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滅門
那中年人又恢復了平和,似乎自顧自在說話:「那人呢?」
「就是他!」
一個黑袍人飛身到李嘗春身邊,一把將他拎起,扔到中年人身前。
李嘗春直接摔到在地,他並不反抗,此刻也無力反抗,他知道面對這樣的人,即便他的爛布衫和夢刀也奈何不得,只能順水推舟,見招拆招。
那中年人上下打量著李嘗春,眼神中略有疑惑,片刻后說道:「無論怎樣,你能殺死月神山兩人,便有資格得到月神印。」抬掌一揮,嘗春感覺手心一熱,抬掌一看,右手手心中已有一個殘血印記,不明其意。
「月神印,滿月為生,殘血為死,你殺了月神山的人,這殘月印你受之無愧。」中年人似乎將這死亡印記當成了榮譽宣章,又道:「月神山向來仁慈,殺人之前會給七天時間處理後事,這七天內你可……」
李嘗春截斷他的話,說道:「我只知道這七天內,月神印可保我無恙!有這印記,修行界中人不會對我出手,畢竟插手月神山的事,下場就只有死。而不是修行界的人,根本也就殺不死我。」
換了別人,被人宣判死期之後,必定心如死灰呆立當場,又或者跪地求饒以及瘋狂反撲,但絕不會像李嘗春這樣輕描淡寫,甚至還很樂觀,把這死亡印記當成了暫時的保命印記。
中年人遲疑了一會,畢竟,不管是凡人還是修士,面對死亡,還這麼從容的人,都會意外。或許對修士而言更意外,因為修行不易,所以他們很可能更怕死。不由的眼中露出讚賞之色,道:「不錯。」
李嘗春笑道:「能得到這殘月印是我的榮幸,甘願赴死,不過我有一個要求,還望尊使答允。」
他非凡毫無懼意,反而有事相求,中年人好奇地看著李嘗春,道:「何事?」
「這七天,我要待在月神山!」李嘗春對月神山充滿了好奇,他有自信自己可以爭取到生機,甚至通過月神山這個強大的勢力,實現自己的目的。
「你……你想去望舒山莊?不對……哈哈哈哈。」那中年人竟然笑了,道:「你這人有趣,你此前應該根本不知道月神山,不然也不會對月神山的人出手,唉呀,我實在想不出你為何要去月神山這個人間地獄。」
李嘗春也跟著笑:「將死之人的一個小願望而已,到了月神山,尊使想知道,我一定告知尊使。」
在場人都愣了,除了月神山的人,唯一知道月神山是什麼地方的大當家已經死了。但所有人都知道那是個要命的地方,可李嘗春竟然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那中年人道:「好,不過月神山可不是什麼人都能進的,我可以帶你去試試。我先提醒你,雖然你以凡人之軀殺了月神山的兩個修士,但無論你還隱藏著什麼更為驚人的實力,到了月神山便絕無生機。」
「多謝。」李嘗春心中也有忐忑,但更多的還是想著自己的目標,心道:「也不知月神山滅了林家堡後會不會拿走三才朝元劍決,若是拿走,那麼到了月神山再作打算,若是不拿,從月神山回來再取。」
「他不能跟你走!」
月色中,又有幾人走來,看似一步步慢行,然而轉瞬卻來到面前。
當先的是一個枯瘦老者,眯著雙目,似乎在場所有人都不值得他注意,漫不經心地說道:「他得跟我走!」
月神山那中年人看著他,緩緩道:「韓安泰,你什麼意思?」
「原來是月神山的劉赤松老弟在此。」說話間老者雙目睜開,眼中精光暴漲,與那叫劉赤松的中年人對視起來,一字字道:「意思就是,這個人,空門要了。」
從大當家臨死前的話中不難看出,空門與月神山似乎不對付,而且實力能與月神山相抗衡,李嘗春不解為什麼空門也要找他。
這時林劍覺卻驚呼起來:「謝林峰!」
眾人隨著他的目光看去,在那老者身旁,站著一個三十歲模樣的男子,打扮貴氣,雙眼卻似乎有眼疾,不時地用力眨眼,甚至帶動整個面部都在抽搐。在月色下看上去有些駭人。在場不少林家堡人都認識他,歸魂庄的二公子謝林峰。
謝林峰走上前,對林鳳俯作揖道:「峰兒見過林世叔,世叔近來可好?」
