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星賦
北苑城外，人群摩肩擦踵往高大的城門而去，絕大部分皆是少年，想必是前來參加劍閣選拔的。
城中，寬大的青石板街道兩旁雕樑畫棟的樓閣優雅屹立，樓頂檐角如青鳥展翅，輕盈自然，宛如天開。
大街上來往的世家弟子穿著華麗，皆由名貴綢緞所制，羽扇綸巾，好不風流。
那些偷偷從閨房出來遊逛的俏美女子撐起油紙傘，一顰一笑緩緩走過，使得他們停步滯留，輕嗅余香。
北苑美食也是應有盡有，食為天的招牌菜糖醋魚卷，有聚閣的翠柳鳳絲…
距離北苑城十里開外處，一輛馬車快速行來。
李管家望向遠方，轉而對著車廂輕道：「小姐，快要進城了！」
夜輕舞拉開帷帳張目眺盼，目中光芒閃耀，一把將旁邊的洛塵推離馬車，「小乞丐，我要到了，你嘛，自求多福嘍！」
衣衫襤褸的洛塵摔砸在大道中央，慣性的滾了幾圈。臉上手臂上被磨破了皮，鮮紅的血液慢慢滲出。
艱難的撐起身子，他咬著牙緩緩抬頭，盯著漸行漸遠的馬車，再也壓制不住的恨意，顯然於眸。
摸了摸腰帶纏住的青碧色竹笛，握緊了幾分…
經過幾日的摸索，洛塵發現只要撥動生的心念，奏出的曲聲便有股春風撫，萬物蘇的生機傳來。
這股氣息可使破碎的膝蓋緩慢癒合，雖然現在還不能健步行走，但也能輕輕晃動了。
但每每這般吹奏曲子，冥冥間會消耗自己心力，每次笛曲未完，就疲憊不已，得緩很久…
駕！
這時一群鮮衣怒馬的青年男女快速從遠處而來，見到大道中央的洛塵，也不勒馬，冷漠的衝來。
看見此幕，洛塵強忍身上的劇痛連忙翻滾，險而又險的躲過馬蹄。
瞧著躺在道路旁的洛塵，其中有名少年打趣起來，「顧大哥，那人竟躲過馬蹄，不如我們下去教訓他一番如何？」
「哼，金胤，我北軒哥哥可是要成為劍宗弟子之人，才不屑戲弄這等卑賤之人，只會髒了雙手！」
還未等顧北軒說話，一長相秀麗的十四五歲少女搭了話，不屑回頭瞥了眼路邊衣衫破舊的洛塵。
駿馬上，束著長發，一名英姿勃發的少年微微笑道，「煙兒別亂說，我雖世俗武道小有成就，但修仙不同而語！」
顧北軒語氣輕輕淡淡，但眼眸中帶有別樣的高傲。
這時，旁邊又有個黑裳男子阿諛奉承，「顧大哥謙虛了，十六歲你便達到武道四階，試問這等天賦，有誰能及？」
「東方兄嚴重了，放眼劍宗世俗蜀王朝，天才還是有的，比如夜家，司空家…」
對於幾人的談話，洛塵也聽聞一二，但是也未多想。
這段時日從夜輕舞李管家二人對話中得知，劍閣選拔在五日後。
現在他只想找個地方，將自己腿給治癒，然後再去劍閣…
剛才的一摔，輕微癒合的雙腿骨骼以及經脈又裂開，動一下便是鑽心的疼痛。
他低頭緩慢爬行，朝道路旁的叢林移去…
花費幾個時辰的功夫，洛塵大汗淋漓，在林中找到塊泛白大石，支起身軀靠了上去。
稍微緩和后，橫起笛子來到嘴邊，輕輕吹奏。
他刻意壓低音量，怕傳得太廣被人聽見，那樣這秘密便暴露了。
笛聲幽幽，一種莫名的生機從笛聲中透來，包裹全身。
清晨，一抹陽光斜照在青翠藤蔓葉片上，那寶石般的露珠晶瑩剔透，閃閃發光。
老樹枝頭，葉尖的露珠從高處墜落，滴在簡單束著長發的少年額頭。
他長長的睫毛微微顫動，憔悴的睜開了雙眸。
依撐大石緩緩站起，剛邁出右腳，便踉蹌的倒在地上。
拾起地上的粗枝，拄著慢慢站了起來，朝記憶中的大道方向走去。
今日乃是劍閣選拔！
洛塵蹣跚行走在前往北苑城的大道上，深邃的眼中充滿了堅毅。
「劍閣，我來了！」
在北苑城中央，有扇丈許的巍峨石門，門頂龍飛鳳舞的刻下兩個大字「劍閣」！
邁入大門，裡面是個廣闊的青石板場地，正前方有座十二層閣樓高高聳立，如同一把巨劍直抵雲霄。
十二層閣樓兩側，諸多殿堂樓閣坐落，盡顯高貴。
偌大廣場此時人山人海，皆望向中央高大菱形石台上的幾道身影。
他們身著白袍，潔白如雪，飄飄如仙。
下方人群中，各大世家子弟皆到齊，站在最前方目不斜視，昔日的囂張跋扈不再，有的只是敬畏。
「各位遠道而來的青年才俊，歡迎來到劍閣。」
「今乃劍閣選拔弟子的日子，挑選方式很簡單，上台釋放武道氣韻，武道三階者，可為劍閣弟子！」
高大石台上，一老者望著下方摩拳擦掌的少年兒郎，撫摸雪白的鬍鬚笑道，「誰先來啊？」
