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慧泉

鍾珘如此悲慘的身世，讓玉凌兒不免想起自己的過往。

十三年前，雲州鬧旱災，鬧完旱災鬧蝗災，玉凌兒家是佃戶，本就是靠天吃飯，就算風調雨順時，生活都很窘迫，遇到災年，更是食不果腹。

那一年，整個雲州三分之二的種田人攜家帶口出州逃難，大部分淪為其他各州乞丐，玉凌兒一家也不例外。可這一年是大災之年，其他各州也不好過，就算州民有善意也無善力。每日都有大量來自雲州的乞丐餓死街頭，凄慘景象不忍言述。

年紀尚小的玉凌兒，下面還有兩個弟弟，對於一個重男輕女的家庭來說，在這樣艱難的時期，她會成為第一個被放棄的。

玉凌兒的父母本想將她或賣或送給一個大戶人家，可當時的大戶人家生活也極為拮据，不過是多雙碗筷的小事也成了大事，他們未能如願。

他們逃難到平州后，一日，討飯到雲霄閣所在的劍鳴峰腳下，長時間地奔波讓玉凌兒既累又餓，便昏倒在了這裡。

在連吃飽肚子都成問題的情況下，就別討論什麼人性的光輝了，玉凌兒的父母狠心地將她遺棄在了這裡，任其自生自滅。

不得不說玉凌兒的運氣佳，也不得不說這劍鳴峰雲霄閣本是道家之地，是積善積德積福之地。

當日，恰巧一個道號為青魁的道士私自下山，在山腳下看到已經奄奄一息的玉凌兒。

本因一些瑣碎意氣用事，並偷偷下山，決定不再返回雲霄閣的青魁，一番思想鬥爭之後，懷抱著玉凌兒飛奔上山。

上山之後的青魁免不了被掌門一頓奚落，但青魁不以為意，自覺做了一件善事，得了一段善緣，肯定會有所謂的善果，也認為上天在冥冥之中指引著自己再次回到雲霄閣。

這件事之後，青魁那執拗、特立獨行的性格慢慢地改變了不少，對很多事也不再執著，和周圍道友的關係融洽了許多。

這麼多年來，青魁把玉凌兒當妹妹也當閨女看，關愛備至，照顧有加，所以他們兩個感情特別深。

三年前，青魁下山雲遊，玉凌兒著實傷心了好一陣子。

玉凌兒對林偉的過往感同身受，同樣是擁有悲慘經歷的兩個人，彼此的感覺會很自然地拉近。

兩人不僅都與這雲霄閣有緣，兩個人之間也很有緣。

「玉凌兒仙子，就你剛才所用的法術，得練多少年？」林偉當然不清楚玉凌兒剛才所想，只是覺得她若有所思不說話的樣子挺好看的，但是總不能彼此一直沉默下去，便將自己最想問的問了出來。

只是短短的幾句交流，林偉便已肯定這玉凌兒是個心機單純的女孩子。這樣的女孩子好騙，更好相處。

前世作為一個律師，形形色色的人見得多了，林偉自是練就了一套識人功夫，也很世俗地學會了，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

面對玉凌兒，林偉是帶著十分的坦誠。

在玉凌兒看來，鍾珘問的這個問題略顯幼稚，顯然對雲霄閣知之甚少。

玉凌兒不介意向他說明一下雲霄閣里的一些事，她感到站著有些累了，可並沒有往屋的方向走，而是徑直走向院門處，起手就要開門。

見玉凌兒要開院門，跟在她身後的林偉忙阻止道：「別開，不然我們都會被吹跑的。」

玉凌兒知道鍾珘所說為何，不在乎道：「沒事的。」

她雙臂一拉，將院門大開。

林偉擔心往事重演，後退了幾步，緊貼在院牆上，卻並不擔心玉凌兒，以她的功力，應該可以對付得了這孤膽峰自然流轉的氣機循環。

他猜中了開頭，院門一開，便有氣機趁虛而入，但是玉凌兒只是一揮手，院門之外好似產生一道看不見的屏障，可以看到裹挾著殘枝敗葉、細沙碎石的氣機如同一條伺機而動的巨蟒，如何盤旋婉轉，就是被擋在院門之外。

玉凌兒坐在門檻上，轉頭招呼已經做好防禦準備的林偉也坐過來。

有點小欣喜的林偉忙不迭地坐在了玉凌兒的旁邊。

無論是在大學，還是就業后，林偉都未曾嘗過愛情的滋味。那時的他自認為三十歲之前與愛情無緣，只有讓自己變得強大起來，才能吸引有眼光的女子。

可沒想到的是，他剛三十，就穿越了。

玉凌兒毫無疑問，是他見過的，到目前為止最為心動的女孩，其實以前他也沒對誰心動過，更確切的說，沒有女孩子對他心動過。

按捺住那種無法言說的小心思，林偉舉目四望，自上次唯一的一次開院門，他還沒來得及看看院外的情況，就被那似頑童的氣機給帶著做了一次循環，至今想起來，還是有些驚心動魄。

