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回到現實
看著於噥在地上在慘狀,虞濃嚇了一跳。
抽搐的樣子,十分可怕,她慢慢地往後退了一步。
這個人,原來還有癲癇的病症?
難以想象,如果自己沒有氣流防身,如果不是練出的氣流,替她擋下換命的那部分消耗,兩個人真的換了命的話,現在躺在地上的人,很可能就成了自己……
「鄭敏,你家孩子!快掰開嘴,別讓她咬舌頭了!」
本來就有個人掉進河裡,正急著救命,結果鄭敏家那孩子,不在家裡待著,非要跑出來看熱鬧,這下好了,受到刺激,直接開始口吐白沫,臉色發青,兩眼翻白,在地上抽搐蹬腿。
嘴巴都出血沫,你說這不是給人添亂嗎?鄭敏你家孩子能不能看好了?
你現在哭叫有什麼用?
本來應付完一個,抬走就行了,結果又出一個,兩個還都很兇險,一個溺水耽誤不得,一不小心就憋死了,另一個抽癲癇,咬到了舌頭,一不小心,也容易出事。
現在要抬兩個,還沒有抬人的工具,食堂的人急得如熱鍋螞蟻。
有人撒丫子跑了,跑到生產隊那邊,將挖渠的人叫了過來。
挖渠那邊的人,一聽說食堂這邊出人命了,來得速度也快!
楚瑜是最先到的,遠遠就看到這邊圍了一大堆人,他心中一緊,跑過來,先看傷員,然後在這些人裡面睃視一番。
終於發現了人群後面,站著的一抹嬌俏的身影,她眼睛正緊緊地盯著地上躺著的人,然後似乎慫慫地往後退了一小步,又退了一小步。
嚇壞了的樣子。
剛才聽到人說食堂這邊出事了,他的心一下子揪緊,扔了鐵鍬就跑過來了。
看到她好好的,楚瑜才鬆了口氣,望了一眼地上躺著的兩個人,一個是知青王靜美,另一個是於噥,一個臉白如紙,全身濕透,另一個正抽搐,嘴角掛血,看著嚇人。
這是怎麼了這是?
楚瑜長腿一動,直接走到虞濃身後。
虞濃很警覺,在眾人圍上來時,她就退到人後,注意四周了。
有人走到她後面,她立即防備地轉身,結果就看到了跑得滿頭大汗的楚瑜,頭髮都是濕的。
他目光只是瞥了眼那邊的人,然後就低頭專註地上上下下看她。
還是早上時衣著乾淨的樣子,身上的白襯衫纖塵不染,藍褲子也乾乾淨淨,她顯得有點嚇到了,臉色玉白的厲害。
「沒事吧?發生什麼事了?」他怎麼才走了一會兒,就又出事了?
說完一米八七個頭的楚瑜,就將她護在一邊,隔開來回走碰到她的人。
虞濃剛經歷過兇險的事。
這時候,被他護在身邊,貼著他站著,他的陽氣包圍著她,一時間她心裡也暗暗鬆了口氣,感覺無比的安心。
幸好,她還有乾淨的食物吃,乾淨的水可以喝,否則在夢裡生存難度更要激增,她都記不清有多少次食物有問題了,沒有魔方,她早就中招幾百次了。
幸好,還有一個人,在她每每轉身的時候,他都在,如果說她還能在夢裡有那麼一點退路,有那麼一個讓她休息的空間,能讓她完全放鬆下來,緩解巨大的精神壓力,那就只有眼前的楚瑜了。
她真的無比慶幸,她得到了魔方,還有每個夢裡楚瑜的陪伴,給了她物質和心靈上雙重的安全感。
就像是黑暗中的一點光,是苦澀中的一顆糖,支撐著她,跨過一個又一個噩夢,她才能有餘力,面對向她衝擊而來的各種外力兇險,否則她的處境絕對要比現在要更艱難百倍,恐怕用不了幾個夢,就要精神崩潰了。
楚瑜看著她乖乖靠著他懷裡,一聲不吭,眼圈發紅,低頭不說話。
心中一時憐惜。
「不哭,有我在呢,嗯?」任誰都能看出來,楚瑜臉上那明晃晃的心疼。
不過好在,大家都顧著地上的病號,沒有人注意到兩人微靠在一起,就算看到了,也不會多想,這時候很多人都嚇到了,嚇到時候靠近別人,安慰別人都是很正常的事。
「食堂的活兒你別幹了,一會兒回宿舍里待著。」楚瑜說了這句后,就和後面趕上來的人一起扒開人群擠過去了。
這時候於隊長也從後面跑了過來。
「找個板子抬!不能背!」
「把門板拆下來,快點!」
「快把癲癇的這個抬上來。」
