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4章 飛蛾撲火
「什麼人?!」
傑克遜聽到樓下的槍聲,心臟猛地漏跳一拍。
他霍然起身,粗暴地推開了女人,然後就近套上一件彈力背心,摘下掛在牆上的黑色雙手巨斧,同時腰上挎了把巨大的、宛如手炮一般的的左輪火藥槍。
全副武裝后,他急匆匆地走到樓下,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
這裡是一片血腥,與狼藉。
「叮咚。」
「叮咚。」
「叮咚。」
血滴落的聲音。
暗紅色的血漿挾卷著白色的菖蒲花瓣,從卧室里徐徐流淌出來,緩緩蔓延,染紅了地板,一直流到了傑克遜的腳下,染紅了地板,交織成一片美麗的血紅與潔白。
淡淡的血腥味夾雜著若有若無的菖蒲花香,若即若離地縈繞在鼻端。
除了風聲、雨聲及自己的呼吸聲和心跳聲,就只有鮮血一滴滴叮咚滴落的聲音,再沒有一點多餘的雜聲,安靜得就像殺戮過後的屠宰場。
他循著聲音,馬上走進手下休息的房間,這才找到聲音的來源。
那些被抹斷了喉嚨的山賊們躺在床上,鮮血從喉嚨湧出,並順著伸出床邊的手一滴一滴滴落下來,墜落在了血泊中。
傑克遜不由得深吸一口氣,他明白,除了他以外,所有人,都被幹掉了。
為什麼會這樣?
縱然有9個人在睡覺,可還有3個人巡邏站崗,外加自己本人也十分清醒,這樣的防備即便不能說是萬無一失,但也算得上戒備森嚴。除非是靈能3級的覺醒者,沒有人能像拔掉雜草般,就這樣悄無聲息地抹掉9個人的生命。
此時的他竟然能瞞著自己,殺掉他的所有部下。
難道真的是3級的覺醒者,亦或者是…覺醒了靈能的黑暗種族?
不對。
他又動了動鼻子,身體突然顫抖了一下。
這個味道…難道是,麻醉劑?
傑克遜突然明白了過來,對方只是刺客,一個精於暗殺、下毒之道的刺客。
的確是刺客,並未覺醒靈能。
只是這手法太過精緻老道了,精緻得讓人直冒冷汗,老道得令人肝膽俱寒。
想到這裡,傑克遜一直懸著的心突然放鬆了下來。
這份暗殺藝術固然精緻得可怕,但還是在普通人的範疇內,自己無論如何,都還佔盡優勢。但如果面對的是比自己更高等級的靈能覺醒者,對面只要施展靈能,翻手之間便是腥風血雨,那才是真的沒有一絲機會,只要等死就可以了。
傑克遜開始運轉靈能。
在靈能的洗刷下,麻痹氣體的效果隨即被凈化了個乾乾淨淨。此外,靈能的持續運轉,還將繼續幫助傑克遜豁免麻痹效果。
感受著靈能沿著周身遊走,傑克遜深吸一口氣,踩過血和漂浮其上的菖蒲花瓣,回到了二樓,站在了窗前。他四下張望,舉目茫茫,除了幾棟破舊的老房,便只有凄厲的暴雨和漆黑的夜色,哪裡能看到半個人影?
狂暴的雨點落在地上,濺起的水聲似乎是在嘲笑著什麼。傑克遜心頭的怒火熊熊燃燒,幾乎難以自制。
如果不是鬧鐘奏響,恐怕到現在他還對這場屠殺一無所知。那刺客在他的地盤殺光了他所有部下,他卻無能為力,這份羞辱,無異於當面打了自己一個耳光!
他突然抬手,扣動了扳機!
「砰!」
手炮般巨大但左輪槍槍身猛得一震,吐出足有尺長的槍火,轟鳴的槍聲嚇得那女人瑟瑟發抖,而不遠處的一棟老屋牆壁上,在一陣痛苦的顫抖和呻吟后,碎屑紛飛,竟被轟出了一個碗大的坑洞!
如此恐怖的威力…這一槍如果打在人身上,輕則斷肢殘廢,重則不得全屍!
看來那招供的山賊還是有所隱瞞,黑斧傑克遜可不只會揮動那把大斧頭,他手中巨大的左輪槍也同樣是不折不扣的殺人利器!
「滾出來!」傑克遜放聲大吼道。
……
羅素躲在陰影中,注視著別墅二樓居高眺望、表情猙獰的傑克遜,推演著敵人可能做的一切行動,以及自己可以做的一切應對手段。
他拿出一張紙、一支筆,紙筆都是他平時放在腰包里的小件雜物,有的時候,他需要寫信和他的亨利導師聯絡。
他迅速地在上面寫了些什麼,然後從箭筒里取出一支鋼質弩矢,用口水將紙卷在箭桿上,用力貼緊,壓實。
他又拿出手弩,然後搭上那根捲紙的弩箭,上弦,對準傑克遜的腦袋,按下了扳機。
嗡!緊繃的弩弦勃然綳發,錚鳴聲傳來,一支鋼箭隨即劃破空氣,激射而出,飛向了傑克遜的咽喉!
靈能運轉下的傑克遜眼疾手快,他一個側身,弩箭便擦著皮膚,深深插進了他身後牆壁的一張油畫上,箭尾如不甘寂寞的毒蛇,猶自嗡鳴顫抖,錚鳴不已。
箭矢撕破空氣的尖銳嘯聲指出了羅素潛藏的大概位置,第二箭沒有緊接著第一箭射出,傑克遜便明白過來,對方所用的弩並非連發射擊的連弩,而是每射擊一次便要重新上弦的單發手弩。
這也就是說,對方短時間內,沒有再發射第二箭的可能。
傑克遜緊盯著羅素所匿藏的方位,隨即一槍又一槍接連射出!