一眼望去，是一片雲山霧繞，面前或雲或霧，翻滾涌動，蔚為壯觀，林偉感覺自己如處仙境。

林偉緩緩將目光移至腳下，只能看到幾級台階，然後就沒有路了。

「青魁師叔在這院落里釘了個結界，這氣機只能由這裡進入院子，只要門一關，它就進不來了。它要是進來了，雖然吹不倒這靈遙樹，但是卻能將這上面的靈遙果一掃而空。」玉凌兒簡單地做著解釋。

這個情況，林偉已經知道了一些，但還是點了點頭，做出恍然大悟狀，他不想因為自己的一知半解，而影響了玉凌兒說話的積極性。

玉凌兒回到林偉剛才問到的話題上，她欣賞著眼前的美景，說道：「剛才我使用的是幻動咒，靠的是自己這麼多年修成的氣機和一小段咒語，驅使死物暫時為我所用而已。」

林偉凝視著玉凌兒那動人的側臉，急切地問道：「雲霄閣里的每個人都會這法術？」

「嗯！」玉凌兒點了點頭道。

看來在這個世界里，學習法術並不是什麼難事，林偉大喜過望，自言自語道：「那我在雲霄閣待上幾年，應該也能學會這法術。」

「呵呵！」玉凌兒不以為然地笑了笑。

林偉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覺得自己剛才有些託大，畢竟是高深的法術，哪裡什麼人隨隨便便在這雲霄閣待上幾年，就能學有所成呢。

「進入雲霄閣的人，自然有機會學到這門法術，但是前提是，你必須進入雲霄閣，成為閣下的入門弟子。」玉凌兒進一步說道。

這就對了嘛，哪裡會隨隨便便成功。

林偉略一思忖，說道：「那入閣成為弟子，條件一定很苛刻吧。」

「苛刻，倒談不上，不限年齡，不限男女，更不嫌尊卑貴賤。」玉凌兒輕鬆地說道。

這讓林偉很是吃驚，真是一點年齡性別歧視都沒有。

再一想，林偉又感到了奇怪，你這什麼都不限制，怎麼招弟子，難道靠抓鬮？

「但是，我們得測慧泉！」玉凌兒補充道。

慧泉，林偉第一次聽到這個詞：「什麼是慧泉？」

「慧泉這個，就是人一出生便帶著的一種與未來息息相關的氣機，和身體機能、智力等息息相關。」玉凌兒做著淺顯的解釋。

「哦，按你這意思，只有慧泉達到一定的標準，才能成為雲霄閣的弟子唄？」林偉輕而易舉地推斷道。

「是的，雲霄閣一年只收兩次弟子，一次只招三十六人，每次前來測評之人的數量不下萬人。儘管每次如此計劃，但是每次都招不夠。」

這麼算來，錄取率低於萬分之三十六，難度係數不小。

林偉倒吸一口涼氣，自信心受了些打擊，前世作為一個律師，可以說已經是社會精英，但是他這樣的人，還不至於用鳳毛麟角來形容，但是能進入這雲霄閣，絕對是人中龍鳳了。

剛才還有些興奮的林偉，這時的眼神卻黯淡了下來，獃獃地望向前方，覺得眼前的景色不美了。

玉凌兒的想法與林偉的大相徑庭，因為能與青雲師叔和瓊璣道長都搭上關係的人，不會是一凡夫俗子。

「你想成為雲霄閣的弟子？」玉凌兒眉間含笑地問道，眼神靈動愉悅。

林偉沒有回答，因為他開始不確定自己是否能進入雲霄閣，這門檻太高了，他對自己是真沒什麼信心。

林偉不語，玉凌兒便一廂情願地默認了他想進入雲霄閣，好心問道：「讓我測一下你的慧泉如何？」

林偉躍躍欲試，但又害怕知道不盡如人意的結果，心如高考成績放出那一刻，他打電話查分一般的忐忑。

「你閉上眼睛，什麼都不要想！」玉凌兒說著，便將左手食指指向林偉的眉心。

既然玉凌兒已經出手測試，林偉索性按照她所說的閉上眼睛，腦子裡一片空白。

玉凌兒的指尖呈現出一串旋轉的太極圖，挨個射向林偉眉心。

她也閉上眼睛，與林偉心心相通，腦海里呈現出林偉慧泉的樣子。

「好了，你可以睜眼了。」玉凌兒口氣怪異地說道。

「我的慧泉如何？」

儘管林偉內心矛盾，但還是鼓起勇氣想知道自己慧泉的樣子。

玉凌兒不僅思想單純，而且心思細膩，對自己看到的林偉的慧泉很是疑惑，說道：「你的慧泉很特別，我是第一次見到如此怪異的慧泉，我暫且無法告知你的慧泉到底是什麼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