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缸中之腦

麵包車剛進入玉溪市區，市交警隊大隊長早親自率領五輛摩托鐵騎，二輛警車等候在路口等候。

於昊與他相互打了個照面，來不及寒暄，心照不宣的點了點頭，交警隊長就指令鐵騎開道，警車把麵包車護在中間，向第一醫院疾馳而去。

鐵騎中隊清一色180公分以上的帥小伙，身姿挺拔，裝備齊全，白色揭面盔，反光騎行服，長腿著靴，黑光蹭亮，騎上印有****統一圖案的大功率摩托，與警車一同打開閃燈，鳴起警笛，遠遠就發出了提醒。

市民們一看這架勢，知道事情重要，都非常配合的停車駐足，行注目禮讓其通過。加上交通指揮中心通過實時監控，在車隊即將到達的十字路口提前打開綠燈，一行人以最快速度暢通無阻的進入了第一醫院。

醫院也早就準備好了急診室，院長帶領各科室的醫護骨幹和有資歷的專家分別就位，快速穩妥的把岳振安置在了手術台。

護士手腳麻利的解開防彈背心的快拆結構，剪掉沾滿血污的內衣，貼上心電監護儀電極片，心電圖、心率、脈率、呼吸、血氧、血壓等各種人體生命數據全部顯示出來，沒有一項處於正常閾值。

「神志淡漠，失血性休克，進行頸內靜脈穿刺輸血。呼吸衰弱，進行氣管切開給氧手術......」一名外科主治醫生不停發出指令。

「嘀嘀嘀嘀......」手術進行中，心電監護儀突然發出警告。

「病患心跳驟停。」護士報告。

「準備自動除顫儀。」主治醫生提出搶救方案。

「病患脈率、血壓消失。」

「注射腎上腺素。」主治醫生也有點慌亂。

「病患血氧飽和度不足，呼吸停止。」

「嗐......」主治醫生不由嘆了一口氣，「上人工膜肺，進行體外全身供氧和泵血。」

付又峰、李局、劉正翰廳長等人趕到時，岳振已經進入icu，由重症監護室的特護24小時全程照看。

一行人在院長的陪同下，站在一扇大玻璃窗外靜靜的看著，病床上的岳振失去手腳四肢，一動不動的包裹在被子中，只剩一個孩子的身高，插滿輸液、輸氧、輸血、導流、生命體征監測的管線，密密麻麻。

「他現在什麼情況？」滿臉風霜的付又峰略微更咽的問院長，去年看見他布置卧底任務時還生龍活虎，精神奕奕。

「很糟糕。現在無論是呼吸、心跳、血流、供氧都是機器替代，爆炸的威力太大，脾臟、膀胱破裂，失血過多而且腹腔感染，肝臟也有創傷，能堅持到現在已經是個奇迹。不過從醫學上判斷臨近腦死亡，能維持下去也是植物人。」院長惋惜地回答。

「無論如何，盡全力救治。他是我們公安戰線上的英雄，我們要給他的父母家人還有人民群眾一個交代。」頭髮花白、一臉穩重的李局長接過話來。

「會的，會的。」院長連連點頭，「只是他的父母家人看見他變成了這個樣子，怕是承受不住。」

「是啊！」李局長不禁皺眉，痛苦起來，他也是個有孩子的人，「只成為植物人還好點，這身體太遭罪了，哪家父母能承受得住！」

「成為植物人後蘇醒的機率高嗎？」付又峰追問。

「不高，微乎其微，還得有家人數以年計的精心照顧，才有可能喚醒。」

付又峰、李局長等人一起陷入沉默。

「兩年前，」一身精悍之氣的劉正翰廳長突然開口說話，「我陪同孟庭輝省長參觀了昆明一家元宇宙科學研究實驗室。」

「項目負責人是駱闖駱教授，他海外top5高校計算機博士畢業，並在該校應聘教授成功。後來走向腦機介面領域，認為這才是元宇宙的終極方向，使人類有能力與不受控制的人工智慧分庭抗禮，做出一些前沿突破的成績后，果斷辭職回國返鄉創業。」

「他獲得了省科技廳元宇宙專項研發資金的撥款資助，有義務對他的研究方向做出詳盡解釋。他的研究不但能讓截癱患者重獲新生，還有能力重建一個虛擬世界，與植物人產生全感觀互動，從而達到喚醒效果。」

「同時和我又是老鄉，私下問過，在工作中是否能接觸到相關患者，他有能力提供幫助，救治值得敬佩的警察英模，當然，也是為了驗證自己的想法而找的實驗對象。本來我都快忘了這事，認為太過匪夷所思，近乎天方夜譚。」

「我知道駱闖駱教授，」院長接過話題，「看過他在《nature》——自然雜誌發表的幾篇論文。說來慚愧，我的專業雖然是腦內神經科，卻領悟不多，不過值得一試。」

「劉廳，現在能聯繫上他嗎？」付又峰急迫地問。

「和他6g視頻一下。」劉正翰拿出手機。

「老鄉。」一陣撥打音樂響過之後，視頻通話框里現出一張儒雅隨和的面孔，戴著一副金絲眼鏡，正是腦機介面界世界級領軍人物駱闖駱教授。

「老鄉，」劉正翰回應一句，「最近在忙什麼？」

「還能忙什麼，就是老本行，真是山中無甲子，寒盡不知年，逢年過節都忘了給老朋友們打電話問候一聲。」

「這都是我普通人才幹的事，你的時間寶貴，可不能浪費在迎來送往的俗事上。」

「哪裡哪裡，這不是罵我嗎？今天你直接說，要我幹什麼，捨命陪君子。」

「幫我看看，這個成了植物人的小夥子，還有沒有希望喚醒，他是我們警隊的英雄。」

劉正翰打開6g通話中的現實增強功能，前後攝像頭一起工作，通過手機晶元強大的計算渲染能力，將他所處的空間立體的呈現在了駱闖眼前。

這也是元宇宙發展的一個方向，幾年前就通過軟硬體技術的融合加以實現，成為了熱門應用，為工作和娛樂提供了便利。

駱闖教授用手指拉伸旋轉著自己的手機屏幕，對劉正翰的手機後置攝像頭實行了遠程變焦，看清了躺在病床上的岳振面容、身體，還有各種醫療設備和心電監護儀屏幕上的數據。

「聽說過缸中之腦嗎」，過了很久，駱闖教授終於發話。

「有所耳聞。」

「他現在的情況就很像。只不過提出這個假想的西方哲學家希拉里·普特南是個懷疑論者，認為人類可能活在虛擬現實中，被上級文明泡在營養液里，腦神經末梢連接計算機，維持感官，產出實驗數據或者提供算力。」

「但是反過來想，我們為只剩大腦存活的人提供源源不斷的營養，通過腦機介面連接計算機，建立一個虛擬世界，不停的用信息刺激他的神經，達到喚醒的目的，從作惡變成為善。」

「真有可能喚醒？」

「不但有可能，我甚至懷疑會開發實驗對象大腦潛能，讓他進入多元宇宙，從而改變現實。」儒雅的駱闖教授突然口吐狂言。

「你做好基礎工作了？」劉正翰已經搞不懂真假了，病急亂投醫，苦笑著問。

「做好了。我建立了一個南宋宇宙，不但把三皇五帝到南宋末年的編年史輸入了進去，甚至還把《水滸傳》、《說岳傳》幾部稗官野史，小說傳奇也上傳了，給這個虛擬宇宙增添一些有趣的變數。」

「什麼時候可以開始？」

「馬上過來對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