一群人圍著這兩個人,楚瑜跟其它人一樣,上前積極幫忙,將人移到簡易擔架上,四個年輕的小夥子就將人抬起來了,楚瑜就是其中一個。
四個人里,兩個當地人,兩個知青,飛快地往衛生院那邊跑。
「發生了什麼事?」
「不知道我也才來,問問食堂的人?」
「啊,這個事,就是那王靜美,都嫁出去了,不在城裡上班,大清早往這邊跑,還跟人開玩笑推人家,結果自己沒站穩掉進水裡,撈上來還把鄭敏家的那個病秧子女兒給嚇得當場癲癇犯了,哎喲,那個亂啊!」
「鄭敏要瘋了都,女兒病好多了,這回刺激的又犯病了,我看到嘴有肉沫了,這次挺嚴重,你沒聽鄭敏鬼哭狼嚎的,她那人,欠兒女債,兩個都是心頭肉,別人碰不得!」護崽子護得要死。
「嘖嘖,事兒都趕到一起了……」
…
衛生所簡陋,看個小病頭疼腦熱還可以,像這種嚴重的,坐診的大夫只能簡單的急救一下,溺水的,將她口鼻內的淤泥、雜草、嘔吐物,清理一下,再做一下控水處理,一番操作下來,人有意識了,又沒有其它什麼異常,大夫就趕緊讓大隊將人送去醫院。
還有癲癇那個,看起來很嚴重,好不容易撬開嘴巴,防止她別再咬到舌頭,然後用拖拉機一起拉走。
知青點的兩個人跟著去了,隊長和隊長媳婦也上了車。
楚瑜也是跟車的人。
因為王靜美是知青點的人,雖然嫁出去了,當然,她嫁出去了,所以楚瑜兩人跟車,不是去醫院照顧王靜美,男生也不方便,是去通知王靜美的丈夫,去醫院照顧她。
到了醫院,又是一通混亂,王靜美的丈夫婆婆都來了,對著鄭敏就是一頓輸出,撒潑打滾,其間還夾雜著什麼知青的杯子,熊貓杯子,還有在罵鄭敏給他們家兒子介紹了個喪門星,自從進了門,家裡就沒有一件好事。
鄭敏本來就因為女兒的事,歇斯底里過,又因為王靜美婆婆刺激,簡直吵成一團。
楚瑜將人送到醫院,一路上跑前跑后,一身的汗,但他在旁邊聽著什麼女知青手裡的杯子?熊貓杯,送禮之類。
他就眯起了眼睛。
然後又聽同行的人說,王靜美是推虞濃的時候,不小心掉進湖裡。
楚瑜眉頭一皺,怪不得虞濃那麼害怕。
原來差一點她就被人推進湖裡了。
王靜美為什麼這麼做?她和虞濃關係不好,他有所耳聞,但她已經結婚了,沒有理由這麼做,他不相信這是個玩笑,一個關係不好的人,開這種玩笑,那就不是玩笑。
加上熊貓杯,和地上打滾的王靜美丈夫婆婆,楚瑜拼出一個匪夷所思的事情過程。
王靜美因為想要熊貓杯,幫自己丈夫送禮升職,虞濃拒絕了,然後她怒而生恨,想將虞濃推進湖裡?
結果自己不小心掉了下去……
那和王靜美交好的鄭敏又在其中扮演什麼角色?
楚瑜觀察著這幾個人,中間還牽扯出鄭敏的身世,那個婆婆罵鄭敏逃難過來,是個來歷不明的陰毒崽子,逃難,成分?質問她幹了什麼事缺德事,才養出那樣的女兒,她堂哥倒了八輩子霉才娶了她。
最後兩人扭打在一起,現場簡直一片混亂。
楚瑜盯著這兩人,心思一轉,沒有在這裡耗,跟人打了聲招呼,回頭就走了。
…
出了這樣的事,大家也無心幹活,知青食堂吃過飯,女知青宿舍的人,平時都會在宿舍午睡一下,今天幾個人都沒睡,有興緻地在聊天。
「哎虞濃,聽說是王靜美是從背後推你,你躲開了是嗎?是她沒收住掉進湖裡的?」這是康瑗在食堂吃飯時聽到的,她吃驚地問,實在想象不出來王靜美為什麼要這麼干。
「這玩笑,也開得太大了吧,食堂後面的湖很深的,掉下去可不是開玩笑。」康瑗說道。
「是不是有什麼誤會啊?靜美為什麼要推虞濃?」郁書慧也不能理解。
這不是正常人幹得事。
吃了點流食,已經好了些的關葒,在旁邊冷笑了一聲,她現在已經從王靜美的閨蜜,變成了王靜美黑,早就看透了這個人,她插嘴說道:「王靜美這個人,唯利是圖得很,什麼事情,有好處她才會上,你們只想想,她推虞濃下水,她能得到什麼,就知道她為什麼這麼幹了。」
康瑗和郁書慧愣了,突然想到今天王靜美來,是為了虞濃的熊貓杯,結果虞濃沒給她。
那她將虞濃推到湖裡,如果虞濃死了的話,她就能……到宿舍里直接拿走杯子?
不會吧?
不會是她們想的這樣吧?
