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天堂和地獄

因為一碗清水，兩個成年的男人，就要像兩隻飢餓的野獸，林秋雨厭惡這種卑微的廝殺，他更加厭惡，荒原鬼市裡，弱肉強食的強盜規則。

他看了看身邊的葉穀雨，這個憨貨，像是灰熊一樣強壯的體型，在荒原鬼市，足以避免很多的麻煩，林秋雨和這個憨貨商量了幾句后，兩個人，在鬼市裡，漫無目的的開始了瞎轉。

葉穀雨在前，林秋雨在後，兩個人走進一個又一個或大或小的隔斷，葉穀雨強壯的體型，果然有著充滿力量的壓迫感，他對任何拾荒人的詢問，都是愛答不理的隨口敷衍，挑挑揀揀的，似乎沒有什麼東西，能夠讓他看的上眼，可就是他這種有些囂張的態度，再也沒有碰上死纏爛打的麻煩。

果然，欺軟怕硬，是大多人類的一種本性。

葉穀雨一直在等著林秋雨給他提示，可是轉了數十個隔斷了，林秋雨都是安安靜靜的跟在他身後，好像一個啞巴的跟班。

又從一個不大的隔斷里走出來，葉穀雨實在忍不住好奇，他湊近林秋雨小聲的問道，

「師父，你到底要找什麼東西？」

林秋雨沒有吭聲，他用胳膊碰了碰葉穀雨，在這個憨貨看過來時，他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偏過頭，瞄著遠處，從一個略大的隔斷里，走出來的三個男人。

這三個男人，戴著猙獰恐怖的鬼臉面具，身高不足兩米，而且體型看起來消瘦，最重要的，他們都有一雙明顯的短腿。

葉穀雨牛眼圓睜，伸手就想拔出皮衣裡面藏著的螺紋短棍，林秋雨伸出手，一把拉住這個憨貨粗壯的胳膊，他瞪了一眼這個憨貨，鬆開手，若無其事的走向附近的一個隔斷，視線，卻始終瞄著那三個短腿的男人。

就這麼走走停停的，林秋雨又帶著葉穀雨，進進出出的溜達了很多個隔斷，視線里，總能看到那三個短腿的男人。

不知道過了多少時間，鬼市裡，慢慢出現了各種的面具，林秋雨和葉穀雨，在稀稀落落的身影中，輕鬆綴著那三個短腿的男人，不知不覺的，靠近了鬼市偏遠的東側位置。

林秋雨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會在意這三個短腿的男人，他領著葉穀雨，一直綴著這三個短腿的男人，可是直到現在，也沒有任何的意外發生，但是他心裏面，始終都有一種莫名奇妙的感覺。

鬼市東側的這個位置，很奇怪的沒有任何的隔斷，一堵高大的牆面盡頭，立著兩根粗圓的墩柱，那三個短腿的男人，轉過那兩根粗圓的墩柱后，奇怪的消失了醒目的身影，林秋雨站在遠處一個隔斷的側面，他皺了皺眉，看了看那兩根粗圓的墩柱。

葉穀雨探頭探腦的也盯著那兩根粗圓的墩柱，林秋雨碰了一下這個好奇的憨貨，

「你上次來鬼市，有沒有到過這個地方？」

葉穀雨搖了搖頭，有些不甘的扭了扭屁股。

「上次來，俺爹不讓我到處瞎遛。」

林秋雨低頭沉默了片刻，終歸壓不住心裡那種莫名的奇怪感覺，他看了看周圍，沒有發現住民的身影，林秋雨慢悠悠的離開隱身的這個隔斷，他走了幾步后，回頭看了看隔斷裡面，一個壯碩的男人，斜躺在地面上，無精打採的守著身前的一堆破爛，對遠處那堵高牆，似乎沒有一點的興趣。

