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藝術

第三十一章 藝術

「像你這樣渾身銅臭味的暴發戶是不會明白的。」鍾澤廣臉上露出驕傲的表情。

「雖然我不像布爾塔那樣,是個純粹的貴族,但我的家族好歹也是有些底蘊的。「

「我們家族最開始主打的就是藝術品生意,我們家族的長輩中也有很多名震帝國的藝術大家!「

「而我本人也算有點藝術相關的天賦吧,所以我最開始原本是想成為一個藝術家,而不是我父親那樣的純粹商人。」

「可惜,我爸是我們那個商業家族的實際話事人,而我是他的長子。「

「按照傳統,我不得不去繼承他的地位。「

「當初我爸把我送進這裡來,唯一的要求就是讓我學習一下金融管理類的課程。「

「可惜我這四年裡除了定期參加一下學習的美術課程,基本都不在學校里的。」

鍾澤廣語氣戲謔:「前兩天我也和我爸攤牌了,告訴他我在學校什麼都沒有學,也不打算繼承家業,只想每天不務正業地玩而已。「

「把我爸氣得不輕呢。那個固執的老頭,一大把年紀了還大吼大叫的,不怕自己得高血壓嗎?」

「你沒有告訴你爸你想走藝術這條路嗎?」阿魯夫問道。

「我家的情況和你們想的不一樣。在我爸眼裡,我如果說出『我想搞藝術』這種話,恐怕比聽到『我想當敗家子』還要氣惱吧。

」鍾澤廣有點無奈:「雖然我們是藝術品起家的,但是家族能發展到今天這個規模,更加優秀的商業性才是最重要的。「

「我爸也更相信自己那套徹底的商業模式,對於藝術這種東西,覺得丟人現眼都是輕的,在他看來這簡直就是敗壞家風。」

「所以我也是前段時間才下定決心的,看看能不能和我爸談談,至少也要再拖延幾年,把我想做的事情都完成了,再回去當鍾家的商業傀儡我也認了。」

鍾澤廣很無奈地說:「好了,我的秘密你們都知道了。如果我們能或者出去的話你們可不要去到處說啊!要是被我爸知道了那我還不如死在這裡算了。」

另外兩人皆是無言。

就在此時,國王那奇怪的聲音再次響起:「鍾澤廣,你是鍾家家主的長子,也是整個鐘氏商業帝國的太子。「

「在你出生的時候,你的未來就已經被安排好了。只要你能健康完整地從英普福特畢業,就可以回到家族,成為整個鐘家未來的核心。「

「到那時,大多數人奮鬥幾輩子都得不到的東西對你來說就是唾手可得。」

「切!這還要你說嗎?這種東西我不是一出生就得到了嗎?」鍾澤廣不屑地打斷道。

國王並沒有受鍾澤廣的影響,繼續說著:「你就像一組被設計好的程序,或者一個人工智慧,從你誕生的那一刻起就被賦予了某種意義。「

「但是人類畢竟和那些機械不一樣,你開始有了自己感興趣的東西。煙、酒、女人……「

「當然還有最重要的,藝術。「

「甚至到了現在,藝術已經代替了你原本的意義,成為了你新的追求。」

「可惜,明明你生在一個藝術氛圍濃郁的家庭里,但你的父親居然對藝術視如敝屣,甚至是嚴令禁止。「

「其實你的父親也不容易,家族裡有其他成員一直對著你父親的位置虎視眈眈,只要他露出一點破綻就會受到那些人的窮追猛打。「

「而你,作為他這二十年來商業計劃中最重要的一環,你的能力和意向就成為了他後半輩子衣食無憂的保障。「

「他帶領家族走到今天,已經得罪了太多的敵人了,有家族內部的,也有外部的競爭對手。「

「如果你沒有如他所願,成為鍾家新的話事人的話,恐怕他的晚年會過的很不安詳吧。」

「在遠古的時代,血液曾經被作為顏料,塗抹在祭祀的石碑上。「

「那也是那個時代最為神聖的藝術,無論是技法還是內涵都可以展露無遺。「

「那麼現在,讓我看看你能為你心中的藝術,做到什麼程度吧!」

「嗤啦」一聲從鍾澤廣的身後傳來,鍾澤廣被反捆在身後雙手手腕處一疼,隨後手腕上的繩子就掉了下來。

鍾澤廣連忙把手從身後扭到正面一看,手腕處被利刃劃破,幾道狹長的傷口不斷有鮮血湧出,傷口深可見骨,不過短時間內應該沒有什麼生命危險。

鍾澤廣回過頭,看向那段本來綁住自己雙手的麻繩,看見了刀片的寒光在麻繩的斷口處閃爍。

那段麻繩被安裝了細巧的機關裝置,在某些人為的控制下可以彈出利刃,割斷麻繩的同時還能正好劃破被綁住的手腕,其力道和刃長都把控得十分到位。

鍾澤廣用雙手分別捂住手腕上的傷口,想要緩解一下流血的速度。