真是讓人不寒而慄。
幾個人你看我,我看你,見虞濃沒有作聲,她們也不好再說什麼,很快就翻身睡了。
可今天太熱了。
天氣又悶又熱,一點風都沒有,中午躺一會,渾身出汗,幾人翻來覆去地也睡不著。
郁書慧朝著牆壁,腦子就會胡思亂想,她想到早上男宿舍里的事,雖然只是匆匆幾眼,但是,她到現在都記得清清楚楚,哪怕回憶起來,每一個細節,一閉上眼睛,連楚瑜食指和中指的手指夾著那點快速捻動的動作都記得清清楚楚。
她閉著眼睛躺在那裡,有些不好意,為什麼要記這個,可是想忘也忘不掉啊,回憶又覺得心虛,可又忍不住一遍又一遍地回想,有毒啊,想著兩人當時的動作和表情,裕得要命,她從沒見到這麼刺激的東西,可把這個沒有男朋友的女孩子刺激壞了,她現在看到虞濃都不敢說話,會心虛的扭開頭。
隔著一個幔帳,早就羞得無地自容,恨不得有地縫可以鑽的虞濃,已經熟練掌握了遺忘技能,她早就不再想這個事情了,卻也沒想到郁書慧困在了這個那一幕里。
下午一點多,有跟車去的知青回來了。
那個知青傳回來一個消息,格外炎熱的中午,睡了一會的知青,醒來得知消息又議論起來。
「於隊長家的女兒,死了?真的嗎?造孽啊!」
「聽說死在了醫院,當時隊長的媳婦就瘋了。」
王靜美倒是救了回來,但是她嫁的那家人根本不給她付醫藥費,在醫院和她大鬧要離婚。
總之事情很離譜,那個知青看情況不妙,搭了順風車先回來了,至於楚瑜,他說楚瑜臨時有事,沒和他一起回來。
宿舍的幾人都跑去那邊,問王靜美的消息去了。
只剩虞濃自己盤腿坐在床上,今天確實很熱,熱到以她這樣溫涼的體質,都汗水滴滴的。
她心裡想的是,懷疑的三個人裡面,那個直接和她交換生命的於噥死了?
可是她卻沒有離開夢境,虞濃抿起嘴。
於噥不是離開夢境的契機。
那現在,就剩下了王靜美和鄭敏兩人,離開夢境的契機,難道在她們身上?
不,還有一個人,就是鄭敏的丈夫,於弘盛,這個人上午也曾企圖將她放在一個危險的位置,但他要幹什麼,虞濃到現在也不知道,但將她安排在一個死過人又偏僻的地方幹活,那對她絕不是善意的。
現在,契機依然是三個人,鄭敏,王靜美,於弘盛。
她現在懷疑,第二輪,很可能不止一個人想殺她。
但王靜美她已經露出了尾巴,而且很慘,她估計短時間沒有臉再過來了。
現在,鄭敏和王弘盛這對夫妻,危險度被虞濃一下子放在了首位。
他們女兒於噥一死,兩人會不會遷怒她?畢竟是和她換了命,她現在還好好的,他們的女兒卻死了。
一切都是未知,三個人,到底契機在誰身上,也是未知。
大概今天太熱了,主任過來通知,下午3點涼快一點再上工。
這天氣,曬一個小時人都能脫水暈過去。
…
虞濃擦完澡,只著了一件白色背心和褲子,露出脖頸手臂和胸前如雪堆玉砌般和皮膚。
窗戶突然被人敲了下,虞濃轉頭一看,就見楚瑜流著汗的冷峻臉蛋,正望著她,目光在她身上打了個轉。
一見到楚瑜,虞濃眸子一亮,目光就瞥過來了,一下子跑到窗前,仰頭看著他。
「你什麼時候回來的,你看你,一身的汗!」
他手裡正拿著一隻鋼製的像兩層飯盒一樣的東西,見到了虞濃,臉上略微帶著笑意的低聲說道:「還不都為了你,那,給你帶了好吃的,你把衣服穿上,我帶你到小樹林那邊吃……」
畢竟宿舍里的話,一是兩人想說說話,不方便,二是還有舍友呢,怎麼都得分別人一些,否則吃起來也不自在。
這些本來就是楚瑜給虞濃自己買的。
楚瑜說的小樹林,就是上次從g市回來時,她洗手的那個村口的小溪旁,因為是小溪,水源充足,小溪兩邊的小樹長得高又茂密,遮擋在溪水上,十分陰涼。
尋了個乾淨的有樹蔭遮擋的地方坐下,楚瑜在小溪邊洗了手臉,然後走到樹下。
這裡果然要比宿舍涼快一些。
不過因為太熱了,鳥兒連嘰嘰喳喳的聲音都小多了。
虞濃打開了那個飯盒,一股肉香味,果然兩層的,下面一層一半是白白的大米飯,一半是魚香肉絲,上面一層是宮保雞丁,和蔥花餅,還是熱的,估計是楚瑜在回來的路上買的。
「磨蹭什麼呢,快吃,怕我下毒啊?」在他的目光和催促下,她拿著勺子小口地,慢慢地吃了幾口。
楚瑜一屁股坐在她旁邊,倚在了背後的樹上。
「你今天在湖邊到底怎麼回事?」楚瑜看著她低頭,正小口地吞咽著大米飯。
虞濃立即咽下飯,就跟在家長面前告狀一樣,不自覺地嘟起嘴,用筷子戳了下米粒,「她推我……」
「別玩飯,趕緊吃。」
「中午在飯堂吃過了,而且天好熱,我吃不下。」她扭著小腰就把飯盒又遞在楚瑜面前。
楚瑜看看她那細腰,和那平坦的肚子,還有飯盒裡只挖了一小角的米飯,菜只挾了那麼一兩口,他很不滿意,不過,天確實熱。。
於是楚瑜將飯盒又接了過來,給她蓋上了,「那留著你晚上吃。」食堂的伙食太差了,他看虞濃有時候一口都吃不下,於是路過飯店,特意買了些好吃的菜帶回來給她添添嘴兒。
將飯盒蓋好放在一邊。
然後他伸手把她摟在自己懷裡。
小樹林里陰涼一些,沒有人,只有清澈的溪水撞擊石頭的聲音。
嘩拉拉的。
楚瑜輕哼了一聲:「今天在醫院,看了一出大戲。」他雖然平時還算維護知青點的知青,有什麼利益會出頭幫他們爭取。
但是,誰要動他,他還不一定整人,誰要動自己媳婦兒,他能整死她!
