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夢中的婚禮

分班后的新室友，女孩們很快打成一片。

宿舍的夜談，不知誰把話題扯到了夢中的婚禮。

開始大家都不願談。

上完一天12節課誰都累的不行，發起者卻極力的烘托氛圍。

說什麼這都是必經之事，提前設想一下總沒有壞處。

又說，在青春的尾巴上好好做個夢，長大之前，來得及重溫。

沒人信她這一套，卻還是開口，畢竟半小不大的女孩留有為數不多夢的權利。

於是……

「繁音，你呢?喜歡什麼樣的婚禮？」

「我啊，冰糕最喜歡老冰棍，想等我結婚的時候，冬天，冰天雪地的，到處都插滿了老冰棍，空氣里全是甜絲絲的味道，司儀講的口乾舌燥，伸手撈一個就好，嘻嘻。」

「wow，新郎呢？有什麼想象嗎？」

姜雨萌:「得了吧，就她？！齊正一那樣的正好。」

「還真別說！嘻嘻」

女孩們對齊正一都不陌生，在宿舍聽徐繁音念叨最多的就是齊正一。

大概宿舍沒有人會不記得女孩夢裡囈語，喊的次數最多的那個名字。

「為啥是冬天？死冷寒天的」

「還有…那大概就是冬天，放假！你們的份子錢一個都跑不了。」

「哈哈哈，徐繁音，你還真是！」宿舍里一片爽朗的笑聲。

「如果他娶的不是你，你還會去嗎？」

空氣一瞬間凝固。

「嘶～，煞風景啊，小錦。」

室友連忙幫著打馬虎眼，截住話頭，拚命使眼色，怕徐繁音介意。

「嗨！他若是不娶我，我就…就大鬧他婚禮，跟他老婆撕x，老子陪他到青春散場，他憑什麼不娶老娘！」

「對！對！對！」

這才是我徐姐。

室友七嘴八舌地應和，徐繁音卻虛，心底沒來由地揪，抓不住齊正一的感覺越來越強烈，他們真的好長時間沒見面了。

「410宿舍還睡不睡?開門來！」

宿管大媽嘹亮的嗓門迴響在空蕩蕩的樓道里，一聲接一聲的叩門聲，嚇得宿舍趕緊噤了聲，捂在被子里，不一會兒進入夢鄉。

當晚夢裡，徐繁音真的夢到了準備舉行的婚禮。

畫面一開始，就是誓不回頭的徐繁音灰心離開。

在疾馳的高鐵上，身旁的乘務員周到的噓寒問暖，徐繁音正傷心一直沒吭聲，半晌一抬頭，竟是許久未見的老朋友姜雨萌。

姜雨萌溫柔地摸娑著肚皮，制服下是遮不住的微微隆起，笑著告訴徐繁音，說：自己懷孕了。

徐繁音仰臉看著通身一派母性光輝的姜雨萌，再想想黯然失意的自己，鼻中酸澀異常。

徐繁音對自己近況隻字未提，姜雨萌也並未過多詢問徐繁音，卻願意與她一起來場愛的逃離。

畫面再一轉，是徐繁音拉著行李箱離開，背後氣喘吁吁追來的人，絕望嘶吼徐繁音的名字，語氣里濃情厚意，讓徐繁音回心轉意，驚叫著、哭著、跑著，要撲進他的懷裡。

喜極而泣的徐繁音，於奔向那個人的路上，於近在咫尺的距離，「嘭!」的一聲，一個馬趴摔在地。

徐繁音抬頭，等著他把她拉起，可面前已經沒有人了!

徐繁音慌亂的轉頭，卻只能看見大步流星擦肩而過的人，動作被放緩了幾百倍，但仍是奔著前方而去。

徐繁音錯愕地看著，看著那個人結結實實的猛撲過去，緊抱著姜雨萌，要與她擁吻。

徐繁音傷心欲絕。

可更令她驚愕的是。

那個人，竟是韓賽。

她一定是學懵了才會夢到韓賽！

她明明知道那個人是誰，可悲痛欲絕的情緒竟如此真實，甚至她醒來的很長時間都不能緩過來。

徐繁音覺得一切都錯了，那個人怎麼……怎麼能是韓賽呢?

