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六位數電話號碼

黃易藏在窗帘后，拿著望遠鏡已經看了兩個小時。他的眼睛有點發酸，只好閉眼休息。

這兩個小時的監視也不能說一無所獲，至少他看到了一個美女只穿著內衣在窗戶邊逗留過兩次。一次是晾衣服，一次是澆花。如果他是一個變態偷窺狂，那自然是得償所願。但黃易想看的可不是那兩條白花花的大腿。

放下望遠鏡，他又拿起了身邊的一卷記錄單。那是王倩近幾個月的所有通話記錄和簡訊記錄。王倩聯繫最多的那個號碼就是他的前男友，那個燕北大學物理系的男生。他們確實是在警局案發的前兩天分手。王倩最後發給他的那條簡訊寫道：「一別兩寬，各生歡喜。」時間就是在她撞進警局之前的二十分鐘左右。

黃易看著那條文縐縐，酸溜溜的分手簡訊，開始在腦海中重現當時的情景。她給那個男人發了信息，卻始終沒有得到男人的回應。而後她一口氣灌下了一瓶紅酒……

根據他看到的監控畫面，王倩之所以會撞入警局，是為了躲避人行道上的行人。當時的情況確實足夠危險，她稍有遲疑，那幾個行人可能就沒命了。按照這個劇本走下去，王倩當晚出現在警局似乎只是個巧合。但直覺告訴他，王倩還是有問題的。至少他腦中的那些疑問，到現在還沒有解開。

他再次拿起望遠鏡掃了一眼，那個窗口依然沒有任何動靜。他的餘光似乎看到了一個熟悉的影子從樓角走過。那個身影是留著一頭黑髮的女性。今天他見到的王倩還是披著那令人厭惡的「兩色頭」，但那個背影實在太像了。

略作猶豫之後，黃易衝到了樓下。他的步伐很快，在小區門口追上了那位女性。

「王倩！」黃易喊了一句。

女性回頭，果然就是王倩。

「呦，黃警官。」

王倩笑著走了回來和黃易打招呼，就像是看到了老熟人。今天發生的事情她好像都徹底忘記了似的。

黃易也給了王倩一個笑容。既然王倩願意演戲，他也不是不會演。「打扮這麼漂亮，這是要去哪啊？」

「黃警官是打算限制我的自由？」

黃易笑著說：「當然不是。我沒有那個權利。」

「那看來黃警官是為了關心我呀？天晴了，我想出去走走，一起散個步嗎？」

黃易也不知道怎麼回答。王倩的主動撩撥屢屢讓他吃癟，對這種無賴行為，就是他這個人民警察也束手無策。他只好故意岔開話題，「你的頭髮染回去了？」

「今天你走後，我自己在家裡染的。」王倩捏著胸前的一縷長發轉了轉，「黃警官你喜歡什麼顏色，我就染什麼顏色。」

黃易不由皺眉，王倩輕佻的話讓他很不舒服。他知道王倩可不是真的喜歡他，更不是想用這種幼稚的方法博取他的信任。她只不過是把自己看作是一個未經世事的小雛鳥來逗弄，以此在雙方對話時佔個上風。

「你染什麼顏色的頭髮，和我沒有關係。只不過一個正兒八經的女人，可不會染那種『陰陽頭』。你是讀過大書的人，別為你腦袋裡頭裝著的那些知識抹黑。」黃易說到後來，語氣已經很不客氣。

王倩卻似乎根本沒有聽出黃易的反感來，她掩嘴一笑「陰陽頭？黃警官那叫cosplay，中文叫做角色扮演。男人都很喜歡的。護士、女僕，美少女戰士，黃警官你喜歡什麼我就可以扮演什麼。中學生我也可以演。」

「你！你還要不要臉了！」

「如果我的髮型沒有犯法的話，那黃警官，我可就走了。」

黃易被王倩這一氣，有些血氣上涌。忽的他感覺到自己的後腦傳出一陣抽痛來。很快強烈的痛感遍布他的整個頭部。他疼的抱頭悶哼了一聲。

「黃警官，你這是怎麼啦？我逗你玩的，你不至於吧！」

這頭痛黃易再熟悉不過。此刻黃易心裡反而異常的興奮。那個能力來了，而他一直懷疑的王倩就在身前。這是調查王倩絕佳的機會。

黃易強忍著劇烈的頭痛，死死盯著王倩。他的兩隻眼睛里開始泛出紅絲，表情也猙獰起來。止痛藥就在他的口袋裡，但他絕對不會喝。他靠近了王倩一步。

王倩被黃易突然的變化嚇得不淺，她下意識地後退。「黃警官，要不要我去幫你叫救護車啊？」王倩說著就要離開。卻不料自己的一隻手被黃易一把拉住。

「別走。」黃易從牙縫中艱難地擠出了兩個字。在他拉住王倩手的那一刻，他大腦里果然有畫面碎片開始浮現出來。

他隱隱約約可以看到在夜色中有一部轎車停在馬路邊。一個鏡頭架在半空中，將整部轎車都裝了進去，鏡頭慢慢向前移動。黃易看到了車裡的女孩正把半瓶紅酒灌進了自己的肚子里。鏡頭一變，彷彿是有人按了倒退鍵。

