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少年意氣

第五章 少年意氣

白雲山以西三十裡外,方見著稀疏人煙。

這是一個小村子,村子里有十幾戶人家……可惜那已是三個月前的事了。

村子里的人大都搬走了,只因這裡土地太貧瘠,道路太阻塞,已養不活這十幾戶人了。

一陣清煙突兀升起,伴隨著低聲的哭泣與嘆息。

原來,這村子里死了人。

土墳前,跪著三人,一個男人,一個女人,還有個六七歲的孩子。

「老爹啊,你總算得償所願了,你畢竟是埋在了古柳村,畢竟是埋在了這片土地,九泉之下,你也該安息了……」

這男人面色枯黃,好似兩個月不沾濕氣的草木,簡直比他腳下的黃土更死寂。他確實已數月不曾飽腹,每日只是象徵性吃兩口吊著這條性命而已。

「舅公,你……好好去吧,我……我們……」這女人腦袋裡確實沒多少知識,甚至連話也不會講了,她還想再說些弔唁的話語,卻不知怎樣開口,便又只得低聲的哭了。

女人很瘦,簡直已不正常,任誰第一眼見了她也以為她是生了某種怪病。

孩子是個男孩,扎著辮子的男孩,沉默不言的男孩。他不懂為何要跪在這裡,他想去村外追逐美麗的蝴蝶,去小河裡撿奇異的石頭。

可惜他不能了,他被父母拉來了這小土包前,一跪就是半個時辰,他膝蓋已疼了,這簡直是在遭罪。

他知道這土包里裝著的是自己的爺爺,卻不明白為何父母一直跪在這裡,嘴裡一直嘀咕著奇奇怪怪的東西。

他並不明白死亡代表著什麼,至少現在他不會明白。

不遠處有一個破舊的棚子,棚子下拴著一頭驢,這驢已太老了,牙齒也沒剩下幾顆。

它一直盯著那三人,或許也是盯著那土墳,墳里是它的老主人,也是他的老朋友。

夫妻二人總算是起了身,這對那孩子來說是天大的恩賜。

三個月前,古柳村的村民實在沒法子再忍受這缺水少糧的生活,便計劃一起離開了,說是要尋找下一處水土良好的地界安家。

村民們自然也邀請了這一家子,尚在人世的老頭子卻決不願走,他生病了,長年的飢餓使他再也難以抵抗疾病,即便只是輕微的頭痛也能緩慢的要了他性命。他快死了,他希望自己被埋在古柳村,埋在這片生他養他的土地。

這一家子留了下來,昨夜老頭子終究是死了,這對他來說是解脫,對這一家子來說亦是解脫。

夫妻二人忙活了數個時辰,總算刨了一個土坑。

這土坑絕對算不得大,卻也不算小了,剛好能裝得下老頭子和裹著老頭子的那一張草席。

這下子,這一家三口也該離開了。

他們開始整理著家裡的物件,他們知道那老驢已太蒼老,知道那驢車已太腐朽,絕對載不走太多的物件,便刻意的挑剔了許多。

可惜,即便他們如何挑剔,最後仍舊搬空了屋子,那輛驢車已被壓的嘎吱作響。

該去牽驢了,可是,驢呢?

驢去哪了?

老驢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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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了,一家三口找了許久也找不到,他們已絕望了,沒有那頭老驢,他們如何能帶著如此多的東西,沒有這些東西,他們如何能在下一處地界安家,如何能活著……

男人頹廢的靠在那根以前拴著老驢的木樁上,他已沒有選擇,或許只能等死。

一抹光芒忽然閃動,他起身靠近,旋即目瞪口呆,驢槽內,竟有一錠金燦燦的黃金!

他將這一錠金子死死攥在手中,枯黃的臉上總算有了些生氣,他咬了咬牙,似是作了個很大的決定……

一頭老驢悠閑的在小道上走著,一位少年悠閑的在驢背上躺著。

「山中不識路,莽撞向何處,未知生與死,不如打地鋪……」

「九天神明淘靈息,深淵惡鬼辨魂歧,唯有凡人無用處,生老病死哭嘰嘰……」

少年唱著唱著忽然哈哈大笑,說道:「老驢,我唱得好不好?」

老驢竟似聽懂了他的話,「呃啊呃啊」叫著,露出兩排稀疏的黃牙。

忽然,老驢不叫了,也不動了。

「轟!」

它重重砸在地上,再也爬不起來。

少年被狠狠地摔在一旁,他沒有怒罵,也沒有氣憤。

他拍了拍屁股,閑庭信步的來到了老驢身前。他俯下身子,拍了拍老驢的腦袋,笑道:「我總認為,山野是所有生命的起源,也是所有生命的歸宿。我不將你葬在泥土裡,是希望你更快的回歸天地……」

