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水墨世界

「怎麼回事，艾溫？」維英用力眨了眨眼：「咦，我好像也能看清一點，只是我所看到的世界變得有些……不一樣？」

眼前的山川、溪流並沒有發生變化，可眼中的一切卻已呈現出了另一種面貌。世界不再一片漆黑，而是變成了白茫茫的一片，像一張一塵不染的畫布。視線向遠方望去，一條條平滑優美的黑色線條勾勒著一片綿延不絕的輪廓，那是起伏的山脈。原來這世界此時不知為何，變得只有黑白兩色，宛若一張巨大的國畫。河水也一樣，無數跳動著的線條刻畫著水流的方向，潺潺遠方。偶爾有躍出水面的魚兒，須黑身白，似齊白石親臨此地，以天地為絹，萬物生靈為墨，灑下一幅絕世之作。

「這是怎麼回事……彷彿我走進了一片水墨畫一般。」維英驚嘆道。

「我也不知，但我感覺到這與我們的精靈之心有關。」艾溫說道。

正當二人感嘆於眼前的神跡時，又有變故發生了。

「維英！我的精靈之心忽然不受控制，飛離出去了！」

「別慌，艾溫！我的精靈之心也一樣，它們似乎是受到了什麼指引……」

兩個黑線勾勒出的精美球體出現在了這片白茫茫的世界里，正是二人的心，它們慢慢向彼此靠近。兩顆心終於觸碰時，竟仍沒有停下，而是逐漸融合為了一體！

「兩顆精靈之心，竟融合成了一個……」二人皆是看呆了，他們轉過頭來望向彼此，水墨將對方的神色描繪得唯妙唯俏。維英的臉龐愈加堅毅，艾溫則更添一分秀美。

「對了！」艾溫忽然說道：「我們把這顆精靈之心借給那隻神鳥，就是那位少年。他若是恢復了視力，一定可以戰勝那頭怪物！」

此時，沈羲和依舊燃燒著全身的烈焰，他已漸感疲乏。

「可惡，再這麼下去，我也許真的堅持不住了……不知那傢伙現在又躲在何處，萬一就在身邊呢？我一旦熄滅，一定又會遭到攻擊。」

「少年！之前聽你對蘇煙柳說，你叫蘇東君對嗎。蘇東君，這顆精靈之心會對你大有幫助，你收下！」維英喊道。

「維英？精靈之心？這不是與你們性命息息相關的東西嗎，怎麼可以輕易給我？」沈羲和詫異地問道。

「放心吧，這顆心並沒有與我們切斷聯繫，它依舊屬於我們，而且這顆心是我們二人的精靈之心融合而成，想搶走可沒那麼容易！」艾溫說道。

「之前你幫助我們解除了誤會，雖然不知道你是如何得知我們的事情，但我們願意相信你！」維英說道。

「融合而成？」認出燭龍身份的那位老伯開口道：「精靈之心想要融合，那可非易事！不同的心會相互排斥，我也從沒聽過這樣的事情。不過據說，若有兩顆心對彼此忠貞不二、至死不渝，甚至將對方的性命看得比自己還要重要，便有融合的可能……」

「融合的精靈之心帶來的力量可遠不是一加一等於二這麼簡單。你們精靈平日里受風神眷顧，雖說能用風的魔法，但也只是皮毛。傳說融合的精靈之心，能夠將風的力量發揮到極致！兩位，你們的心真的合二為一了？！」

維英與艾溫應了一聲，手拉著手控制精靈之心向金烏飛去。沈羲和抱著疑惑收下了這顆心。隨著眼前這由黑色線條勾勒出的龐然大物接收下了那顆美麗的球體，兩位精靈眼中的世界又再次回歸到無盡的黑暗。他們最後的視線定格在了那對張開的雙翼，熊熊灼燒的黑色線條充滿了力量。雖然只有黑白兩色，金烏充滿爆炸性的身姿卻被勾勒得淋漓盡致。

