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求生欲
原來鳳殘月所見的點點燈火,正是林若文命阿酒生起的火堆。
剛才聽見有打鬥聲,林若文便下令前去察看,還未察明,這戰場便遷到這裡了。
鳳殘月站好,二人還沒問明,便聽阿酒便喊了一句:「當心!」
抬頭一看,剛才那個領頭人拿劍直指鳳殘月衝來。她連忙將林若文向後一推,一個箭步沖了上去,連攻幾回合,讓那人漸漸無法招架。
身邊有林若文的人幫忙,自然事半功倍。
正乘勝追擊之時,那領頭人突然喊了一句:「用迷霧。」
這些魔族頓時聚在一起,所有人一頭霧水,鳳殘月也一愣。
但當他們一掀披風,隨後出現一團團白色霧氣,鳳殘月忙喊:「快躲起來。」
那些人立刻四散,躲在草叢中,鳳殘月也一把拽住林若文,躲進了旁邊一處低矮的草叢中。
那煙霧來勢洶洶,一下子將火堆全撲滅了,頓時成了睜眼瞎。
阿酒不知從何處冒出來,說:「公子,咱有個弟兄手臂上受傷,傷口很深。」
林若文:「讓人先照顧好他,等這些人走了再說。」
兩人在一旁絮絮叨叨了許久,完全忽視了鳳殘月的存在。
她眉微擰,也不理他們,警惕地觀察著那群人的動靜。
但是,她也有忍無可忍的時候——畢竟這二人並沒有停的意思。
氣沖沖地沖他倆低聲吼一句:「你倆別說了。」
二人一下子被她嚇住了,才發現這還有個人。
林若文也往前湊了湊,看看那群人,在鳳殘月耳邊低聲說:「米兒,你看這四周這麼黑,沒有一點光,那些人又穿了一身黑,還帶著面具,肯定看不見多少東西。這樣,等那個人轉過去……」
本來這兩個人在她耳邊輕聲嘀咕已經夠煩人了,這會兒又來了一個啥也不會的人出謀劃策,指點江山,徹底將鳳殘月心中的怒火給點燃了。一回頭,準備大罵一通。
但是,也不知是林若文靠得太近,還是鳳殘月離得太近。兩人的嘴唇竟正巧碰在了一起,頓時,二人不知所措。
睫毛微顫,透過點點幽光,兩雙眸子忽明忽暗。
她心中的怒火也平息了,那一大通話也不知說什麼了,只好微微一撤,盯著林若文那雙清澈的眸子。
「你……太近了……」
就這樣,時間彷彿在這一秒永恆地定住了。
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只聽見那群魔族暗線中有人喊了一句:「在這兒。」
緊接著,她便從剛才的迷茫之境回過神來,回頭一看,果真有一人直指自己而來,她連忙喊一句:「阿酒,護好你家公子!」
接著,左手一撐,用腳一點,一躍飛到那人面前,轉了個圈,一擊即中。
但隨後,那人的屍體便化成沙,又完完整整地站在那領頭人身邊。
一旁的林府的人也與魔族打鬥起來,但是都出現了這樣的情況。
她心想:不行,這些凡人壓根鬥不過魔族,若不殺了那領頭人,這些鬼儡可是殺不盡的。
於是,把劍一架,與那領頭人恰好四目相對,毫不猶豫地兵鋒相戰,戰了十幾個回合,但她只是防禦,並未進攻。
仍躲在那裡的林若文和阿酒也緊盯著戰局。
見她沒有攻,林若文在心中反倒是有些緊張,晃晃阿酒:「阿酒,阿酒,你看,米兒她……為什麼不進攻啊?會不會失利?」
阿酒滿臉遲疑地看了看林若文,問:「公子,你……還不如好好擔心一下你自己。」
