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計劃

「桃葉兒尖上尖，柳葉兒就遮滿了天……」

李輕舟整個人靠在冰冷的椅背上，玩著只用後面兩根椅腿保持平衡的遊戲，嘴裡哼著小曲，還不忘對著天花板角落的攝像頭露出燦爛笑容。

互聯網可以說是人類歷史上最偉大的發明之一，在這個開源的海洋里，只要你有足夠的能力，你就可以獲得幾乎任何你想要獲得的東西。而在進警局投案自首前的四個小時里，他就做了這麼幾件事：用十五分鐘的時間翻閱報紙和了解大致信息、用十五分鐘的時間找到一家黑網吧上機，用三個小時的時間查找所有能查找的資料，最後用半個小時擬定計劃。

投案自首，就是他的計劃。

其實在理清思路之後就能發現，「君悅酒店盜竊案」的難度並不大，至少在翻閱資料時，李輕舟已經發現了明顯的破綻。作為系統（不管它叫什麼也好）給的第一個新手任務，這也在情理之中。那麼，為什麼困擾警方整整兩月的連環殺人案會和盜竊案一樣只值10積分呢？是泰國警察太無能嗎？

李輕舟固然不會低估自己的能力，但更不會把別人都看成傻子。所以答案很簡單，警方絕非毫無眉目，只要能夠參與到警方的調查當中，十天之內，兇手落網是大概率事件。也就是說，按照正常的流程，攻略前兩個任務的唯一難點只在於如何獲取警方信任，但李輕舟要的可不止這些……

他要三個任務完美通關，在十天時間內。最後一個任務的五十積分簡直等於明晃晃的「不好搞」三個大字，時不我待，只能出奇制勝了……

就在李輕舟這麼思考著的時候，審訊室的門打開，查猜走了進來，李輕舟吹了聲口哨，舉起雙手展示了一下他叮鈴桄榔的手銬。

「查猜局長吧？您比照片上看著要魁梧多了。」李輕舟熱情道，「來，這兒坐，隨便點，就當是自己家。」

查猜的步子停頓了一下，他深深的看了李輕舟一眼。

「如果你覺得裝瘋賣傻就能逃脫法律制裁，最好打消這個念頭。」

「瞧您這話說的，我是來為警方排憂解難的，您不會不歡迎我吧？」

查猜沒有接話，他陰沉著臉，在李輕舟對面坐下，然後將文件夾攤開。

「李輕舟，男，22歲，萬界偵探事務所工作人員，辦公地址在素空逸路31巷xxx號。據周邊鄰居表示，這家工作室只有你一個員工，他們已經有整整半年沒有見到你了。而在1月15號，你買了一張前往馬來西亞的機票，邊境登記的回國日期是在三天前。」

李輕舟認真聽著，查猜則一直觀察他的神情。

「簡單來說，」查猜將文件夾啪的一聲合上，「我不覺得你是兇手。」

李輕舟頗以為然的點點頭，「巧了嗎這不是，我也這麼覺得。」

「但是……」查猜雙手撐著桌子緩緩站起來，整個人厚實的身影將李輕舟完全籠罩，臉上的表情擇人慾噬。「我不排除你有從犯、共犯的嫌疑，如果你無法為我們提供足夠有價值的證據，我保證，我會把你關到真兇抓到為止，而且還要和真兇一起永遠的關下去……」

「不要嚇我哦，查猜局長，我膽子很小的。我想我頂多因為報假警違反皇家警署治安管理條例，被判處10日以上15日以下的行政拘留。倒是您，虛假恫嚇和言語威脅嫌疑人可是要被警署內部調查的。」

「放你的屁，」查猜氣樂了，「今天老子就算把你打殘了，

我看有誰敢說半個不字！」

查猜的唾沫星子幾乎噴了李輕舟一臉，但他無動於衷，而是饒有興緻的打量著兩手間的合金鏈，似乎在努力分辨泰國手銬和華國838式保險具手銬有什麼不同。好一會兒，他才開口道。