「我先來！」
明朗的聲音響起，只見一氣宇軒昂的白袍男子走出，來到武道石旁。
「北軒哥哥，加油！」
下方，林煙兒不斷揮舞手臂，滿臉興奮的吶喊助威。
林家與顧家關係要好，兩人也是青梅竹馬，在林煙兒眼中，顧北軒是最出眾的，沒有之一。
內力運轉，顧北軒身軀上，黃芒乍現。
「武道四階，不錯不錯，可入劍閣！」
老者幾人見此，皆驚訝了番。
有人開了先河，後面的人也陸陸續續上前測試，但結果都只是武道三階。
直到一個少女上前，只見她閉目間，身軀上赤紅光暈瀰漫。
五階！
眾人皆驚，武道有十階，十階后便是頂峰。少女這年紀便有此成就，步入江湖中等高手之流，實在讓人驚嘆。
就連顧北軒也愣了下，目光在少女身上徘徊了許久。
若是洛塵在此，定然認識她，少女正是夜輕舞！
轉眼，眾人測試完畢，幾萬人中有百餘人入選劍閣弟子。
「沒有入選的兒郎也不要氣餒，想必大家都知曉此次劍宗仙人會過來挑選弟子吧？」
「爾等稍候片刻，待劍宗上仙前來進行天賦測試！」
「剛剛入圍劍閣弟子的才俊，若你們有天賦，也可前往劍宗修鍊！」
老者的話傳來，引起下方一陣喧嘩。他們就在等這句話，目光中湧現出無比激動，一個個攥緊拳頭。
此時，一個穿著破爛衣衫的少年杵著樹枝來到廣場，今日大門沒人阻攔，凡年少者，皆可以參與天賦測試。
少年的來到並沒引起太多關注，畢竟他毫不起眼。
隨便找了個地方坐下后，便闔上雙目。
沒過多久，一道流光劃過上空，引人矚目。
仔細看，是個身穿月白長袍的中年男子踏劍而行，其雙手負背，衣袂飄飄，飄逸脫俗。
男子身上帶有強烈的威壓，廣場上的少年不禁跪下，就連在石台上的劍閣執事也雙膝下跪，拱手道：「拜見仙長！」
盤腿的洛塵緩緩睜目，望了望落在台上的仙人，喃喃自語，「仙，果都這般自持上等，凡人在其眼中，不過是螻蟻罷了！」
想到落花村的事，心中那顆仇恨種子再次浮現。
踏劍而來的男子瞥了眼眾人，最後目光落在角落裡盤坐的少年身上，皺眉不悅，「角落那少年，為何不跪迎？」
「仙長，我雙腿殘疾，恕難跪拜！」
洛塵平淡的聲音傳來，倒讓那仙長微頓，轉而盯著他的雙腿，仿是看穿皮肉。於是淡淡道：「膝蓋尚有裂痕，饒你一次！」
言罷他揮袖間，一股氣息拂卷而來，跪在地上的上年皆閉目，心神被拉扯，陷入黑暗之中。
廣場上，劍宗仙長目不轉睛望著下方眾人，些許后雙眸泛起失落之色。
正當他欲收回目光時，突然頓了下，只見一少女頭頂莫名浮現出了三點星光。
「總算有一個，天賦還不錯，不枉此番前來！」
話還未說話，又見一男一女頭頂浮現兩點星光，他微笑更甚。
許久后再無異象產生，就當劍宗仙長想喚醒眾人時，那盤坐的少年頭頂，一點星光緩緩浮現。
仙長愣怔片刻，「沒想到這殘廢乞丐也有修鍊天賦，若讓那些健全的少年知曉，情何以堪！」
在那股氣息拂來后，洛塵只覺眼前一黑，進入星空之中。望著繁星點點，自己身軀中竟也有光芒相映。
一點星光乍現。
劍宗仙長揮袖，眾人清醒，當他們瞧到兩女兩男頭上的未消散的星光時，羨慕非常。
夜輕舞醒來，頭頂三點星光飄到面前，鑽入眉心消失不見。
高傲的轉頭打量眾人，當望向小乞丐時，瞬間膛目結舌。
只見盤腿而坐洛塵竟未睜目，其頭頂一點星光在緩緩旋轉，輕頓間又一點星光冒出，旋轉兩圈后第三，第四點浮現。
這讓眾人憤憤不平，議論紛紛，「如此卑賤的乞丐，竟然能修鍊，天道不公啊！」
「是他！」顧北軒面色難看，握緊拳頭，心中久久不能平復。
「莫要喧嘩！」一向古井無波的仙長激動萬分，冷漠的聲音迴響整個廣場。
「第五點！」
洛塵最終的星光停留在五星，緩緩睜目，見到五點星光沒入眉心，也是微愣了下。
「五星天賦者，難得啊難得！」
劍宗仙長狂笑，輕輕晃動身軀便來到洛塵身邊，看著他如同瞧見了絕世瑰寶般，生怕被人奪走。
抓著洛塵肩膀飛上半空，居高臨下對下方眾人道：「檢測結束！」
隨後抬手點了點夜輕舞，顧北軒以及林煙兒三人：「你們皆有天賦，明日來劍閣，與我一同前往劍宗修鍊！」
三人雖被挑選，但不知為何，卻開心不起來，或許是因為那卑微乞丐天賦比自己還高的緣故，心中不平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