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廟2
徐祁刷牙的時候聞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等他洗漱完，看到站在廚房的何紀俞的時候，徐祁有一種自己還是身處夢中的幻覺。
何紀俞皺著眉頭，緊抿嘴唇，很嚴肅地盯著鍋里黑成一團的東西，他認真沉浸的樣子，完全不像是在廚房，而是處於某個實驗室，在做什麼課題實驗。
何紀俞？做飯？
開什麼玩笑！
他俞哥，圈子裡著名的廚房殺手。
在一次野餐里，何紀俞曾親手烤了幾串肉，然後把幾位想要捧場的兄弟送進醫院。
憑藉著這等光榮經歷，何紀俞成功替代了另一位自己煮飯給自己吃，結果食物中毒的兄弟成為了新一代廚房殺手，從此美名遠播。
看著還在廚房認真鑽研的何紀俞，徐祁感覺到胃裡一陣疼的慌。
「哥，你這是...這是要給我做早飯吃啊？」徐祁走近何紀俞，忐忑地問。
何紀俞用眼尾瞟了他一下，相當不屑地說：
「你想的美...」徐祁高興起來「我自己還要吃呢。」
徐祁又高興不起來。
在煎廢了三個蛋之後，他俞哥進步了，鍋里總算不是黑乎乎的一片，雖然進步了，但是也沒有進步到哪裡去。
煎蛋一面有些焦，另一面還是生的。徐祁抑制不住地分泌口水。
實在不行就不要走流程了，他還是直接進醫院吧。
何紀俞可能意識到自己的天賦技能點不在做飯上面，他把那個「成功」的蛋放進白瓷碟子里，這樣的搭配不能說違和，只能說是很難看。就像是一個漂亮的首飾盒子里放進了一坨泥巴。
徐祁眼看著何紀俞泄氣似的垮下肩膀，他心裡陡然生出一種劫後餘生的欣喜。他拍拍何紀俞的肩，善解人意地安慰道：
「哥，你別泄氣，不要勉強自己，實在不行，咱出去吃。」
何紀俞沉默了幾秒，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你說的對，我不應該泄氣，再重新來一遍。」
聽了徐祁的話，何紀俞重新振作起來，男人，是不應該輕易說放棄的！今天的失敗是為以後的成功打下基礎。
他是一定要學會做飯的。
徐祁轉過身拚命抽自己這張破嘴，他真正想說的是出去吃，可是何紀俞卻把重點放在了不要泄氣上面。
本來就是客套一下，結果人家當真了。
好在何紀俞還是顧念他們之間的兄弟情的，又試了幾回，從中挑選了一個最好的煎蛋給徐祁吃。
徐祁狼吞虎咽地吃下，並不是蛋多麼的好吃，只是他害怕味覺和胃反應過來。
「好吃嗎？」
何紀俞坐在餐桌另一頭，他一手自然放置在桌子上面，一隻手支著下巴，一雙長腿隨意交疊放置在桌下，黑白分明的眼底閃過銳利的光，直直的朝徐祁看去，即使分坐在兩頭，何紀俞身上自帶的壓迫感，讓人不容忽視。
「有點兒淡，有些糊...但是還是很好吃的！」
他只挑一些無關緊要的說，說重了怕傷到他哥的自尊心，說輕了徐祁又害怕何紀俞去禍害別人。
何紀俞換了一個姿勢，他低頭看手機，讓徐祁去把碗洗掉。
「你不吃啊哥?」難道他不好奇自己的手藝怎麼樣嗎？
聞言，何紀俞有些詫異。
「誰吃那麼難吃的東西啊！」
......
「那我算什麼啊？！」徐祁憤怒地大吼
「給你買最新款的手機，錢你也不用還。」
「...好吧。」
沒辦法，人就是很現實的。
只吃一個難吃的蛋，就可以拿到這麼多好處，傻子才不幹呢。
天氣預報很准，窗外已經下起了小雨。
徐祁在櫃檯上挑選手機款式和顏色，何紀俞坐在沙發上，有些無聊。他望向窗外，這家店正對著對面街道上的花店，只看一眼，何紀俞就感到厭煩。
剛要收回視線，花店裡就出現了一張熟悉的臉。
艾梔。
她素著一張臉，用不知道是什麼材質的白簪子把黑髮挽成了一個漂亮的髻，天青色的裙子讓她看起來溫柔沉靜，一點兒也不像平常那個看起來就脾氣不好的老闆娘。
店員拿起一束白菊，不知說了什麼，艾梔輕輕搖頭，俯身拿起了一束純白的洋桔梗，店員從她手上接過花束，拿到桌子上幫她包花。
艾梔眉頭舒展，垂著眼睛，用手摸了一下另一束花瓣上帶著藍暈的洋桔梗，她顯然是喜歡的。可是不知道什麼原因，她並沒有買這束藍色的。
沒一會兒，店員就把包好的花遞給艾梔。
包花用的是雙面的歐雅紙，很巧的是，那紙一面是天青色一面是淺藍色，艾梔很淺淡的對店員笑了一下，他們隔著一條街，何紀俞的心重重地跳動了一下。
買好了花，艾梔從花店內走出來，外面街道灰濛濛的一片，她是何紀俞眼中僅存的一抹舒適的顏色。
徐祁在這時也選好了手機，他熱情的呼喚著何紀俞，叫他付錢。
沒想到何紀俞表現的比他還要急切，他快速付完錢，快步走向店外，像是急著去追趕什麼人。
徐祁突然想到了什麼，他也快步追出去，奈何何紀俞腿長走得快，就這麼愣神的兩三秒，街道上已經不見他的人影了。
腿長了不起啊！
可惡！他還想看看把何紀俞迷成這樣的姐姐長什麼樣兒呢！
......
艾梔把花放到父母的墓前，絮絮叨叨地說了一些生活瑣事，斷斷續續說了快十分鐘，她沉默下來。
在他們還活著的時候，一家人也會時不時的分享心事，一般都是艾梔和父親坐在沙發上面聽母親說不順心的事情，花養死了要抱怨一下，衣服沒疊好有褶皺也會輕聲怨他們，母親分享欲強烈，像一個永遠都長不大的小女孩兒。
但他們一家人都很習慣這種相處模式。
以前是母親絮絮叨叨，艾梔和父親聽著，現在是艾梔說，父親母親變成了聽眾。
幾年過去，艾梔已經不像之前那些，她在生活中話都不多，沒有理由在這裡話就多起來。
她在墓碑前靜靜站了兩分鐘，不知道想到了什麼，突然很輕的笑了一聲。
「媽，最近我遇到一個長得特好看的男孩兒，我有點喜歡他，但是我還得再想想。」
黑白照片上母親正包容地笑著，艾梔聳了一下肩膀，撅了噘嘴，語氣輕快，像是在撒嬌。
「爸爸媽媽，最近也很想你們。」
她的聲音隱沒在雨聲中，飄飄蕩蕩地傳到遠處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