謝林兩家交好,謝林峰這個名字也是出生之時,謝雲和林鳳俯一同取的,合兩家之姓,從小到大受盡寵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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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二少爺,也無需承擔繼承歸魂庄的壓力,可謂人人羨慕。
林鳳俯捂著胸口,看著眼前人,似乎有些陌生。
林劍覺恨恨說道:「原來歸魂庄攀上大樹了,怪不得不念舊情,對我林家堡坐視不理。」
林鳳俯抬手示意林劍覺別說了,問謝林峰道:「你爹和你大哥呢?」
謝林峰聞言冷哼一聲,不再搭理林家父子,向著四周月神山的人朗聲道:「我乃歸魂庄莊主謝林峰,代表歸魂庄陪同韓老前輩來取一個試驗品,要是有誰阻攔,歸魂庄第一個不答應!」
林鳳俯大驚,喝道:「你竟然自稱歸魂庄莊主?你爹和你大哥現在在哪?」
謝林峰依舊無視他,林鳳俯此刻卻無力發作,何況即便自己沒受傷,對方也有實力遠超自己的人。
劉赤松看著李嘗春道:「哼!這奇怪的年輕人對空門六道中的畜牲道來說的確是個很好的試驗品,空門要他合理的很。不合理的是,這年輕人與我月神山動手一事,空門中人,如何這麼快就知道了?」
說著目光一沉,向白天逃亡回去的六人身上掃去,那六人誠惶誠恐,趕緊下跪求饒,聲稱誓死效忠月神山,絕對不是空門安插的卧底。
但他們身旁的同門,已然抽刀下手,六人當場喪命。
老者韓安泰獰笑道:「好一個寧殺錯不放過。月神山行事當真心狠手辣。」
劉赤松回諷道:「比起空門六道的殘忍變態來說,心狠手辣算的了什麼?」隨後看向謝林峰道:「你要挑戰我月神山?」
謝林峰傲然道:「前輩若是將人拱手相讓,在下自然不會冒犯前輩。」
「就憑你?」
話音一落,劉赤松伸手成爪,隨意一抓,一股巨力瞬間包裹住了謝林峰,剛剛還滿臉傲氣的謝林峰大驚失色,慘叫一聲,隨後雙掌強撐,抵住那股巨力。
林鳳俯見了心道:「他竟然能抗下這一抓之力,定然也是進入了那個層面,看來就是那空門助他的。」心中湧起一股不祥的預感,歸魂庄只怕出大事了。
劉赤鬆手腕一抖,自以為已經今非昔比的謝林峰身子不由自主地飛向劉赤松。
韓安泰道:「赤松老弟,怎麼?我要搶你一個人,你也要搶我一個么?」說著手中掐訣,單足一頓,大地震顫,似乎有什麼東西要出來。
劉赤松眼神一凝,撒開謝林峰,閃身到一旁,他剛一離開,就從他剛剛所在的地下鑽出一隻黑熊般大小的妖犬,一張血盆大口撲了個空,立馬又掉頭追擊劉赤松。
劉赤松並不與那妖犬纏鬥,直逼韓安泰,韓安泰近戰不敵,躲閃間又召喚了幾隻妖獸,隨後戰成一團。
眼見兩個領頭的打起來了,月神山留下六人圍場,其餘的和空門的人也交起手來,一群修行中人打架,出手自然危及旁人,尋常人哪能承受的住,哀嚎四起,無數花燈被打落,頓時四下火起,場面亂成一鍋粥。
眼見場面混亂,林鳳俯走到李嘗春身旁:「李少俠,機不可失,你受傷未愈,咱們掩護你趁機突圍逃走。」
李嘗春一愣,他的傷早就好了,林鳳俯並不知情,而且明明他自己才是重傷在身,但仍掛懷著李嘗春。
李嘗春並不願意走,但此時他也不忍心讓林家堡的人都死在這裡,索性假裝和他們一起突圍,最後自己再回來。
林家堡眾弟子中,武藝高強的在前衝鋒,武藝稍遜的在後組織百姓,黑風寨殘存的嘍啰們和那些武林武林中人也混在其中,四散亂沖。整個場面哪裡組織的起來?
而那圍場的月神山六人,實在太強,身形飄忽閃爍,肆意屠殺,而林家堡和那些江湖中人的兵刃沾不到他們分毫。
李嘗春此刻只是個普通人,很快斜後方一刀掃了過來,他根本沒察覺,身旁不遠的林劍覺驚呼:「李兄小心!」
許是情急之下竟忘了李嘗春擁有爛布衫的神功。急忙回劍去救,但對方乃是修行之人,那一刀之快,他又怎麼救得到?
噗呲!
