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起南部 第一章——青樓風波(上)
太初曆元狩十年,東魏天子曹雩因病駕崩,於七月八日下葬於太陵,謚號成德至聖興祖;九月九日,一個月的斬衰期正式結束,太子曹子鈺在東魏文武百官的見證之下,完成包括除衰服、祭天地、告祖神等一系列登基儀式,最終在銅雀宮登基為帝,年號承元,是謂魏承德帝。
新帝即位,立即宣布大赦天下,凡是「十惡罪」以外的囚犯皆是可獲得不同程度的「減刑」;同時在顧命大臣雍國公曹震的建議之下,加封蕭山蕭氏、代國慕容氏、東濱夏侯氏和西域張氏四大諸侯為郡王,擇一子可繼承原先的徹候之位。
消息一出,頓時引得東魏上下震驚,四大諸侯正式加封郡王,這可是自東魏太祖魏武帝時期以來的第一次有異姓徹候被賜予王爵,意味著四大諸侯從此真正擁有裂土封國的大義,這對於一心想要一統天下的東魏王室而言,絕對是一個「噩耗」!
可大部分人都不知道的是,上述並非是此道旨意的所有內容,四大諸侯的確從今以後可以裂土封國,然而這也是有條件的,即四大諸侯的當代家主需要前來天京城面見新帝,並且要在天京城住下來,至於封地則是留給早就定下的繼承人來打理即可。
「呵呵,曹震倒是有點手段,借著新帝即位想要把四大諸侯『一網打盡』?想法不錯,可惜……」
「可惜新帝不是魏武帝,更不是魏文帝,沒有那等高超手腕,可制不住四大諸侯!」
蕭山城,一座盤亘在武夷山和雪峰山之間的雄偉巨城,乃是四大諸侯之一——蕭氏的祖地,至今已有上萬年的歷史,亦是東魏國南部的「中心」!
城主府內,當代蕭山候蕭元暘正把玩著手中的諭旨,臉上更是帶著一抹戲謔之色,下方束手而立的是城主府的長史葛青瓷,輔佐蕭元暘已有十年,亦是蕭元暘的絕對心腹。
方才二人所嬉笑的正是蕭元暘手中的那一道諭旨,東魏上下其實很多人都清楚,四大諸侯一直以來都是處於「裂土封國」的狀態,只不過是沒有正式名義罷了。
可他們也不得不承認,這一手段玩得漂亮,無論是在東魏、西梁還是北元,三國都極其看重君臣名分、倫理大義,四大諸侯也真要承下這一份「情誼」,方便日後行事。
「老葛,你說咱們可能扛得住王室的二十萬禁軍?」
「主公,王室不亂、蕭氏無緣,且鎮守在襄陽——吳郡一線的夏侯琿乃是老將!」
一聽到「夏侯琿」這個名字,哪怕是高傲如蕭元暘也不得不承認其人的統兵本領,而且夏侯琿的一身武藝亦是不俗,據傳金剛體已然修鍊大成,即便是一流刺客在突然襲擊之下亦是破不了他的罩門。
「興祖皇帝這一手安排,著實是極秒啊!」
看著發出這一句感慨的蕭元暘,底下的葛青瓷清楚自家主公乃是因為沒能和興祖皇帝面對面交鋒而感到遺憾、惋惜,恐怕其他三大諸侯內心裡也未曾沒有類似的想法,興祖皇帝確實是一位雄才大略、志比魏武的中興之主,可惜短命了些!
心緒回歸,蕭元暘的眼神從深邃恢復至清明,似乎是想起來了什麼,輕聲向葛青瓷問道:
「老葛啊,我那個幼弟元曜回到蕭山了嗎?」
「回主公,四公子正在暖春苑,貌似和常家的人起了衝突!」
「嗯?」
蕭元暘頓時感到奇怪了,自己的幼弟不是才從太學回來嗎?怎麼又和常家的人起衝突了?
「老葛,
這是怎麼回事?」
「據繡衣衛傳報,乃是因為一位花魁!」
「呵呵,年輕人果然是天性率真,喜歡爭風吃醋啊!」
葛青瓷默然,即便對於多年未見的四公子蕭元曜,他依舊是在人前幕後都保持著一份尊敬,這是他作為臣子的本分。
「我且看看,老葛歸家去吧!」
「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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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說剛從太學匆匆趕回蕭山城的蕭元曜本想著好好放鬆一下,比如說去青樓尋歡作樂,在仔細尋找一番之後,最終選擇前往規模最大、服務最好的【暖春苑】。
待上一段時間,看上了一位喚作鄭筱柚的角妓,結果常家的小公子也是早就盯上,甚至打算在今夜直接「霸王硬上弓」,隨後收入自己房內作為第八任侍妾。
「你是什麼人?竟敢和我常明華搶女人?找死嗎?」
「啪!」
蕭元曜的脾氣可沒有這麼好,常明華在那裡叫囂直接被他抽了一巴掌,可由於常年習武的緣故,他的手力可不是常明華這位被美色掏空身子的紈絝子弟可能抵抗,竟是直接昏倒在地。
「簡直就是弱雞啊!」
蕭元曜輕蔑一笑,對著已然昏倒的常明華就是一番嘲諷。此舉亦是引得一旁才反應過來的五個常家僕役大驚失色,正所謂「主辱臣死」,權貴之家的主人和奴僕之間的關係也差不多,如果他們無法將蕭元曜擒住且交給自家的小公子出氣,或許今夜他們就會橫死街頭。
「請公子安坐!」
「嗯!」
對於這些小魚小蝦般的僕役,還輪不到蕭元曜這個公子哥出手,方才侍立在一旁的書童蕭石寶挺身而出,手中拿著一根青竹來到常家僕役面前,很顯然他打算以一挑五。
在一旁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客人們也是不禁樂了,他們還沒看過有人拿著一根竹子當兵器的,好歹常家僕役手中拿著的乃是百鍊鋼刀,輕輕用力便可破開一根看起來尋常無比的青竹。
「哈哈哈哈,小兒郎,你家公子是不是窮得發慌了?所以讓你臨時拿了一根竹子來做兵器?莫非你將自家公子得罪透了?」
「小兒郎,本少爺這裡有一柄上好的寶刀,要不你且拿去用?只需要你今夜陪本少爺一晚即可!」
「嘿嘿嘿嘿……」
那位出言「資助」寶刀的公子哥此時的臉上露出一臉婬盪的笑容,他一向對於蕭石寶這類清秀的年輕人很有「好感」,總是希望「深入」交流一下。
「啪!」
又是一道清脆的響音回蕩在大廳之內,依舊在欣賞著那一柄寶刀的吃瓜群眾尚未反應過來,結果就發現那位公子哥竟是被蕭元曜直接打了一大巴掌,就連公子哥本人也是處於懵圈的狀態,直至身旁隨行老奴的一聲怒喝!
