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一世人,三兄弟
一想到當rì強盜破門而入大殺四方的情景,六指大盜便雙目通紅,舉起右掌要將其斃在掌下。
王三虎喊道,「六指大盜!你若殺我全家,定誅不盡當rì搶殺之人!只要你答應放過我一家妻小,我王某便將當rì搶寶之人一一告訴於你!否則縱然你殺光我王家,也報不了血仇!」
六指大盜聞言身軀一震,有些激動地道,「此話當真?!」
王三虎連連點頭,道,「我若所言為虛,縱然韓公子饒過我一家妻小,也定會斷子絕孫!」
六指大盜手掌一松,兩人同時如若重生。
一個著急家人xìng命,一個著急血海深仇,一個聽到有可能保下妻兒xìng命,頓時鬆了一口氣,另一人一聽有可能將當rì之人殺個乾淨大仇得報,也立時鬆開了手掌。
宋捕頭連忙趁勢勸說,「不錯,上天有好生之德,韓公子切不要多傷及無辜才好!」
「不錯,正所謂禍不及妻兒,臨江城中盛傳王善忠是大善人,當年也只是當年,畢竟與他妻兒無關!」
「正是如此啊!」
諸人齊聲附和,不得不說,王善忠在臨江城的名聲還是極好的。若是沒有今rì之事,說不得還真如其名有個善終,可惜沒有善始,如何能有善終呢?王三虎,此時奢求的也只是對方能放過自己妻兒,僅此而已。
「哼!王老狗!今rì就暫且饒下你一家大小xìng命,只取你一人狗頭,不過若是我rì后聽到你後人為非作歹,說不得要你斷子絕孫!」六指大盜冷哼一聲。
「是是是!還望諸位英雄在此見證,若王某後人rì後為非作歹,也請諸位到時莫要手下留情!"王三虎忙應襯著道。
這句話,聽起來是讓人見證他後人rì后的行為,事實上則是讓人見證今rì之事!六指大盜的那句饒過你一家大小!
姜還是老的辣,祁豫心頭想著。
「廢話少說!還不快去把他們姓甚名誰如今住址寫下來!」六指大盜冷聲道。
「是是是,這就寫著就寫,來人!快去拿筆墨過來!」王三虎忙道。
幾個下人方才有點六神無主,未料自己侍奉了這麼多年的王大善人居然是一**巨擎,現在被自家老爺大喝一聲,嚇了一跳,不過也立即回過了神來,忙下去準備筆墨紙硯,心中六味雜陳忙不迭的朝著書房跑去。
王三虎一臉灰暗之sè,顫聲道,「韓公子,各位,屋裡請吧!等下老夫自會給各位一個交代!」
宋捕頭,刀疤臉等人也在一旁搭腔道,「是啊,先去屋裡坐吧,事情也有了明白,光在外面站著也不是個事兒啊!」
面對眼前有著深仇大恨的王三虎,六指大盜恨不得立斃其於掌下,不過為了長遠考慮,為了真正的大仇得報,他也只好忍耐一時,無論如何,王三虎是活不過今rì了。
一群人以王三虎六指大盜二人為中心,簇擁著朝著大廳走去,大廳里一片狼藉,破碎的桌椅到處都是。好在無人受到重傷,看得出來,六指大盜下手還是極有分寸的,只有一小部分受傷不輕,暫時失去了再戰的能力,大部分倒是都還活蹦亂跳的。
他的那些弟子們,此時心頭萬分感慨,默默地跟在諸人身後。
自顧自的倒了杯茶,面對生死,面對已經有了結果的事,王三虎此時一點緊張也沒有,相反,雙手顫顫的喝下了半杯茶之後便鎮靜了下來。
筆墨紙硯拿上來之後,諸人齊齊的盯著王三虎,只見他從椅上站起,靜靜地走到收拾好的桌子旁,右手執筆,筆走龍蛇,龍飛鳳舞的將當初那些「兄弟們」的姓名如今所處一一詳細寫了下來,字並不大,拇指見方,卻給人一種很是霸氣的感覺。
所謂外行看熱鬧,內行看個門道,祁豫少時也習過幾年書法,看得出來,王三虎的字體雖稱不上大家,但也比一般文人雅士多了幾分意蘊,很難想象一個強盜出身的匪徒,在這十幾年間究竟做了些什麼。
半柱香未到,王三虎已經停下了手中的筆,將桌上的打好宣紙遞了過去,「當初的四十三人,如今所處何方盡在這張紙上面!是我王某對不起他們啊!」王三虎說完,如同使盡了渾身力氣,虛脫了一般,癱坐在了椅子上。兄弟,很少聯繫的兄弟,在生死面前,自然比不上自己的妻兒。
六指大盜接過寫滿了仇人的宣紙,雙手微微顫抖,大仇得報,十幾年的恩怨,結束,就在近rì了!
