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我們的勇氣

晚飯後，徐繁音走進教室，莫名的，她那一片都在起鬨。

在這特別的氣氛里，徐繁音既小心又甜蜜。

是齊正一來找她，走廊上獨特的氣質和舉止，他一出現，徐繁音覺得周邊的一切都耀眼的看不見。

扭捏著被人推到齊正一面前，齊正一伸手扶住她前傾的踉蹌，徐繁音內心雀躍地不敢看他的眼。

可齊正一直接開門見山：「繁音，我有個夢想需要實現，在此之前，我從未意識到它對我有多重要。」

「嗯！」

「嗯？」

徐繁音雲里霧裡，不知所以，齊正一跟她說這，是幹什麼呢?

儘管心裡不以為意，可徐繁音還是口頭應了一聲，男孩子嘛，有上進心是好事，就像自己之前，背負的夢想太重，都不敢開口說喜歡。

齊正一像打開了話匣子噼里啪啦，說了一大堆成長各式各樣的不容易。

徐繁音配合的應聲，世界上雖沒有真正的感同身受，可他們對於掙紮起飛的夢想是一樣的煎熬。

看著徐繁音的不開竅，齊正一納悶極了，他說的已經很多了，難道非要自己點破嗎？

面於徐繁音抱著葫蘆不開瓢的態度，齊正一數次欲言又止。

到底還是徐繁音說，有什麼事，你直說唄。

他們現在是最親密的關係，徐繁音不希望感情的開始就給齊正一心理負擔。

徐繁音的話給了齊正一堅定開口的決心。

如果徐繁音早知道齊正一接下來要說什麼，那麼她要選擇自私些，也要給他這愛的負擔。

齊正一將將開口，徐繁音眉心狠狠一抽，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果不其然。

「對於愛我從未期盼，你會遇見更喜歡的人，過的很好，很幸福。」

齊正一一口氣說完，睨著眼睛觀察徐繁音的反映。

沒來由的祝福像一盆冰水將徐繁音的熱烈從頭澆到腳底，打心眼裡冒著寒氣，讓人心肺俱涼。

帶著慌張，語無倫次道：「你，你在說什麼啊？你突然說這，是什麼意思？我們……我們……」

徐繁音突然語塞，囧這臉，遏制住爆發的衝動，扭開臉，目光往遠處看，給自己的心慌緩口氣，驚喜與驚嚇更迭的太快，她甚至都無感，只知道害怕。

眼淚在徐繁音眼中打轉，咕嚕咕嚕的滾到眼睛生疼，可她不知道齊正一這是什麼意思？

轉頭看著遠處沖自己熱情招手的姜雨萌，徐繁音突然說不下去。

「什麼意思，你不喜歡我了?」

到底還是徐繁音直接，語氣是咄咄逼人的質問。

「嗯」

不死心地追問：「那以前呢?以前也沒喜歡過?」

徐繁音聲音很輕，帶著某種蠱惑，沒勇氣說以前，怕他這點喜歡，以前都算不上。

心底卻帶著殷切，如果他說喜歡，那一刻，徐繁音可以願意為他做任何事。

齊正一沒說話。

