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決定

「嚴瀟，我今天心情不錯，不吝告訴你我的名字，我是魔祖無陽！」...

青拾道長給青雲閣其他人留下的最深印象便是，他總是微閉著眼睛，吃飯、走路、與人交談，都是如此。

可今日，青拾在推演蒼生萬物之時，卻猛地睜開了眼睛。

他的兩隻眼睛，一隻眼睛的瞳仁是濃黑色的，眼白也若隱若現，似有一團黑霧縈繞其中；另一隻眼睛的瞳仁卻是雪白如銀，細細看去，會驚奇的發現，他那雙瞳仁在自顧自地旋轉，似有大千世界在其中。

這雙舉世無雙的瞳仁，就是傳說中的陰陽瞳。

大儺王朝的廣闊邊境，有五座奇峰分佈其中，這五座奇峰通體墨黑，峰頂終年烏雲密布、電閃雷鳴，整個山峰不受太陽照射，沒有任何植被附於山體，瘴邪之氣之重，方圓十里之內沒有任何活物。

這五座奇峰凸起於二十年前，為魔祖身邊五大護法封印之地。

世人稱伏魔峰，即為降伏妖魔的山峰。雲霄閣可不這麼認為，封印終究會有破封而出的那天，這伏魔峰，其實只是妖魔蟄伏之地而已。

青拾步履匆匆，離開了自己的幽玄宮，一路上，他只顧低頭走路，就算有雲霄閣的其他人向他打招呼，他連手都懶得擺一下，像是有急事的樣子。

其他人已經習慣了青拾特立獨行、寡言少語的樣子，對他的無理也沒多在意。

青拾大步流星，手嘴並用，掐算著一些不祥之事。

到了青雲所在的六方樓，青拾的耳廓微動。

有著陰陽瞳的青拾其實是個半瞎子，看雲霄閣所有的人和物，都是模模糊糊，而且沒有任何色彩，只有黑白。

相比較青拾的視力，他的聽力就要異常靈敏得多，可以毫不誇張地講，百米之內，就算是蚊子叫，他也能聽得清清楚楚，還能辨公辨母。

六方樓里人員眾多，可青拾只是一聽，便從這樓里眾人走路的步伐響動中辨別出了青雲所在。

「青拾，你可是六方樓的稀客！」

青雲講完課後正獨自在屋內輕輕闔目，打坐靜修，青拾直接推門而入。他眉頭微微一皺，睜開眼看到來人是青拾時，表情舒展，笑道。

青拾毫不客氣地在屋內找了把椅子，一轉身便盤坐而上，道：「青雲，剛才我冒窺天機，發現二十年前被封印的魔祖無陽已經蘇醒。而且五座伏魔峰都出現了異動，尤以最東邊的最為劇烈，可能已經有魔突破了伏魔峰的封印。」

青雲聽了青拾的話后，僅有的一絲笑意被凍結在了臉上，然後咔咔咔的碎掉，取得代指的是無盡的寒意。

以青拾這麼多年的修行，青雲一點也不懷疑他所說的真實性。

只是這消息來的太突然，讓青雲有著一瞬的手足無措。

這才過了二十年，魔祖無陽就蘇醒了，這對於人間不是一個好消息，自然對於雲霄閣也不是一個好消息。

自上次魔祖無陽被以一種令人意外的方式被封印之後，雲霄閣倖存的人很清楚地意識到，這種封印治標不治本，他還是會在將來的某一天突破封印，重臨人間。

這二十年來，雲霄閣養精蓄銳，積極培養弟子，由人魔大戰前的一年只舉辦一次收徒大典，改成了一年舉辦兩次，即使如此，到現在為止也才培養了九百餘名弟子，其中能出師的也就三百餘人，將近三分之一。

