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禹王山
勝地不常,盛筵難再。道場上出席的各宗各派,皆派出代表,與姬玄凈及陳醒告別,他們中許多人皆發出賀帖,邀請陳醒與師兄弟們會後去往山門拜訪。
陳醒自是不會應付,幾乎全仰仗姬玄凈這個前任大師兄來應對,看著他八面玲瓏從容的風度,陳醒一時間倒平白對此人多了幾分敬意。看來,這人族大師兄的名頭,還頗能打磨人的心性。酒劍仙也就攜著岳靈殊在一旁冷眼以待,酒葫蘆里的就不多時就被飲盡,之後便抱著劍閉目養神,好似與自己無關一樣。岳靈殊則是像備受煎熬一樣站在陳醒旁邊,九道賜福的成績,也讓她成為了今天另一個火熱的話題。就連陳醒也注意到不少年輕修士在她身上目光流連,似乎捨不得離開一般,就拿先前在大會開始前陳醒拉著閑話的胖修士來說,要不是場上還站著姬玄凈以及聲威赫赫的道宗道一,陳醒絲毫不懷疑這胖子會衝上來糾纏。
道場上空的浮雲被各宗各派修士橫渡虛空的力量吹散,看的陳醒十分心癢,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才能也這樣如陸地仙人般踏空而去,逍遙隨性。
翌日。
酒劍仙本打算不作停留直接返回禹王宮,但他這弟子受命成為人族大師兄后,顯然已經不能完全再像先前一樣受他指使了。雖是無奈,卻也是使命在身,蕭軒只得率禹王宮眾人停留一天,期間免不得各宗長老登門拜訪,甚至還有人要把自家親傳弟子許給陳醒做道侶。雖然他們再三承諾只做妾室,但蕭軒還是言辭堅定的替陳醒回絕了。
這期間,姬玄凈將道場種種瑣事向陳醒全部坦白,陳醒這才知道這看似樸實無華的道場,原來玄機大的很,不僅包括上方虛空中時隱時現的仙山,還有數處密藏,皆堪稱底蘊級的人族寶庫,姬玄凈再三囑託不可輕易動用。陳醒已經得了道場承認,這方天地在他這裡如臂使指般隨心而動。甚至他還親自踏上了仙山,只不過並不是踏空而去,而是被一團光芒包裹著在幾座仙山上瞎逛了一番。令陳醒震撼的是,上面似乎還有生靈氣息,只不過被大霧封山,看不真切。陳醒去問姬玄凈,對方卻笑而不語,告誡他要勤加修鍊,才能去發現這道場的玄妙之處。
又一日,陳醒才隨禹王宮等人踏上返程。酒劍仙吹出一口氣,便化作雲彩一朵,離地不過幾尺,眾人踏上后,便穩當的在萬丈高空中極速飛去。但依舊需要數日才能橫跨這方世界,眾人皆安靜的打坐不語,陳醒卻沒有那般定力,只是抱著他那清宙劍,思索著它與青軸鍵的關聯。就這樣整整七日,陳醒在雲朵上啃夠了乾糧,消磨完了所有的新鮮感,才終於罵罵咧咧的到了禹王宮。
盤古大世界,東域,禹王宮。
古舊的大殿上,酒劍仙蕭軒與另一位蒼老到鬚髮盡白的老道坐在首席,「鍾師兄,陳醒雖造化不淺,但若不悉心培養,以他的天資,難有成就,甚至有隕落之憂。」蕭軒對那鍾老道說到。後者這幾天顯然心情大好,拜訪者幾乎踏破他禹王宮的門庭,聞言后卻也露出思索神色,道:「我禹王宮屢遭變故,千年一大劫,百年一小劫,若不是你蕭軒的到來,維持局面,禹王宮今日還存不存在都是問號。但我看陳醒這次回來之後,好像變了一般,可能,這真的是他的大氣運吧,可又何嘗不是我禹王宮的大氣運呢?」
陳醒自回來后,山門便為他封鎖,謝絕了東域所有大大小小宗門的拜訪,陳醒自己也不得自由,只能抱著幾本道術典籍看。說是看書,其實就是看上面的插圖,看到文字部分,也只挑一些有趣的看,譬如煉丹、馴獸之類。還好岳靈殊等人沒忘了他,時不時還是大膽違背師父的禁令帶陳醒到後山四處瞎逛。倒也可以理解,陳醒之下的弟子,大多連十七歲都不滿,玩心正大,回禹王宮后就完全放飛了。
「這是盤玉花,師父當成寶貝一樣呵護,據說他那酒葫蘆里泡著的就是這種花,但我也不清楚。」禹王宮後山的花圃邊,一個師弟拉著陳醒說到。陳醒卻不管許多,直接扯下一朵來放在鼻子前猛嗅,但沒有什麼香味,頗為失望。「二師兄!你還是快回去吧,師父剛剛去你道府沒有看見了,已經有點生氣了,說要晚上給你加晚課!」岳靈殊從苗圃另一頭的小坡上走下來,慌張的說到。陳醒見岳師妹來,卻是心喜,也不去管她說了什麼,湊過去幾步,把那盤玉花插在她髮髻上。「二師兄,你這是幹什麼,師父看到了,要責罰我的……」岳靈殊已是羞赧不已,卻也沒有伸手去摘下,只是轉過身去不看陳醒。陳醒見此,開懷大笑,道:「師父那人,嘴硬心軟,晚上我自然會回去的。」