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起南部 第二章——青樓風波（下）

「還有誰？」

提領著不知姓名的公子哥，蕭元曜用不可一世的姿態睥睨著眾多瑟瑟發抖、瞠目結舌的看客，不小心和他對視上眼神的某某少爺，當即心神俱失，生怕下一個目標就是自己。

看著如此不堪的勛貴子弟，蕭元曜作為「前輩」的優越感蕩然無存，只因二者完全不在一個層次，更是沒有可比性可言。

「一群懦夫！」

此言一處，那些身嬌肉貴的權貴少爺還想著反駁一二，可一想到蕭元曜的「暴虐」，頓時又噤若寒蟬，深悟沉默是金的真理。

從太學一路趕回來，蕭元曜的心情就不算好，他在太學的時候就已經聽聞東魏天子想要對四大諸侯使用「小手段」，前不久的那一道諭旨更是印證了傳聞。

關乎到蕭氏和大哥蕭元暘，他立即向尊師辭行歸家，同時正式宣布脫離太學，以防日後太學和尊師遭受自己的牽連。

雖然太學是東魏官方曾經的最高學府，就連魏武帝都曾經在太學學習，可到了今時今日早就成為大部分權貴子弟的鍍金之地。

真正有能力、有才華、有天賦的忠於東魏王室的人才的第一選擇是【問道學宮】，那裡聚集了東魏九成九的精英，東魏先帝任命的四位顧命大臣皆是從問道學宮結業，且擔任問道學宮的榮譽教諭，使得問道學宮徹底超越太學，成為東魏的最高學府，對於西梁國、北元國的修士和學子同樣具有極大的吸引力。

可蕭元曜沒有後悔過進入太學，在那裡他碰到了自己的尊師，也結識了一群真心朋友。六年的太學學習生涯，使得他見識開闊許多，心性也是逐漸平和；像打架鬥毆這樣的事情，在太學的時候他不曾有過，今日大鬧暖春苑，未必沒有趁此發泄心中鬱悶的想法。

「喲喲喲，這位公子和您的書童將奴家的暖春苑都快打爛了呢！」

蕭元曜都快將那位公子哥打昏了，暖春苑的老闆娘鄭瑾才是緩緩出現，只見其人一身綠羅衣、頭戴飛鳳釵、手持珍羅扇，一步一笑可謂是媚惑眾生，尤其是那一雙宛如狐狸般的眼眸散發出陣陣魅意，讓在場除卻蕭元曜之外的眾人皆是骨頭一酥，恨不得拜倒在鄭瑾的石榴裙之下。

「狐狸精！」

蕭元曜用天眼一看，發現鄭瑾的真身乃是一頭九尾玄狐，想來是修行得道，這才得以化形成人。內心毫無慌亂和膽怯，他連深海青蛟都宰了一條，再殺一隻騷狐狸亦是輕而易舉。

蕭元曜的暗罵自然也是沒有瞞住鄭瑾，後者內心頓時咯噔一下，難免閃過一絲憂懼和驚訝。雖說人族並不排斥妖族進入人族社會生活，可對於某些修士而言，妖族不僅僅可以成為寵物，它們的妖丹也是煉製許多靈丹妙藥的材料之一。

「不必試探本公子的來歷，待會兒你就會知道。本公子對於你和你的妖丹也沒興趣，既然你可以在蕭山城立下暖春苑這一塊牌子，這說明城主府對你是知根知底的。」

蕭元曜的傳音入耳卻是讓鄭瑾暗自鬆了一口氣，她是真擔心蕭元曜是那等專門捕捉妖族來煉丹的大修士，如今看來蕭元曜不僅可以輕易看穿自己的真身，就連她的的心思也是非常清楚。