很好，他在猶豫，徐繁音語氣都充滿了希望，希望他否定，自己可以立馬乾脆地走，現在不喜歡了，沒關係，可以慢慢再培養，她也覺得自己突然的告白太唐突了。

齊正一自己也在想：以前也沒喜歡過，對吧？

嗯。

這是一個肯定的答案。

齊正一點點頭。

徐繁音伸手揪著齊正一衣袖，齊正一就任她那麼拉著，一動不動。

「別這樣，徐繁音，太難看。」

徐繁音反應過來自己在做什麼，執拗地不肯鬆手，因為此刻她難過的難以思考的大腦能感覺到：一旦鬆手，下一秒，她就真的是路人一個。

這個認知讓徐繁音的心像被突然豁開了一個大口子，次啦啦地灌著風，徐繁音仰頭看著齊正一，哭都哭不出來。

齊正一沉默著，反反覆復把她的手拉開。

齊正一，求求你，別這樣，我習慣了被你偏愛，你這樣只會讓我不知所措。

從前都是他忍耐縱容，突然這樣的他，徐繁音受不了。

齊正一不為所動，在夢想與徐繁音之間，取捨的很是清醒。

情到深處，忘乎所以，多求歡愉，平添感動。

徐繁音真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

本來她該享受幸福的甜蜜，可如今……

徐繁音吐出一口濁氣，執拗著一定要齊正一講真話。

齊正一一言不發地抿著唇，長嘆了一口氣，點到為止。

相顧無言。

突然冷場。

「等會兒，等會兒，你幹啥去？」

姜雨萌眼疾手快的拉住像只箭般迅速衝出去的韓賽。

「我過去看看。」

韓賽頭也不回執拗的往前走。

「不是，瘋了吧你??韓賽，人家搞對象，你摻和啥呀？你在這兒待會兒得了。」

「咱們也不能幹看著啊。」

「你不能看著你還想咋的？」

姜雨萌並沒有拉住韓賽，韓賽沖著徐繁音迎面走來，徐繁音抽著鼻涕沒心思看他一眼，殷切的注視著齊正一，等待齊正一的答覆。

韓賽看了一眼泫然欲泣的徐繁音，停在她和齊正一中間。

韓賽的突然出現，給低到塵埃里的徐繁音有機會收拾情緒。

徐繁音錯開身，別著臉用手揩掉眼中翻騰起的霧珠，深呼吸來給自己心肺降溫，留空間給身後的倆人交談。

韓賽趴在齊正一耳邊悄悄說了一句話，聲音太小，時間太短，齊正一還沒反應過來，韓賽已經拍過齊正一肩膀抽身離去。

長時間的沉默，徐繁音心裡已經有了答案，卻倔強的咬著唇，一再給齊正一說錯話後悔的機會。

她曾見過那般溫柔的他啊!眼前的冷漠，徐繁音怎麼承受的住?

徐繁音委屈地不能自已，明明他給過她那麼多心動美好，怎麼能把她扔下呢?

閉上眼睛，聲音喃喃地：「最後一個問題，你真的真的不喜歡我嗎?以前也不喜歡。」

徐繁音期望齊正一能回心轉意。

「我們只是純粹的朋友關係。」

純粹!

呵?去tm的。

他做了那麼多讓她心動之事，怎麼有臉輕描淡寫的說純粹?