林若文瞪了他一眼,不知從何又掏出那把匕首,準備刺向阿酒解恨,但阿酒可一點也不怕,畢竟了他的匕首都沒拔出來。
阿酒又一臉認真地說:「米姑娘肯定不知道對方是哪種武功門路,只好先找對方的弱點,才敢進攻。」
見他聽得一臉明白,阿酒只好忍住不笑,努力表現出平靜的樣子,但還是吐槽一句:「公子,米姑娘武功了得,一般人都不是她的對手,你有這心思,還不如擔心自己的安全。」
林若文白了他一眼,不再理他,一心一意地觀察戰局。
其實,阿酒幾乎也沒怎麼說對。
鳳殘月只守不攻,不過是為了消耗那人精力。
此人的武功路數與平常的魔族暗線一模一樣,鳳殘月便猜他定不會是多超常之人,心想:這傢伙,也就這武功,還操控那麼多鬼儡,斷然撐不了多人。只要和他耗一會,不用仙法也能殺他。
可那人終是看不明白鳳殘月的心機,見她只防不攻,漸漸有些惱怒。腳下的步伐越來越快,攻擊越來越狠,漸漸體力不支,有些恍惚,手下有點遲鈍。
她立馬抓住這時機,將劍一轉,舞了個劍花,一刺,有些東西濺在她臉上,收劍,那人便倒下了。
其他魔族暗線沒有了主人的靈力支持,也紛紛倒下,化成飛沙。
林若文連忙衝上前,跑到她面前,問:「米兒,你……沒事吧?」
「沒事!」鳳殘月搖搖,斂起剛才的血氣,微微一笑。
「公子!」阿酒將火又重新生起來,蹲在一人身邊大喊:「公子,有個弟兄受傷了!」
兩人一同跑過去,見那人靠在樹上,面色蒼白,手腕上有一道很深很長的口子,不停地溢出鮮血。
鳳殘月收劍回鞘,蹲在那人面前,仔細地看他的傷口,又問:「有葯嗎?」
「有!」林若文連忙答應,命人從馬車上取來。
她打開瓶蓋,仔細地聞了聞,一皺眉,「這是什麼葯?」
「這……」林若文一下子被問住了,他也不知道這是什麼,他連這是誰準備的都不知道,望向阿酒尋求幫助,阿酒連忙答:「這是金創葯啊。」
「瞎說!」鳳殘月想都沒想就懟了回去,又從身上找出一個小瓶,替那人上藥包紮。包紮好后,對他說:「你這傷口不淺,這兩天要好好養養,不能再動武,明白嗎?」
鳳殘月一臉溫柔,讓那人的臉色竟好了許多,連忙點點頭道謝。
隨後,她又黑了臉,拿起那瓶葯,又問一遍:「這是什麼葯?」
「這……」林若文也不知道回答什麼,只好怔怔地望著鳳殘月。
她站起身,又仔細聞了聞這瓶葯,說:「這可和金創葯差遠了,不僅恢復慢,而且很有可能留疤。剛才那位弟兄傷得那麼重,若再用這葯,他的那隻手很有可能就廢了。」
雖然不懂醫,但也陪著慕采音研究了不少藥材,當了許多次小白鼠,這點兒本事還是有的。
說著,將自己的那瓶葯遞給了他,說:「你帶著這瓶葯吧,挺好用的。」
林若文點點頭收下了,沒有多問。
兩人倚在一棵離火堆較近的樹上坐下來。
她從腰間解下羽塵劍,放在一旁。
他好奇地問:「那是你的佩劍?能給我看看嗎?」
她沒有多想,將劍遞給他,順口解釋道:「它叫羽塵。」
「還有名字?」他接過來,仔細端詳。
劍鞘上有兩處花紋,十分精美,劍刃又薄又亮,劍柄也雕刻得個十分簡單大氣,總體顏色很清新,唯有那劍墜還有些奪目。
鳳殘月:「當然了,所有兵器都有名字。」幾分驕傲。
他將羽塵劍還給她,又掏出那把匕首,問:「它呢?」十分認真,眸子中滿是好奇。
她一愣,「這……這是,它……它叫小匕首……嗯!」
我剛才又多說了什麼!
