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旱魃
一夜暴雨,臨近清晨時分雨聲才漸漸平息。
清早的雞鳴聲將陳北陸從睡夢中喚醒,他整理好衣物,走出房門,發現夫妻二人已經做好早餐,端坐在桌旁等他起床。
「陳兄弟,昨夜睡的可好?快來吃點東西。」張大膽見陳北陸從客房走出,連忙起身相迎。
陳北陸抱歉一笑,怪自己起床稍晚,讓夫妻二人如此等待。
陳北陸與夫妻二人草草吃完早飯,便與張大膽一起向後山走去。
街道兩邊村民議論紛紛。
「昨日下了一夜的雨,今天早上我去井裡打水,卻發現井底還是沒有水,真是奇怪……」
「別說水井啦,你看這地面,有一點泥濘嘛?這才停雨幾個時辰,地面竟然一點雨水的痕迹都沒有……」
「我家那口子今天早上去田裡,看見清水河乾的一滴水都沒啦!你說奇不奇怪,以往這麼大的雨,清水河都是要決堤的,如今卻連一滴水都沒有……」
「莫不是水龍王真的要懲罰我們村……」
「可不敢亂說,村長正煩著吶,小心他讓人撕爛你的嘴。」
「不是水龍王降罪,那你倒是說說這是怎麼回事呀……」
陳北陸跟在張大膽身後,聽著村民此起彼伏的聲音,心中也不免升起一絲驚異,昨夜那麼大的雨,此刻腳下的土地竟然沒有一絲泥濘。
張大膽已經沉浸在女兒即將痊癒的喜悅中,並無過多在意這些,只是快步向前走著。
陳北陸心想:先去後山吧,回來再看看為何會如此怪異。
隨後加快腳步,跟著張大膽向後山走去。
後山雜草叢生,樹木茂密,林間偶爾能見幾座孤墳,隨著進入深山,兩邊孤墳也是越來越多。
「此地為何有許多無碑之墳?」陳北陸問出心中疑惑。
「這裡好些都是兵將的墳冢,當年胡人入侵,不少官兵在此伏擊胡人,死了便葬在此地,埋的匆忙,有些便沒有立碑,只剩下這些墳包。」張大膽解釋著。
「原來如此。」陳北陸朝著兩邊孤墳深鞠一躬,致敬這些當朝先烈。
越往後山深處走去,兩邊的樹木就愈發枯黃。
陳北陸詫異的打量著周圍的草木,發現有些樹木已然枯死。
「到了,團團他們那日就是在這裡玩耍的。」張大膽停下腳步,指著眼前一片平台說道。
眼前是一片平坦的草地,可是本該青綠的草地,此刻已經變的枯黃。
「張大哥,這裡草地和樹木以前也是這樣枯黃嗎?」陳北陸問道。
「咦!你若不說我都沒有在意,以前這裡可不是這樣,這裡以前樹木繁盛,草地茂密,草地就像毯子一般,村裡人夏天避暑都會來到這裡,大中午在這草地上睡一覺,可別提有多涼爽了。」張大膽撓著頭詫異的環顧四周。
陳北陸望著前方心中突然冒出一個不好的預感。
「好了,張大哥,你先回去吧,我在這裡四處轉轉,等下便下山。」陳北陸為了驗證心中的猜想,只能先打發張大膽先回去。
「陳兄弟,我還是留下來幫你吧,多少能幫點忙的……」張大膽心中對陳北陸充滿感激,不想讓陳北陸獨自為團團操忙。
「張大哥,你的好意我心領了,多個人反而會影響我。」陳北陸沖張大膽擺了擺手。
「那我在家中備好酒菜等你。」張大膽拱手相謝,不多言語,轉身向山下走去。
看著張大膽消失在山間小路,陳北陸便盤坐在地上,從包袱中掏出一本古籍,慢慢翻看起來。