「ok，ok」

徐繁音拍著手，往回收著自己的情緒，讓自己洒脫一點。

「還是朋友?」

「還是朋友。」

得到齊正一的肯定，徐繁音回一個禮貌的笑，洒脫地往回走。

齊正一也離開。

走了幾步，徐繁音停下來，沖著齊正一的背影喊：「等一下。」

齊正一停下來，徐繁音跑上去，有選擇的伸出手:「這算和平分手吧，我們分手快樂。」

齊正一也伸出手禮貌的回：「嗯，分手快樂」

「要不我們再抱一下?」

倒是齊正一拉著徐繁音的手，張開手臂，等待徐繁音撞過來的擁抱，彷彿又回到了徐繁音的那個他。

「滾。」徐繁音愣神后反應過來，笑罵著躲開齊正一的懷抱。

齊正一看到釋懷的徐繁音，也笑了。

倆人錯開身走開，徐繁音身兩側的手抓的充血漲紅，忍不住一再回頭看齊正一向前走的背影，想追回擁抱，可又哭的不敢聲張。

姜雨萌突然意識到，帶著不確定，試探的問韓賽：「你……喜歡……她?」

韓賽像是沒聽見，一言不發。

「她的眼睛只要看向他就會發光。」

「只有她才覺得他特別。」

韓賽反唇相譏。

姜雨萌瞟了他一眼，戲謔道：「韓賽，你不行，只要再看齊正一一眼，她還喜歡他。」

「她總是做出錯誤的決定，這一點我從不懷疑。」

她一直想以不懂事的感情活出個性。

韓賽說完揚了手中的半把瓜子皮，拍著值日生的肩膀說辛苦。

徐繁音轉身拐進廁所，打開的水龍頭流的嘩啦啦，都蓋不住徐繁音咬著胳膊哭的嗚咽。

洗把臉，給泛紅的眼眶扇涼，徐繁音踢踏著往班裡走。

韓賽卡在門框上堵住徐繁音，徐繁音低垂著頭，要推開眼前的人。

韓賽被推的身形趔趄，一再勾頭看徐繁音的臉，徐繁音一開口就是哭腔。

「別看我，我要哭了。」

話音剛落，猝不及防的，徐繁音頭抵在韓賽肩上，就有抽鼻涕聲。

聲音細弱蚊蠅，卻嚇得韓賽僵直了身體一動不動，兩手插兜，就以那個姿勢站著等徐繁音哭夠。

隔天和姜雨萌買了糖葫蘆，徐繁音突然心血來潮，要給齊正一送一隻。

沒想到剛走到二樓，就看到從別人班走出來的齊正一。

誰都沒想到會在這兒遇見，倆人都愣了一下，還是齊正一先反應過來，沖徐繁音一點頭，就要錯身走開。

在齊正一擦肩而過的瞬間，徐繁音拉住齊正一的手腕，把手中的糖葫蘆遞了上去。

齊正一盯著徐繁音手中的糖葫蘆輕輕搖了搖頭，徐繁音又把糖葫蘆往前遞了遞，威脅道：「給你買的，你不要，我就扔了」

徐繁音說完就假裝往垃圾桶旁走。

她最了解他的脾氣和喜惡，最明白他的堅持與不易，單單在喜歡他這件事上犯了軸，做盡勉強他的事。

齊正一走兩步堵住徐繁音的去路，努了努嘴，示意徐繁音往自己手中看。

徐繁音不解的低頭，紅彤彤的山楂球上，整整齊齊的一圈牙印。

媽呀!她把自己吃過的糖葫蘆遞給了齊正一。

徐繁音反應過來僵硬了一下，趁機把新的糖葫蘆一股腦塞到齊正一懷裡，一抬眼看見韓賽從轉角樓梯上跳下來。

真是好了傷疤忘了疼!昨天還在自己懷裡哭的稀里嘩啦，今天就把人家堵在門口送糖葫蘆。

韓賽何其無語，分手后還糾纏的戲碼，讓自己撞到該有多麼的尷尬!

徐繁音何其鬱悶，做什麼掉價的事都讓韓賽碰見。

啊!沒點眼色的小韓賤，給他一腳多解氣!

韓賽忙不迭的打哈哈:「沒事，繼續，繼續，我是自己人哈!」

齊正一無奈嘆了一口氣，伸手接過去，拿穩，直愣愣的擎著個糖葫蘆。

徐繁音翻了個白眼拉著姜雨萌跑上了樓。

當姜雨萌一臉神秘的告訴徐繁音，齊正一每晚都會去操場散步的時候，徐繁音雀躍地畫了晚自習三節課的妝。

不期而然的相遇，那刻的欣喜，只有經歷過的人才懂。

雖然這是徐繁音精心謀划。

操場上風大，吹亂了徐繁音的頭髮，姜雨萌走過來擋風，徐繁音面對著姜雨萌伸手理頭髮，韓賽咬著棒冰撇撇嘴說真丑。

「滾開」

怎麼哪都有他?!

