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一百七十五章 掏心
一百七十五章掏心
那嬰兒通體上下，不過半尺來長。成年人的一隻手掌，便足以讓他充當小床，躺在上面酣睡一場。
粉嫩粉嫩的皮膚，藕節般白白胖胖的小胳膊小腿。渾身上下只戴著一件紅肚兜，一直垂到了腿彎部位。那肚兜顏色極為鮮艷明亮，似是將天邊的一片晚霞摘下，細細裁剪成最精緻舒適的樣式。腦袋一圈無比光潔，只在頭頂頂著一撮毛髮，足有三寸長，時而游弋閃動，時而穩定如靜止，不太像頭髮，反像是一朵緩緩燃燒著放大數倍的燭火火焰……
嬰兒睡的極為香甜。長長的睫毛覆蓋整個眼瞼，無風自動，隨意搖擺，像悠閑舞動的海藻。一根手指戳到嘴巴中，一吸一吮，帶動著整張臉，尤其是粉嫩白胖的兩個腮幫，一縮一鼓，像兩個圓滾滾的麵糰，讓人忍不住想要伸出手去輕輕捏一把。
如果將嬰兒的憨態可愛視作殺力，那麼世間不少飛劍恐怕都要黯然失色。能夠抵擋這等殺力之人，放眼整個世間，恐怕都是鳳毛麟角般的存在。雲客承認，自己作為一個憨直少年，也沒有任何意外的敗在了這等『殺力』之下。
不過，雲客也知道，此刻不是慈愛心泛濫的時候，所以他很快清醒過來，開始思索。
「聽聞香血谷有一種手段，名為血祭。此法以人之血肉為靈力源泉，熬煉人的心神靈識而激發仇怨之氣，然後將仇怨之氣融入到血色靈力之中，從而獲得極為強大的力量……看來關血扇想要以這融入仇怨之氣的血噬之力污了陣法核心，從而造成陰陽顛倒，徹底讓大陣按自己的心意流轉。」
「連一個出生沒幾天的嬰兒都不放過，以這等歹毒的手段施加在他的身上，怪不得世人都將那座幽谷之中的修行者視作邪魔。關血扇所背的那個大大的罵名，可不算冤枉了他！」
心緒流轉，胡亂猜測一通。雲客皺起眉頭，暗罵一句。
「這個關血扇，簡直不是人！」
……
片刻后，雲客收拾心神，眼神從那嬰兒身上移開，向著整個鎖鏈包裹的碩大圓球看去。
無數漆黑鎖鏈，如噬人的觸角，爬滿保護著嬰兒的那個陣法光幕，宛如有生命意識一般，試圖穿透進去。
只是那薄薄一層光幕，看著很不起眼，其實卻極為堅韌。任憑彷彿無窮無盡的鎖鏈數量再如何龐大，也只能在那光幕外顯露猙獰、堆積成山，半點使那光幕破碎的跡象都沒有。
雲客很樂意看到這一幕，只是，他的心底突然湧出一個大大的疑惑。
「關血扇是什麼時候將這嬰兒藏到此處的？為何他明明是關血扇血祭的對象，卻似被整個陽火大陣保護著，而關血扇的手段，卻又對他如此束手無策？」
雲客心思流轉，無數念頭在腦海一一浮現，然後又被自己否定。
「他明明只是一個嬰兒，竟會對我有如此強烈的召喚之力，這又是為什麼？」
嬰兒每一次的呼吸，都會在雲客心底形成一股難以言明的『聲音』。這種聲音用耳朵是聽不到的，只有在心底，才會默默響起。
詭異的是，那聲音咿咿呀呀，並非人的言語，沒有一個辭彙是雲客能辨識的，但云客靜下心神細細品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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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似又能夠聽懂些什麼。只是那『言語』太過模糊，一時片刻間，雲客並不能『聽』出個所以然。
沒有搞清楚狀況，雲客不敢輕舉妄動。
如果他貿然出手，能夠起到些正面作用倒沒什麼，可若是弄巧成拙，反在不經意間助長了關血扇的手段，就太過得不償失了……
雲客正在猶豫不決，那些鎖鏈上生出了新的變化。
包裹光幕的所有鎖鏈，開始退散開來，不一會兒，便散的乾乾淨淨，將那光幕的全貌展露出來。
雲客本以為關血扇是知難而退了。卻沒想到，那些退開的鎖鏈，並未就此消失，而是宛如臨兵列陣，化作無數沙場槍林戟雨，密密麻麻排布在光幕外丈余處。
然後，『嘩啦嘩啦』聲響起，三道，只有區區三道鎖鏈，從鎖鏈叢林中探出，向那中間的透明光幕刺去。
三道鎖鏈？與方才大雨磅礴般的氣勢，差了不止一星半點兒；而且只論粗細，只有尾指粗細的三道鎖鏈，與周遭那些動輒粗如巨木山石的龐然大物相提並論，也像是縮水了百倍千倍，實在是不值一提……
可是不知為何，雲客望著那三道「袖珍」鎖鏈，卻滿眼警惕之色。在那上面，他覺察到了濃濃的危險……
只見三道纖細鎖鏈，緩緩延伸至光幕表面。末端像削尖的竹籤箭簇，而且越來越細長，最終彷彿變成了蚊蟲之屬的口部，『叮』到那光幕上面。
十幾息的光陰流逝，似乎什麼都沒有發生。只是，當雲客後知後覺，施展天眼去細看，終於發現了端倪。
