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再重逢
蘇祁深吸一口氣,卻穩不住自己發顫的的雙手。自從衛嵐死後他從未叫過衛嵐一聲師兄,他常告訴自己,自己從未有過師兄,從未入過師門。他依舊是那個以乞討為生的蘇祁。
「琛遲。」蘇祁輕聲喚道,「的確一直以來,都是我自欺欺人了。我明明那麼想他,可是我想念他有什麼用呢。他已經走了。」
「蘇前輩……」林琛遲見蘇祁情緒並不好,悄悄退了下去,留下蘇祁一人在屋中冷靜。
蘇祁將桌上的摺扇打開,那是衛嵐死前留給他的唯一的物品,是陸隱岑交給他的。這把摺扇是衛嵐生前每日手中拿著的,中間的嵐是衛嵐兒時小心翼翼地寫上的。
眼淚打在扇面,洇成一片,蘇祁終於喚出十多年來從未開口說過的話:「衛師兄……」
這時那扇子著魔般地飄浮在空中,周圍的景色也隨著一道白光變成了蘇陵師門當年的模樣,蘇祁對面站著的人兒,正是衛嵐。
蘇祁一驚,原來是衛嵐生前特意留給自己的幻境,當蘇祁對摺扇說出衛師兄時,封印幻境的咒語解除,幻境也隨之釋放。
衛嵐走到跟前,眉眼如初,溫柔地撫著蘇祁的頭,溫聲道:「師弟,我走了。你從小就好強,得知這個消息,怕是又要受不了了吧。
「師弟,這件事莫要自責,保護你是我一生中做的最對的事情。我走後,你要好好待師父,他年事已高,需要你的照顧。
「師弟,真的很遺憾,這是我最後一次叫你師弟了,我也遺憾,沒能聽你再叫我一聲衛師兄。我走後就沒有人護你周全了,你要照顧好自己,不可再任性了,好好練功,振興師門。
「師弟,若今後的日子步履維艱,一定要想起師兄,師兄一直陪你。」
蘇祁試圖抓住衛嵐的手,卻只見衛嵐的人形漸漸模糊消逝,散在空中,蘇祁的手停在半空,僵直著身體,像是重溫著失去衛嵐的煎熬,心口像被匕首生生划著血道。
原來衛嵐走前最想聽見的,是自己的一聲衛師兄。
這一句衛師兄,虧欠了太久太久。
「衛師兄……我真的……很想你。」蘇祁委屈巴巴地說完,終於釋然地一笑,擦去臉頰邊的淚水,「就算今後的日子步履維艱,我也知道我還有師兄你。」
林琛遲偷偷趴在窗外,聽著屋裡的聲兒,心底也是說不出的滋味,不知該替蘇祁開心還是難過。
不久,聽見屋裡傳來蘇祁的聲音:「進來吧。偷聽可不是好孩子。」
林琛遲紅著臉推門進來,別彆扭扭道:「蘇前輩……對不起……」
「沒什麼對不起的。」
「……」林琛遲抬眼悄悄瞧了一眼蘇祁,不巧和他的目光對上。
「看什麼看?還不快走?」蘇祁起身扯了扯林琛遲的衣袖。
林琛遲一愣,問道:「走去哪兒?」
「去救你們。」
一路上蘇祁一直在與林琛遲商議如何應付肖玉山。
「肖玉山資質並不優異,之所以突然如此難應付,一定是去學了些歪門邪道。」
林琛遲一聽,突然想起臨江閣滅門,道:「臨江閣出事就是因為被下了蠱毒。」
蘇祁壓著怒氣低聲道:「肖玉山根本不配為陸先生的弟子,當初衛師兄也是中了他下的蠱毒。」
「可是肖玉山本是劍道之人,為何懂蠱毒之術?」
「……我也想過這件事。」蘇祁停下腳步,「師門之中的藏書閣里有暗室,我曾偶然按到機關進過暗室,裡面並沒有什麼稀奇,就是一些書還有老舊的器件。我看過一本專門講蠱毒之術的書,內容詳盡,而且手法十分血腥。」
「這麼說,肖玉山也去過暗室?」林琛遲問道。
「對。」
「那……蘇前輩的師門現在是否還在?」
蘇祁搖了搖頭,無奈道:「不知道,都這麼多年了。而且那些藏書估計也不在了。」
「他現在手裡有蠱毒,我們肯定敵不過他。」林琛遲有些喪氣,握著劍的手也垂了下來,似是已經確定沒了勝算。
「琛遲。」蘇祁語氣突然認真了起來,「永遠不要喪氣,不要否定自己。」
「蘇前輩……」
「你們永遠比自己想象的要強大,懂了嗎?」
林琛遲點了點頭,道:「懂了。」
「更何況……你們找到了我。」蘇祁笑道,「我可是很厲害的。」
林琛遲道:「蘇前輩與從前不同了。」
「因為我知道,永遠有人站在我這邊。」蘇祁挺直了背,少年般的面孔上掛著十幾年沒見過的笑容。
南荒。
宋以安見到蘇祁和林琛遲回來,驚訝地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她怎麼也想不到,林琛遲居然能請來蘇祁。
「師兄!」宋以安驚喜之餘也免不得有些擔心,臨江閣剛經滅門之災,林琛遲還要忍痛求人,不知是自己吞下多少委屈,「你還好嗎?」
林琛遲摸了摸宋以安的頭,溫聲道:「我一切都好,你呢?好像都瘦了。」
「是啊!」宋以安話鋒一轉,委屈道,「傅川總欺負我!」
林琛遲笑了笑,佯裝嗔怒道:「傅兄?為什麼欺負我師妹?」
旁邊的傅川更是一臉無辜,「林兄,天地可鑒,我們南荒都要被你師妹吃窮了。」
「傅川!你!」宋以安剛抬手,傅川趕緊躲到林琛遲身後,道:「誒!你可不要忘恩負義啊!我為了你天天在書房熬夜,就為了教你御劍。」
「御劍?」林琛遲看向宋以安,問道,「你學了御劍?」
宋以安支支吾吾半天才開口道:「嗯……」
「可是你用笛子如何御劍?」
「笛子為何不能御劍?」身後的蘇祁突然開口,「世間萬物皆有靈,不僅是御劍之術,不同的武器都有自己獨特的招式。」
傅川一聽,突然來了興趣,問道:「除了劍道刀道和音律,還有其他途徑?」
「當然。」蘇祁打開手中的摺扇,「你看這扇,與文人墨客手中的摺扇並無不同,但它也是武器。」
「摺扇是武器?!」傅川一臉羨慕地看著蘇祁,繼續問道:「前輩可否使出幾招?」
「可以。」
話音剛落,蘇祁抬起摺扇向上一掃,傅川剛拔出劍還來不及躲閃,便被氣波擊中倒在地上。好在蘇祁只用了一成功力,並沒有傷到傅川的筋骨。
傅川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泥土,驚訝道:「速度竟如此之快?」
「摺扇有一個好處。」蘇祁緩緩扇著扇子,道,「它不需要任何靈力。」
「不需要靈力?這不可能!那它總要憑藉些什麼。」傅川難以置信。
蘇祁笑了笑:「你倒是很有天賦,摺扇之術重在心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