夢到這裡，戛然而止。

從一開始的否認、驚疑不安，到後來的勉強接受，徐繁音都告訴自己：只是一個夢，而已。

可她是真的再也睡不著了。

翻來覆去的焦灼。

最後，徐繁音決定：去洗衣服！

該洗的，不該洗的，收拾收拾一大盆，拐著就來到了門前。

躡手躡腳拉開門栓，人擠出去，小心翼翼地闔上門。

一轉身，窗檯、地上閃著三雙綠眼睛。

受驚的野貓同樣看到驚嚇出聲的人，一溜煙擠上窗檯，溜了。

虛驚一場的徐繁音，隔著宿舍門聽聽裡面沒有被吵醒的動靜，這才離開。

洗完一大盆衣服，累的徐繁音腰酸背疼，把裝著濕衣服的盆放在地上，準備蹬上床睡覺。

「你知道現在幾點了嗎?3點!從你出去我就沒睡好覺。」

聽著姜雨萌的埋怨，徐繁音連忙自責的道歉：「對不住啊，雨萌，我剛才有點睡不著。」

姜雨萌不再說話。

徐繁音以為安撫住了姜雨萌，就迅速躺在床上，不再發出聲音。

天剛蒙蒙亮，宿舍的鈴聲就響個不停。

徐繁音睡的昏沉，掀開蒙在臉上被子，咕噥兩聲，一翻身，夾著被子繼續睡。

宿舍響起細細索索的穿衣聲，過了一會兒，宿舍陸陸續續走的剩沒幾個人。

小錦剛準備要走，看到徐繁音還沒起，拍著徐繁音的床欄杆，吱吱啦啦地揚著大嗓門亂叫：「徐姐，都幾點了?快起!快起!要遲到了!」

徐繁音睜開惺忪的眼，咪蒙的說道：「好。」

看到徐繁音睜開眼，小錦和姜雨萌才挽著手臂出了宿舍。

但是，徐繁音呢喃著好，又闔上了眼。

等徐繁音真正清醒的時候，扭身從床上坐起來，懶懶地抓了兩把頭髮，紮成個小揪揪后，看到了窗外熹微的亮。

「嚯」地從床上蹦下來，提拉著鞋就往樓梯口跑。

跑到宿舍樓下，宿舍門已經從裡面用大鐵鏈子鎖上了，徐繁音急得團團轉。

急中生智，聽宿舍早起的學霸說過，另一個樓梯口住著的大宿舍長，有整棟宿舍的鑰匙。

狹窄昏暗只亮著應急燈的宿舍樓道里，匆忙奔跑的徐繁音，像極了被迫的逃離。

拍著大宿舍長的門，徐繁音的聲音裡帶著哭腔。

補覺的大宿舍長看著急哭的女孩，看看時間，正是早讀的點，忙火急火燎地同徐繁音去開門。

大宿舍長手下快速地開著門，還不忘調侃徐繁音活躍氣氛：「這麼大的姑娘，一點都不硬氣。」

徐繁音敷衍的笑笑，在「咔噠」一聲脆響后，拉開門沖了出去。

「哎，你的……」大宿舍長的聲音淹沒在徐繁音「噠噠」聲的腳步里。

教學樓前，徐繁音遠遠地看到北樓的升降門口，四五個領導班子湊在一起聊天，廣場里四散著七八個遲到，罰撿垃圾的學生。

徐繁音緊緊盯著腕錶，再不過去，早自習就下課啦!

看來，只能賭一把了!

