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茶樓里的誤會
鼎盛樓。
林青山到文遠縣不過月余,便破了黃金案,得了上面的嘉獎,為了慶祝一番,遂在鼎盛樓大宴眾人。既是為了表彰眾人,亦是初到文遠,人事不熟,藉此機會籠絡手下眾人。
「此番能破黃金案,離不了諸位的付出,這杯酒我敬大家。」林縣令說罷仰天一干,吞下一碗酒。
眾人忙忙回酒,紛紛誇讚林縣令英明。
林縣令又敬了梁軒一杯:「本案得破,多虧了梁公子的計謀。」
梁軒並不居功,他非官場中人,此功對他並無什麼意義,他知道今日這宴會上,林縣令才是主角。他可沒想過要搶林縣令的風頭。
他於是端起酒杯,回敬林縣令道:「梁某不過一毛頭小子,僥倖有了些想法,幸得林大人的採納,最多只是激發了大人些許靈感,最終決策還是大人拿主意。要說本案的首功,自然是林大人的。」
眾人紛紛應和,皆誇道林縣令斷案如神。
酒桌上觥籌交錯。
宴罷后,梁軒回府後照常聽取書童秋生的彙報:「五奶奶大多數時間呆著府里,時不時地出去玩兒,不過小的注意到每隔兩天奶奶都會去王婆的茶樓去,一呆便是大半個下午,而且,張家的三少爺每次都到場。五爺,此二人會不會……嗯,若無意外的話,奶奶今個兒下午還要到那王婆的茶局子去。」
梁軒聞言臉色晦暗。
「你再去盯著無奶奶,看她今天下午是不是還要出去。」
書童秋生低頭恭敬地聽完話:「是,五爺。」
「嗯,你下去吧。」
梁軒揮揮手,屏退了書童秋生。
午憩后,梁軒又喚書童秋生進了房。
書童進了房,面色有些緊張,開口道:「五爺,奶奶一盞茶前出府去了。」
梁軒聞言長長嘆了一口氣,緩緩道:「好了,辛苦你了,自此起,你不必再盯著五奶奶了。」
「是。」書童秋生忙道。
梁軒又突然開口道:「秋生,你自幼便跟著我,是我的心腹,也是個嘴極嚴的人,有些話可以說,但又有些話不能亂說。」
秋生一聽,忙道:「五爺說的是。秋生曉得。」
梁軒換了一套方便的衣服,便一個人出了府去。
有些事,他一定要弄明白。
梁軒打量了王婆酒樓一周。最後來到酒樓后,這裡是條衚衕道,他確認四周無人,縱身一躍,便翻進了二樓。走過了一條長廊,所有的門都均嚴嚴關著,梁軒在走廊盡頭拐角處駐足。
梁軒傾耳,由於引靈入體的他的五感早已遠超常人,所以此刻他清晰聽到各類聲音,甚至包括一樓的一人咽茶水的細微聲音。
透過層層木牆,一女子的嬌喘清晰地鑽進了他的耳中。
接著那女子又是嬌聲哆氣的一聲呢喃,梁軒瞳孔一縮,「不會是仙兒吧。」
他覺得很像,再聽又好似不是,一時間也失了判斷。
然後還是那女子哼哼唧唧連聲的呻喚,接著他就準確無誤地聽到一個男人的聲音:「你快活不快活?」這個聲音梁軒有印象,正是張家三少爺——張龍飛的聲音。
梁軒正思索間,一間房的門忽地開了,裡面的人走了出來,見是兩女子背影,梁軒往裡一拐,立刻被牆掩飾了身子,那兩女子正是是妻子林仙兒與小梅。
兩女談話著走下樓去。
梁軒再聽那聲音,張龍飛仍然與那女子云雨快活。他此時再聽,只覺得那女子的聲音與妻子仙兒的聲音完全不一樣了。
原來這酒樓時常會有一些唱曲唱戲的。在二樓,有專門觀曲的地方,擺上一張小桌子,配上幾把椅子,小桌上擺著各類點心和茶水,坐好,越過護欄向下望,整個檯子盡收眼底。
林仙兒素愛聽曲看戲,故而常常來到茶樓里,在二樓叫個幽雅的地方聽曲看戲。
至於那張龍飛雖然好色風流,卻也是個機敏謹慎之人。平日里,常在在春風樓尋花問柳,縱然暗中與其他女子有染,也儘是一些尋常人家的女子。這樣哪怕姦情敗露,也可輕易擺平。至於,那些身份不凡的女子,他卻不曾招惹。故而,他這些年雖有些好色的壞名頭,卻從未惹上麻煩。這也是他得以瀟洒至今的緣故。
那林仙兒的身份張龍飛自然知曉,梁家家主嫡子梁軒的正妻,梁家之威盛尤勝張家三分,且梁軒作為梁家家主的唯一的兒子,在梁府里可謂是呼風喚雨,若他膽敢招惹那林仙兒,只怕他將有大禍上身。
故而,對於林仙兒,張龍飛並無任何非分之想。
原來是誤會一場。
梁軒神情古怪,心中暗道:「梁軒啊梁軒,你這也太疑神疑鬼了。」
無人注意到王婆的茶樓有一道人影一躍而下,接著這道人影遠去不見。
梁軒望著小院里青竹,靜靜不語。
秋風穿過,竹聲蕭蕭。
梁軒想到自己方才的行為,只覺得好笑。他自認為對自己的妻子林仙兒並無什麼感情,又怎會如此行事。
為了梁府的延續,三年前,在老祖母的安排下,梁軒迎娶了妻子林仙兒。
只是他覺得這場婚姻不過是一場交易,梁家的病子娶了林家的女兒來延續後代。
林家嫁女攀上了梁家這棵大樹,家族勢力更上一步。
三年來,他只一心與閻王較勁,無視了她,甚至早早與她分房而居。她雖有「五奶奶」的稱號,終是有名無實。
梁軒甚至有些同情她,一個十五的女孩,因為家族的利益,嫁給了一個人盡皆知的病公子。無人知道,在規矩森嚴的梁府,她一個小女子,被夫君冷落忽視,幾乎守了三年活寡。
而且若自己未引蠱入體,只怕不過幾年,她就會成為一個真正的寡婦,在這深牆大院里,孤苦伶仃,直至終老。而縱然自己現在如今開始修行,一心也是要追尋修行的大道。兩人仍然註定是陌路人。
可以說,當她一人無依無靠地踏入梁府的那一刻,她十五歲后的人生便將是一出漫長的悲劇。
正因如此,梁軒便誤會她在梁府里受了冷落而與他人有染。
他在心中暗暗道:梁軒啊梁軒,你素日里冷落了自己的妻子,偏偏還要她對你忠心不二,一點兒異常你就疑神疑鬼。難道你對她日久生情了。
搖搖頭,梁軒否認了這個想法。又仔細想了想,無非是自己是被凡俗的禮儀教化所影響,故而認為此舉損害了自己的利益。
自己所處的環境,在無聲中同化著自己。
梁軒昂首望天,幽幽一嘆。「凡塵不了,大道何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