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恐怖襲擊二
不知道女孩是從哪裡來的,她又該怎麼在不被人發現的情況下回去。
羅傑沒有對此過多操心,事已至此,他自己都自顧不暇了,沒空搭理別人的事情。
他用目光送著麻瓜女孩離去,直至她陷入陰暗的街道中,這才回過頭來,重新躺回自己簡陋的帳篷底下。
在被麻瓜和爆炸聲打擾之前,他是有正經事要做的。
羅傑從斗篷的口袋裡拿出日記本,翻到8月31日那一面,上面只寫了簡短地寫了幾句:
「距離成為巫師,還有一天。」
「麻瓜政府終於採取了措施了,睡在我旁邊的費德勒大爺今早與我鄭重告別……他希望我跟他一起到難民集中營里去,好彼此有個照應……他是個心善的慈祥老頭,就是有些懶惰,不願意工作……」
「願他順遂,安然渡過這次災難。」
「今日的報導令人唏噓,溫布利球場遭到毀壞了,簡直難以置信。我依稀記得那個地方,神父曾經得到過免費的入場票,帶我們坐在山頂之上,觀看阿森納的主場……那裡是第一次……現在回想起來,真是令人唏噓……」
「希望神父他們平安無恙,雖然我從不相信他的上帝,但我此刻願意為他祈禱,但願他的上帝施行拯救,將他……還有其他孩子們脫離險難。」
他只來得及完成第一段日記,剛剛就寫到這裡,當然,還遠遠沒有寫完,今天需要記錄的事情太多了。
羅傑抬頭仰望星空,輕輕打了個冷戰。
他在女孩面前故作堅強,只是因為自己知道真相,他們不能兩個人都陷入慌亂,那樣會使恐懼互相增長。
羅傑慷慨地把恐懼的名額讓給了女孩,自己選擇了堅強的毒藥,此刻終於支撐不住,全身癱軟了。
他開始希望女孩沒有離開,依然伏在下水道污穢的地上,低聲發出驚恐失措的泣啼,那樣他至少不會覺得寂寞,不會發覺自己其實很孤單。
他重新拿起鉛筆,在日記本上潦草地記錄:
「倫敦進入戒備狀態,麻瓜平民們都拋棄他們的居所了,就連下水道的其他流浪漢也是……這倒不怪他們,這個地方本來就不怎麼安全。」
「今天也有一單生意,我想應該沒有下次了,沒想到是在離開這裡的最後一個夜晚……那是一名快要成年的麻瓜女孩,看得出來她極度恐慌,已經在歇斯底里的界限上徘徊了……沒有我的話,她會失控的。」
「我已經不需要英鎊了,本來沒打算進行占卜的,最終接受了完全是因為麻瓜迫切尋求的緣故,她哭得很悲哀,我不忍心……」
「人們都在擔心受怕,這肯定是因為戰爭的緣故。」
市中心的濃霧已經散去,空氣中無處不在的寒意也隨之消亡,然而,雖然攝魂怪被趕走了,但戰鬥顯然還未結束。
羅傑感覺皮膚在隱隱出汗,好像自己被巨大的電磁場包圍了,耳朵出現毫無意義的蜂鳴聲,臉上的汗毛不住戰慄,而頸邊的皮膚正自鼓鼓狂跳。
似乎隨時都會把性命交代在這裡了,不知道死神會從哪個方向過來,又有沒有人見到他英勇赴役的樣子?