「下一次恢復視力的時候，一定要讓我們看到你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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旋而歸！」

金烏閉上了雙眼，心念與這顆心逐漸聯繫起來。忽然，世界開始變得清晰，不過是以另一種景象。眼前是白茫茫的一片，一些黑色的線勾勒出了群山的輪廓，還有一些稍矮的線條應該便是那片紫藤林。越是觀察，沈羲和就越是詫異，原本黑漆漆的世界此刻甚至清晰得有些過分。如果說源力讓蘇煙柳可以掌控她領域內的一切，那麼現在這整個世界的風吹草動，金烏都因這顆心而了如指掌。

「原來如此……」沈羲和思索片刻，自言自語道：「沒想到他們給我的東西，竟這麼厲害。都說精靈受風神眷顧，果然不假。這定是來自於風的力量。」

「這世上的風雖看不見摸不著，卻無處不在。就如蝙蝠的超聲波探測一般，風觸碰世間萬物，再將信息返回，為我提供了一種幾乎無死角的視覺。魚兒躍出水面時，其實正被風兒輕輕托著。」

「風無法對內部進行探測，正因如此，那些黑色的線條只能勾勒出事物的表面，於是這世間便是黑白兩色。黑色是萬物的輪廓，白色則是他們的內在。」

想明白之後，金烏終於放心地熄滅了全身燃燒著的火焰，尋找起了燭龍。「卑鄙的傢伙，耍這種陰謀詭計，是時候該了結這一切了！」

在這風之力的加持下，金烏的視覺彷彿抵達了更高的維度。比如平日里站在一棵樹前，你只能看見樹的前面，樹后的風景卻毫無所知。可此時這風之力隨心所動，所到之處如揮毫潑墨，即便是視覺盲區，他也盡覽無餘。尋覓良久，終於在一座山下的偏僻之處，他發現三條黑線暗伏不動，隱秘至極。

「一定是它！那就是它的三隻頭！」金烏大喜，雙翼猛震，直接沖至那座山前。若非他獲得了這「高維視覺」，在這片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決計是如何也尋之不得。

燭龍大驚，它原本一邊躲藏在此恢復體力，一邊嘲笑著劇烈消耗的金烏，頗為悠哉，卻沒想到對方這麼快便找到了自己！怎麼回事？那傢伙為什麼能在這一片漆黑中發現自己！？

它還沒有反應過來，三隻頭便被金烏死死按住。它恐懼地抬頭望去，此時金烏雙眸中正流淌著憤怒的烈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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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水墨畫般的世間，兩頭巨獸再次爆發了激烈的戰鬥。金烏的攻勢比先前更加猛烈，黑色的鮮血不斷從燭龍的身上湧出。

忽然，燭龍控制黑夜的那雙眼被啄瞎了，其中流淌出的黑色血液漸漸變得鮮紅無比。

漫漫長夜結束了，世界終於恢復了色彩。

眾人恢復了視線，他們揉了揉眼睛，只見燭龍全身鮮血淋漓，尤為瘮人。它渾身散發著幽幽的黑光，似乎還想做些什麼。

就在這時，周圍忽然山崩地裂，無數碎石塊向燭龍飛去！

「煙柳！」艾溫喊道。

蘇煙柳眼神凌厲，運用領域之力，居然生生地把幾座山移到了燭龍身上，壓得它動彈不得。在她不記得的那些輪迴里，究竟多少次為護蘇東君身負重傷？也許因為已是強弩之末，燭龍拚命抵抗卻無法移動半分。眾人這才知曉蘇煙柳的力量是這般強大，此刻她不受影響，心無旁騖，竟壓制住了這頭巨龍。

金烏趁機蓄力，全身散發出耀眼的金光，額前那顆寶石光芒大放！一股如岩漿般的烈焰隨即自喙中猛然噴出。燭龍的身影在火焰中痛苦地掙扎，片刻后，終於消散而去……

夜色下，金烏綻放光芒，如同一頂朝陽立於人間。它揚起頭顱，向天長嘯！此時周圍百鳥朝鳳，萬獸齊鳴，在這片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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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共明的天地間，金烏如同一名君王，光輝萬丈。