漆黑無比的鎖鏈上，無數細小的血色顆粒，猶如被人驅使的蠱蟲之物，以那纖細的鎖鏈為橋樑，飛快聚集到了光幕的表面。蠱蟲般的細微之物，似是以那光幕為食，又像是在噴吐某種毒液侵蝕光幕，總之，使得那方才還堅韌無比、圓滑如一的光幕表面，開始浮現一道道肉眼難見的縫隙缺口……
那些猶如蠱蟲的血色之物，又將那些缺口當成了出入的門戶，宛如傾瀉的流沙洪水，向那光幕之內洶湧灌入。
血色所過之處，赤紅色的靈力漿液，瞬間變得污穢不堪，那本就遙遙欲崩的光幕，更加『風雨飄搖』起來。
嗚嗚～
雲客的心間，再次響起一道聲音。只是此次，不再如先前一般那樣模糊。不僅清晰表達著焦急委屈之意，甚至，雲客清清楚楚的聽到了一絲……哀求！
求我……幫他？
這嬰兒竟可以直接向自己的心神之中傳遞如此清晰的『言語』？此事簡直令人匪夷所思，難以置信！
不過，雲客只驚詫猶豫了片刻，很快便下定了決心。
雖然還有許多疑惑，可若是能夠阻止關雪扇做些什麼，雲客半點不含糊。
「那些血色蠱蟲般的東西，應該就是關血扇的血毒！」
雲客皺眉思索一番，心底冷哼一聲。
「別人拿你的血毒束手無策，可在我看來，你這血毒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雲客靠近那光幕，沒有著急理會那三道鎖鏈，而是伸出一隻手，輕輕貼附到光幕之上。
先是淡藍色的光華亮起，雲客以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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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意凝結了一層看著纖薄、實則比他身上的冰甲都要堅實的寒冰；再是一縷乳白色的光華亮起，透過雲客的手掌、冰層，向著那光幕裡面傳遞進去。
凝結寒冰，是為了保護光幕，彌補已經被血毒腐蝕開的』門戶』，同時阻止更多的血毒湧入；而輸入白玄靈力，則是要藉助此等靈力的生命氣息和凈化之力，將已經進入光幕的血毒抹除。
輸入白玄靈力的過程，比雲客想象中容易了許多。
一開始他並不確定，那光幕是否會阻隔自己的靈力。畢竟對於那陣法化作的光幕而言，自己的靈力與那關血扇的靈力，都屬於『外來者』，是歡迎是驅逐，全在那光幕自身......
幸好，靈力屬性的優勢，再一次讓雲客得其所願......
一切進行的都很順利，兩個目的都達到以後，雲客手持珏心劍，劍光一閃，將那充當血毒『橋樑』的三道鎖鏈，『咔擦咔擦咔擦』斬斷......
斷去源頭，光幕內的些許血毒，對雲客來說，便算不得什麼了。只要再輸入幾縷白玄靈力，『清剿』那些餘毒，便應了那『瓮中捉鱉』的形容，理應小菜一碟了。
只是接下來，事情的發展，並未像雲客想象的那麼容易。
只見那些血毒，被白玄靈力抹除部分后，其它的竟突然加快擴散的速度，向著那最中央的嬰兒匯聚而去。
頃刻間，一團血色煙霧，將那始終不曾睜開眼睛的嬰兒包裹。煙霧將那嬰兒的口鼻七竅、甚至是全身三萬六千毛孔，當成了自由進出之所，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向那嬰兒體內『鑽』去。
嬰兒臉上，露出一抹肉眼可見的痛苦之色，與此同時，雲客心底，那哀求委屈的聲響，也再一次響起，而且比方才更要清晰強烈了許多。
「糟糕！」雲客面色陰沉下來。
這血毒，竟和自己以前與關血扇交手時應對的有所不同。宛如有自己的意識，即便斷去源頭，似乎依然通曉『避實就虛』的道理，不與自己的靈力硬碰硬，也不向外溢散，反而『集中力氣』對那最脆弱的嬰兒發起衝擊。
這番變化，讓雲客始料未及。
雲客一番思忖。自己畢竟隔著一層陣幕，隔空替那嬰兒祛毒太過危險，因而他打定主意，不如自己也進入到陣幕裡面去。
雲客心中剛湧出這個念頭，只見自己身前的光幕，竟似冰雪消融，主動裂開一道碩大的縫隙，宛如開了一扇門，邀請雲客從此處進入。
雲客不敢相信的眨了眨眼，然後把心一橫，順勢鑽了進去。
方才隔著一段距離，並未看得太細緻，此刻置身近前，雲客才駭然發現，這嬰兒的皮膚，竟是如此的光潔......好像不是凡胎肉體，而像是，以世間最光潔的整塊白玉雕刻而成。
或許是血毒入侵的原因，嬰兒光潔的皮膚底下，隱隱顯出一片又一片的紅斑，而嬰兒的表情，也愈發顯得痛苦。
種種詭異，已容不得雲客多想。
雲客再次把心一橫，伸出一根手指，向著嬰兒的眉心輕輕點去。
突然之間，那始終閉著眼睛的嬰兒，驟然睜開了眼睛，沖著雲客咧嘴一笑，一隻小手，以一種令人根本反應不及的速度，探向雲客心口。不是觸摸，而是整隻手，徹底『插入』到雲客心臟中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