楚瑜湊到虞濃耳邊得意道:「我上午就找人查了下她嫁的那個張志城……」
他悄聲道:「你放心,王靜美她丈夫不出兩天就得進勞改農場,到時,她能哭著喊著求著要離婚,等把她弄回知青點,我再收拾她,保證給你出了這口氣。」
他用下巴蹭了蹭虞濃頭頂柔軟的頭髮,用極其寵溺的語氣對她說。
虞濃聽在耳中,記在心裡。
一直在單打獨鬥的她,這一刻,心中突然湧出了一股,自己都控制不住的衝動。
就很感動。
有了楚瑜在,無論是多麼兇險的惡夢,她遭受風雨的身心都像有了一個避風的小窩,哪怕這個小窩所有者對所有的事情一無所知,但他就能,擅自地為她撐起一個地方,讓她能在這個小窩裡,安心的無後顧之憂地待一會。
這不知對她有多久重要。
王靜美這個事,她未必需要楚瑜為自己出這口氣,可是她喜歡楚瑜對她的這份維護之心。
很珍貴,很難得。
只要有他在,就像有人永遠站在了她的背後,她像有了堅強的後盾一樣,可以在無次沮喪后,還能鼓足勇氣,去面對風險。
虞濃一直克制著自己,哪怕為了陽氣,但她也能剋制住自已,告訴自己不要對眼前這個人的產生任何感情。
因為他會遺忘的,夢中的一切,都會忘掉,到時只有她一個人記得,那豈不是很悲哀嗎,她不想。
所以她也選擇了忘記。
可人心畢竟很難控制,聽著他胸膛里安穩的心跳聲,聽他親昵說著給自己出氣的打算。
她也會心動的啊。
虞濃也真的聽到了自己心動的聲音,他為什麼對自己這麼好?
一直很好守護自己心門的虞濃,那一刻,終於產生了一種破罐子破摔,自暴自棄的念頭。
她抬起頭,沒有再聽他說要怎麼給自己出氣的打算,而是一回頭吻住了他說話的唇,堵住了他的嘴,不要再說話了!然後小手也向下伸了進去。
…
小溪邊,楚瑜穿著背心長褲,正懶洋洋地坐在樹下,一條腿蜷著,另一條腿筆直的伸展,正盯著蹲在小溪邊洗手的虞濃,看著她,他嘴角微微翹起,心神蕩漾。
虞濃小臉微肅,起身走到他面前,「回去了!」真是給他點顏色,他就要開染坊。
簡直沒完沒了,哄著她這樣那樣的醜態,讓她開始後悔地想,自己怎麼會喜歡上他呢?
不,她堅決否認,一定是她昨天沒睡好,產生的幻覺。
楚瑜嘴角控制不住地上彎,伸手摩挲著她的雪白小手,這就是他的天堂。
忍不住親了一口。
結果虞濃抽了出來,不給他親。
楚瑜也不生氣,都由著她。
在虞濃剛剛突然像小燕一般投懷送抱,朝他張開了嘴,他心裡真的歡喜的不知如何是好。
之後他更愣住了,虞濃每次都是被他強迫的,從來沒有這樣主動過。
那時候的激動可想而知了。
自己是沒忍住,就……
…
楚瑜在虞濃的催促下,才起身,但他仍想在樹林里對著她親密一會。
一伸手將她抱進懷中,就開始想要動手動腳。
虞濃看著他,剛進夢裡時,他就像貞潔烈婦似得,手都不給碰的樣子,現在可好了,一點就著一碰就起立。
可她現在不願意了。
楚瑜一抱她,她就身體一擺,掙開他,然後嘟著嘴,一扭身,背對著他低頭站著。
楚瑜笑了下,又過去哄,「彆氣了,不就濺到了,不是都洗乾淨了嗎?我看看臉頰洗乾淨沒。」
虞濃手使勁甩開他,換個位置背對著他站著不動。
楚瑜又是輕哄又是拉扯,連親帶貼,割地賠款,媳婦兒媳婦兒叫了個不停,直叫得虞濃臉頰都紅了。
這才嘟著臉被楚瑜拉出了小樹林。
出了樹林,沒了樹木的遮擋,楚瑜立刻正經起來,鬆開了虞濃的小手,因為這條路上,經常有人走,私下兩人怎麼鬧都行,但現在大環境如此,楚瑜這方面是非常注意的,他倒無所謂,主要是這樣對虞濃不好。
兩人隔開了半人的距離,收斂了一些,一起朝知青點走去。
迎面就過來個人,行路匆匆大概要去縣裡,是楚瑜認識的人,「小楚!」
楚瑜立即笑著點頭:「哎,山叔,要去縣裡給兒子送東西啊?」他見對方大包小包。
「對對,給我兒子送點菜。」說完,目光落在楚瑜和虞濃身上,和善地笑了笑,到處都是處對象的人,大家都是那個時候過來的,誰能不懂呢。
人走過去,楚瑜跟虞濃解釋了下:「山叔,一起挖渠認識的,和我關係不錯,倒是跟我說了隊里不少事,他知道的東西可多著呢。包括男女關係,男的怎麼干,女的才舒服……」說著就低頭看著虞濃。
虞濃如果也抬頭看到他,再露出羞澀的樣子,馬上低下頭,他就笑了。要是露惱成惱的樣子,伸手打他,他就更開心了,就是喜歡這麼逗自己的心上人。
一天不逗兩下,就覺得少點什麼,逗得她羞了,惱了,氣哭了,他就渾身舒暢,當然最後氣哭了那個慎試,虞濃雖然好哄,但也記仇,楚瑜還是不捨得讓她哭鼻子的。
虞濃沒好氣地瞥了他一眼,就不能跟個好人學?
