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禁閉

第39章 禁閉

景初融揉了揉被光刺痛的雙眸,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踟躇片刻向他奔來。

及至跟前,她抬頭望了望,發覺顧承暄比自己高出許多,遂努力踮起腳尖湊近他的耳畔。

顧承暄心念一動,不動聲色微微俯低了身子,主動靠近景初融。

小公主踮著腳尖顫顫悠悠附在他耳畔輕聲問道:「少將軍,你真的不會將今日所見之事告訴皇兄嗎?你答應了我,可不許反悔啊……」

小公主呵出的氣息輕輕撓在耳側,顧承暄不自在地側過身子負手而立,往一旁躲著她。

「我答應公主,絕不會向殿下透露隻言片語。」他淡淡應道。

小公主這才長舒一口氣,如釋重負。她認真地點點頭,笑意浮上眉眼,對顧承暄粲然一笑。

眉眼彎彎梨渦淺淺,她笑時似有春風拂面。

顧承暄倉惶錯開目光,不去看她。

小公主轉身往府邸角門走去,忽而再度頓住腳步,雙手作喇叭狀攏於面頰,轉身對顧承暄說道:「少將軍,我今日才發現,原來你也並不是那麼討厭。」

說罷,耳畔漾起一陣輕盈悅耳的笑聲,她帶著連翹回府去了。

顧承暄聞言斂眉無聲笑著搖搖頭,站在原地目送著她。

只見景初融輕輕叩響府後的角門。不多時,便有一身著紫衣的侍女自院內打開了門,左右觀望著無人發覺,便將小公主與連翹迎了進去。

「不那麼討厭么?」顧承暄在心裡暗自琢磨著這句話。

待到公主府的角門徹底關上,顧承暄回了武安侯府中。

方一入府,侍衛顧影便跟了上來,顧承暄當時斂起面上情緒,恢復了一貫的孤冷。他略略思量片刻,吩咐道:「年節將至,上京城中的治安防守更應當嚴加管束,尤其是朱雀大街沿街一帶各坊市。」

「傳我的令,增派上京城城防軍三千人,調至皇城和朱雀大街一帶布防,嚴加盤查每日進出人口。」

「未能核實真實身份前,任何形跡可疑或是喬裝打扮之人不得隨意出入坊市。」

他微眯起狹長深邃的眸子,勾了勾唇:「不那麼討厭么?那便再調集兩百守備軍,日夜暗中監察敬安公主府,若有任何風吹草低速速來報。」

***

翌日一早,景初融喬裝打扮了一番,預備著再度往滿庭歡走一遭。

她想去找翠屏多了解一些上京城的情況,昨日本有機會問個清楚,不巧遇上了顧承暄,只得無奈放翠屏先走。

青樓楚館不比別處,滿庭歡作為上京第一花樓,往來皆是達官顯貴里的浪蕩子弟。

酒與色能使人清醒,更能讓人陷溺。

醉卧紅塵間,魂盪九天外,貴人們總會吐出些有的沒的,規矩不再是規矩,秘密亦不再是秘密。

還未走出院子,紫蘇便迎了上來勸止道:「公主,您今日只怕是不能出去了。」

「為何?」景初融心下一驚,暗自納罕難道她昨日偷偷溜出去的事被紀王的眼線發現了?

紫蘇機警地打量著四周,攙著景初融往一旁走,低聲道:「昨日傍晚,顧少將軍以歲末年節將至為由,加強朱雀大街沿途各坊市的治安,調集了三千城防軍將皇城至朱雀大街各坊嚴加看管,進出人口皆要一一核查身份。

說是為了護衛上京安定,各方人口出行的盤查更為嚴苛了。公主若是被沿途盤查的官兵抓住,那可就露餡兒了。」

「顧承暄?!」

景初融睜園了杏眸,滿眼愕然,腦中霎時一陣噼里啪啦,眼前浮現出顧少將軍將蜜梨膏塞給連翹之後的神情。

彼時,他看向景初融的眼眸中掠過一縷浸著水汽的暗芒。

霧蒙蒙,濕漉漉的,襯得他的眸子愈發深邃晦暗,似有千言萬語等待傾訴似的,意味深長。

景初融當時並未過多留意。

此刻想來,那一瞬漆黑的眸底劃過暗藏的鋒芒,原來顧承暄早就憋著壞心眼兒想好了要怎樣對付她,眼底一閃而過的儘是算計的精光。

一股無名火幽幽燒上心頭,景初融咬咬牙不由惱恨道:「虧的我昨日誇他心腸好,他方一回府便急著給我使絆子。真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這人實在可惡!」

景初融一面同侍女絮叨著,一面尋了個石凳坐下。

餘光瞥到石凳旁的盆栽,盆內種著兩株開的艷麗熱烈的花,她便順手摘了一朵,嘟著臉忿忿抱怨道:「我怎就這般容易哄騙,顧承暄他略施小恩小惠便將我哄得眉歡眼笑,景霽,你太沒出息了!這不,人家翻臉無情,轉身就把你給坑了。」

景初融含恨將手中大朵花瓣一片一片揪下,紫蘇登時瞪大了眼慌張地盯住那朵半禿的花,目光隨著小公主手中的動作一上一下顫抖著,方欲開口,景初融抬眸看向她。

「這批人要守多久?」

說罷,又垂頭憤憤拔下一瓣花,疊在指間□□著。

「嘶……」紫蘇倒抽一口涼氣,舌尖打了結似的,一時之間竟不知先說什麼好。

「回公主的話,今晨遣人出坊打探,聽說待到過了年正月十五之後才能解禁呢。」

正月十五之後?