轟轟轟!伴隨著轟鳴的槍聲,大號子彈宛如一發發炮彈,撞擊在牆壁上,磚礫碎石不斷迸濺掉落下來,不多時便出現了一排坑洞和無數如蛛網般四散延展的裂痕。
傑克遜深吸一口氣,強壓怒火,這一箭雖然沒有傷到他,但確實勾起了他的怒火…他感覺自己就像一隻笨拙的野獸,正在被一個潛藏在暗處的小人戲耍,卻無能為力…這種有力無處使的感覺,讓他很惱火!
他又套上了一件雨衣,然後跳下了別墅二樓。
暴雨依然下著,很快便將他的全身打濕,現在是深秋時節,馬上就是初冬,冰冷的雨水可以在短時間內掠去人體儲藏的一切熱量,讓自己陷入無盡的風寒之中。但傑克遜已經管不了那麼多了,他發誓無論如何,也要幹掉這個骯髒狡黠的刺客!
…
那個可憐的女人眼見著傑克遜跳下別墅,長舒了一口氣。
傑克遜…這個每天都在她身上聳動身體的骯髒的惡魔,他終於離開了。
經歷了長達一個月的蹂躪,從一開始的反抗,到後來的忍受,再到現在的麻木,她已經習慣了她的身子上,坐著一個醜陋黝黑的怪物,折磨她的身體,折磨他的思想…乃至靈魂。
此刻,她終於感受到了自由的空氣是如此的美好…清新動人。
她披上一塊毛毯,將自己的身體裹好,然後一步一步,踉踉蹌蹌地走到了那根箭旁邊,將箭拔了出來。
這個房間里,除了傑克遜的那把大號左輪和黑色巨斧以外,就只有這根弩箭可以結束自己的生命。
她很清楚,傑克遜只是暫時離開罷了,只要消滅了敵人,他就會去而復返,到時候,她還會像以前一樣…
不可以!這絕不可以!
她明白,只有死,才能結束這場沒有終點的噩夢。
只是,不能看著傑克遜死在自己面前,她好不甘心!
她拔出那根箭,正準備對準自己的心臟部位刺下的時候,她突然發現,箭桿上,竟然卷著一張紙。
這張紙背面染上了很多污漬,看上去很刻意,如果不是親手觸摸,她還發現不了卷在箭桿上的紙。
她放下弩箭,然後將卷在箭桿上的白紙剝開,鋪平,上面赫然寫著這樣幾句話:
「如果你想報仇,就去樓下,在一樓東北角的房間,地上有一個金屬瓶,找到它,你就知道接下來該如何做了。」
瀏覽完后,她的眼神一開始還有些迷離和猶豫,但馬上就變得堅定起來。
仇恨在她心裡已經根深蒂固,傑克遜已經在她夢裡以不同的死法死上了一百多次了…如果人生有意義的話,那麼她現在活著的意義,就是…復仇。
在她心裡,有一個惡毒的聲音在瘋狂地吶喊著!
殺了他!殺了他!
哪怕付出生命的代價,也在所不惜!
這就是仇恨的力量,根本不需要一點煽動性的話語,也不需要蠱惑性的文字,羅素只給了她一個再簡單不過的提示,她就變成了飛蛾,義無反顧地撲向了烈火!
她把箭重新插了回去,然後將白紙丟進了油燈里。看著燈火將紙燒成飛灰,她竟然勾起了嘴角,露出了一個由衷喜悅的笑容。
白紙雖然已經化成了飛灰,但燃燒的一瞬間所綻放的火光,竟是如此璀璨,這讓她聯想到了此情此景,自己和這張燃燒的白紙,又何其相似?
燃燒殆盡,總好過黯然銷魂。
她裹好毛毯,然後向樓下走去。
依照白紙給的提示,她在浮著菖蒲花瓣的血泊中找到了那個金屬瓶。
當打開瓶塞的一瞬間,她聞到一股異樣的味道,她很快就明白過來,這是一瓶強酸。
當這個念頭升起的時候,她便得到了相關信息:
她突然明白過來了,這瓶強酸…這應該是那位神秘的刺客做的布置。
他想讓自己朝著傑克遜潑灑強酸。
呵呵,她本來以為,這個金屬瓶里,應該裝著一些特殊的強化藥劑,比如「力量強化藥劑」、「敏捷強化藥劑」、甚至「血族力量藥劑」這一類雖然副作用極強,但只要喝下,就能賦予自己無窮力量的藥劑。
但他給自己的,竟然是店裡隨手就能買到的強酸。
沒錯,強酸潑到傑克遜身上,的確能給他造成嚴重的腐蝕性傷害,有心算無心之下,也能提高潑灑的命中率。
但問題是,這並非十拿九穩。
但是,這是唯一的機會,錯過了,就真的錯過了。
雨夜裡不斷傳來隆隆的槍聲,甚至蓋過了磅礴的雨聲,子彈一發接一發打在牆壁上,崩開了一個又一個大洞。
女人的腳下,潔白的菖蒲花瓣零落在血泊中,緩緩漂浮著,菖蒲花雖然已經破碎,但在沐浴在血泊中時,剎那間的對比卻是如此美麗動人。
看著腳下的血與花,她笑了,這個笑容有些嫵媚,但更多的是決絕。
她握緊了那瓶強酸,然後藏在毛毯里。
仇恨能夠讓不可能成為可能,在女人的構想下,一個簡單但足夠狠辣的計劃在腦海中醞釀、形成。
伴隨著槍聲和腳步聲,在門外漆黑的夜色里,一個影子從黑暗中浮現,然後沖了進來。
是羅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