踩著有點燙鞋子的地面,她跟著楚瑜,兩人真的不用碰觸,就這樣走著,無論是一觸就躲避的眼神,還是偶爾碰到,就趕緊縮回去的手,看似躲,可眼神,全身都在拉絲,雖然謹守著男女大防,但有點經驗的,只要看了都知道這兩人的狀態,是親熱過的樣子。
想到什麼,楚瑜咬著一根路邊的綠草梗,邊走邊跟虞濃說:「……醫院裡,鄭敏和她侄子一家打起來了,你知道他們一家說鄭敏什麼嗎?」
虞濃聽到鄭敏,耳朵豎起來了,「什麼?」
楚瑜大長腿,走起路來特別快,這時候他就不快了,而是配合著身邊人的步子,慢悠悠地跟隨著,邊走邊說道:「說鄭敏來歷不明,呵呵,於弘盛家的親戚,當著那麼多人的面,說於弘盛媳婦來歷不明,真有她的……」
楚瑜到來歷不明四個字,就敏感了,另一方面,也抱著想給虞濃出氣的打算,就順便找認識的人查查於弘盛和鄭敏。
「我就讓檔案局認識的人幫我查了下,鄭敏是不是真的來路不明,若真如此,這問題就嚴重了,結果你猜我查到了什麼?」然
「查到什麼啦?」虞濃認真的地聽。
楚瑜望著四周,說道:「她不是黑戶,有檔案,來路清楚,只不過,鄭敏家成分不太好,而且,她還有個同族叔叔,我們幾乎把這個人給忽略了,他就在這個大隊,叫鄭成遠,他在原籍被批過,檔案上面記載他到處宣揚迷信,說自己有換命術之能,後來逃難,逃到高橋大隊,在這裡待了十年,默默無聞。」
楚瑜當時看到時,覺得稀奇,那老頭有換命術的能力?所以拿來講給虞濃聽。
可虞濃聽到時,瞳孔大震!換命?
怎麼又出來一個人,懂換命?
她聽到楚瑜笑地跟她說:「你知道那個鄭敏的同族叔叔是誰嗎?」他道:「就是早上牛棚里的老鄭頭,沒想到吧。」
虞濃那一刻,只覺得腦子嗡了一聲,覺得自己忽略了一個很重要的東西。
就是第二輪的危險難度。
王靜美,鄭敏,甚至於弘盛和於噥,虞濃都有手段對付,她並不慌張。
換個說法就是,他們和第二輪危險,並不匹配。
然後就在這時候,楚瑜查檔案,又出現一個新的人物,與這四個人聯繫上了。
甚至與整件事,聯繫上了。
一開始,她以為於噥是這四個人的中心點,因為於噥換命這件事,才將四個人聯繫在一起。
但於噥現在死了。
那麼,誰才是離開夢境的契機,就又陷入迷途,可現在多了一個人,這個人一出現,就成了這件事的新的中心點。
因為這個人,會換命?
難道這一切並不是圍繞於噥,而是一直圍繞著這個換命術嗎。
這也是虞濃最擔心的事。
虞濃心裡一直把鄭敏和於弘盛放在了危險的最高點,可是現在,她毫不猶豫地將那個牛棚里瘦小的老頭,鄭成遠,放在了最危險處。
楚瑜囑咐了她一句:「……所以啊,以後你離那鄭老頭遠一點,萬一他覺得你哪哪都好,把你換給別人,我又找不到你怎麼辦?」說這話,楚瑜是帶著玩笑意思,在逗她。
但在他說出來的那一刻,也就意味著,他擔心過這一點,這無關鄭老頭是否真的會換命或神棍,只是虞濃在楚瑜心裡,真的有一種,別人會把她搶走的擔憂。
竟然被毫不知情的他,說中了。
虞濃也不得不苦笑,她張了張嘴,幾次想吐出口。
但最終,她覺得這個噩夢,本來就很混亂,楚瑜若知道加進來,會產生更多變數。
她目光看著楚瑜此時悠閑地晃在她身邊,她最終什麼也沒有說出來。
只是跟在他身邊,一步一步在向前走。
…
鄭敏和於弘盛是傍晚回來的,於弘盛一臉沉默,鄭敏脖子上還有划痕,臉色麻木,眼晴腫得像核桃。
平時在家裡無法無天的牛牛,在知道自己姐姐死了之後,安靜如雞地待在自己房間,沒敢出來。
於弘盛在院子里吧嗒吧嗒抽著煙。
鄭敏坐在女兒的卧室里,一會看著她桌子,她的床鋪,她鏡子,她喜歡的白裙子……
她牙齒咬得咯咯響,滿臉是恨!
