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適應
一場噩夢，終於讓林偉明白了自己靈魂躲在了這個叫嚴瀟的少年體內，自己的記憶和他的記憶合在了一起，說白了，就是林偉他穿越了。
林偉暗自蹦出一句國罵。
或許是因為過於激動，連帶著胸中疼痛。
借著幽暗的燭光，林偉再次望向屋子，眼前的一幕，讓他驚訝不已。
一人盤坐在空中，雙目微閉，雙手輕輕放在膝上，像是在休息，又像是在沉思。
太詭異了，居然是懸在空中的。
林偉驚訝之餘，只剩好奇和疑惑。
曾經作為一個以理智、客觀著稱的年輕律師，他怎麼可能相信眼前的這一幕。
可眼見為實。
要不是行動不便，林偉肯定會伸手在這人的頭頂上和腿下面划拉划拉，看看有沒有鋼絲之類的東西存在。
這，到底是怎樣的一個世界。
林偉望著空洞的屋頂，內心五味雜陳。剛做律師步入正軌，生活上有了些起色，就來了意外。
既然穿越了，那意味著大學白上了，以前學到的東西，大部分都沒有用了。
以面前這人懸空打坐的場景，就算將物理科目學得再好，也等於零了。
林偉胡思亂想著，越想越精神，同時也越想越鬱悶。他對自己是否能適應這個世界的生活沒有足夠的信心。
已經習慣了白天智能手機握在手裡的感覺，甭說讓你穿越回古代，就是讓你往回穿三十年，那樣的生活狀態，也夠你受的。
清醒得越久，林偉憋著的尿意越濃。
憋尿比起胸前的傷痛，更加讓人難以忍受。
林偉變得焦躁不安，他急需要釋放體內那涓涓細流。他不敢驚擾在身邊懸空而坐的道姑，只能勉強用胳膊支起身子，盡量不發出響動，此時也顧不得胸前那陣陣疼痛。
當林偉雙腳已經踩在地上，卻不敢往前邁上一步，他深感自己的虛弱，一步不穩便會跪倒在地，便沒有機會再爬起來。
可那越來越滿的尿意很惱人呀。
林偉掙扎片刻，還是屈服於那尿意，邁出了一步。
不出所料，他單膝結結實實地跪在了地上，就當他馬上要側倒的時候，懸空道姑左手輕起半寸，一束拂塵從其後背而出，在頭上旋轉一圈之後，懸停在了林偉一側。
林偉本能反應，抓住了拂塵的木質塵柄，才穩住了搖搖欲倒的身子。
咦？
這拂塵懸停穩之又穩，像是被焊在空中一樣。更讓林偉開了眼界的是，他每支撐著拂塵走一步，拂塵便會向前移動一下，移動的距離與他邁步的距離一致。
靠著這拂塵，林偉走出了屋子。心中對那道姑充滿了感激。
出屋之後，林偉又犯起了難，廁所在哪裡，他怎麼會知道。
林偉苦笑一聲，自言自語道：「誰能告訴我茅廁在哪裡？」
那拂塵似是聽懂了林偉的話，輕輕一抖，慢慢轉變了方向。
這麼有靈性？我肯定是沒有穿越到古代，而是穿越在一個未知的世界。
既驚又喜的林偉跟著拂塵來到屋子的一側，看樣子再往前走一步就是廁所了。
他另一隻手扶牆，鬆開了拂塵，緩緩向茅廁挪去，還說道：「你在這裡等著吧，有你這靈物在我面前，我也尿不出來。」
林偉移動了幾步距離，推開前面一扇漆黑的小門，這間只有一人高的小屋子裡，有一盞隨風飄搖的燈籠，光線僅是局限在小屋子。
從床邊走到這裡，林偉已經適應著可以站在這裡。
這麼一間小屋子，卻有著很大的風，並且是從下方吹上來的。
這種感覺似曾相識，就好像林偉小時候，跟著父母坐綠皮火車上廁所，那裡的風就是從那不鏽鋼蹲便孔里吹進來的，而且透過蹲便孔可以看到鐵軌下的枕木。
林偉可沒興緻觀察這茅廁，直接站直身子，盡情釋放。
舒爽！
熟悉了路，林偉扶著牆返回屋內，不再藉助等在茅廁外面的拂塵。
撒尿的時候，一陣歪風吹過，部分穢物嘀嗒到了手上，林偉自認為再用這雙手去摸那靈性無二的拂塵，是對這靈物的大不敬。
走入屋子，林偉見那道姑已坐在圓桌邊。
林偉扶在門邊，恭敬道：「打擾到道姑了！」
瓊璣一手支在圓桌上，細細觀察著面前虛弱的少年，並未說話，他這般有禮貌，更加讓她心生好感。
見道姑未有言語，林偉心中忐忑，不自量力鬆開門框，向圓桌挪去。
可身體畢竟不允許，他還是一把抓住了在旁邊一直候著的拂塵。
「怎麼，尿手上了，就不好意思再摸那拂塵了？」瓊璣譏笑道。
如果這道姑不是能掐會算，或者有看透人心的本領，那就是偷看我上廁所了。
林偉頓時臉一紅，同時還帶著些惱怒。
呵呵，這舞勺少年，生起氣來的樣子怪好看的，跟他爹有八分像。
相比未卜先知和看透人心，林偉更相信顯得科學的判斷，居然偷看人家上廁所！
瓊璣收斂笑意，正色道：「第一次在這裡上茅廁的人，十有八九會遇到這種情況，運氣不好的，別說尿到手上，連尿到臉上的都有。你手扶著的小妙，它還有一次掉進去過呢！」
儘管瓊璣說這番話的時候，很是嚴肅，但在林偉聽起來，卻像是個笑話。
小妙？這拂塵還有名字?
