的速度並沒有影響每一個字的觀感,每一個字都恰到好處,彷彿他就是一支筆,為書法而生的筆。蘇雪看著周涵,眼中的驚奇又深了一些。
不一會兒,周涵就寫了數張紙,他估摸著這些夠讓趙楠練一陣子了,就停下了筆。轉頭一看蘇雪和趙楠正盯著他,這讓周涵心中有些發毛,他嘗試地問道:「我怎麼了?臉上有墨水嗎?」
「相公為何能夠寫的如此之快,且還能夠將字寫的如此規整?」蘇雪語氣中帶有三分驚訝。
「這個嘛,可能我是天才吧。」周涵想了想說道。其實周涵說的沒錯,他的大腦和普通人不同,被稱作天才是完全當得起的。
「呸!臭不要臉!」趙楠啐了一口。
「趙大小姐,半個月之內,你只需要臨摹這些,若是能有七分相似,就算你合格。」周涵看著她,平靜地說。
「誰要聽你的!」趙楠倔強的回道。
「楠楠,不許胡鬧!」趙老太爺從外面走了進來。
看到趙老太爺進來了,趙楠就不敢再亂說話了,只能恭恭敬敬的點頭。
趙老太爺拿起周涵剛剛寫的幾頁紙,認真地看了起來。
「真是好字!」趙老太爺捻著白須感嘆道,隨即讀起內容來:「蓋聞二儀有象,顯覆載以含生。四時無形,潛寒暑以化物。是以窺天鑒地……」趙老太爺的聲音越來越小,臉上的表情卻變得震驚。
「這是……這是前唐褚家的傳世名貼《雁塔聖教序》!」趙老太爺瞪圓了眼,對目周涵,震驚道:「據說此碑早已失傳,褚家也不過只有幾封拓貼,殘存文字不足兩段,你怎麼知道這後面的碑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