等到天氣徹底黑下來,七點的時候。
老鄭頭的院子,依然沒點燈,那三間茅草房在黑暗裡,彷彿沒有人住一樣。
他依然坐在院子的凳子上,煙桿上的一點紅光,一閃一閃地燃著。
「三叔,我女兒於噥已經死了,我只求三叔最後一件事,噥噥既然已經不在了,那被她換過命的人,也沒必要活著了,求三叔再施一次噬命巫術,送她下去給我女兒陪葬!」
老鄭頭許久沒有說話,最後將煙桿從嘴上拿了下來。
他眼晴在黑暗裡,似乎反射著光,微亮:「阿敏啊,你要知道,這種事,冥冥之中會有反噬,我做大巫那麼多年,無妻無後,每日與糞便打交道,過著最困苦的生活,你難道不奇怪,為什麼我可以給別人改天換命,輪到自己卻窮困潦倒?」
鄭敏臉色灰白,女兒的死給她的打擊很大,頭髮都隱隱有發烏變白的跡象,她哪管那些反噬,她就要現在一個痛快。
她倔強地道:「三叔,我只求你這一件事,女兒已死,以後我也不求什麼東西了,你幫幫我,噥噥生前那麼喜歡虞知青,就讓她下去陪我的乖女,給我乖女做牛做馬,三叔,當年我們一起逃難過來,只有我和你在高橋定居,我嫁給於弘盛,你那時成分不好,被批的快死了,是我讓於弘盛暗地裡幫你,你才能安安穩穩在高橋待下來,三叔,就這一件事,我不求你別的了……」
「呵呵。」一直猶豫不決的鄭成遠,黑暗裡,突然笑了下,滿臉的褶子一臉上動了動。
「好!」他應下了:「既然你這麼說,我就再幫你這一次,將你女兒,還有那個虞知青的頭髮與生辰給我。」
「我已經帶來了。」鄭敏急忙將手裡的帕子打開,裡面是頭髮。
「嗯。」鄭成遠摁息了煙火。
「還有你的頭髮和生辰。」他補充道。
鄭敏愣了下:「怎麼還要我的?」
鄭成遠道:「於噥剛死,總得有親人的東西引路,你說是不是?」
鄭敏猶豫了下,最終一咬牙,直接從頭上拽下一縷,纏在一起交給了鄭成遠,然後說出了自己的八字。
「三叔,那你看……」
鄭成功已經站了起來,他瘦小的身體,隱在黑暗中,正抬頭望天,許久才說了句:「快了,又到了這個日子,變天了,就要下雨了,你放心,你所想的,一定會實現,你可以……」他滿是皺紋的臉上,笑了笑:「你可以……安心,走吧。」
鄭敏心中微微有絲怪異,但她三叔從她小時候起,說話就很怪異,和別人不一樣,她沒有多說,匆匆離開了這個院子。
獨留那個瘦小的老頭,立在院中。
…
「要下雨了?」
一過七點,真的變天了!白天還晴空萬里,艷陽高掛,曬得人快成人幹了。
沒想到晚上竟然出現了雷聲和閃電。
「終於要下雨了!」
「再不下雨,老子挖渠澆水都要累死了!」
「快把衣服收進來!別淋到雨。」
「怪不得今天又熱又悶,這是老頭憋了一泡尿,現在終於要尿了……」
「我呸,你會不會說話,這是老天一泡尿,我們成啥了?」
女知青宿舍幾個人正忙著關窗戶,幾個人正在整理洗乾淨的衣服。
康瑗伸手要將窗關上,結果上頭下來一個雷,「咔嚓」一聲。
接著天上就像炒豆子一樣,一個雷接一個雷。
但卻一直不嚇雨,真是可怕,百年難遇到這種雷聲,就像在頭頂炸了一樣。
嚇得屋子裡四個女知青,話都不敢說,靜悄悄的。
最後還是隔壁的兩個女知青跑過來,她們兩個待在屋子裡更害怕,但是這兩個都有男朋友,她們就過來招呼說:「我們去男宿舍那邊坐坐吧,帶點吃的,大家一起吃東西嘮嘮嗑,才七點呢。」
這麼一說,幾個人都心動了。
宿舍房檐還挺長的,順著房角走可以遮雨,男宿舍離女宿舍也很近,只隔了幾個門,幾步就到了。
但就這幾步,也被嚇夠嗆,這雷聲,太厲害了。
像鞭炮在耳邊炸開。
虞濃不知道為什麼,開始心神不寧。
她跟著幾個女知青進了男宿舍。
楚瑜就坐在裡面床的椅子上,囂張姿勢地搭著腿,其它幾個男知青,則熱烈歡迎幾位女生到來。
晚上也沒有什麼娛樂,把桌子拼一起,女知青帶了東西來,虞濃把楚瑜給她買的那些小爐餅拿過來了,一個只有奶豆餅乾那麼大,是爐子烤出來的,扔嘴裡咬一咬,特別香。
康瑗帶了些炒黃豆磨牙,郁書慧拿了半盒餅乾,關葒不能吃東西,只是過來看看,其它男知青也都取出不少好吃的,花生之類,楚瑜還丟出了一袋花生糖,大白兔糖扔到桌子上時,簡直讓人尖叫。
「謝謝楚哥,楚哥就是牛逼!」
「有奶就是娘,有糖就是爹,楚爹!」
「以後誰要嫁了咱楚哥哥,那不是吃糖吃到膩?多麼幸福的生活啊!」
「楚爹,以後我跟你混,要糖吃要糕糕吃,要肉肉吃。」
楚瑜頭一次臉紅了,他飛快地看了虞濃一眼,然後抬腳就踹宿舍里這些不著調的鳥人:「草!誰要你叫爹啦,神經病!」
惹得屋子裡一群人笑起來。
外面雷聲震天,但因為男女在一起說說笑笑,大家都轉移了注意力,放鬆下來。
很快雨就來了,雨下得有多大?就好像有人拿著口鍋在天上往外倒水一樣。
窗戶都被雨水打得砰砰作響,有些嚇人。
虞濃全身是緊繃的。
大家三三兩兩坐床上,有的坐在椅子上,還有站著的,圍著桌子一邊說吃東西,一邊說著話,聽著雷聲,也不那麼恐怖了,當然還是可怕的。
不但有雷,還有閃光,電閃雷鳴的,都能把屋子照亮。
他們燈都不敢開,弄了兩支蠟燭。
有人把窗帘直接拉上了,這才在這個封閉的小空間里,說說笑笑起來。
靠近楚瑜旁邊的床,坐了兩個女知青,虞濃沒在那邊坐,而是悄悄移到楚瑜的床邊,然後她抓著床桿,在邊上坐了下來。
楚瑜則坐在床邊的椅子上,支著腿,兩人離得近,但是又有點距離。
虞濃心神不寧,總覺得今晚要出事。
這是來到這個夢裡的第四個夜晚。
要出大事,以她的預感,絕對個大的。
可她現在並不清楚這個大的是什麼。
想起上次的萬箭穿心。?