「豎子,爾敢?!」
「老東西,本公子有何不敢?!」
「呸!」
「混賬玩意,膽敢消遣本公子的書童,沒殺了你已是本公子的開恩!」
「你!!!」
反應過來的公子哥也是怒火中燒,他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有外人敢當眾抽他的臉,那火辣辣的感覺簡直讓他無比憋屈!
「很好,你真的很好,你成功惹怒了本少爺!」
「博老,殺了他!」
原本還算俊美的公子哥在表露出自己的殺意之後,臉上的猙獰徹底破壞了這一份美感,身旁的朋友也是感受到他的異常,紛紛安慰他說有博老出手,蕭元曜定是死翹翹的!
博老,也就是方才一直待在公子哥旁邊的那位老奴,得了自家公子的吩咐之後,直接就是使出自己的看家絕學轟向蕭元曜的面門!
「喲嚯,裂碑手博長春?沒想到是你這個老傢伙啊!」
「嗯?!」
博長春沒想到蕭元曜居然可以認出自己的【裂碑手】,他成名於五十幾年前,按理來說是蕭元曜的爺爺輩才對,蕭元曜極有可能是認不出自己來。
可蕭元曜一眼就能夠認出來,他內心也難免有一絲自豪和驕傲,甚至手上的力道主動收回幾分,打算還是留下蕭元曜一條小命,就當是「獎勵」蕭元暘的好眼力。
「可惜啊,貌似老傢伙你修鍊的【裂碑手】是殘次品!」
「胡說八道!」
原本還對蕭元曜有著「好感」的博長春頓時臉色通紅,居然污衊他的【裂碑手】是殘次品,簡直就是不知所謂!
「裂碑手!」
「什麼?!」
這一次不僅僅是博長春感到驚訝了,就連那位公子哥也是露出一抹驚疑,他可深知博老的【裂碑手】尚未來得及找到傳人,那麼蕭元曜的【裂碑手】又是從何而來?
蕭元曜和博長春的戰鬥過程非常簡單粗暴,只因【裂碑手】基本都是大開大合的招式,完全沒有任何的巧勁。二者的手臂彷彿是銅皮鐵柱,一旦碰撞便會發出極其刺耳的巨響,直接將許多修為不足、身子虛弱的紈絝子弟震暈,那位公子哥由於打小受過葯浴淬體,反而還能支撐著,可看樣子也撐不了多久。
蕭元曜的書童——蕭寶山和常家僕役也是打得有聲有色,原先許多看客以為那根竹子就是路邊隨便摘來充當兵器,可很明顯他們都看走眼了。
在蕭寶山的手上,那根青竹彷彿突然煥發靈性,一擊便是將一位常家僕役手中的百鍊鋼刀震碎,同時還會「拐彎」,出擊的地方防不勝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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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裂碑手·指槍!」
「這是?!」
「噗!」
終究是蕭元曜技高一籌,博長春接連使出自己所學的【裂碑手】,可卻始終無法突破蕭元曜的防禦,那密不透風的接招讓博長春在某一刻突然意識到自己可能真的老了。最後蕭元曜使出的【指槍】更是直接擊碎博長春的反擊,這一招他從未學過!
「老夫,敗了!」
「博老竟然敗了?!」
博長春的順勢認輸,不僅是因為自身所學不精,更在於他清楚蕭元曜並未對自己下殺手,內心的苦澀、鬱悶、糾結和一絲隱藏極深的感激混雜在一起,他最終還是承認自己敗了!
可博長春敗了,受到打擊的還有那位公子哥,他無法想象在自己眼裡就是大高手的博老居然是敗了?!難道蕭元曜是那等隱世宗門出來歷練的天才嗎?
蕭元曜可沒有讓那位公子哥繼續胡思亂想的意思,越過博長春便是來到他的面前,已然受傷倒地的博長春本想阻止,可終究是無力回天,眼睜睜看著蕭元曜拎自家公子打了一拳又一拳,最終自家公子的美貌徹底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個「豬頭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