他有點遲疑,滿臉疑問地看著她。
她也被他看得心裡發毛,腦子裡飛快地編著故事,結結巴巴地說:「它啊……這……這個匕首啊,也……也會有大有小的,對吧,這個……這把匕首吧……它……它很小,所以很好用,很方便,所以就是,叫小匕首,對吧,嗯!」
她也不管林若文聽沒聽明白,反正她已經被自己繞進去了。
他點點頭,將匕首收起來,她長舒一口氣,抬頭望著上的明月。
林若文又回過頭來,靜靜地望著她。忽然掏出一塊方帕,想要為鳳殘月輕輕擦拭。
「我臉上有東西?」鳳殘月幫倒忙,在臉上胡亂了抹一通。又看到他帕上的血跡,「應該是剛才殺那人時沾上的吧。」
林若文:「他們,為什麼要追你?」
鳳殘月又被問蒙了,接著再次干起老本行,想出了一肚子故事:「我……那個……來……來……」她瞥了一眼,看到一匹馬,又看到一個人在喝水,便說:」我去令曦的時候,碰到了一汪清泉,這不,想騎馬出來打水泡茶喝,就碰到這幫人,本來以為能甩掉他們,可他們把那匹馬給射死了,就越追越緊,追到這來了。」
順理成章。
見林若文頻頻點頭,一臉相信,她對自己更加佩服了。
自從離開小思淵,她也沒有接二連三地說出那麼多「故事」了,心想著:若是我去茶館中,也能當個說書先生了吧……
她心裡美滋滋,但林若文彷彿又要說什麼,連忙按住他,搶在他前面問:「那帕子?」
林若文也止住問題,看了看手中的帕子,「你給的,忘了?」
她接過一看,是當時二人初見時她送給他的帕子。
在這裡竟然能見到,實在有些意外,「沒想到,你還留著這方帕子?」
林若文:「當然了,這可是你送給我的第一件東西,我當然要好好收著了。」
鳳殘月又仔細看看手中的帕子,笑:「這塊不好看,改天再送你一個。」斜倚在他肩上。
「那我就不要帕子了,你給我綉個荷包吧!」
「荷……?」鳳殘月一愣,抬頭見到林若文一臉壞笑,不知心中打著什麼算盤。
她眨眨眼,往前一湊,輕聲說:「要不,再給你縫朵並蒂蓮?」
林若文毫不容氣地點了點頭:「行,縫對鴛鴦也行啊!」
「哼!」鳳殘月一吐舌頭,把頭一扭,雙手一叉,似是很生氣,不理林若文了。
見她生氣,他頓時束手無措,連忙說:「不是,我又說錯什麼了?米兒,你生什麼氣啊?」
她氣嘟嘟地說:「我好心好意送你禮物,你還那麼多要求,要綉這綉那的,你……」
「那,我不是,如果你縫得不好……」
她立刻把他的話打斷:「怎麼,縫得不好的話,你還要扔了嗎?」
他連忙擺手,有些急了,「不不不,米兒你送的東西,我怎捨得扔呢?」
該死的求生欲……
她倒是好滿足,甜甜一笑。
他順勢將她摟在懷裡,輕輕抓著她的手。
月色清冷,火光跳動,映在所有人的臉上,進入睡夢。
————
第二日,等鳳殘月醒來,一行人已經進入令曦城。
她揉了揉眼,還有些迷糊,嘟嘟囔囔地問:「這是,到哪了?」
馬車外熙熙攘攘,林若文往外一瞧,答道:「剛入令曦。」
鳳殘月也探出頭去瞧了瞧,喚:「阿酒阿酒!」
阿酒跑過來問:「怎麼了,姑娘?」
她往前一指,說「往前走,有一家客棧,就叫令曦客棧,就在那裡落腳吧。」
「好!」阿酒牽著馬,走在最前面。
她伸了個懶腰,問:「為什麼不叫我?」
他替她順了順頭髮,「看你睡的太香了,不忍心打擾。」滿眼溫軟,聲音輕柔,似星光一般。
「那我就再睡一會兒。」她順勢一躺,側身躺進他的懷裡。
一行人浩浩蕩蕩,停在令曦客棧門前。
客棧的小二連忙出來幫忙牽馬搬行李。
鳳殘月又將羽塵劍斜系在腰后,從馬車上跳下來,牽著林若文的手,熟門熟路地進了客棧。
與客棧的掌柜換了個眼神,微微頷首示意,然後便帶著林若文來到這後院。
他有些好奇,邊走邊問:「你與這店老闆很熟啊?」
她一笑,說:「還行,之前來過兩回,在他這裡唱了幾天的戲,討口飯吃,結果讓他們一下子成了這令曦城中最有名的客棧,就這麼相熟了。」
鳳殘月發現自己編故事的本事越來越高,又一次面不改色地編了一通瞎話,又一次讓林若文信得五體投地。
兩人剛走進庭院,就聽到有人大喊:「鳳殘月——!」
接著,慕采音從屋裡衝出來,然後立刻剎車,閉了嘴。
三人六目相對,頓時有些尷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