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七殺門,黑衣人的往事
沁兒伸手將他扶住,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他昨rì中了青葉蛇蛇毒,餘毒未清,想來是蛇毒作了!不過也沒什麼大礙!」這句話倒是真的,祁豫剛才還活蹦亂跳的哪裡有中毒的樣子啊?
陳元晉從他懷中接過祁豫,翻了翻祁豫的眼皮,復又給他把了把脈,簡簡單單「嗯」了一聲。
沁兒一怔,看著眼前冷漠的黑衣男子,堅毅而又英俊的面孔,唯一的神sè,就是眼神的堅定,似乎天地之大,沒有他不能辦到的事一般,那雙眸子,深邃而神秘。
沁兒想了想,說道,「還要多謝公子伸出援手,否則今rì我們十有仈jiǔ要遭難了!」
若是祁豫被擒,亦或是馬車被追上,她也唯有束手就擒這一條路好走了。
陳元晉淡淡的道,「無妨,我與他是舊識!」
沁兒一怔,他們是老朋友?她對祁豫了解也少,初初相識而已,雖然看得出祁豫是一個xìng格極好的少年人,出身祁門,可也僅此而已,不過他們之間畢竟一起經歷過生死患難,對祁豫也很是關心,她此刻倒有點後悔當時自己太慌亂了,只想著帶師傅下山,沒有顧忌祁豫還處在中毒之中。
陳元晉將祁豫抱上了馬,拉著韁繩,回頭道,「姑娘,我們過去尋那馬夫去吧!」
沁兒點了點頭,兩人並肩而行。
夕陽西下,落rì餘暉籠罩在兩人背影上,一個白衣飄飄,一個黑衣冷冽,鮮明的對比,卻又那般的和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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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豫醒來時,天sè已經完全黑了下來,天空中掛了一輪明月,月sè皎潔,星星寥寥,早上還是yīn雨蒙蒙,可現下卻已是月sè當頭,明天又是一個大晴天!
旁邊,沁兒與那黑衣人陳元晉正在篝火旁忙活著,靠著一隻兔子,散著濃郁的香氣,卻不知是誰的手法。
「你醒啦?」沁兒不經意間看到祁豫睜開了雙眼,正要坐起來,她回眸一笑,問道。
祁豫心頭一暖,看得出來,眼前這女子很是喜歡自己,就像對待一個小孩似的,點了點頭,道「嗯,現在什麼時候啦?我睡了多久啦?」
「沒睡多久,也就兩個時辰不到,感覺怎麼樣啦?」沁兒笑著,聲音柔柔的,聽在耳中,像是流在人心上的潺潺泉水。
祁豫看了看陳元晉,應了一聲,道,「我好多了,看來是那蛇毒未清,居然又昏了過去......」祁豫有些尷尬,心頭無語至極,這算是什麼,美女英雄么?還不是一次,這讓他汗顏不已,初出江湖本想著,路見不平拔刀相助,英雄救美除惡揚善,成就一番美名,沒想到,眼下路見不平了,可卻沒有成功地助人,人是救了,可都不是自己救的。
也許只有陳大哥這樣俊的功夫,才稱得上英雄!
沁兒笑著,「傷口又給你敷上了草藥,估計過兩天就會好了,當時你蛇毒入體的並不多!」
青葉蛇蛇毒接起來也不算麻煩,跟平常的蛇毒相似,沒什麼大不了的,它的毒xìng遠遠比不上青竹蛇這類劇毒之蛇。
祁豫看了看右肩,看了看左肩,左肩上衣服破了個口子,白sè的長袍滿是乾涸的鮮血,被紗布包上了,右邊衣袖在肩膀處滲出點點綠意,祁豫搖了搖頭,也許這就是出師未捷身先死吧!
哎,祁豫暗暗嘆了口氣,自己不過是一小小二流武者,而他們都已是一流高手,一個有著一流的內力,一個有著劍意的劍道,一流的輕功,自己是不是一個拖累?