徐繁音摘下發圈，順了兩把頭髮，不慌不忙地朝南門走去，走到途中，看到領導在向她看，她甚至抬起手來，微微擺擺手，問了個好。

徐繁音看到領導班子遲疑了一下，其中副校長點了點頭。

離南門最近，看到徐繁音大搖大擺進了教學樓的同班同學，驚呆了下巴。

哈哈哈

過五關斬六將，一路驚險，平安抵達教室的徐繁音樂彎了腰。

轉身扭進教室的徐繁音被氣淡神閑倚靠在門裡喝茶的老班（班主任）抓個正著。

分科后的老班出了名的鬼難纏，不過30多歲痞帥痞帥的老青年，還是有一眾迷妹的。

雖然徐繁音也是他的顏粉，不過，人家8，9歲的女兒也不比徐繁音小多少，所以還是放過上一輩小男神吧。

「誰讓你散著頭髮的?紮起來!」

學校不讓散頭髮，女孩兒就得放棄長發飄飄的仙女特質。

「怎麼現在才來?早自習不上了?」

「嘖嘖嘶」老班憋著笑，示意徐繁音看腳下。

徐繁音狐疑地低頭：今天幸運的可以啊，徐繁音。

兩雙拖鞋，一隻腳，一冬一夏。

前排同學在老班的示意下，哈哈大笑。

後排的同學站起來伸長了脖子瞧。

「去外邊站著，下課前5分鐘，回宿捨去換。」

徐繁音臊的麵皮熱：「好」

徐繁音靠著牆，這才想起來，收拾一下自己，這兒捯飭捯飭，那兒捯飭捯飭。

「唰」

離徐繁音最近的窗戶被從裡面打開，遞出了一把梳子。

油光發亮的社會頭。

「韓賽你能少抹點髮膠嗎?油的能炒菜了」

「那也比你雞窩頭好吧。」

對待徐繁音的奚落，韓賽反唇相譏。

說罷，韓賽向前伸了伸梳子，示意徐繁音接去用。

「不用！打結。」

「嘁，正好省了。」

「韓賽再把你頭伸出去，就跟徐繁音一起出去站著。還有，立馬把位子換回來。」

「哎！好。」

這次該徐繁音在窗外幸災樂禍的笑了。

在班主任的注視下，韓賽從窄窄的空隙挪一隻腳出去，等班主任收回視線，立馬跳回來，拍一下窗戶，瞪一眼咯咯笑的徐繁音，再慢騰騰回自己座位。

徐繁音吃飯時找姜雨萌說話，姜雨萌沒搭理徐繁音，徐繁音以為她是沒聽見，特意跑到徐繁音面前又說了一遍，姜雨萌充耳不聞，徐繁音才知道她是生氣了。

徐繁音自己走了，她還生氣呢!

一直是早上一塊從宿舍走的，中午吃飯一起的，你要生氣就發出來啊，憋著不理人是什麼意思啊。

才不哄你!

矯情!

事兒多!

哼!