隨後他又擰過身子,把那段麻繩踢向了離他較近的阿魯夫,並對著對方說道:「那個繩子上有個小裝置,裡面可以彈出刀片。你試試能不能用它把你手上的繩子割斷!」

阿魯夫似乎有些愣住了。鍾澤廣有些急眼了:「動作快點啊你個白痴!如果有機會的話說不定你們還有機會逃出去的!」

「哦哦!」阿魯夫這才反應過來,連忙扭過身子,用身後的手抓起那段繩索,然後前後摸索。

可是他摸了半天也只摸到了那個細巧的彈出裝置,卻沒有在彈出裝置上摸到刀片。

「沒有啊!刀片收回去了,只能摸到那個裝置了!」阿魯夫急得大叫。

「切!果然是這樣,不愧是專業的!」鍾澤廣咬咬牙,惡狠狠地說,「看來只能先試著完成他的命題了!」

說罷,他鬆開了右手。此時他的右手已經沾滿了鮮血,甚至還有些正在往下流動。

他跪坐起身,奮力挪到了最遠處。身上綁著的鐵鏈被拉的綳在半空中,直到不能再向前為止。

隨後,鍾澤廣的背部像一個蝦仁向前彎曲,左手繼續捂住右手的手腕,右手的前臂在膝蓋前重重按下,然後畫出第一筆。

受限於姿勢,鍾澤廣只能像個脊柱彎曲的老人一樣,一點一點地在地上挪蹭。

兩隻手交替作畫,右手的鮮血用完了,就用左手沾上的血繼續話,沒有「顏料」的右手就重新捂住左手的手腕,來蘸取新的「顏料」。

鍾澤廣的兩隻手上都粘著鮮血,在地上摩擦過後難免會沾上灰塵和沙礫,再把那些髒東西按到鮮血淋漓的傷口上時都會疼得倒吸一口涼氣。

鍾澤廣堅持仰著頭,不敢讓額前的汗珠滴到地上,因為那樣容易使血液產生偏移。

他的脊背和脖頸因為一直保持著彎曲,現在已經十分酸痛了。

長時間沒有補充水分,還有大量的流汗讓他口乾舌燥,甚至快要分泌不出唾液。

最嚴重的是失血,沒有足夠的氧氣被送到大腦和心臟,鍾澤廣的意識也越來越模糊,手腳也越來越無力了。

「該死的!」鍾澤廣再次向後仰去,靠在了牆壁和水管上。

在之前的作畫過程中,鍾澤廣每次快要失去意識的時候,都會向後倒去,躺在地上休息一下,大口大口地喘氣來緩解大腦缺氧。

他是從最遠的地方,鏈條的長度極限處開始畫的,然後一點一點地倒退回水管處。

這樣在作畫的過程中就不會蹭到地上的血液了,累了的時候還可以向後仰去休息一下。

鍾澤廣靠在牆壁和水管上,玩命地進行著深呼吸。

距離他剛開始作畫已經過了七分鐘,現在他一屁股坐回到了水管處,說明他的畫已經僅剩最後收尾的那部分了。

地上的畫已經完成得有模有樣了,不過阿魯夫和希金斯礙於角度關係,並沒有看出來鍾澤廣畫的是什麼。

在這期間,阿魯夫一直看向希金斯,似乎想要說什麼,但是都被希金斯用眼神阻止了,阿魯夫也一直忍住沒有說出口。

他們心裡直到,如果鍾澤廣真的完成了這個命題,那麼以【國王】的專業性,肯定不會就這麼放任鍾澤廣失血過多死去。

而以他們目前的狀態,肯定也是無法幫助鍾澤廣進行急救的。

所以那個國王就很有可能出現,對失血過多的鐘澤廣進行救助。那個時候,或許是他們距離國王最近的機會。

鍾澤廣一直靠在牆壁上,似乎已經沒有力氣起來了。

他感覺身上越來越冷,雙手幾乎快要捂不住手腕上的傷口了。

身上最後一點熱量在慢慢地消散,渾身黏糊糊的熱汗慢慢變成冷汗,眼前好像只剩下一種顏色,就是綠色。

鍾澤廣知道那是因為自己盯著紅色的血液看了太久了,所以眼前會不斷浮現出紅色的補色,也就是綠色。

「可惡……這可比布爾塔難看多了啊!我才不要死在這種地方!」鍾澤廣輕輕晃了晃頭,腦袋裡一陣眩暈。

「也許這是我人生最後一幅畫了吧……至少要把它完成啊!」

鍾澤廣重新彎下身子,準備最後的幾筆。

不過他的眼睛已經看不清具體的樣子了,只剩下一些紅色的線條隱隱約約地映在視網膜上。

他鬆開雙手,把兩張手掌一齊摁在地上,終於完成了最後的幾筆。

隨後,他就失去了意識,重重地向前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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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晝之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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