「多謝公子！」

道完謝之後，鄭瑾便是沉默下來，旁人也是不知道為什麼鄭瑾突然就「熄火」了，只能也是安靜等待著勢態的發展。

至於蕭元曜則是作為勝利者坐在中間「洋洋得意」，身後依舊站著書童蕭石寶。

博長春、常家小公子和僕役等人作為戰敗者被扔在地上，只不過渾身的經脈、穴位都封住，根本無法動彈。

原本以為就這樣沉默到天亮，結果門外卻是傳來一陣腳步聲，一名身穿山陵服的將官領著一眾手下涌了進來。

「我等是武衙役，聽聞暖春苑有人在鬧事，特意過來查探一二！」

武衙役，隸屬於蕭山城主府的基層軍事力量，同時也是維持蕭山城治安秩序的主要力量之一。今夜暖春苑發生的大事自然無法隱瞞下來，武衙役在收到消息之後第一時間就趕來，主要是暖春苑背後有不少蕭山城權貴的身影。

正踩著常家小公子那張臭臉的蕭元曜聽到這道聲音，注意力頓時被吸引過去，待到他定睛一看，嘴巴情不自禁地張大、瞳孔地震，貌似看得什麼奇怪的人或物。侍立在一旁的書童蕭石寶也是發現了來人的身份，想要上前行禮，可卻是被蕭元曜緊緊抓住，示意他不要「輕舉妄動」。

「咳咳，哪位是鄭娘子？」

「回官爺的話，奴家便是！」

武衙役都親自前來了，鄭瑾也不好繼續保持「沉默是金」的姿態，緩緩來到這位武衙役小旗的面前行禮回答。

「果然是騷狐狸啊！」

來人對於鄭瑾的真身顯然也是知曉的，可內心的評價倒是無法讓鄭瑾知曉。蕭元曜在那裡看著自己大哥嚴肅搞怪的樣子，不知道為什麼總是有一種詭異感，而且想笑卻是不敢笑，他憋得很辛苦。一旁的書童蕭石寶似乎也反應過來，蕭山候此行貌似是為了公子而來，可又不希望他人認出自己，所以就弄了這樣的一身打扮。

「請問鄭娘子，方才鬧事的是哪些人啊？」

帶有一絲討好卻又自矜的語氣，蕭元暘總算暗示自己前來的主要任務是「抓人」，順便討好一下暖春苑背後的權貴，一套表演下來，簡直就是惟妙惟肖！

「噗嗤！」

蕭元曜始終是忍不住了，憋笑本來就是一件很苦難的事情，而且鬧出「笑話」的那個人還是自己的大哥，他能夠憋一段時間也是很有進步了。

「大膽！」

蕭元暘絕對是入戲了，神情和動作都和一般的武衙役小旗官相差無幾，端著那副鼻孔朝天的桀驁姿態走向蕭元曜，一旁的書童蕭石寶本想著出聲提醒一下自家公子，可蕭元暘一道眼神過去，蕭石寶徹底慫了！

「你們兩兄弟真是夠了！」

蕭石寶內心的怒號不斷，可臉上卻是掛著一副苦澀的表情，直至蕭元暘來到自己身前，捧腹大笑的蕭元曜這才反應過來，隨後一道閃退避開了大哥的那一巴掌。

可惜蕭元曜這隻「孫猴子」還是逃不出蕭元暘這位「如來佛」的手掌心，蕭元暘邪魅一笑，輕輕一勾便是鎖定幼弟的落腳點，隨後一拳過去，直接把蕭元曜揍趴下。

「哇……」

依舊在吃瓜的群眾看到這一幕頓時張開自己的嘴巴，那一聲「哇」齊齊發出，內心的震驚和喜悅是肉眼可見的。原本以為蕭元曜乃是一名一流高手，結果蕭元暘這位假冒的武衙役小旗官更加厲害，一拳就把蕭元曜揍趴下，真是他們的「救星」啊！