沁兒看到了祁豫眉梢的那絲yīn郁,問著,「怎麼了?」
祁豫一怔,沒想到眼前這女子如此觀察入微,當下笑著,也沒隱瞞,他不大善於隱瞞什麼東西,尤其是對自己的朋友,此刻,他已然將沁兒與陳元晉當做了朋友。「只是覺得自己功夫太差了,幫不上你們的忙,有時候還要勞你們照顧著。」
陳元晉轉了轉手上烤著的肥碩野兔,「努力就好了,你天分不錯,不然怎能有著劍心通明的境界?不過你還太過稚嫩,沒經歷過什麼,江湖上的成名高手都是在江湖上成的名,沒有人能夠閉門造車達到極高的武功修為!不經歷生死,不經歷過腥風血雨,如何能夠突破自己?」
陳元晉說了好長一段話。
沁兒也點了點頭,「我這一身功力,都是師傅所傳,在之前也不過和你相差無幾啊!況且有了師傅的醍醐灌頂,我未來成就也將止步於一流之境了,你若是努力,rì後過我也很有可能啊!」親沁兒有些黯然,師傅的死,對她打擊極大。
祁豫笑笑,他知道沁兒是在勸他,突破到一流境界本就是極難了,想再進一步,越她可能xìng幾乎沒有,也許自己成為一流高手,達到父親的境界都不是什麼輕鬆的事吧。
不過他也沒有太多的喪氣,畢竟他也不是這麼容易灰心喪氣的人,此時只是覺得比不上眼前兩人而已,他們才是真正的天之驕子。
陳元晉緩緩道,聲音低沉,「我自幼便是一個孤兒,被師傅收養,生活在一個叫七殺閣的地方,嘿嘿,在那每天都有人死去,師傅待我極好,可他卻僅僅只是一位護法而已,沒有幫助我的一點權力,只能看著我受傷,看著我挨餓,我自幼在那長大,六歲起,無論什麼都要和別人搶,和別人爭,晚了就要挨餓,每天都要做功課,練劍,練步法,練刀法,做差了就挨鞭子。
一群六歲的小孩而已,每天吃不飽,穿不暖,挨餓受凍不說,還要經歷著地獄般的功課訓練,劍要刺准,步要踩穩,刀要有力,一點差錯就是鞭子招呼!經常是鮮血淋漓,遍體鱗傷,抹了葯之後,傷好了繼續,傷沒好就扔山裡喂狼。
嘿嘿,十幾年過去,那些人,要麼成了高手,要麼餵了山裡的野狼,你說我怎麼會成不了今rì的一流境界?兩條路,要麼活,要麼死,我有的選么?」
陳元晉冷漠的瞳孔中放出嗜血的光芒,說不出是恨還是什麼,只是他此刻身體緊繃,聲音和軀體都有點顫抖。
祁豫聞言驚訝至極,沒想到七殺閣竟有這般殘酷,看著異於平常的陳元晉,沒想到眼前這個天資逆天的青年居然有著這般令人同情的往事,原來他的每一步,都是用血和淚做鋪墊的......
「呵呵,那時的生活連乞丐也不如,一塊饅頭幾個孩子一塊去爭搶,壯的越來越壯,瘦弱的越來越瘦弱,直到死去,每一塊饅頭都不是白sè的,它沒有沾上什麼灰塵,可卻站著手上的血,咬下去,鹹鹹的,卻又有點甜,那種感覺,你永遠無法體會得到。
師傅說,『弱者是沒有資本的,連去同情別人的資本都沒有!』可不久之後,師傅就死了,他死在了七殺門一位長老的手下,頭蓋骨碎裂,原因很簡單,都是因為我,都是因為我!」陳元晉聲音嘶啞,咆哮著,祁豫沒想到他會這般失態。
老車夫雖然只是一個普通人,可畢竟活了半輩子,說道,「陳公子不要傷心,都是過去的事了,逝者已去,活著的人就好好活著吧,老頭是不懂你們江湖人的事,可還是覺得普普通通的過完一輩子就好了,娶妻生子,沒什麼比一家人開開心心的在一起更重要了!」他想起了自己家的小孫子,前幾天給他找了一個老秀才教他認字,卻不知道現在怎麼樣了。
祁豫想了想,有些不明白,不闖出一番事業,不闖出一番名聲來,如何對得起這一身功夫?
沁兒也有些疑惑,她從沒有想過她自己rì后要怎樣怎樣,她只想就如往rì般陪著師傅,練著劍法,等著師傅來誇獎自己,可現在師傅死了,現在,自己又該何去何從呢?
陳元晉低著頭,長長的絲掩住了他的臉,沒人看的到他的表情,他沉靜下來,好久沒和人說過這麼長時間的話了,似乎上次是在師傅墳前才說過這麼多話,難道這就是朋友的意義么?師傅,這是不是就是你要我去認識幾個朋友的原因?
回過神來,他繼續開口說著,可聲音充滿了悲涼,就好像死了至親一般,就好像昨rì沁兒那般大喊「師傅」二字一般無二,「師傅是為我而死,只因為我在沒任何實力的時候同情了別人,給了別人一塊饅頭,我餓著肚子,練劍時出了差錯,挨了幾個鞭子,上了葯之後身體虛弱,也沒再搶到第二塊饅頭,我就一直餓著,師傅犯著規矩給了我一塊饅頭,被一執法弟子看到了,而師傅在之前也曾多次幫助我,給我吃的穿的,一併都捅了出來,這,就是七殺閣的規矩,不容破壞的規矩,誰壞了規矩,就得用血來洗!
師傅被執法長老一掌打死,他死在了所有孩子的面前,他沒和我說什麼,死前只是告訴我,沒有實力不要去同情一個弱者,你庇護不了他一輩子,沒有實力就不要去交什麼朋友,你守護不了他一輩子,沒有實力就不要談什麼感情,感情是讓人衝動的源泉,害了師傅!」
那時,他的師傅只是一個小小護法弟子,二流水平,在七殺門說高不高,說低不低,可顯然沒有破壞規矩的能力,而今他有了破壞規矩的能力,可是師傅死了,他可以去同情別人,可以去交朋友,可以去談感情談情義,可師傅死了!
他悲傷至極,這麼多年來,第一次將這些話說給人聽。
祁豫聽在耳中,沒有實力,沒有資格......
沒有實力,沒有資格......
沒有實力,沒有資格......
這些話在他耳邊不斷迴響,我要做一個強者,頂天立地的強者,可以行俠仗義,可以劫富濟貧,可以除惡揚善,可以為所yù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