她抬頭看向棚頂,這次,總不會是五雷轟頂吧。
大概看出虞濃對不勁了,趁那些人在笑哈哈,楚瑜低頭看著她的臉,問了句:「你怎麼了?害怕?」
虞濃沒作聲。
她沒作聲。
楚瑜坐在椅子上停頓了兩秒。
突然起身了,一隻手拎過自己的椅子,給站著的人:「來來來,坐坐,站著不累啊?」他將椅子讓了出去。
「楚哥,你不坐啊?」
「我站著也行,坐床上也行,你坐吧。」
「好咧,謝謝楚哥,人老好了。」
楚瑜先是站在兩人身後,從桌子上隨便拿了下爐果扔進嘴裡,跟幾人說笑了兩句,然後才轉身,坐到了虞濃旁邊。
然後在蠟燭的陰影處,他握住她的有些冰涼的手。
「我給你們講個恐怖故事,聽說高橋這邊,以前不叫高橋。」有個男知青故意嚇幾個女知青,神秘兮兮道。
「那叫什麼?」果然有女知青好奇問。
「這邊原來叫斷橋。」
「為什麼叫斷橋啊?」
「因為魂斷高橋嘛。」
「打他打他!」
「……別打別打,我說真的,這裡以前可陰了呢,你想想,四面環水,水上架橋,我聽有個隊里的老人說,這邊以前有高人調理過,修了壩,才好多了,以前這邊才邪著呢,整個這一片的人,全死了……」
「啊,張作榮你討厭,嚇不嚇人啊!」
「不是,我沒說假話,人家就是這麼對我說的,後來這裡修了壩,引走了水,這才好多了,但是現在乾旱,到處挖渠,很多地方挖開了,那個老人,就擔心,會不會再有事……」
「哎呀,這是都是封建迷信,咱大中國,每一土地,哪裡沒死過人?」
「行了行了,不說這個了,怪嚇人的。」
這邊的人,全死了?什麼意思?虞家聽著目光閃爍。
她覺得今晚會出事,那出事的的契機是什麼?
男知青為什麼說這邊是很陰很邪?她聯想到鄭老頭。
會不會跟鄭老頭有關?
在其它人都嘻嘻哈哈地時候,楚瑜一條手臂隨意地撐在虞濃旁邊的床欄上,看似坐在那裡,但其實將她包圍在了他懷裡。
「這樣還怕不怕?」他盯著她,輕聲問:「你放心,別怕,我永遠會保護你。」他說話的語氣很認真很認真。
虞濃對他笑了笑,笑容透著一絲苦澀。
「嗯,我不怕。」她深吸口氣,悄悄地抓住了他的大拇指。
可該來的終是要來的。
鄭老頭進入到三間破草房裡,頭頂上雷聲鳴響,他不緊不慢地打開其中一間鎖著的房門,走了進去。
裡面全是極其怪異的東西,正中有一面牌位。
別人只知道老鄭頭一生無兒無女,沒有娶妻生子,但是很少有人知道,他其實早年有過一個未婚妻的,兩人青梅竹馬兩小無猜,感情極好,只等著將她娶過門,恩恩愛愛,那是老鄭頭一生最幸福的時光,有她的日子,連空氣都是甜的。
只是在嫁他的前夕,她突然消失了。
從這個世界上,突然消失了,生不見人,死不見屍。
這就像老天的一隻手,死死按在了他的頭頂上。
按在了他的命運上,壓得他不斷的失去一切,承受一切苦難,哪怕他能力滔天。
也無處施展。
他無數次用巫術尋找自己的年輕愛人。
每一次,他都看到她年輕的臉龐,出現在他夢中,只是看著他哭,周圍黑漆漆的,她說不出話來。
鄭成遠清楚地知道,她被人害了,她的靈魂被困住了,那是一個黑漆漆暗無天日的地方,她在向他求助。
在向他不斷的求助。
每一次,她都在望著他哭。
他的一生命運坎坷,顛沛流離,他沉默寡言,看似已順從命運,但他的內心,卻有洶洶怒火。
他不服,他不服老天奪走他的愛人,不服自己悲慘的命運。
他要解救她,只差一個機會,他尋尋覓覓,後來選擇在高橋這裡落腳。
一落就是十年。
高橋好啊,高橋這個地方,以前竟然有個天然的鬼門關,只是後來被一高人封印。
他在這個地方,等了一年又一年。
直到第十個年頭,終於將要等的人等到了。
她有最完美的肉嗯身,能承載三界靈魂的軀殼,是最頂級材質的全陰體。