「魃,旱鬼也,所見之國大旱,赤地千里……」陳北陸一拍大腿,驚呼一聲:「對了!應該就是它了。」
「白青棠,快出來!有厲害角色了。」
「不要影響本王睡覺……」不耐煩的聲音從腦海中傳出。
「旱魃!這裡出旱魃了,這可是傳說中的東西,我自入道以來,還是第一次見。」陳北陸眼中露出一陣興奮之色。
「小小旱魃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還未絕地天通之時,本王連旱魃之祖望天犼都殺過。」白青棠不屑道。
「你再仔細看看,旱魃枯地千里,這個旱魃才影響了幾里地,明顯是還未成氣候,一張火神符就解決了,你自己練手吧,本王去補覺去了。」
「這也太簡單了吧……」陳北陸皺眉道。
陳北陸從青川山下山以來,發現山下世道太平,百姓忙於生計,修行之人所見並無多少。
除去在山上修習時日,下山後一手高深道法卻由因無法施展,今天好不容易在這荒野密林碰見一隻旱魃,卻還未成氣候,心中不免一陣鬱悶。
陳北陸掏出符紙,隨手摺出一隻紙鶴,手中指訣變換,口中輕喚一聲:尋。
紙鶴竟從手掌升起,緩慢向前飛去。
陳北陸閉上雙眼,盤腿而坐。
片刻后,陳北陸緩緩睜開雙眼,嘴角露出一絲笑意,口中輕聲道:「找到了。」
陳北陸來到紙鶴停留之地,竟是一坐墳包,古怪的是墳土已經變成焦黑之色,空氣中隱隱也飄著一股焦糊之味。
陳北陸掏出符紙,腳踏七星,手中符筆晃動,一張火神符就出現在手中。
陳北陸雙指夾符,猛的向墳土一揮,符紙竟如利刃一般,射入墳土之中。
隨即墳土中傳來一聲嘶啞的尖叫,一陣白煙陡然冒出,隨著煙霧越來越濃烈,尖叫之聲也漸漸停止。
解決完旱魃,陳北陸拍落衣物上的灰塵,將符筆放入口袋,感覺甚是無聊,轉身準備離開。
「嗖」的一聲破空之響,一柄飛刀從樹頂疾射而來。
陳北陸側身閃躲,巴掌大的飛刀將陳北陸的衣袖劃破,深深的釘入身後的樹榦。
「道門法術?沒想到這深山還躲著道門餘孽,毀了我養的旱魃,就想這樣離開?」一位身著黑衫的男子站在樹榦之上陰陰的說道。
「刀不錯,就是差點準頭。」陳北陸看了看被劃破的衣袖,緩緩說道。
「是嗎?嘿嘿……這把飛刀可是殺了不少自大之人,看來今天又要添一條新魂了,正好可以拿著你的頭顱去朝廷領賞,以補我旱魃之損。」
黑衫男子獰笑一聲,右手猛然向後一拉,釘入樹榦的飛刀竟然彈射而出,猛的向陳北陸的后心射去。
「以炁御物?有點意思。」陳北陸眼中閃過一絲興奮之色。
隨即躍向一旁,躲開飛刀,手中拿出符紙符筆,落地后,踏開罡步,一張陰五雷符隨著符筆晃動,出現在手中。
黑衫男子見此,連續射出三把飛刀,想阻止陳北陸,但還是晚了一步。
陳北陸雙指將符射向黑衫男子,嘴裡默念符咒,在紙符快要接近黑衫男子時,陳北陸大喊一聲:爆。
黑衫男子感到身上傳來一陣酥麻疼痛,雙腿一軟跪倒在地,身上黑衫炸裂開來,一具墨綠玉甲顯露而出。
「要是沒這具青玉甲,今天真要栽在你手裡了,沒想到屠殺殆盡的道門竟然還有如此功力的餘孽。」黑衫男子吐出一口鮮血。
陳北陸皺眉,他也是第一次對人使用陰五雷符,見黑衫男子此般窘態,心中不禁納悶,口中喃喃道:「平時用此符炸魚之時也沒見有這般威力啊……」