「看來警察也有可能知法犯法嘛。」

「你這種犯罪嫌疑人，也有臉教我什麼叫知法犯法！？」

查猜咆哮的聲音震得整個審訊室嗡嗡響。李輕舟抬起頭來，似笑非笑的看著查猜。

「那，警察有沒有可能是殺人犯呢？」

查猜的身形突然僵住了，他再次深深凝視了李輕舟一眼，剛剛盛怒的神情轉瞬間蕩然無存。他坐回到椅子上，思考片刻，按下了桌上的一個按鈕。

李輕舟笑嘻嘻的看著這一幕。

「這才對嘛，堂堂湄公虎，如果只會無能狂怒，我會很失望的。」

「麥克風我已經關掉了，如果你下句話說不出什麼有用的東西，我會比你要失望得多。」

「理解，理解，那我開門見山好了。」

李輕舟雙手前伸，誠懇的笑容中帶著一絲狡黠。

「我有一個計劃，只要我們合作，我有五成把握能讓兇手露出尾巴……賭一把嗎，查猜局長？還有五成幾率，您可是會輸得什麼都不剩哦。」

……

次日凌晨。

天邊剛剛翻起一絲魚肚白，警局門口就已經布滿了長槍短炮，記者們拿著標有各個媒體LOGO的話筒，將出入警局的道路圍了個水泄不通。幾乎每個記者的手裡的抓著一份剛剛刊印出來的《民意報》。

場面在查猜走出警局大門的瞬間沸騰。

「查猜局長，有消息稱昨天下午兇手投案自首，這是不是真的？」

「查猜局長，4.09連環殺人案的兇手是不是抓到了！」

無數的話筒伸到查猜面前，記者們揮舞著手裡的民意報，爭先恐後的大聲發問。報紙的頭版頭條上，加大加粗字型大小的標題無比醒目——《內部消息，「開膛手」已伏誅！》。標題下方，一行小字緊接著映入查猜的眼帘。

「本報記者薛楠訊據內部可靠消息，昨日下午約7點零五分，一名青年華人男性來到京畿道警察署北曼谷分局投案自首，並對自己的犯罪行為供認不諱……」

查猜沉默不語的往外走去，幾名下屬幫他分開分群。當他走到一輛停在街邊的轎車前時，有記者在身後大聲問道。

「請問您能對所有遇害者的家屬說兩句嗎！」

查猜停下腳步，轉過身。

「現在針對4.09連環殺人案的調查還在進行中，警方的一切行動保密，但我可以負責任的告訴大家，案情已經有了突破性的進展。具體情況之後會召開發布會單獨說明。」

轎車揚長而去。記者們興奮的跑向各自的媒體車，查猜最後的這句話無異於變相證明了什麼，可以想見，不出十分鐘，「4.09案確認告破」的消息就會被記者們添油加醋的上傳到網路。而此刻的轎車上，查猜正恭恭敬敬的坐在後排，通過車內後視鏡，能夠隱約看到副駕駛上一名老人的身影。

「署長好。」

「剛剛的發言很有技巧，既有傾向性，又沒有承認什麼。湄公虎人如其名，也有細嗅薔薇的一面。」

「您謬讚了。」

「計劃的簡報我已經看過了，你的能力我向來是看好的，雖然這次冒險了一點，但我仍然決定批准。不過你要明白，你等於是把自己推到了懸崖邊上。」

老人的語氣輕描淡寫，但是冷汗卻從查猜的額頭滑落下來。老人呵呵笑了一聲。

「來和我具體說說，你的這個計劃是從何而來的吧？」

……

「說白了，這個計劃就是由警方、我、以及你們報社三方聯合做的一個局。」

審訊室里，李輕舟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在他對面坐著的是一個大波浪美女，紅唇鮮艷欲滴，姣好的身材從法式波點襯衣里呼之欲出，透出成熟的魅力。此刻，大波浪正單手撐著下巴，饒有興緻的看著他。

「沒想到我們也能在計劃里派上用場，真是榮幸呢，李先生。」

「不用謙虛，」李輕舟瞪著一雙死魚眼看著她，滿臉還沒消下去的起床氣。「你可是在計劃里扮演至關重要的一環呢，薛楠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