徐繁音撥開擋在前面的韓賽，給姜雨萌一個眼神，讓姜雨萌把他領走。

姜雨萌心領神會，扯著韓賽衣服就走，韓賽忙不迭被她猛勁扯的一個趔趄，開始吱哇亂叫。

姜雨萌二話不說伸手揪住韓賽耳朵，姜雨萌的至情至性突然讓自己面紅耳赤。

最後還是韓賽說服了姜雨萌，倆人躲在暗處觀察。

徐繁音太倔強，她和齊正一的事明確告訴姜雨萌，不要任何人插手，也不要因為自己和齊正一的事，讓姜雨萌對齊正一抱有看法，姜雨萌知道齊正一對徐梵音的重量，也希望他們能重修舊好。

昏暗燈光下，徐繁音喊住他要走的身形，齊正一腳步頓了頓，依然往前走。

徐繁音跑著追上去，跟在後面，不懈地堅持讓他停下來，和他好好談談。

齊正一隻管走自己的路。

其實是真的想和他談談，當時徐繁音不想勉強他，可後來又後悔的不行，她是真的喜歡他，也接受了他答應談戀愛后毀約的事實，她甚至想和他從重新認識開始，想知道真正是什麼阻止了彼此相愛，她真是愛慘了他。

齊正一拒絕多說，轉過身來的臉上滿是抗拒的表情，眼中更有淡淡的憐憫，開口都是不耐煩。

再絕望的局面徐繁音都遇到過，可齊正一眼中的可憐突然讓徐繁音羞恥起來，不擇手段的堅持，齷齪的心動該有多麼的無所遁形。

想想還真是難過啊，不顧臉面的低聲哀求，為即將失去他而抱頭痛哭，而他卻是不為所動的厭惡。

齊正一，你不要讓我依賴上這種好后，再把我丟下啊?!

「徐繁音，咱們好聚好散，你還是用以前的態度對我吧!」

齊正一說完這句話，轉身離開，不再給徐繁音任何開口的機會，崴身於黑暗裡。

齊正一走後，徐繁音站在原地哭的淚雨滂沱，昏眩，心如絞割，水漬扎的眼睛生疼。

她什麼都還沒說，就被他拒絕，這一切快的，她甚至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就剩只剩下她一個人站在原地等。

齊正一，你可以不接受我，不接受從認識開始，但你不要把我對你的喜歡放在地上踩啊！

這個世界無法掌控的事情太多啦，徐繁音你總不能每次都去哭吧。

經歷那種絕望，是你把選擇權放在了別人手裡，沒有足夠的底氣反抗，只能承受殘忍的後果。

喜歡，真的需要一點點時機和運氣。

無論怎麼哭喊拉扯都抓不住的戀人，回憶起來該讓人何其難受。

姜雨萌衝上來扯著徐繁音罵罵咧咧往回走，剛走了兩步，徐繁音還沒來得及發出聲音，就倒了下去。

韓賽甩了手中的棒冰，大罵：「媽der」

離弦的箭一樣飛奔過來抱住徐繁音下墜的身體，狠狠瞪了齊正一一眼。

齊正一停在原地，向前遲疑的邁開腳，心思游移不定，不知該如何是好。

齊正一對徐繁音此時雖然沒有剩多少情分，可驟然之間，有些情誼也不是能輕易割捨的。但那又如何呢，他已經在徐繁音和夢想之間做出了選擇。

「徐繁音你太小看我了，不喜歡的人，一條窗戶縫都不會給她留下。」

齊正一，你說的可都是真的。

一遍又一遍，徐繁音的心思他不是不知道，而是不回應，原來是不值得啊。

真是世事弄人，徐繁音自己一身煙火氣卻偏偏喜歡乾淨明澈的男孩，或許是記憶太過一廂情願，齊正一在記憶中溫暖過她多次。

「姜雨萌，你不明白，我這一輩子喜歡過的人很多，但能讓我一直笑的，沒有幾個。」

醫務室里，徐繁音慘白著臉，苦笑著說。

「你怎麼就不能放過他呢？」

「我只是不想停下來。」

她可以站在原地等，畢竟離開的只有他一個人。

徐繁音的確會遇見別人，但她一想到不能緊緊抓住他的手，心裡就痛的不能自抑。

她若是放手了，誰來祭奠這沒有墓碑的愛情？

她曾奮不顧身地喜歡一個人，花光了所有的心思和勇氣，不能自持，然而他們沒能夠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