相比人魔大戰雲霄閣的出戰人數，九百這個數，的確是少上了許多。

此次人間再有妖魔，以雲霄閣一己之力，肯定是獨木難支。

青雲開始將腦海中的各種線索有序地串聯在一起。

當初將魔祖無陽封於自己體內的青山，極有可能已經死亡，而他的親生骨肉嚴瀟卻有著當時他所具有的黑金慧泉。

此時嚴瀟的黑金慧泉因為某種不知名的原因，從慧泉完全鎖閉到現在開泉十之一二。

緊接著，青拾就推算出魔祖無陽已經蘇醒。

青雲心中暗暗合計，這兩者之間是不是有某種關聯。

「青拾，可知這魔祖無陽蘇醒的方位？」青雲問道，他想通過這個問題來印證一下內心的某種意測。

青拾沒有任何遲疑地豎起一根手指，然後翻轉，指向了地面。

「你是說，他在咱們雲霄閣？」青雲身子一震，那不祥之感像是得到了印證。

當年，雲霄閣門外弟子青山將魔魂和青巒師兄的精元封印在體內，致使體內七彩慧泉成為黑金慧泉。

現在再見到同樣的黑金慧泉，卻是在已化名嚴臨海的青山的孩子嚴瀟身上，這是不是可以說，魔魂現在在嚴瀟體內？

青雲內心沉重，充滿了無力感。他幾乎可以百分之百肯定，嚴瀟體內，就存有著魔祖無陽的魔魂。

是不是該趁嚴瀟體內的魔魂尚未形成氣候的時候，將其消滅。可如此一來，他也將隨著魔魂灰飛煙滅。

頓時青雲思緒煩亂，左右為難，讓嚴瀟活著在雲霄閣修鍊，是青山的遺願，可是他活著，他體內的魔魂就會趁機恢復，早晚有一天，會給蒼生帶來巨大的災難。

青拾只是單純地告訴青雲自己所掐算出的內容，具體怎麼處理，還是青雲說了算，他不會提任何建議。

青拾離去后，青雲在屋內來回踱著步子，眉頭緊鎖，左右為難。

青雲似乎有些明白了青拾之前所說的那些話。

搞不好，這嚴瀟還真是雲霄閣的一個劫。

這突如其來的反轉，讓青雲著實頭疼不已。

是否要將嚴瀟和他體內的魔魂一塊消滅，青雲還真是下不了決心。

要是悠然掌門在就好了，他不會像自己這樣優柔寡斷。

青雲內心無比矛盾，他認為有必要去無悔崖一趟，請求掌門指點一下。

這可是關係到天下蒼生的大事，悠然掌門必能一語定乾坤。

雲霄閣的收徒大典按照最新的時間如期舉行，三萬多名想要成為雲霄閣入門弟子的人，像一尾尾錦鯉躍入明泉河中，景象異常壯觀。

結果沒有多少懸念，計劃收徒三十六人，結果只有二十九人游過明泉河，沒有滿額。

但是也有意料之外的事，這二十九人中有一名女子，這是除瓊璣之外，二十年來第一個成為雲霄閣入門弟子的女子。

有了一個慧泉合格的女弟子，並沒有讓雲霄閣的人感到驚喜，因為收徒大典一結束，平州刺史石興就帶著五百士兵來到劍鳴峰腳下，將雲霄閣團團圍住，只進不出。

此時的雲霄閣，除了雲霄閣的弟子，沒有外人。

將新招收進來的弟子暫時安頓好之後，青雲和青游下山與石興會面。

「各位道長，石某也是奉朝廷的命令行事，請多多包涵。」石興表現出萬分真誠的歉意。

青雲對石興帶人包圍雲霄閣已做好了充足的準備，此時在山腳下見到恭敬的石興，大度一笑道：「雲霄閣定然配合刺史大人，我好你好，大家好！」

石興雖然早就將這消息告訴了青游，但他深知雲霄閣在平州百姓心目中的地位，就算自己奉命行事，也絕不想和雲霄閣結下樑子。見青雲並無責怪之意，石興那懸著的心這才放下。

石興又道：「兩位道長，我已交代下去，這些士兵這幾天不會阻擾雲霄閣的人下山，但是從廣安城遠道而來的將軍來了之後，石某隻能公事公辦了。」

這個石興處事圓滑，卻不失沉穩，青雲暗自佩服，笑道：「謝謝刺史大人了。」

五百士兵，人可真不少，除了山腳下安排有士兵，通往雲霄閣的山路，一直到界石處，都有士兵把守。

怒意難平的青川站在界石處，雙手抱劍，眼神冰冷地看著沿路的士兵。以他的劍術修為，這五百士兵，只需一頓飯的功夫，就可以讓他們統統斃命。

就算青川心中有火，但是只要沒有青雲的命令，他不會對這些士兵出手。

青雲和青游緩步上山，他從石興口中還得知，從廣安城出發的這位將軍，帶著一千人正往平州趕來，已經出發七八日，最近三日可到平州，而且這位將軍要親自搜查雲霄閣。

在這偌大的雲霄閣里藏一兩個人，那還不是輕而易舉地事，就是神仙也不一定找得到。

找到找不到是一方面，只是那個時候，嚴瀟是否還活著，就是另一方面了。

青川望向遠處那兩個緩慢移動的灰點，不禁冷哼一聲，反身向雲霄閣快步走去。

夜深，雲霄閣內燈火稀疏，皓月被雲朵遮蔽，多數人已安然入睡。

青雲吹滅屋內的蠟燭，將後窗穩穩推開，縱身躍向空中，在空中旋了一圈，確定沒有人發現自己后，轉身飄向無悔崖。

他在無悔崖足足待了三個時辰，天將要亮的時候才返回。

從無悔崖歸來的青雲，目光冷峻剛毅，他心中已有決斷，立即召集青川、青拾、青游和瓊璣等人，在降魔台擺出善劫無相陣和冥去火雷陣，準備誅殺魔祖無陽。

青游安排弟子避開玉凌兒，將嚴瀟連他躺著的床一併抬到了降魔台。

青川、青拾、青游和瓊璣四人按照方位站定，青雲懸於空中，他的正下方，就是躺著的嚴瀟。

這幾個人當中，最是一頭霧水的就是以劍道見長的青川，他無法理解，為何要對這個陌生少年用如此殺意濃厚，非得使人魂飛魄散並永世不得超生的終極陣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