鮮血飛起,中刀的卻不是李嘗春,而是他身邊一個林家堡弟子,原來眼見李嘗春要中刀,那林家堡弟子,竟然捨身去擋,這一刀,深至心肺,當場氣絕。
李嘗春愣住了,就因為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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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林家堡有恩?這名弟子竟然真的以死相報。
愣神間,又是一刀襲來,此刻林劍覺已經奔到他身邊,提劍格擋,哪知那刀刀鋒一轉,竟換了個不可思議的角度,將林劍覺的右手,連帶長劍斬落在地,隨後再一刀穿肋而過,鮮血噴了李嘗春一臉。
林劍覺痛的冷汗直冒,卻用左手抓著李嘗春,將他往林鳳俯的方向拉去。
林鳳俯見愛子斷臂,渾身是血,心頭一陣絞痛,背起林劍覺道:「走!」
那六人卻已堵住了去路,回頭一看,遍地屍身,被大火燒死的,被人群踩死的,被混戰波及而死的,被圍場之人斬殺的,總之全部都死了。
林鳳俯再也止不住老淚縱橫。
六人舉起刀砍下。
轟!
一聲爆炸,六人停下刀抬頭看去,劉赤松和韓安泰那邊已停手,劉赤鬆口中鮮血翻湧,勉強站立。韓安泰半跪在地,似乎已經站不起來。看來剛才的對拼讓兩人都傷的很重,
韓安泰道:「劉赤松,你不過月神山外門的一個小小跑腿使而已,犯得著這麼拚命么?」
劉赤松一抹口中血道:「你也不過是空門六道之外的一個小角色,何必如此與我為難。」
韓安泰道:「那好,今日便罷了,日後再一決高下。」
劉赤松看了一眼雙方情況,勢均力敵,再打下去也只是兩敗俱傷,答應道:「好!那年輕人你也不可再染指,否則與你同歸於盡!」
韓安泰喘息著道:「放心,既打不贏你,我也沒臉帶走他。」
劉赤松看向李嘗春道:「年輕人,看來不能帶你去月神山了,七天後,自會有人找到你,到時帶你屍身回去,也算讓你如願。」
月神山和空門來得快去的也快,之前還張燈結綵,喜氣洋洋的林家堡已經化為屍山火海。
今年中秋的月色格外的美,凄美,月下血成河,屍成山,火光照耀著李嘗春獃滯而愧疚的臉,只因為林劍覺此刻也已經不行了。
「爹......」林劍覺已然睜不開眼,輕聲喚著林鳳俯,林鳳俯坐在地上把他抱在懷裡,抓著他的左手,更咽道:「爹在,爹在這......」
「孩兒......請恕孩兒......不孝。」林劍覺肋間又是一股鮮血噴出,斷斷續續道:「不能伺候您老人家了。孩兒......」
林鳳俯哭道:「不!劍覺,你是爹的驕傲,是林家堡的驕傲,是爹最棒的孩子!」
林劍覺蒼白臉上,浮現一絲笑容:「爹,您要......找到......凰兒和麒兒,他們......」話未說完,腦袋垂了下去,永遠地睡了。
林鳳俯長大了嘴,似乎在說什麼,卻沒有聲音,就這麼無聲哭著,終於也是一口鮮血噴出,暈了過去。李嘗春趕緊蹲下把他扶住,他明白重傷之下的傷心過度,這老人只怕也不行了。
此刻,李嘗春心裡湧起一股強烈的悔意,為什麼自己要這樣,儘管擋不住對方,但在一開始如果自己真心愿意幫助林家堡的話,或許結果就不一樣了,為了劍訣,自己竟對一群熱血男兒,一群把自己當做救命恩人,願意以死相報的人,冷漠到如此地步。
過了片刻,林鳳俯轉醒,微張著嘴,緩緩環視一周,垂頭不語,或許是已接受了一切,輕聲道:「李少俠,我已無力。勞煩你帶劍覺隨我走一趟。」
李嘗春抱起林劍覺的屍首,跟在林鳳俯身後,這老人步伐已變得沉重蹣跚,佝僂著背。
繞過化為火海的林家堡,走到了後山腳下。林鳳俯雖有氣無力,好像隨時會倒下,但卻像是有什麼必達的使命一般,一直往山上走著,左拐右拐之後,山林中莫名有一股大風吹來,循著風向穿過一片小林子,頓時狂風大作,眼前一條黃土路坡,盡頭似有一片迷霧,這風就是從那裡面吹出來的。
林鳳俯停下了腳步,閉著雙目,道:「感受到了嗎?」
李嘗春不知道他是跟自己說話,還是在和死去的林劍覺說話,但也學著他的樣子,閉起眼睛細細感受著.
只一會兒,他便猛烈的睜開了眼睛!眼神中充滿了震驚,隨後又閉眼感受。
「這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