「官爺……」

暖春苑的老闆娘鄭瑾也是直接愣在那裡，她沒想到蕭元曜面對這位武衙役的小旗官竟是連一拳都受不住？還是說武衙役裡面是藏龍卧虎嗎？

「鄭娘子，賊人已受縛，小官告辭！」

「官爺還請慢走！」

蕭元暘經過自己身旁的時候，鄭瑾不動聲息地將一塊元寶送進蕭元暘的口袋裡，蕭元暘也知曉鄭瑾的小動作，沒有用元力將元寶送回去，而是選擇「坦然接受」，做到這一步，其實鄭瑾才相信：武衙役還是原來的武衙役！

常家小公子和那位被蕭元曜打破臉的公子哥沒有被帶走，反倒是已經恢復體力的博長春竟然非常「自覺」的被武衙役押走，書童蕭石寶也是亦步亦趨地跟隨在蕭元暘身後，如此一場鬧劇總算是結束了。至於鄭瑾如何收拾殘局，他們也不再關注。

剛一回到城主府內，原先被「昏迷」的蕭元曜頓時清醒過來，一睜眼便是發現坐在主位上帶著一絲戲謔看向自己的大哥蕭元暘，他連忙起身行禮問安。

「大哥，別來無恙，身體安康！」

「行啦行啦，你我兄弟之間別弄這些繁文縟節，隨意些！」

「是，大哥！」

終究是六年都沒見面了，蕭元曜對於大哥蕭元暘的敬畏還是一如既往，難免也是有所拘謹。蕭元暘也曉得這一點，沒有繼續糾結，而是詢問起幼弟六年來的學習如何。

蕭元曜也是藉此機會和大哥消弭六年不見的隔閡和陌生，將自己六年裡的所見所聞、所學所練也是簡要講述出來。講到特別有趣的地方之時，他發現大哥也是會很好奇，頗有一種問到底的感覺，轉念一想，大哥其實一直都在南部打轉，沒有什麼機會去北境轉悠，想來內心也是感到一抹遺憾吧？

蕭元曜講到興起的時候，卻是被一道突如其來的聲音給打斷了。

「大哥，我回來了！」

「咦？老四，你什麼回來的？居然不和二哥說一聲？你這是看不起我嗎？」

看起來是問責的話，可實際上卻是調侃的語氣，蕭元曜對於來人的講話風格也是早就「免疫」，無奈回應道：

「二哥，誰不知道你是個大忙人啊！整日里就知道去軍營和那些士卒打成一片，就連城主府都很少回來，就算我回來，可能你都還在軍營呢！」

「胡說，二哥是這樣的人嗎？」

來人梗著脖子向蕭元曜質問，並且似乎要是蕭元曜回答不好，絕對報以一雙老拳。

「是！」

蕭元曜也不慫，有大哥在這裡，他這位二哥可不會隨便亂來。

「你這老四，去太學六年，嘴皮子倒是學得挺溜！」

「二哥……」

蕭元曜不禁苦笑，實在是不知怎麼解釋比較好。

「哈哈哈哈…」

蕭元陽，蕭元曜的二哥，乃是一位徹頭徹尾的武痴，和當年魏武帝的親衛「虎痴」許褚有的一比；如今就職于山陵衛，管百人，是一位屯將。

相比較於蕭元暘的身材勻稱、蕭元曜的身材修長，蕭元陽的身材宛如一頭猛虎般的精壯，而且整整有三米高，一身氣力可輕易擒殺豺狼虎豹。

「老二整日就知道和那些士卒廝混，人都變得粗魯無比，還不如隨我學一些文學禮儀！」

在蕭元陽到來之後不久，蕭元曜的三哥蕭元曙亦是緩緩進入大廳，而且還不忘「勸誡」一番蕭元陽，可實際上倒是挑釁的意味居多。

「咳咳，好啦！今天是四弟回來的大好日子，都別吵吵了，準備準備，晚上咱們四兄弟好好吃一頓團圓飯。」

「是，大哥！」

蕭元陽、蕭元曙和蕭元曜齊聲應道，語氣之中也是充滿著愉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