救命啊……

那她豈不是要老老實實待在公主府中,白白浪費這麼多時日無事可做?

顧承暄,我上輩子是不是欠你的?為什麼攤上你總是沒好事兒,男人何苦為難女人呢……

補償顧將軍黃金萬兩夠嗎?

不,遠遠不止,起碼再加上皇城根下兩座七進大宅院,興許顧將軍一時心情暢快了,願意施捨她幾分好臉色。

「公主,」紫蘇掙扎半晌,終究開了口,她的視線顫顫巍巍落在景初融手中那朵四面漏風的花蕊上,「公主,您摘的那朵花兒,是公主府原主早前栽培,預備著除夕夜進貢的,已被記入貢品名錄了。

千金難買一株,眼下攏共只開了兩朵,也好湊個成雙成對的好寓意,如今被,被您給……」

揪住花瓣的手一頓,景初融滿臉訝然眉尖高高挑起,露出茫然的神色。

她低頭看著手中殘留的花萼,不由擰著眉頭扶額嘆息:「這……罷了,且看看還有何補救的法子,除夕還早,說不準趕在進貢前能再開出一朵。」

她按了按眉心,忽地想起什麼:「紫蘇!昨日那誰……顧承暄送的的兩罐蜜梨膏呢?扔了罷。」

瑞芝齋的蜜梨膏,一罐可值百兩銀子呢。少將軍是真大方,說送便送。小公主也是真大方,說扔便扔。

紫蘇吃了一驚,頓了頓便輕聲應道:「是」。

「等等!」景初融又喚住她,忿忿咬著下唇,躊躇片刻吩咐道:「罷了,瞧那瑞芝齋的東西都挺精緻的,想來價值不菲,扔了怪可惜的,不如你們拿去分了用罷,別放我屋裡,我見著心煩。」

紫蘇行了一禮告退:「是,多謝公主。」

景初融點點頭,便起身回房。連翹跟在她身後,眼見著小公主來時一蹦一跳滿心歡喜,回去時背影透露著悶悶不樂,心底不由也暗暗埋怨起顧將軍來。

顧將軍為何總喜歡刁難自家公主,多麼好的人啊,模樣好,性情也好,連翹最喜歡小公主了。

她不明白,顧將軍為何要針對小公主。昨日在滿庭歡,分明就是顧將軍不請自來招惹的公主,實在是欺人太甚!

連翹在心底忿忿抱怨著,為自家公主鳴不平,不覺間剛要抬腳邁過門檻,猝然聞得一聲驚呼。

「連翹你過來!畫像上的人物為何是月老!」

連翹沉浸在自己的心思里,冷不防被景初融嚇得一激靈,腳下一頓險些被門檻絆倒,多虧景初融即使出手扶住了她。

「你沒傷著吧,要不要緊?」景初融仔細上下打量著她,關切地問候道。

「無妨無妨。」連翹搖搖頭,抬起頭視線便落在了她親手買來並掛在牆上的那幅畫上。

月下白須老翁眯著眼笑,手執扶杖懸著赤色絲線並姻緣結,身後情絲萬千。

可不正是月老么!

連翹面上一紅,羞愧地垂下頭。

畫是她親自挑選的,親手掛上的。她那時對著一堆畫像看花了眼,便選了幅顏色鮮亮的買回來,不曾想竟認錯了神仙。

景初融見她吞吞吐吐,心下明白連翹多半是看走了眼。

她嘆了口氣,心道難怪昨日拜完后沒能如願,偏偏避不開顧承暄,原是拜錯了神仙,求成了姻緣神。

這倒也不應該……拜個姻緣神為何出門便撞上了顧承暄?

談及姻緣一事,景初融不由懊惱。現如今大厲皇室待嫁的公主有三位,年紀最小的她亦已然及笄。

所幸眼下大厲儲君之位內鬥正盛,皇室尚且無暇顧及公主婚嫁之事。來日海晏河清,待嫁公主的婚事便該提上日程了。

像景初融這般無權無勢的公主,估摸著只有任人拿捏的份,不是出降世家以達到拉攏臣子的目的,便是要遠赴北疆和親。

北疆地處偏遠地帶,十二部對大厲虎視眈眈。去國懷鄉數十載,更要遵從十二部的規矩,丈夫亡故后便要再嫁給繼子,兄終弟及,父亡子繼,尋常女子哪能受得了這般折辱。

景初融不願做任人宰割的羔羊,故而……

故而她盯上了顧承暄的勢力。

只可惜,少將軍似乎對於永慶皇姐的事始終難以釋懷呢,不然他為何派兵將自己困於宅院內?分明就是要讓她不痛快。

「既如此,我也不願再慣著他。少將軍您清高,少將軍您了不起,我離您遠遠的還不成么?」

作者有話說:

顧狗我讓你作,把小景惹生氣了吧?

下面幾章預告:①顧狗的心思被男配發現啦,嘿嘿嘿情敵相見分外眼紅,早點修羅起來~②小景和他冷戰了,顧狗急了,他急了,他急了,他躁起來了(看戲)(戰略性眯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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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月光她故作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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