「爹!爹...」「老爺!。。。」
門口傳來了喧鬧聲,有幾個嘶啞著嗓音,帶著哭腔的聲音傳了過來。
兩男一女為撲了過來,還有幾個都是下人。
那是兩個少年,十五六歲年紀,還有一個貌美的婦人,三十許齡,風韻猶存,此時哭的梨花帶雨。
他們本在後院休息了,沒想到,突然聽到前院里的打鬧聲,本以為是在抓賊,沒想到一個下人帶來了噩耗,原來他們心中頂天立地的父親與丈夫,居然是一惡匪,居然即將被仇家殺死!他們顧不得別的,稍稍收拾了一下著裝,便跑了過來。
「爹!你怎麼啦?宋伯伯?到底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兩個少年跪在王三虎身前,一人嚎啕大哭喊道。
「老爺....」美貌婦人嗚咽著,yù語淚先流。
王三虎扶起身前的兩個少年,看了看自己的妻子,「呵呵,沒什麼事兒,爹當年做錯了事,男子漢大丈夫,做錯了事,就要去承擔後果,希望你們rì后以為父為鑒,要做個頂天立地的好男兒!不要想著報仇,這一切,都是父親應得的報應啊!」王三虎苦澀的笑著,勉勵著自己的兩個兒子。
「爹,我不要你死,我不要你死!」另一個少年喊道,淚流滿面。
「王三!哎,老三啊,做大哥的對不起你了!」王三虎對著一旁的管家道。
王三虎,王三,一字之差,一個是當年大孤山的大當家,一個是三當家,不是兄弟,勝似兄弟,不同的人,總也會有相同的情義,都有可以生死相家的兄弟!
「呵呵...王三虎,遺言交代好了吧?!是時候送你上路了!」六指大盜用著冷漠至極的語氣說道。
「相公。。。」美貌婦人如同杜鵑啼血喊著,聞著傷心,聽者落淚,一句話只說了兩個字,便昏了過去,他身旁一子反應及時,將她抱在懷中。
「繼文繼武,照顧好你娘,是我對不起你們!」王三虎默然流了兩滴渾濁的淚水,他已年過半百,妻子也不過三十歲許,兒子更是十五六水,少不更事,他雖放不下心,但,此時此刻,還有什麼用呢?
「宋兄弟!徒兒們,這王家就交給你們照看了!」又對宋捕頭以及諸人身後一眾弟子說著,轉而,身體微顫的對著六指大盜說道,「韓公子,只希望你也不要傷了我這些兄弟的家人!冤有頭債有主,希望你不要傷及無辜!」
「呵呵,我又不是山賊惡霸,心狠手辣,只殺該死之人!」六指大盜冷笑。
王三虎點了點頭,閉上雙目,「動手吧!」
六指大盜右手如同幻影般一掌蓋在王三虎頭上,「咔嚓」骨裂聲傳來,王三虎此時已再無生息,一代**巨擘,終究要喋血在仇人手上,出來混,總是要還的!
「師傅!」王三虎的弟子們大喊著,神sè凄苦,雖然他們都已知曉王三虎真實身份,但一rì為師終身為父「爹!我要殺了你!」王三虎一子有些瘋狂的大叫一聲,眼見就要朝著六指大盜撲去。
「繼武!」宋捕頭忙快步攔下,一掌劈在這少年後頸之上,這少年雙眼一翻,便昏了過去。
宋捕頭對著另一個少年道,「繼武,rì后你就是這王家的當家人了!照顧好你娘,還有你弟弟!不要想著報仇!好好做人,不要讓你爹在九泉之下難以瞑目!」
「是!繼文知曉!」王繼文低聲應道。
不帶他多說些甚麼,六指大盜便冷聲說道,「王三當家,二當家呢?你大哥都走了,你們再不去,就追不上了!」雙目緊盯著王三,這個王家的管家,若是對方不選擇束手就擒,那他定然大殺四方,數十招之內,定要將這王三亡命於自己掌下。
「王二在此!」一個半百老人緩緩走了過來,雙目直盯著王三虎的屍體。
「二哥!」王管家虎目泛淚,喊著。
「哈哈,真如當rì所言,不在同年同月同rì生,願在同年同月同rì死,與兄弟共赴黃泉,一世人,三兄弟,這一生,我王二不算虛活!」王二仰天長嘯,言語之間,有著道不盡的兄弟情。
六指大盜寒聲道,「話都說完了?你們是自己動手呢?還是由我動手?!」
「這個用不著勞煩韓公子!老朽自己來吧!大哥,做弟弟的來啦!」王三大喊一聲,一把匕刺入自己心窩,面sè帶著幾分解脫。
"三叔!」
「二叔」王繼文大吼兩聲,卻見那王二也已執劍自刎而死。
一rì之內,一會功夫三位疼他愛他的親人離他而去,這讓他忍不住抱著自己母親昏迷的身體,嚎啕大哭。
「哈哈哈......」六指大盜看著自己最大的仇人死在自己的面前,心情激蕩之下,形若癲狂,笑的淚都快出來了。
「這三兄弟,倒是真正的鐵骨錚錚的真漢子啊!」一人嘆道。
「哎,走吧!」有幾人也不道別,直接離去,王家大變,主事之人哪有時間去好好接待他們?
諸人一一離去,六指大盜喊道,「今rì這幾位兄弟相阻王賊之恩,韓某銘感五內!待來rì報完大仇再續,定與諸位一醉方休!」
言畢,連紫玉珊瑚的消息都不問一下,徑直離去。
「哎!天已不早了,張兄,在下先走了!」祁豫對著張元道。王家已經這個樣子了,他心頭有幾分遺憾,有幾分傷感,見事情結束,便選擇直接離去。
「嗯!來rì再敘!」張元道。他是剛好路過此地被王三虎請來的,眼下,要先與主事之人告聲辭再走才好。
一會功夫,大廳已然空蕩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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