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美夢
楊玉潛很後悔，非常後悔，為官十八年，一路坦途，步步高升，如今做到平江府知府的位置，靠的就是左右逢源，八面玲瓏。這一直就是他為官的資本，他的自豪之處。
但就在今天早上，天剛蒙蒙亮，雞一打鳴，伴隨著家丁的敲門聲以及一張紙條，吵醒了楊大人的美夢。
是人就得吃飯，就得睡覺，不光要有美人，還得有美夢。可是這個不知好歹的家丁卻在這個美好時候打破了這美好的一切。
楊大人很是生氣，猶豫了好久才從床上下來，沖著這個不知好歹的家丁吼道：「什麼事什麼事啊，大驚小怪的，你不用睡覺的么，嗯？」
但家丁卻沒有因此感到任何愧疚，因為他有重要的事要彙報。
家丁長出一口氣，緩了緩道：「秉大人，今早小的打掃衛生時，在門口的石獅子上發現了一張紙條。」
楊大人不耐煩的道：「一張紙條，又不是什麼金銀財寶，我書房裡有的是，要不你進來我讓你看個夠。」顯然楊大人還沒有睡醒，不合時宜的開起了玩笑。
家丁也是挺著急的，忙接著道：「大人息怒，只是事有蹊蹺，小的才會斗膽打擾大人您。剛剛小的發現這張紙條掛在一直短箭上，直插入石獅子的眼裡，我費了好大勁都沒有把短箭拔下來，就只好把紙條拿下來給大人您過目。」
這稀罕事情楊玉潛還是頭一次聽說，是誰這麼大膽敢在他府上動手腳。
然後，楊玉潛接過了紙條，才好像清醒了一點道：「這張紙條你看過沒有？」
家丁急急忙忙解釋道：「您就是給我十個膽子小人也不敢，小人發現事情不對勁之後就趕緊把紙條給您送來了。」
「嗯，好了，這裡沒有你的事了，你下去吧。還有，今天的事情不準給任何人說起，趕緊讓石匠重新做一頭石獅子來換了，如果有任何不相干的人知道了這件事，你可知道後果！」楊玉潛當然知道為官的另一法則，那就是小心，悶聲才能發大財，可惜這次不是財，而是害。
這名家丁當然沒有打開過這張紙條，如果他打開了，那麼這張紙條就會連同他的屍體被另外一名家丁發現。
楊玉潛返身回屋，此刻他的愛妾揉著惺忪的雙眼，正坐在床邊等他，膩聲道：「大人，快來接著睡啊，時候還早呢……」
好一會沒有回應，這名小妾才看到平時龍精虎猛的楊大人呆坐在桌前，盯著一張不知從哪裡揀來的紙條發獃。
今晚，王爺駕到。
短短六個字，龍飛鳳舞，撩撥的楊大人的心顫顫巍巍。
王爺？哪個王爺，先帝王宮六院，嬪妃數不勝數，子嗣更是不遑多讓。
來平江府做什麼，微服私訪，可也輪不到王爺。
雖說南方多產美女，但是還能比得過京師不成，想要什麼樣的太古京沒有，況且我在朝里總還有些關係，也沒有收到任何風聲。
但這是個機遇，是機遇就要好好把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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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玉潛就這麼胡思亂想了兩個時辰，連早飯都沒顧得上吃，終於下定了決心。
楊玉潛就這麼跪著，而且是小心翼翼的跪著。
他想讓自己陷入一種絕對靜止當中，讓時間凝固，好緩解自己的尷尬。
他對於玉青王的脾氣性格早有耳聞——古怪，是他唯一能想到的詞語。這種陰晴不定、喜怒無常的人物，可不是這麼好易與的，稍有不慎，可能使自己陷入萬劫不復的境地。
但是在玉青王這裡只有不屑。
出生帝王之家，偏又與其格格不入，錦衣玉食，卻喜歡獨自奮鬥，這就造成了他性格中的兩面性。
楊玉潛為了迎接他的王爺，召集了手下心腹，足足又商議了兩個時辰。當然有人認為這只是一種玩笑，覺得平時英明果斷的楊大人也會相信這一套，傳出去不讓平江府百姓笑掉大牙？
有這種想法的一定是杜大光。
杜大光武斷慣了，孔武有力，有勇無謀的杜大光率先發言，一吐心中所想：「大人，卑職認為，這麼莫名其妙的字條突然出現在您府上，這不擺明就是拿大人尋開心么，要是我找到是誰這麼大膽子敢戲弄大人，定要打的他五葷三素，他親娘也不認得他。大人，哎，您就看我這麼沙包大的拳頭。。。。。。」
杜大光雄渾的嗓音渾盪在平江府邸中廳之中，真是餘音繞梁，三日不絕。
楊玉潛楊大人眉頭緊皺，本就煩躁的心情讓這杜大光一鬧，更加心緒不寧，一直盯著杜大光泛著油光的胖臉之上，耐著性子將這一番豪言壯語聽完，才開口說話。