林秋雨稍稍放鬆了一下心裡的戒備，他沉穩的邁著腳步，領著東張西望的葉穀雨，沒有任何意外，很快就繞過了那兩根粗圓的墩柱。

繞過了那兩根墩柱，林秋雨仰頭看著高牆後面，向上延伸的數十級台階，這才明白，那三個短腿的男人，為什麼奇怪的消失了醒目的身影。

葉穀雨急不可耐的登上了樓梯，林秋雨警惕的看了看身後，沒有發現什麼危險，他才側著身，貼著牆，慢慢登上了向上的樓梯。

走過數十級樓梯，向右一拐，出現在兩人面前的，是一扇黑漆漆的大門，葉穀雨目瞪口呆的看著眼前的這扇大門。

黑漆漆的大門上，畫著一個惟妙惟肖的紅色骷髏，在骷髏的眼眶裡，鑲著兩塊綠色的石頭，在這個恐怖陰森的骷髏右側，一行花體書寫的神語，看上去像淅淅瀝瀝流淌的鮮血。

「歡迎來到地獄。」

林秋雨看著那行花體的「神語」，瞅了瞅大門上故作玄虛畫出來的紅色骷髏，他心思一動，碰了碰目瞪口呆的葉穀雨，等到這個憨貨回過神，林秋雨看了看這個憨貨腰上別著的那個包裹。

「把你的那兩個神幣拿出來。」

葉穀雨莫名其妙的掏出了那兩個神幣，林秋雨接過來那兩個綠色的籌碼，用手指搓了搓，又掂了掂兩個籌碼的重量。

這兩個綠色的籌碼，用的是一種陶瓷的材質，做工精美，顏色靚麗，以現在極冰荒原的科技水平，沒有任何偽造的可能，如果這種精美的籌碼有足夠的數量，足以成為一種流通的貨幣。

林秋雨萬分確定，葉穀雨手裡的這兩個綠色的籌碼，一定是從他爹那裡偷出來的，而且他還能夠肯定，這兩個所謂聖城的「神幣」，在荒原鬼市，不僅能夠換到任何想要的東西，最主要的作用，還是一種身份的象徵，想想進入鬼市后的那個石台上，那五個手臂異化的強壯男人，看到這兩個神幣時的放鬆神態，林秋雨九成能夠確定，這兩個聖城的神幣，或許就是，進入「地獄」的兩張門票。

林秋雨左手捏著那兩個神幣，抬起右手，用力拍了拍漆黑的大門，手掌上傳來堅硬又冰泠的觸感，讓他驚訝的發現，這個漆黑的大門，竟然是金屬的材質，要知道，在極冰荒原的聚集地里，很多住民，用的還是木質的農具。

隨著沉悶的「砰砰」聲響，漆黑的大門上，「吱嘎」的一聲輕響，那個紅色的骷髏嘴部，露出一個很小的窗口，從那窗口裡，漏出一雙狹長的眼睛。

那雙狹長的眼睛，死死盯著門外，帶著陰冷又狠毒的目光，讓林秋雨似乎感覺，隱在門后的，並不是一個熱血的人類，而是，隱藏在草叢裡的一條毒蛇。

門后的人沒有出聲，林秋雨攤開左手，漏出那兩個綠色的籌碼后，毫不猶豫的伸出左手，將那兩個籌碼，若無其事的塞進了窗口。

狹長的眼睛一閃而逝，又一聲「吱嘎」的輕響，那個打開的窗口隨聲關閉，漆黑的大門上，依舊是那個惟妙惟肖的血紅骷髏。

林秋雨回過頭，看了一眼葉穀雨，他在這個憨貨臉上，沒有看到絲毫的緊張，相反，這個憨貨，瞪圓的牛眼中，明顯有著獵奇的興奮。

林秋雨賭對了籌碼的用途，就在剛剛，心中那種莫名的感覺，不僅沒有消失，反而，越發的變得強烈，他在微微的興奮中，輕巧的活動了一下手腕，繃緊的右腿稍稍後撤。

漆黑的大門，在門軸摩擦的響聲中，慢慢拉開了一條細縫。

葉穀雨探出身子，歪著脖子，向那條細縫裡面好奇的開始張望，林秋雨偏了偏身，做好全力一擊的緊張戒備。

漆黑的大門逐漸拉開，一片柔和的光亮中，一個瘦高的男人微微的躬身，他戴著一張精巧的骷髏面具，面具上漏出的狹長眼睛，透出陰冷如蛇的狠毒眼神。

他張開薄薄的嘴唇，尖細的嗓音，像一隻被掐著脖子嘶鳴的公雞，

「歡迎來到天堂。」

「聖神，用榮光，照亮每一個迷茫的子民。」

標準的神語，優雅的身姿。

他刻板又敷衍的說著流利的祝詞，似乎忘記了，身邊那扇漆黑的大門上，一行花體的神語，腥紅的書寫著，

「歡迎來到地獄。」

天堂和地獄，僅僅就是一門之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