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焰火

第二十九章 焰火

今年八月最後一天,每年這個時候黎都都有燃放煙火爆竹的習慣,原本是古人祈求來年風調雨順。

而如今只在西市邊界的長安河邊放煙花慶祝,意思也變了,成了京都商賈拜財求運的儀式。又名百商會。

只是今年乃國喪,辦得不會同往年那般熱鬧。

下了馬車,徐晴兒倒像是沒事人一般,嬉嬉鬧鬧地就先下了車去後面等墨玉了。

而後下來的卿若,其原本簪著的紅寶石金簪卻被收進了袖中。

結果一下車,墨玉就注意到了,他問道:「方才你不是還戴著我送你的簪子嗎?怎麼又取下了?」

不知是作何心理,聽了徐晴兒那番話,卿若著實不想戴那支簪子,便信口捻了個由頭糊弄過去:「街市人多眼雜,怕弄丟了。」

徐晴兒跟在墨玉後面,面色又是一沉,她捻著墨玉衣袖一角,欲言又止。

「那便先去善和橋吧,在那裡觀賞煙火最為妙哉。」墨玉一振袖口,不著痕迹地甩開了徐晴兒的手。

雖比不得元夕中秋那般,可西市本就是繁華地段,即使是夜間,也依舊燈火通明,百鋪未憩,今日又燃放煙火,行人也自然比平時多些。

善和橋上人也不少。

卿若提著裙子,輕快地穿過人群,三兩步就蹦躂到了橋上。

墨玉徐晴兒緊跟其後。

橋下的長安河裡漂著零零星星的花燈,形式各異,都是由每家商鋪自行製作的,花型和材料也是各異。

「聽說,今年還會有些驚喜。」墨玉睨視著橋下的花燈,說道。

「驚喜?莫不是又有什麼遊戲了?」卿若眼睛一亮,見墨玉看著橋下,便也專心地往下看去,似是想瞧出什麼門道來。

這才隱約瞧見河裡的花燈上還寫了些字樣,仔細辨析,卻也不過是詩句而已。

「西市三百家商戶,每家各自提供花燈,供遊人撈取,有的花燈里塞了紙條,這些花燈便可根據紙條內容去相應的商鋪兌換獎品。」墨玉道。

「還有如此玩法?京都果然是個好地方。」徐晴兒驚異道,她家鄉可沒這些花樣,就是夜間,也少有商鋪是開著門的。

「聽起來也挺有趣,怎麼參加?」卿若問道。

人流中,一個背著小匣子的少年一邊叫嚷著一邊穿行在人流中,只聽他嚷著:「花燈牌。」

可惜聲音不大,只偶爾隨意遞給兩邊的路人。

路過橋時,墨玉抬手攔住了少年,道:「這裡三位。」

少年應了一聲,從匣子里拿了三個雕著牡丹花紋還蓋著商會印章的小木牌,遞給了墨玉。接過墨玉給的十五文錢,少年又背著匣子走了。

墨玉道:「這便是挑花燈的物什。」說完又指了指橋下一個被不少人圍觀的小攤子,旁邊就有一位女子再用帶銀勾的長竹竿去勾那河中花燈。

「那裡便是了。」墨玉道。

正說著,就聽不遠處一聲衝天響,瞬間,一朵煙火在眾人身後綻放。

自從前年元夕,城中有幾個官子弟為了討當時正得寵的官伎開心,引放千斤煙花失了火,衝天的煙花帶著火星子,接連燒了幾個坊,惹了不小的亂子。

朝廷便嚴令百姓每年不得購買超十市斤的煙花燃物,就算是官家人,也不得例外。

十市斤,也就過年或者上元會放煙花,平時里倒是少見了今日的場景。

煙花八月,周遭的遊人也不由興奮起來,橋上也逐漸擁擠起來。

「去下面吧,橋上也太擠了。」卿若看夠了,便想著下去,她早早就瞧見了,那橋頭邊可有不少地攤鋪子。

「好。」

墨玉笑著應下,隨卿若拉著他的手腕,一路繞過逆行上橋的人,這才下了善和橋。

徐晴兒只顧著看煙火,全然沒注意到已經離開的兩人,等煙火差不多快結束的時候,她才回過神,可是除了口袋裡那個牡丹牌,哪有墨玉的身影了。

橋頭熱鬧極了,卿若東看看西逛逛,沒出片刻,手裡就抓著各樣吃食。

兩人又往勾取花燈的攤位,墨玉遞了牡丹木牌,那攤位的老丈人便給了兩人一個帶著銀鉤的長竿。

「公子娘子請在那處鉤花燈,若是花燈有紙條,便拿來與我查驗。」老丈人面目和藹,對卿若兩人叮囑道。

卿若一口咬下一顆糖葫蘆,把剩下的隨手遞給了墨玉,自己便拿著長桿從人群中擠到岸邊,極其隨意般就勾回來了一盞花燈。

是盞粉色桃花燈,往花蕊燈芯邊瞧去,卻是什麼都沒有,壓根沒紙條。

一向自詡運氣甚佳的卿若有些喪氣地把那桃花燈擱置到腳邊。轉頭又把心思打到了墨玉那。

她嬉笑道:「墨玉,你的我也替你勾了可好?」

墨玉寵溺一笑,點點頭。

反正自小到大,他讓給卿若的物什還少嗎。

卿若這回倒是沒那般隨意了,從百千花燈中,細緻地又挑了盞白芍藥花燈。

再一瞧,依舊空無一物,只有燈芯出的蠟燭燃燒殆盡了。