吃飯路上，人群嘰嘰喳喳，熙熙攘攘，成群結隊。

徐繁音落單，一個人走在甬道上。

後面有個人踩了她的鞋，徐繁音沒回頭，人多時候，被踩一下，不可避免。

又踩一下。

徐繁音「嘶」一聲，算是不滿的警告，依舊向前走沒回頭。

「啪嗒」這次直接把徐繁音的襪子都踩掉了。

「你瞎啊，老娘的……」

徐繁音一邊扭過身來大罵，一邊抬腳彎腰提鞋。

齊正一借給徐繁音一隻手，扶著左右搖晃的她，讓她穩穩噹噹的穿鞋。

「老娘的小白鞋。」

齊正一替徐繁音接下去。

「也……不是」

徐繁音越說越小聲。

齊正一的世界越活越大，人也越來越開朗，徐繁音的世界越活越窄，人也越來越低迷。

只不過一個分科錯身的瞬間，齊正一的腳步就快的讓徐繁音跟不住。

「我就是想知道你什麼時候會轉過身來。」

齊正一收回手，示意徐繁音往裡邊走，倆人默契地一起去食堂。

「你怎麼一個人?姜雨萌呢?」

徐繁音半天沒說話。

「她……話說，你怎麼一個人?」

徐繁音反問道。

「我一直都是一個人，你不知道嗎?」

齊正一說的理直氣壯。

語氣里的意思好像徐繁音不知道，是多麼不應該的事一樣。

「拜託，多關注關注我。」

「噢，知道了。」

徐繁音瓮聲瓮氣的。

只有齊正一自己選了文。

「日」形的教學樓，齊正一、姜雨萌、各佔一橫，韓賽和徐繁音一班，佔了第三橫。

「吃什麼?」

進了食堂，看徐繁音在每個窗口都停留，抉擇不定，齊正一就問。

「都行，你呢?」

「我吃這個。」刷完卡，獻寶似的，齊正一在徐繁音面前晃了晃油亮亮的滷麵。

「那我也吃這個。」

倆人一同端了滷麵往回走，因為熱，齊正一選了靠門口靠窗的位置，和徐繁音面對面坐著，吃面。

來來往往認識雙方的人，都眨著八卦的眼睛，意味不明笑的曖昧。

齊正一有時解釋，有時不解釋。

徐繁音從不解釋，都是一笑置之。

「哎，你知道嗎?吃飯時候有領導在轉悠，專逮男女朋友互相喂飯的。咱倆要不要也互相試試，留個名。」

「還是不要了吧～」

雖然心動，但徐繁音可膽小。

「我們之間沒愛了啊」

齊正一眨著明亮清澈地眼，動也不動地盯著徐繁音。

徐繁音被齊正一忽然一本正經地語氣唬的心下一聲「咯噔」，正待她抬頭去看，韓賽已經收回了目光。

徐繁音勉強紅著臉開口：「快點兒……」

「快點兒吃吧，一會兒沒時間了。」

齊正一接過徐繁音的話，徐繁音順勢低下了頭。

其實徐繁音是要說：「快點兒，不要被發現。」

齊正一盤子里的滷麵吃的乾乾淨淨，徐繁音盤子里只下了一小點，還是一盤。

「你怎麼吃那麼少啊，這可怎麼長高吶，我媽不喜歡太矮的兒媳婦。」

齊正一站起來，隔著餐桌，拍拍徐繁音的頭。

這時候食堂里人都走的差不多了，只剩稀稀拉拉的三兩個。

徐繁音站起來，再吃下去就遲到了。

「哎，走吧。」

徐繁音看到，齊正一滿眼可惜的看了眼她盤子里剩的食物。

她也不想的，滷麵是有點膩，還噎挺，但在齊正一面前，和他吃的一樣多，仙女不要面子的嗎?!

回去路上倆人沒怎麼說話，到了教學樓前，一個往南，一個往北。

「徐繁音，再見。」

「再見。」

徐繁音一溜煙跑個沒影。

齊正一回頭看了看，也逐漸消失不見。

徐繁音踮著腳，看著背影利落地消失在北門口，才轉身穿過大廳，在中樓樓梯口等著齊正一的身影再次出現在北四樓。

追著齊正一的背影走了好遠，直到目送的背影都消失不見，徐繁音才轉身回南四樓。

南四樓上，韓賽懶洋洋地趴在欄杆上，百無聊賴中看著樓梯口，不時往北樓張望的徐繁音。

一個人的深情，只有另一個同樣用情至深的人能懂。

你看別人是風景，旁人看你也是風景。

畫中人看畫中人，有心人戀無心人。

徐繁音上了樓，遠遠的就看到韓賽倚靠在欄杆上，好姿以暇地看著她。

「撩騷回來了?徐繁音你怎麼那麼不知道矜持?」

韓賽這說的還是好聽的，他還沒說她不知廉恥呢！

徐繁音淡淡瞥了他一眼，徑自走開。

捕捉到徐繁音眼裡的不悅，韓賽聳了聳肩，知趣離開。

盲目的努力可能不會取得成功，但忍著不能聊天的感覺是真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