少年走了,笑著走了,他總是這樣,下白雲山時是這樣,如今也是這樣,他好似並不太會傷悲。

這世上有許多東西是難以察覺的,時間的流動絕對排在第一位,只要稍不留神,它就一去不返。

在山中走了整整五日,秦玉郎總算看見了城市。

索性他身上有足夠的食物和水,否則已餓死渴死了。

日月城,與山河城一般,同屬白狼傭兵團轄下,卻比山河城大了三倍不止,也比山河城繁華了三倍不止。

這裡已靠近了白狼傭兵團的總部,所掌握的資源與人口自然成倍增加,經濟條件自然更好。

要說日月城內最出名的,定然是天一居了。

這是一家集住宿,酒菜,藥材,寶物,雇傭為一體的超級客棧,聽說是白狼傭兵團的某個頭目創建的,在許多繁華的城市內都有開設分店。

如此大的背景,這天一居自然不平常,許多人辛苦勞作一輩子也未必能進得天一居一次。

好巧不巧,秦玉郎偏偏進得這天一居,他或許並沒有其他出彩的地方,但金子這東西,他確實不缺。

「夥計,你這天一居內共有多少珍品,多少藏品?」

秦玉郎的聲音屬實不小,引得眾人都將目光投向了他。

一位少年行了過來,他只是在走,因為他腳步並不急促,但他或許又不是在走,因為他速度實在很快。

這少年,竟是個步伐精妙的練家子!

「您是指那一方面?」少年來到秦玉郎面前,微微躬身,他確實已彎腰,足夠讓人知道他在行禮,但他的身子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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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好似一直那般挺直,教人看了不敢有絲毫輕視。

「我是說吃的,好酒好菜!」秦玉郎嘿嘿笑著,不忘拿出來一錠金燦燦的金子。

少年神色不變,依舊是那禮貌的笑容,回道:「珍品共有八十一道,二十七壇酒,五十四味菜。藏品共有十八道,六壇陳釀,十二味奇珍!」

秦玉郎臉上笑意更甚,驚喜道:「不錯不錯,既然如此,那就全上一遍好了。」

少年道:「還請您出示唯一身份卡!」

秦玉郎一愣,問道:「什麼身份卡?」

「哈哈哈哈……」

周圍的人傳來鬨笑,他們原本以為秦玉郎是某個大家族的富貴公子哥,現在看來,竟是個打腫臉充胖子的無知小子,竟連什麼是身份卡也不明白。

少年依舊是那表情,道:「身份卡是由天一居自主發放的身份證明,具有絕對的唯一性!」

他又接著道:「您點的八十一道珍品和十八道藏品屬於特殊酒菜,需要您出示唯一身份卡才能購買!」

周圍的人越來越多,逐漸已將秦玉郎和少年包圍,似是都想看一場天大的笑話。

秦玉郎眉頭一皺,問道:「若是我沒有身份卡,卻一定要點這九十九道酒菜又該如何?」

少年臉上笑容忽然少了許多,慎重回道:「您點了九十九道菜,需要付九十九倍的費用,這是天一居的規矩!」

秦玉郎眼神一亮,笑道:「若是我一次只點一個菜,連續點九十九次,豈不是原價?」

周圍的人齊齊怔住,心道這是哪裡來的傻子。

少年搖了搖頭,道:「珍品與藏品不單賣,天一居共有八百種搭配,至少為一酒三菜四道。」

秦玉郎嘆了一口氣,無奈道:「看來是沒辦法了!」

眾人以為他要放棄時,卻又聽他說道:「就按九十九道上吧!」

此刻連那少年也是一怔,試探道:「您確定?」

秦玉郎忽然將腦袋湊到少年面前,直直盯著少年的眼睛,道:「你看我像不像在說笑!」

少年後退半步,又行一禮,道:「抱歉,這就為您準備,請稍等!」

安靜了,四周都安靜了!

沒有人在笑,沒有人在議論,甚至聽不見有人在呼吸。

他們絕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他們寧願認為這只是一場夢!

天一居最貴的九十九道酒菜,居然有人真的點了,還是以九十九倍的價格!

即便是日月城那位權重位高的城主,能不能一次性點九十九道菜也是兩說……

人群中再也沒有任何聲音,他們開始遠離秦玉郎。

要麼是這少年的確是富有到他們不敢想象,要麼這少年是來尋死的!

他們都絕不願與秦玉郎扯上丁點關係,只因他們更願相信後者。

秦玉郎到不在意,看著少年離去的背影喊道:「記得多添兩雙碗筷,一個人吃喝未免太無聊!」

少年點了點頭,又躬身行一了禮,只是這一次,他的身子卻更彎曲了,態度更恭敬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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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隱之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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