這絕對就是戰爭的味道。
他不確定空氣是否真的在震動,還是只是他的眼睛出了問題,羅傑抬起頭掃過萬賴俱寂的街道,樹葉就像凝固在空中,毫不晃動。
城市變得黯然無神,失去了原有的光彩,這裡就如同被空置了整個世紀,
空氣充斥著寂寞與詭異,又在每一處曾有生命跡象的物體上附著著一層難以言喻的恐懼……
就像陰影有顏色一樣,而且比純黑更加複雜,它塗抹在每一個人倉皇逃命的無辜平民心中,似乎永遠不會散去。
羅傑輕輕嘆了口氣,筆觸變得更加沉重:
「戰爭還在持續,在過去的整個月里,同樣事情一直在重複發生——人們開始拋妻棄子抱頭鼠竄、開始掠奪旁人的補給資源和私人財產、開始懷疑值得信賴的同伴、開始肆意傷害別人、開始驚叫、開始啼哭、開始死亡……」
「我聽見了人們在日暮途窮、彷徨失措的情況下禱告祈求的無助感;我聽見了人們在傷心欲絕、氣憤填膺之下怒罵命運的悲憤聲……」
「不知道是什麼時候開始的,不知道什麼時候結束,但今晚無疑是最高峰的時刻。」
「爆炸席捲整個倫敦,連大地都震動了……我不確定哪一件事更加恐怖——是瞬息而發,迅速籠罩整個城市的強烈光源;還是嗖刮在街道之中,足以割傷臉頰的強烈勁風;亦或是當這兩件事情同時發生,卻聽不見半點哀嚎聲的寂靜。」
「我親眼見到攝魂怪了,很多。它們從倫敦上空飄過,每一個大概都只有我手上的寒毛大小,但我仍然能感受到它們的能力……就像希望被吞噬了一樣,這輩子永遠都快樂不起來了……我覺得還好,可能是因為我正在失去感情吧,但我身邊的麻瓜女孩快要瘋了。」
彷彿有電磁力從頭頂上的方向襲來,使他全身毛孔驀地大張,羅傑猛然抬頭,發現夜空被五彩斑斕的光束分割開來。
空中閃爍著怵目驚心的花火,卻異常寧靜,沒有煙塵大作,沒有炸裂的爆破聲。但沒有人願意低估那群光線,當每一發激光發出時都扣人心弦,似乎裡邊蘊藏著巨大威能。
羅傑的心臟跟著怦怦狂跳,眼裡急切地搜索著巫師的蹤影——他們像水蠅一樣環繞著光源肆意飛舞,高升地竄,由遠到近滑翔而過,又不時往地面射出破壞力巨大的咒語。
對此,他沒有干預的能力,不由自主地往下水道深處縮了縮,確保身上的每一處都隱藏在陰影里。
直到震驚稍微褪去之後,他再次低下頭,又繼續寫道:
「願她平安,我已竭盡所能。」
「剛剛我頭上飄過了許多實施暴行的巫師,他們發出的每一道咒語都擁有巨大威能,並且毫無針對性地隨意破壞……國王十字車站周圍的房子開始起火了,但還沒有波及這裡……」
「這場戰爭是他們發起的,我相信,應該就是神秘人和他的食死徒團伙。這是巫師界的悲哀……不知道死了多少巫師,也不知道死了多少麻瓜……都是神秘人指使的,不管他擁有怎樣的願景,都不應該肆意傷害、奪走他人的性命。」
「我就在襲擊現場,聽見了食死徒發出的笑聲……」
爆炸聲又回來了,看來食死徒正在集中攻擊國王十字車站,這是理所當然的,每個看過報紙的人都知道。
整個八月份倫敦都沉浸在戰火之中,因為魔法部不願意採納神秘人提出的『建議』。那個連名字都不能提的人對此很不滿意,並且認為他有能力阻止霍格沃茨的學生繼續上學。
或許他真的能行……羅傑不知道,也不願意去猜。
他沒有不去上學的選擇,因為霍格沃茨是迄今為止唯一願意接納他的地方——自從他從孤兒院和神父離開之後。
羅傑強抿著嘴唇,施暴者的嘲諷聲不絕於耳,這讓他心意難平。他緊緊攥著手中的鉛筆,強迫自己寫完:
「至少我明白……沒有誰活該在笑聲中死去。」
「最後,致後來見到這本日記的我自己,如果我能活下去……請你記得戰爭中發生過的所有事情,那些被掩埋在廢墟之中的殘屍碎屑,那些孤立無援的艱苦少年,那些為和平奮戰的毅勇巫師,永遠不要忘記。」
「因為逝者永不遺忘。」
羅傑從袍子里拿出一張從《預言家日報》扯下來的相關報導,用清水將它黏在日記本上的下一頁,上面是這麼寫著的:
麻瓜界陷入恐慌,神秘人強力出擊。
魔法部該當如何,鄧布利多有何對策?