「今兒運氣真差,竟是一個也沒中。」卿若鼓鼓嘴站直起來。

把那長桿又還給了攤販老丈人。

「小娘子可勾中了?」老丈人問道。

卿若捧著兩盞空花燈,搖搖頭,道:「運氣不佳,沒勾中。」

老丈人笑道:「不礙事不礙事,本就是圖個樂子,小娘子莫要喪氣,看二位俊俏年輕,莫不是新婚燕爾,郎才女貌,珠聯璧合,便送朵絹花給小娘子吧。」

老丈人不知從哪變了朵白色夾淺綠的茉莉絨花,遞給了墨玉。

又道:「這是西市永康坊常緣成衣鋪的絹花,小郎君日後要想為小娘子做衣裙,帶著這絹花,也可便宜些。絹花配嬌娘,二位和和美美,早生貴子哈哈哈。」

就說是怎得平白送絹花,原來是變著法的招攬生意呢。

不過這百商會,本就是為這西市各家商鋪打名氣的,倒也可以理解。

墨玉清亮的眼睛倒是誠心彎起,他把絨花別進卿若的髮髻里。

卿若從來不帶這些花花草草的裝飾,正想抽下來時,又見墨玉向老丈人作揖謝道:「那便承先生吉言,和和美美,早生貴子。」

和和美美還早生貴子,這是什麼孤狼之詞。

卿若一聽這話,立馬不著聲色地抬腳給了墨玉小腿一腳,奈何對方一點沒反應。

「正想著給夫人做些衣裳,既得了便宜,我這便帶夫人去那鋪子看看。」墨玉依舊笑著。

卿若立馬拉著墨玉就跑了。

「你亂說什麼呢,還早生貴子。」一出人堆,卿若便擺出了一副嫌棄模樣。

墨玉倒也不在意,忍俊不禁道:「圖個樂子。」

「還有這什麼勞什子絹花,甚丑。我可從不戴這玩意。」卿若說著就把那絹花拿了下來。

墨玉卻又給她簪上,道:「我覺得挺好看,偶爾嘗試一下也未嘗不可。」

「胡鬧。」雖然這麼說,可卿若倒是沒再取下了,她抬眼看向墨玉,道:「那你是不是也該考慮一下你了?」

「何事?」

「你何時才能再找個真夫人回來?這滿大街的小娘子,總該相中一個吧。」卿若抬手劃了一個大圈。

「我有夫人。」墨玉不冷不淡回道。

「我不算!之前可是和你說過,等你找到真正喜歡的女子,我便和你和離的。」卿若道:「如今可有了?」

「沒有。」墨玉道。

「那可有一點點愛慕的人?」卿若依舊不依不饒問道:「比如那徐晴兒,你可有感覺?」

墨玉臉上笑意徹底沉了,他道:「你聽誰說的,我對徐晴兒絕無愛慕之意,只因她對墨家有救命之恩,出乎仁義道德,這才待她禮遇有加。」

「培養培養嘛。」卿若道。

「絕無可能。」墨玉莫名生了怒氣,他接著說道:「你怎不說,我們兩人培養感情,假戲真做呢?」

「我們……」卿若捏了捏袖中的金簪,道:「我們不可以,我向來只把你當摯友兄長的,要是真夫妻,可不得彆扭死。」

「……」墨玉沉默片刻,按捺了隱隱怒氣,語氣又恢復成平日那般,他低聲道:「不可以便不可以吧,阿若的想法才最要緊,只是我對徐晴兒絕無感情,你往後莫要胡思亂想了。」

「可是……」卿若猶豫片刻,思慮著是否要把徐晴兒的心意對墨玉提醒一二。

一提起徐晴兒,卿若立馬轉頭四顧,這才想起發覺,徐晴兒竟走散了。

「哎?徐晴兒哪去了?」卿若道。

「許是貪戀焰火繁華,還在橋上。」墨玉絲毫不覺緊張。

「那我們回去尋她吧。」卿若道。

墨玉搖搖頭,自然地牽著卿若的手走著,他道:「墨府的馬車就在不遠處,徐晴兒應是認得的,若是玩累了,她自然知曉回馬車等候。」

也是,紫蘇也在馬車那等著,若是徐晴兒瞧見了,也不會迷路。

「不管旁人,既然出來玩,便好好散心,同我去成衣鋪罷。」墨玉和聲道。

「去成衣鋪作甚。」

「為你買衣裳啊,今日平白拿了你許多裙子,剛好給你補上幾件。」墨玉道。

「不用,我有衣裳,再說,那些個衣裙顏色我也不喜歡了,拿去便拿去了。」卿若道。

「嗯,我也覺得那顏色不好看,正好給你換些新顏色花樣,如何。」

「什麼顏色?」

墨玉思慮一瞬,道:「青色如何。」

除去官服,墨玉最常穿的便是青色了。

卿若想象著自己當真穿了青色衣裙的模樣,同意的點點頭,笑道:「青色,也好,想來也是不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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徹下落梅如雪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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