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九～工具與實驗體的交叉線

難得有機會享受一個夢，結果還是如此真實的夢境。我感覺我賺大了，死前還能體會到一個不差的夢，最關鍵的是我還能在這個夢裡保持自我意識。

我聽別人說，沒有一個正常人能在保持自我意識清醒的情況下進入虛幻的夢境里，一旦在夢裡凝聚出清醒的自我意識，這個人就會很快清醒。可能這就是活著的人和死去的人的區別，我可能沒有清醒的機會了吧。

做完這個夢之後，迎接我的就是一段長時間的無意識狀態，這種狀態應該和熟睡沒什麼區別，或者說如果這種狀態一直持續下去，那應該就算是死亡了。

不知道在那種狀態里經過了多長時間，我的眼前就出現了一片明亮。那時候我的第一個反應就是「得，這次又沒死透。」再仔細一想，不對啊，我都親眼看著自己身體斷成了兩半，這根本就沒有活下來的可能性吧。

由於僅僅是獲得了一個意識，身體僵硬地動彈不得，我也就不能觀察四周的狀況。我只能藉助這一段時間，回憶之前發生的事，比如我和擁有奇特能力的王族成員的打鬥場面，還有我所處的環境……對了，現在我在哪？

在王族成員的庭院前嗎，會不會醒來的時候還能看見自己的下半身呢？還是說和上次一樣，最後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在家裡躺著，然後導師對我說任務完成了呢？

導師……嗯，我已經沒有理由再信任他了，幾次三番的讓我瀕臨死亡。搭上了這種人，任誰都想立刻跑去跟他死斗吧。

……

過了一會，我感覺自己的手指顫動了一下，不錯，至少不算太糟吧，失去了一半脊柱的我還能控制自己的雙手，只可惜我的下半身多半是沒救了吧，可是沒過多久，就出現了一種兩條腿上覆蓋了一些東西的感覺。

「？？？」

沒錯，我當時就是感覺十分的困惑不解，原因無他，我不僅活下來了，甚至自己的身體沒有被分成兩個部分。唯一可惜的就是我的視野還是非常的模糊，腦袋也不能受到控制。那就再歇會吧。

我還有可能待在那個王族成員的庭院里，不知道他再次看到我的時候會作何感想，他會覺得我像是一個不死的小強嗎，不不不，可能還要更進一步，他會覺得我是一種史萊姆一樣的生物嗎，被砍成兩截還能再聚合到一塊。

不得不說我當時內心的戲很足，得益於在那一段時間裡我不能很自主的控制身體，我就一直在腦補中二的劇情，比如說什麼一刀砍翻導師，再一路屠殺，最終成為取下那個王族魔王頭顱的勇士……或者說是像夢裡一樣，隨手就搓出一個一看就知道破壞力驚人的金色長矛。

回想起夢裡那個長袍的男人，怎麼說呢，總給他一種特別熟悉又陌生的感覺，是因為他身上環繞的那股和自己遇到的那個王族成員相似的氣息嗎，那不就意味著整個王族內部有超能力的還不少唄，那不就意味著自己的導師身邊都是這樣的怪物了嗎。那我還怎麼把這個殺千刀的砍了。

我聽見耳邊傳來了一些聲響，聽力也恢復了，照這個趨勢下去，不用多久我就能完全恢復外加運動自如了。

「嗯？這個人有動靜了，是醒來了嗎？喂，你能聽見嗎」我聽到了一個清脆的少女音在我耳邊響起。

「醒了，我醒了。」我當然想這麼說，但是那個時候我還不能說話，我連嘴都動不了，更別談動用聲帶了。我最後只能動了動手指，示意我能聽見她說的話，

當然了，她能不能理解就不關我的事了。

「是說不了話嗎，不用著急哦，雖然你現在想要行動還是有些困難的，不過你再等等應該就能恢復了吧。」她是在問我現在覺得好不好嗎？我很好好的不得了，這種一隻腳已經踏進鬼門關最後又被拽回來的心情不體驗一回真的理解不了，那叫悲極生樂。

「對了，讓我猜猜你現在最關心的是什麼。嗯，之前我姐姐把你救回來的時候，好像從你身體里找出了個什麼東西，好像是一塊晶元還是什麼之類的吧，我其實不太清楚為什麼會有人把這種東西塞進身體裡面，既然你身上有這個晶元在，它對你來說應該挺重要的吧。只是有點可惜，我們發現這東西的時候，上面已經有一塊燒焦的斑紋，應該是壞掉了。吶，這塊東西我就先放在床頭了，你醒了記得看一下喔。」

我感覺心臟一揪，這東西，難道就是之前導師和我說的「生命體征晶元」嗎？不過既然燒掉了，應該就證明我已經「死亡」了吧。也好，這樣就不會被導師找上門或者被一個殺手當成任務目標給做掉了。

……

啊，馬尾魚小姐，你說我臉上出現了那種溫馨的笑容？對啊，擺脫了組織規則的束縛，逃離了懸在自己腦袋上的達摩克利斯之劍，任誰都會覺得如獲新生吧，那對我來說，可是真實的幸福感呢。

……

待到我睜開眼睛的時候，天色已然進入了昏暗，這個小房間里也只有我一個人。我有意識地昏迷了一天，這種情況應該和植物人差不多吧，不過我比較幸運，我還能醒的來。藉助這一段時間，我整理了我這十幾年裡發生的所有事。

灰暗是我這些年經歷的主色調，我沒有自由，沒有能自己決定的行動，這就是工具的一生，可是我不是工具，我是人，我曾經為了成為一個合格的殺手，意圖丟掉所有的感情，可是我想明白了，我不想成為一個工具，我也想做一個正常的人，做一個有感情的正常人，而不是一個只會屠戮的劊子手，一個工具。

一個工具的一生，和一個實驗體的一生，區別應該不會太大吧，我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那個夢境中的小女孩，那個在王族實驗室里誕生的實驗體。我很幸運能逃離成為工具的道路，她也很幸運能逃離實驗體的道路。

房間的門在這個時候打開了，我偏頭一看，門外的是一個熟悉又陌生的少女。我肯定我之前是沒有遇見過她的，可是她身上那一股熟悉的氣息，她身上那種奇特的氣質……

我扒光腦袋想要搜尋出有關於她的記憶。

「幽夢，很高興能見到你。」我終於想起了這個少女是誰。

「我也很高興能見到你哦，鯨歌先生。」回復我的是我在早晨聽見的那清脆悅耳的聲音。

只不過我那時還不叫鯨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