在臨近霍格沃茨的開學期間,食死徒團伙再次現身於倫敦,聚眾犯案,並且招致數百名麻瓜無辜身死。
其間那個連名字也不能提的人甚至沒有現身,為首的食死徒在轟擊卡姆登區(麻瓜地區,位於倫敦市中心)之後,於國王十字車站的上空留下了『黑魔印記』,並且附上一條寄語。
『以防有人不知道黑魔印記的來歷——這是神秘人一夥犯案之後留下的印記,以提示眾人他們為此恐怖襲擊負上責任。』
人們紛紛議論那條留在國王十字車站,傳遞給魔法部的訊息,這將是巫師界尋求和平的重要契機,只可惜魔法部拒絕透露一切相關的有效情報。
「什麼都不要問我,上面不許我們談論此事,現在請給我讓開,德比郡發生了嚴重的連環車禍,我必須馬上趕到那裡。」
一名不願意透露自己姓名的魔法部員拒絕回答,言語之間透露出他知曉相關的信息,但也許這只是魔法部派出的煙霧彈,本報記者恰巧知道這名部員叫作亞瑟·韋斯萊,並非在部里身居要職。
儘管魔法部嚴防死守,消息終究不脛而走了,本報獲得魔法部消息靈通的人士證實,那條寄語正是神秘人留給米里森·巴格諾(現任魔法部長)的備忘錄,提醒她關於推行《限制麻瓜出身法案》的截止日期,也就是8月31日。
《限制麻瓜出身法案》由食死徒團伙提供詳細細節,包含了一系列限制麻瓜出身巫師的政治訴求,包括永久剝奪這類人的政治權力、限制出行、擁有魔杖以及施法的權力,以及永久禁止他們的後裔進入霍格沃茨學習。
「這種法案簡直不可理喻,如果確立它的存在,那就等於承認麻瓜出身的非正統性。這會使整個魔法界發生崩壞的,你要知道,有一半的巫師都有麻瓜出身的血統,神秘人以為麻瓜出身的巫師是什麼,妖精嗎?」
以上言論來自埃菲亞斯·多吉,鄧布利多的至交好友,他曾向記著表示希望能夠匿名,好肆無忌憚地說出更多不負責任的宣言,本報決不允許。
且不論多吉對於妖精的淺薄認識和那些具有強烈歧視的無禮發言,他顯然不清楚麻瓜出身和混血巫師的差別,據本報調查,多吉本人乃是純種,這就很能說明為什麼他根本不在乎那些死在食死徒手底下的無辜性命了。
撇開像多吉那樣神志不清的老傢伙不談,我們有理由相信,神秘人致力推行的巫師優先主義正在迅速闊張,許多純血,乃至混血統的巫師家庭都公開表示支持,只要他們停止殺人。
本報的緊急事故高級顧問推測,如果神秘人答應停止迫害巫師界人士,威森加摩將很有可能確立《限麻案》的出草,並且強制執行,到時我們將有幸見證自17世紀末《保密法》確立以來的又一道名留青史的偉大法案誕生。
但法案的推行過程遇到了強烈的阻礙,威森加摩首席魔法師鄧布利多態度明確地表示他將永遠不會支持具有歧視主義的法案誕生,但他顯然忘記了《馬人失聯提議》和《人魚剔除法案》正是在他的任期之下確立的,看來鄧布利多早已悄然來到行將就木、喪失記憶的昏庸年紀了。
鑒於本報無法聯絡鄧布利多本人進行採訪,我們只好依據現有的事實進行猜測:
自從隆巴頓一家於去年10月31日遭遇神秘人本人的襲擊之後,本報收到一張匿名來源的情報列表,寄出它的人聲稱這是一張由食死徒提供的狙擊名單,許多原本願意挺身而出、打算勇烈抵抗惡勢力的白巫師都被列入其內。
它還告訴我們——出人意料的是,這些巫師大多數都是由鄧布利多於私下親自募集,並且指揮的部署,其中不乏許多大名鼎鼎的姓氏,包括:鄧布利多、麥格、穆迪、迪哥、博恩斯、多吉、波特、布萊克、盧平、隆巴頓等等。
他們把這種非法的團體統稱為『鳳凰社』,乃是鄧布利多私下設立的一群武裝團體,但成立目的尚未明朗。
那麼問題來了,阿不思·鄧布利多本人作為威森加摩的首席魔法師,他是否知曉成立武裝團體乃是嚴重觸發法律的違規行為?
或許他真像旁人所說,暗自期盼見到伏地魔收穫成功,好見識那個他未曾擁有勇氣實行的偉大創舉?
——以上文章由麗塔·斯基特綜合報道
……
每一次閱讀這篇文章都讓羅傑氣血沸騰,他重重地合上日記本,把它收進背包最安全的位置,然後將鉛筆扔進水溝里。
頭頂上,巫師們的戰鬥不知在什麼時候停止了,天空又重歸寧靜。
明天就是出發至霍格沃茨的重大日子,羅傑嘗試著躺下,但卻翻來覆去,怎麼也睡不著。
「鑽心剜骨!」
就在這時,耳邊出現一聲憤恨地吼叫聲,「不——!!」
恐懼的聲音響徹天際,刺進羅傑的耳膜。
「你在——在做什麼——不!不要!快停——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