河邊的紫藤花於風中搖曳，月光皎潔無瑕，漫天星辰閃爍。年年歲歲花相似，這片景色其實日日如一，眾人卻第一次感到這份平凡是如此美好。

在星月的輝映下，金烏巨大的身影逐漸縮小，火焰散盡后沈羲和重新出現在了大家的視線中。

「這樣一來，大家應該都沒事了吧……對現實的影響，應該也會隨之消失？」沈羲和回歸本體，喃喃自語。

「我到底為什麼會變成這所謂的三足金烏……」

「少年！你還好嗎，謝謝你、抱歉……」之前對沈羲和冷嘲熱諷的人們一邊走過來，一邊羞愧地說道。

沈羲和微笑著對他們點了點頭。他並不怪他們，在別人的角度看來，當初自己那番話不論是誰，都沒辦法輕易相信的。

「你終於成功了，這一年來雖然歷經了千難萬險，但最終我們還是贏了，」雲星雨長舒了一口氣：「這漫長的戰鬥結束了，走吧，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又去什麼地方？」沈羲和疑惑地問道。難道不先讓我休息一下嗎？難道，是要告訴我這一切的來龍去脈？雖然不知道要帶自己去哪裡，但他對雲星雨早已無了懷疑，去便去吧。

雲星雨在地上畫了一個玄妙的傳送陣法，示意沈羲和走進來。隨著雲星雨口中念著一些聽不懂的字訣，地上的陣法漸漸亮了起來。在眼前的視線即將模糊不清時，沈羲和看見蘇煙柳眉宇間透露著焦急，正緊緊地盯著自己。她似乎是想起了什麼，有一肚子話要說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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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的風景不斷變換，從宛若盛唐的洛安大街到景色秀麗的山川河流，沈羲和彷彿在時光的洪流中穿梭。片刻后，視線漸漸清晰。當他看清雲星雨帶他來到的地方時，他大吃一驚，一個踉蹌差點摔倒在地。

這竟是前兩日他在夢中來到的那片湖！

「我記得那女孩說，這裡叫……陵湖？」他放眼望去，自己又站在那條筆直的長堤上，這條長堤望不見盡頭，連接了廣闊的湖水兩岸。周圍楊柳成蔭，湖面如鏡。不同於上次，現在正下著雪，這裡成了一個銀裝素裹的世界。

前面不遠處一座拱橋之上，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了視線中。

「春……曉？」沈羲和試探地喊道。

女孩回過頭來，正是那日夢中，在湖邊放風箏的女孩。

這時，原本天寒地凍的世界忽然變得灼熱了起來。三人抬頭望去，竟有兩隻火鳥飛了過來！它們皆身有三足，只是體型沒有三足金烏那麼龐大。

「這是......兩隻金烏！？可他們的身型為何比我們大不了多少？」沈羲和差點驚掉了下巴。

兩隻金烏停在了長堤上，拍了拍熾熱的羽翼。空氣中的高溫漸漸融化了附近柳樹上的積雪，枝頭上不斷有融化的雪水流淌下來，像楊柳的滴滴淚水。晴空一輪艷陽，陵湖一席白雪，長堤一抹赤炎，構成了一幅絕美之畫。樹下的積雪足有三尺，只見那熱淚不斷自枝頭落下，融化了這深深的雪。

忽然，鷹兒掙脫了春曉手中的線，乘風而上！

「啊！」春曉驚了一聲。原來是金烏的烈焰不小心灼燒到了風箏的線，讓風箏上的鷹兒脫離而去。此時竟真的如春曉父親的那番哄騙之語一般：讓風箏放斷了線，鷹兒飛往了藍天！

就在此刻，兩隻金烏突然朝三人飛來，猛地衝進了沈羲和與春曉二人的體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