岳靈殊沒有去理會他,只是點點頭,跑開了。陳醒看著這少女飄飄衣裙消失在矮坡上,繼續和幾個小師弟在山野里嬉鬧。「你們說,我們禹王宮在東域可算得入流的大宗門?」陳醒對那幾個師弟發問道。幾人聞言一愣,一人接過話來說:「總能聽外面人說我們禹王宮傳承也算悠久,但是最近幾千年來接連變故,但我來此也不過二三年,知道的也不多,陳師兄要是有什麼知道的,可以和我們大傢伙說說。」那師弟反手把問題拋還給了陳醒,一時間陳醒也是有點呆住,又不敢露餡,只是故作高深的道:「具體的嘛,師父酒劍仙也不曾透露,但依我來看,肯定是曾經得罪了哪方龐然大物,便一蹶不振了。」說完陳醒輕咳幾聲,掩飾自己的心虛。
「非也,師父曾對我說過,禹王宮的落寞,乃是因為這天地規則的變化,而在更為古老的蠻荒時代,那時還存在著傳說中的鍊氣士,禹王宮也曾經是頂尖勢力。據說,就連人族道場的建立,也與我禹王宮撇不開關係!」只聽一道聲音不知從何處傳來,陳醒抬頭四處去看,終於在身後看見了自己那不知何時而來的師兄。眾師弟皆向他抱拳施禮,道了句謝宇謝師兄,陳醒這才知他的名諱,於是也抱拳以禮。對方卻抱拳向他還禮道:「你既然已經受命為我人族執劍,以後在何處都不需要向任何同輩修士施禮。」陳醒聞言在心裡暗暗爽了一把,轉而又去思索謝宇所說的話。謝宇將他拉到一邊,繼續說道:「你可知你這次在人族道場大放了異彩?」陳醒尷尬一笑,沒有說話。「那你可知,在師尊心裡,為什麼對這個人族大師兄的位置格外重視,甚至在你出現之前,不惜揚言拔劍?」陳醒茫然的搖了搖頭,謝宇於是繼續說道:「因為,在千年前,我們這位禹王宮的酒劍仙,曾經是道宗弟子!」陳醒聞言睜大了雙眼,沒想到這其中還有這種事情。「師父當年和姬玄凈身為道宗同期弟子,那時候道宗就已是這盤古大世界一等一的人族頂尖勢力,一門雙天驕,一位是那姬玄凈,一位便是我們的師父蕭軒。道場那時破格允許道宗接引兩人都上場嘗試先祖賜福,而兩人在都取得了八道賜福的情況下,道宗高層的抉擇是那姬玄凈。」陳醒不由得回想起那日在道場中師父種種舉動,似乎覺得合理了起來。但還是為這後面的隱情而感到不可思議。「那之後沒多久,師父便離開了道宗,一時間被道宗認作叛徒。師父卻只是依舊醉心於酒與劍,不問世事。直至又五百年,他劍道大成之際,正巧遊歷到了東域,遇上了我禹王宮再次遭受劫難,他不忍昔日如此輝煌的宗門蒙受屈辱,便仗義拔劍相助,自願留守宗門,做客卿長老。若是沒有他,禹王宮的傳承必是早已斷絕。」陳醒腦海中浮現出那個抱著酒葫蘆喝了一路的老者,心中不由得多了許多敬意,卻聽謝宇繼續說道:「可惜,就算如此,禹王宮也在隨後數次的劫難中損失了大批長老與弟子,我謝宇,都成了這一代資格最老的一位弟子了。師父於是便於五年前決定不再收徒,封山悉心調教我們這一輩十餘個弟子,為的就是有朝一日,我們能夠出山,一舉震動天下!可惜,我謝某天資愚鈍,辜負了他的厚望。不過還好,你和岳師妹兩人,足以壓過包括道宗在內的所有天驕,使我禹王宮成為了唯一的焦點!」謝宇越說越激動,已是隱隱的聲音有些沙啞,陳醒也為他所說的話動容,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寬慰他道:「禹王宮有我們,一定會越來越好的,相信不出百年,等我們成長起來,一定不會遜色任何一方勢力。」可話說完,他還是忍不住問道:「我們禹王宮的仇,不知到何處尋呢?」謝宇似乎有些訝異,說道:「師弟難道不知連續百年來與我禹王宮敵對的是何人嗎?」陳醒只得搪塞幾句,讓他繼續為自己解答。「我人族自走出蠻荒時代后,便一直飽受一種勢力侵擾,那便是四方域外的妖族以及它們的附庸,所謂的地底人。我們禹王宮地處東域邊境,數千年來一直處在妖族和地底人的威脅之中,這你不會不知道吧?」謝宇正色看著陳醒問道。陳醒連連附和著他說著知道知道,心裡卻想著大哥你接著說啊。「最近百年,師父劍道又有精進,可謂是以一己之力換取禹王宮十數年的安寧,他和我禹王宮裡僅有的另一位長老,拜穀道人一齊合力連斬數位妖族來犯的妖中大能,震懾了妖族。」謝宇眼中滿是崇拜的對陳醒說到。陳醒回想起蕭軒那個掛著酒葫蘆的長劍,沒想到這老道人配上那把劍后,竟然如此之生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