黃易感受到了這種能力的神奇之處，因為這個倒退是由他的意念控制的，酒水從王倩的嘴裡重新回到了酒瓶里。酒瓶回到了副駕的座椅上。座椅上的手機也飛回了王倩的手中。

黃易控制著鏡頭往手機屏幕上移動。「一別兩寬，各生歡喜。」八個字逐一減少，屏幕上開始出現照片。那些照片都是王倩的那位男朋友。黃易控制著腦中畫面繼續後退。猛然他看到一個電話打了進來。

這時黃易感覺到自己的臉有些痛。他下意識地摸了摸，發現自己的半張臉有些發燙。而後他又看到一張大手以極快的速度朝他扇了過來。

「啪！」

第二個耳光打在他臉上之後，他腦中的畫面也開始模糊起來了。

「你發什麼瘋！放開我！你把我抓疼了。」王倩怒道。

黃易這才反應過來，自己的兩隻手正緊緊抱著王倩的手呢。他放手的一瞬間，腦中畫面隨之消失。

他算是初步了解了自己那個能力的用法。在他頭痛的時候只要他看著某一件物體，就會看到那東西在歷史上發生過的真實一幕，而如果他去觸碰的話，那效果會更好。

「黃警官，你知道你剛剛是什麼行為嗎？你在對我耍流氓！我說的話讓你獸性大發了嗎？」

門口的一位保安怒氣沖沖地跑了過來。「喂，先生，光天化日的，你幹什麼！我要報警了啊！」等到他衝到近前的時候，才看清黃易的臉。

「黃警官？」他自然認識這位小區里的名人。號稱h市的「黃金神探」的黃警官大白天耍流氓？這位保安也一時間愣住了。「黃警官，怎麼回事？」

黃易急中生智，強忍著劇痛說道：「我們倆鬧矛盾呢。」

「嗨，嚇我們一跳。原來你和王女士……」

王倩他也認識的。整天露著兩條大白腿，染著異色頭髮的漂亮美女，不可能不引起保安的注意。保安心裡覺得王倩是絕對配不上神探黃警官的。不過他也理解，黃警官也是個年輕的男人呀，所謂英雄難過美人關。王倩的媚態確實能讓任何男人都淪陷進去。

黃易的頭上冷汗直冒。一半是由於劇烈的頭痛，一半是因為他的這句話可沒有任何說服力。一旦王倩大鬧起來，他這個人民警察的後半生也就毀了。

王倩的臉上還帶著怒意，不過她竟是沒有反駁黃易的話，在這種時刻，不反駁那就是默認。她只是狠狠地瞪著黃易。

保安很識趣地回到了自己的崗位。

「謝謝！」黃易這一句感謝是發自內心的。剛剛他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兒了。

王倩在甩了黃易兩巴掌后也平靜了許多。「黃警官，你不會真是突然管不住自己的下半身了吧。你到底想幹什麼？」

「不是，我只是頭痛得厲害。你不要走。」

「我和你非親非故，你頭痛和我有什麼關係？」

黃易還想說些什麼，但他的頭痛再次加劇，這一次是前所未有的痛。他幾乎疼的要昏厥過去，頭上的汗水大滴大滴往出冒，像是被水洗過一樣。他的兩條腿也開始打顫。

王倩看到黃易痛苦的表情，也沒有猶豫，上前扶住了他的身體。那份疼痛是裝不來的。一個人忽然犯病，抓住身邊的人求救，這倒是給黃易剛剛的行為找到了一個能說得通的動機。王倩也不再怕他，扶著黃易的胳膊說：「黃警官，你沒事吧？我現在打求救電話？」

「不用打。」

黃易再次抓起了王倩的手。剛剛腦海中的畫面重新清晰了起來。只是想要看清當時王倩手機上的電話號碼似乎還有些困難。黃易一咬牙，索性一把將王倩拉近了懷裡。

王倩雖然一直嘴上輕薄，但真被黃易這麼抱在懷裡，她的臉立刻紅了起來。不過她也沒有掙脫。她將黃易的頭輕放在自己的肩頭，輕輕用手指按在黃易的太陽穴上。

也不知道是心理作用，還是王倩真有技藝。黃易感覺到那一雙柔弱無骨的手確實為他緩減了疼痛。他腦中的那個畫面也隨之越來越清晰。

那竟然是一個六位數的電話，黃易記得非常清楚，不論是王倩手機里的記錄，還是他從營業廳里調出來的記錄。他從來沒有發現過這個奇怪的號碼。這個號碼彷彿真的是在夢裡撥打的一樣。

「怎麼會這樣？這怎麼可能？」

黃易在王倩那雙玉手的溫柔按壓之下，生生挺過了這一次頭痛發作。他腦海中的畫面也戛然而止。除了那個神秘的電話之外，他沒有看到其他的可疑線索。但那個畫面已經足夠讓他最終下定論了。王倩是百分之百的有問題。她絕對不像看起來的這麼簡單。

他的耳邊也同時傳來了王倩溫柔的聲音，「黃易，你好點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