這樣的疑問在林偉的腦海里一閃而過，這麼有靈性的物件，有個名字不足為奇。
林偉壯著膽子來到圓桌邊，坐在了道姑的另一側，依然恭敬，道：「謝謝救命之恩。」
瓊璣注視著名為小妙的拂塵，勾了勾手指，那拂塵立馬竄回到她的背後。
「你不用謝我，是師兄青雲真人把你救回來的。」
瓊璣微微側身，注視著嚴家唯一的血脈，心中泛起絲絲愁苦。
既然林偉是穿越而來，那他只能接受現實，慢慢忘記自己這層已經毫無用處的身份，以嚴瀟的身份繼續活下去，如果能活下去的話。毫無疑問，現在的他已經是個名副其實的通緝犯。
林偉搜索著嚴瀟的記憶，試圖以最快的速度認識眼前這個世界。
嚴瀟尚未出過廣安城，對外面的世界也是一片空白，在他的記憶里，林偉找不到任何關於雲霄閣的信息。
林偉為了避免尷尬，只能沒話找話說，「這位仙姑，這裡是哪裡，都是神仙轉世嗎？」
這麼幼稚的問題，顯然把瓊璣給逗笑了，「我呢，不是什麼仙姑，這裡更沒有神仙轉世，生老病死誰都躲不過去，只是有的人活得長一些，最多可以活到兩百歲。這裡是雲霄閣，道家之地。」
兩百歲，這在那個世界里，以那樣的科學水平，還不足以使人活得這麼久。
林偉極力掩飾自己的震驚，繼續問道：「這懸空打坐，那拂塵可以通人性，難道不是仙家之術？」
看著一副沒見過世面的嚴瀟，瓊璣不介意自己好為人師一把，不厭其煩地解釋道：「道家曰，萬物皆有靈性，只要時間長了，火候到了，自然可以激發看似死物的靈性，使其成為活物。」
這麼玄而又玄的理論，林偉聽得懂，但是要是真的去實踐，結果就不好說了。
儘管嚴瀟遭受人生重大變故，身負家仇，但此時他體內的靈魂是林偉。
林偉對嚴瀟不可能感同身受，自然沒有多少悲傷的情緒流露在外。
所以林偉跟瓊璣交談的時候，顯得輕鬆不沉悶。
東方既白，時辰已是不早。按照規矩，瓊璣應當馬上回雲霄閣主峰劍鳴峰。
去那裡做什麼，還能做什麼，吃早飯唄。
瓊璣起身，打開屋門，來到院中。
這時，林偉才看到院中還有一棵枝葉繁茂，樹榦足有兩人環抱粗的大樹，高約三丈有餘，樹枝上掛有零散的紅色果子，看著挺好吃的樣子。
室外清風徐徐，拂動著瓊璣的道袍，使她顯得更加飄逸如仙。
林偉沒有起身相送，如果沒有那拂塵幫助，就算他此時想回床榻上躺著，也得費番氣力。
瓊璣背對屋子而立，說道：「我還會來看你的。」
林偉受寵若驚，忙回答道：「謝仙姑。」
瓊璣眉峰微微一皺，並不喜歡讓他稱呼自己為仙姑，便道：「我道號瓊璣，你以後可以叫我瓊璣，或者叫我姨......」
她欲言又止。
「那謝瓊璣道長。」林偉改口說道，並未在意她未說完的後半句。
雖然瓊璣道長這稱呼，瓊璣聽起來依然感覺十分彆扭，但比被稱為仙姑要順耳多了，就暫且這個樣子吧。
瓊璣翹起蘭花指微彈一下，那小妙拂塵又從他後背飛出，懸停在她面前。
「這些天你就陪著他吧，省的他寂寞無聊，再說他入廁之事，還需要你幫忙。」瓊璣對小妙安排道。
林偉在屋裡聽著，覺得這瓊璣道長還挺貼心，懷疑是不是自己讓她母愛泛濫。
給小妙交代完之後，瓊璣輕躍入空，俯身向劍鳴峰那邊飛去。
難道這裡的道士都是靠飛嗎，雖然走路上山下山費些腳力，但是鍛煉身體呀，更何況這院子又不是沒有門。
林偉再將注意力放到這院牆，才發現這院子四周的牆很高，高過他所在的屋子一丈多，他著實感覺自己像是坐在一個碩大的井裡。
好奇怪的院子，好奇怪的院門。
這院門足有兩個林偉那麼高，但是寬度卻只能容納一個人進出，要是個兩百斤的胖子，十有八九會卡在門框上。
好奇心讓林偉好想看看院外的世界。
「小妙！」林偉向懸停院外一動不動的拂塵招了招手。
拂塵一溜煙來到林偉面前，林偉扶著拂塵向院門方向走去。
區區幾步路，林偉走的甚是艱難，而且他的肚子很不爭氣的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