「噗」聽見陳北陸的話,黑衫男子又吐出一口鮮血「小道士,你不要欺人太甚!」
黑衫男子站起身來,從身後鐵匣中拿出一堆木塊,在男子的快速拼湊之下,竟然變成一具嬰兒大小的人形傀儡。
黑衫男子將自身之炁灌入傀儡頭頂,又將腰間長刀塞入傀儡手中。
傀儡慢慢扭動身軀,突然向陳北陸激射而來。
陳北陸閃身躲過,傀儡又轉身再刺,堪堪落地的陳北陸不得不扭向一旁,可是衣角還是被傀儡手中長刀划爛。
陳北陸掏出符紙,可還沒等拿出符筆,傀儡又一刀劈來,陳北陸只好繼續扭身躲避。
「小道士,沒有機會畫符了吧,我看你能夠躲到何時!」黑衫男子用惡毒的眼神盯著陳北陸,恨不得立刻將他千刀萬剮。
「別玩了!團團的魄好像在他腰間的葫蘆里。」白青棠的聲音從腦海傳來。
「好」陳北陸應聲,一個躍身跳上了樹梢。
「又想畫符?」黑衫男子控制傀儡追擊而上。
緊隨其後的傀儡一刀刺向陳北陸。
「叮」的一聲脆響,陳北陸雙指接刀,竟將鋼刀生生扭斷。
黑衫男子不可思議的望著眼前這一幕。
沒等黑衫男子反應過來,從樹上飛射而來的陳北陸,一腳將黑衫男子踩翻在地。
「怎麼可能……道士怎麼會有這麼強的體魄!」黑衫男子不可思議的嘶吼著。
「忘了告訴你,畫符只是我的愛好而已,我的煉體之術好像更強一點。」陳北陸輕輕一笑。
黑衫男子抬手想要操縱傀儡,可還未完全抬起,陳北陸的腳尖已在黑衫男子胸口輕輕一點,男子身上的青玉甲竟然寸寸龜裂開來。
「我勸你最好不要動。」陳北陸低頭看著黑衫男子的眼睛輕聲說。
「唐門弟子?」陳北陸接著問道。
黑衫男子閉口不言。
陳北陸微微皺眉,踩在黑衫男子胸口的腳尖向下一分,一股鮮血從黑衫男子口中噴涌而出。
「唐門弟子?」陳北陸繼續問道。
「哈哈哈,我是唐門三長老的孫子唐文,你區區一個道門餘孽也敢殺我?」黑衫男子獰笑著威脅道。
「你只要回答我的問題就可以了。」陳北陸的右腳尖又向下一壓。
唐文胸口傳來骨裂之聲。
「旱魃是你養的?你想做什麼?」
「是我養的,我準備將他做成傀儡。」唐文忍著劇痛,看著眼前這個面無表情的男子,心裡充滿恐懼,對死亡的恐懼。
「你腰間的葫蘆里是否存著一個小女孩的魄?」
「你是如何得知我……」看著陳北陸微皺的眉頭,唐文驚恐的停止了發問。
「那個小女孩撞見了我在此地養旱魃,我見她先天之炁充盈,就拘了她一魄準備留給傀儡用。」唐文老實的回答著。
「你表現的很好。」陳北陸將葫蘆從唐文腰間取走。
趁陳北陸取葫蘆之際,唐文輕動手指,遠處的傀儡扭動身體向遠處疾馳而去。
「我的傀儡已經向宗門而去,宗門很快就會派人趕來,你最好乖乖給我……」看著傀儡逃走的唐文又恢復了陰狠的面容。
「如此正好,我也有些舊日恩怨要與唐門討教討教。」沒等唐文說完,陳北陸的右腳已經狠狠的踩了下去。
唐文如何也不會想到,自己做為唐門三長老之孫,已初窺修鍊門徑,日後本該風光無限,如今卻在這荒野小村死於早已被滅了宗門的道門之人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