「大光，你有多少天沒洗臉了，是你們武道院里沒有配丫鬟，還是你沒有娶妻，這一臉的油都能炒盤菜了，我建議你去洗漱一下咱們再來商討這些無聊的事情吧！」
杜大光看著楊大人這麼關心自己，臉上的光彩更加可人，鞠了一躬后屁顛屁顛的跑了出去，中廳的柱子好像也跟著顫了三顫。
要不是杜大光是他楊玉潛七大姑的表侄子，會留他到今天？
「卑職以為，先不論紙條內容真假與否，就是這份勁道與準頭，整個平江府能有幾人匹敵，更何況在神不知鬼不覺之下，能在您府上動手腳，這份隱蔽性也少有人能達到吧，花費這麼大力氣，就為了與您開一場玩笑，下的本錢也太大了吧。」
作為文官首位的王思其在抒發自己見解的同時還不忘貶低一下武道院。
「大人，卑職在京里也有些許耳目，近日聽說小王爺突然離京，只一人一馬遊盪江湖，您說，會不會是他？」說到最後，王思其已湊到楊玉潛耳邊，聲音幾不可聞。
楊大人環視一周，緊鎖的眉頭終於舒展開來，做了最後總結。
「所以說，要小心，一定要小心，我們做父母官的下要對得起百姓，上要服從領導、履行好自己的職責，今晚不管哪位大人物要來，我們不也要做好自己分內的事情么，各位大人說是不是這樣。」
「僅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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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大人差遣！」各位大人聽完楊玉潛的基調演講之後，都心中有數，各自做好自己的準備。
像万俟殤這種氣度不凡的世家公子，想在路上不引人矚目都難。
更何況是皇家子弟、王公貴族，天生自帶的器宇不凡任誰是模仿不來、也裝不出來的。
整個平江府都已經被楊大人安排好了，從鬧市到居民區，從官服到便衣，稍有風吹草動，第一個知道的肯定是楊大人。
「我楊某人升官發財在此一舉，拿下平江府我用了十年，我已經不能再等，把握住這次機會，入住太古京，享受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感覺……」楊玉潛在心中反覆構想自己的美夢，激動之情溢於言表。
但是他有沒有想過幾個時辰之後，自己跪在万俟殤面前，連大氣都不敢出的「美好」場面呢？
首先打破沉默的是杜大光，他跪在楊玉潛身後，抬眼看著連腳尖都在顫抖的楊大人，忍不住說道：「王爺，您能來我們平江府是我們榮幸，楊大人有什麼照顧不周的地方您請多擔待。我敢說我們平江府好山好水好風光，江南特產好美女，保管您一飽眼福。」
杜大光一番豪言壯語之後，還不忘抬頭看看這位小王爺，想著是不是能得到楊大人的誇讚和小王爺的青睞。
本來汗如雨下的楊玉潛在聽完杜大光的發言之後就徹底崩潰了，熱汗變成冷雨，直接涼到尾巴根，跪姿變坐姿，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完了，一切都完了……拍馬屁拍到了驢蹄子上我認了，萬萬沒想到出門竟然把這位神仙人物也帶來了，哎......」
楊玉潛畢竟身在官場幾十年，好在及時調整狀態，很快從驚慌不安中緩過神來，轉頭沖杜大光吼道：「杜大光，你給我閉嘴，口不擇言，這裡有你說話的份么。」
隨後又向前跪了一步，畢恭畢敬的對玉青王道：「小王爺，下官此次來的唐突，衝撞了您，下官知罪。但是您遠來至此，下官作為地方官員，亦沒有不迎之禮，不知者無罪，懇請王爺再三體諒。」
杜大光沒來由的被楊玉潛吼了一道，此刻臉脹的通紅，怔怔的說不出話來。
玉青王万俟殤反而一改此前態度，哈哈一笑，背負雙手道：「杜大光你很好，敢和我這麼說話。我不是瞎子，江南怎麼樣，我心中有數，到時候還要靠你老哥給我開開道，帶我細緻領略一番。」
万俟殤又清了清嗓子，繼續道：「楊玉潛，你也說得很好，不知者無罪，看在平江府在你治理之下百姓安居樂業，一派生平景象，這次就算了。但是你要記住，我大明王朝建國二百餘年，靠的是什麼，為什麼要取名為大明王朝。還有你是怎麼知道我要來平江府的，你得好好給我說道說道。」
說著，自己轉身先進了屋子。
隨後一眾官員退下，武道院眾高手及平江府下轄親兵業已撤退的一乾二淨。
楊玉潛也起身跟著進屋，將房門輕輕帶上，把事情原委逐一告知万俟殤。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