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詭毒(一)
翌日,掌柜的帶著老先生離去時,囑咐道:「老先生,《百毒經》可帶著?」
「掌柜的囑託之事,老朽自然不會忘卻。」
「也好,《百毒經》就是那天毒子所著。老先生鑽研半生,說不定他會送你一些造化。」掌柜的微微一笑。
小二向前跑來,「掌柜的,我也要去!」
「你去做甚,就在甄府跟著學學女紅,在山上我也沒教過你。
老先生,請。」
二人上了馬車,風塵僕僕趕到冀州北邊。
「老爺,這位先生,我就把車停這兒了。」
甄穆德微微頷首,示意他可以離去了。
甄家家境不算大富大貴,還算殷實,牛二就是專用車夫。此次前來冀州,牛二就在驛站等著。
掌柜的帶著甄穆德鑽進冀州邊緣的森林。
林子里動物不少,但安安靜靜,毫無一絲生氣。年關才過,初春時節,樹的枝椏依舊光禿禿。
低處的灌木叢沒有落葉,為寂落的森林平添幾分生機。
掌柜的撥開一處灌木叢,裡面是一座矮小的古樸石碑。石碑上儘是坑坑窪窪的凹陷,多是雜亂無章的裂痕。
「還請老先生往裡面注入真氣。」
這次甄穆德沒有多問,為什麼要往無字墓碑里注真氣?跟掌柜的相處這段時間,他已經知道,掌柜的絕不是膚淺之人,他的每一件事都有深意。
真氣入碑后緩緩消散,冒出淡淡金光后,周圍的枯藤老樹不見,取之而代的是流水人家。
「呔,來者何人,報上名來!」一陣尖利聲響起。
一道黑影飛來,流光閃過,變成一眼窩深陷,尖鼻利嘴的少年。
向前半步,掌柜的道:「可是鷹童子?能否告知天毒子,就說『掌柜的來逛逛』。」
那少年一雙眸子緊縮,「你是何人,怎的一個照面就知我跟腳?」
掌柜的暗自搖頭,心說這童子還是年輕,自己照著面部特徵一詐,他就不打自招了。
他想了想,只說:「你去問問天毒子自然就知曉了。」
那鷹童子眼珠轉了轉:「看你一身正氣,且在此等候,我去稟告師尊,希望你沒誆騙我!」
掌柜的失笑,『這童子當真是沒學到老毒物的一點,就連狠話都不會放。
當年老毒物的嘴欠啊,一張嘴可就讓那群人怒發
(本章未完,請翻頁)
衝冠,追殺了他們六年。』
甄穆德看著掌柜的一會笑,一會思索,躊躇一陣后還是問道:「掌柜的,此地是?」
「老先生,不用李某說你也應該猜的到,此地正是天毒子的洞府。」
很多時候人們追求的往往不是答案,而是一個心安。
就像掌柜的前世考試結束后,總有些人逮住人就開始對答案,若是答案不同,就會不停地問其他人。若是相同,則就長舒一口氣,心底的石頭落了地。
甄穆德亦是如此,寧可冒著被掌柜的嫌棄問些瑣事的風險詢問掌柜的,也要讓自己心安。
掌柜的也沒有對老先生有什麼意見,這是人之常情,只是想到這裡,有些想家鄉了。
饒他是真仙,是大能者,能夠「不以物喜,不以己悲」,那有如何?
誰人能言,鄉意氤氳不思眠。
那裡終究是他的根兒,沒有前世的修行他能在此界混得這樣好?
就怕是老毒物也會看不起他。
不多時,又一道流光閃過。一位中年人帶著剛才的鷹童子出現。
不用多想,此人定是那天毒子。且看他白衣白袍,腰側別一支竹笛,半寸長的鬍鬚隨風微動,眉宇間儘是柔和,再加上梳得整整齊齊的髮髻。顯然一副世外高人模樣。
掌柜的上前去手肘搭在他肩上,笑道:「老毒,咱好久沒相聚了。」
一套操作下來,天毒子高人風範全部消散,他帶著一絲埋怨道:「你就不能讓我裝一次世外高人嗎?」
看起來這位「世外高人」也是個跳脫的主。
掌柜的聽到這話,眨巴眨巴眼睛,二人對視大笑起來。
「哈哈哈哈,掌柜的倒是依舊幽默風趣啊。」
「哪裡,老毒你還是「不染塵世」啊。」
「咳,說正事兒,來,向吾的摯友問好,你稱呼『掌柜的』就可以。」
那童子收起了之前的懷疑,脆生生道了句:「掌柜的,我之前不知道您是我家師尊之友,我我我……」
「無事,不知者無罪。嗯……這裡是某給你的一點小玩意,你拿去玩。」
鷹童子心裡覺得,這就是自家師尊摯友,難怪二人多年未見情誼未減。
物以類聚,人以群分。
收下見面了后,他就退回天毒子身後——這是讓師尊與掌柜的談事情,自己身為弟子不能喧賓奪主。
(本章未完,請翻頁)
掌柜的向天毒子介紹甄老先生和疑似【霧藏毒】一事後,他忽然說道:「老毒,這鷹童子悟性還不錯,你前些年收一位靈獸的願望算是了了。」
都是千年的狐狸了,天毒子當然知道掌柜的說的是之前鷹童子不卑不亢收下禮物後退身這件事。嘴上卻說:「尚未予他稱謂,今日借你李掌柜的光,以後就這般叫他吧。」
一笑了之,氣氛沒有剛才那麼凝重。三人就繼續談論中毒一事。
天毒子直接反駁道:「掌柜的可是知道,我那霧藏毒太過狠辣,早已棄之不用。況且此毒與我那霧藏毒相比幾乎算是毫無毒性。」
掌柜的知道,霧藏毒是老毒物青年時最得意的手段。後來因太過狠辣,造業過多,再加上掌柜的等人的勸說,老毒物拾回本心,便封鎖了這般劇毒。
按理說應該扯不上關係,可是二者除了毒性不同,其餘特徵幾乎相同,這就不得不令人起疑。
甄穆德吟了一口茶:「天毒子道友的話老朽自然是相信的,但有無可能是門人弟子偷了配方拿去煉製出了這種殘品。」
「那更不可能了,貧道修行至今尚未收過任何門人,弟子也沒有。就連鷹童子都還是一甲子前收的,教他做貧道半個徒弟。
且鷹童子未拜入我門下時在天池遨遊,入我門則一直跟著貧道修行,足不出戶啊。」
三人談論到此,已是斷了頭緒。
平涯城,甄春堂內。
小二跟著甄老爺子的孫女學女紅,忽聽前堂吵吵鬧鬧的。
待到前堂,發現昨日那病人又來了,一同而來的還有抬他躺著的板子的兩人。
那兩人在櫃檯前哭訴,甄老先生的徒弟就不斷勸說:「家師有要事出遠門了,你們在這裡我也治不好這病,另請高明吧。」
小二看了看躺在木板上的病人,面如枯槁,渾身僵硬,一副行將就木之態。除此之外,左臂的皮膚呈暗青色一直蔓延到後背。
看得她直打顫,收回目光,跑了內堂。
那徒弟好說歹說,才把那兩人勸走。
正午的陽光毒辣,他們抬著木板走動,躺在上面的病人就跟著擺動。
兩人走遠,陽光漸漸讓他睜不開眼,徒弟好像看到病人正不斷冒著黑霧,並且還隨著擺動不斷向四周飄散。一恍神,他們已經走到城門,再看,哪裡還有什麼勞什子的黑霧?
他轉身過去,在櫃檯里開始統計藥材的數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