鄭敏的女兒,那小小的燭火之命,竟然想跟日月之輝的人換命。
簡直找死。
他終於等到這一天了。
雷聲已經過去,外面開始下起大雨。
今天,是她那年消失的日子。
萬事俱備,只欠東風。
他要借天地之勢,讓他的愛人,重返人間。
高橋的地勢因挖渠被破開,四面環水,陰氣鼎盛,再加上這場滔天大雨。
此地此時巨陰。
鬼門將開。
鄭成遠要做的就是,助此地徹底沖開鬼門關,將愛人從無窮黑暗中解救出來。
引其進入到他選的肉身當中。
以天地大勢,鑄無上之魂。
他將再次,在人間,見到他的愛人。
但在此之前,他要將虞知青的靈魂錮住,要讓她不能阻礙到愛人重生。
待愛人入體后,他自然會讓其魂飛魄散。
他點燃了蠟燭,地上擺著許多詭異的東西,他進入其中,盤坐在中間。
微笑地閉目之後,嘴裡開始念念有詞,身前的火盆被點燃,每念一段,他都會向火中投入一縷發。
最後扔的是有血緣關係的女性獻祭者頭髮,沒錯鄭敏本就是他愛人的表妹。
三縷頭髮都扔進其中,火盆里蹭地一聲,火苗突竄起一米多高。
外面巨大的雨中,在這間黑漆漆的草房裡,一個滿臉褶皺的瘦小老頭,在詭異地念著咒語。
不斷地有聲音傳來,像是魔鬼之音。
他的咒語忽高忽低,突然一聲厲音,「鬼門,開!」
…
「啊,怎麼回事?我們的窗都關著,怎麼蠟燭在飄啊?」正說著話,一個女知青突然盯著桌子上的蠟燭看,越看越疑惑。
「可能是誰動作帶著風吧?」
「不會啊,我們之前也這樣,蠟燭沒有搖擺的這麼厲害吧?」
「這是挺奇怪的,哎?你們覺不覺得突然有點冷啊?之前還挺悶熱的,這會好冷的感覺。」一個女知青也說道。
「是不是下雨的關係?下雨降溫。」
可是話說完,他們就都頓住了,因為桌前所有人都停下動作,但蠟燭卻在桌前瘋狂地左搖右擺。
果然如剛才的女知青說的,誰也沒動它啊,窗戶門都關緊了,它為什麼會搖晃?
就是屋子裡幾人盯著兩支蠟燭時,它突然滅了。
「啊!」屋子一下子陷入黑暗中,之前的氛圍就已很讓人害怕了,蠟又突然滅了,一個膽小的女知青,頓時尖叫出聲。
在尖叫的時候,在黑暗裡,虞濃被楚瑜抱在了懷裡。
她感覺到了陽氣的溫暖,可是她知道遭了。
她動不了了,她不是身體動不了,她是被鎖定了,是靈魂動不了,靈魂動不了,就指揮不了身體,靈魂鎖定連夢魘術都施展不出來。
這時突然一陣大風刮來,將栓上的門窗,一下子鼓開了。
門外窗外一片漆黑。
夾著風聲還有各種很古怪的聲音。
一瞬間,如墜冰窖,房間內冰冷刺骨。
這種詭異,幾個知青哪裡見識過,嚇得所有人高聲尖叫,黑暗裡,似乎有東西向他們衝過來了。
不,是有一群東西衝出來了。
遮天蓋日。
鄭敏趕了兒子去睡覺,她坐在了客廳,既然三叔說是今晚,那她絕活不過今天。
「既然你不肯分給我女兒一點點命,那你就去給我下地獄去吧……」
在獄字還沒有說出來,鄭敏表情就僵在了臉上,彷彿瞬間被人抽走了靈魂和生機,接著七竅流血。
眼珠變灰白,慢慢倒地身亡。
…
在知青點陷入到了混亂中,在虞濃緊緊抓住楚瑜的拇指,感覺到自己的靈魂要飄起來的時候。
無盡的黑暗中,從知青點男宿舍里,突然閃過一道紅色的光,劃破長空。
在無盡的陰雨中,它彷彿是一柄無窮的陽火之劍,帶著烈烈的炎陽,衝天而起,斬向了那片詭異的黑暗。
只輕輕一劍。
用過之後,便化為星星點點的碎片,消失在虛無之中。
一切都安靜下來,風也停,雨也停,雲開月現。
茅草屋的地方,一個瘦小的老頭,孤獨地死在了那裡,死相極慘,爆顱而亡,死前,他的手裡,拿得是他最心愛的女人最後一縷頭髮。
虞濃只覺得靈魂的鎖定突然消失了,她又回到了身體,感覺到了楚瑜緊緊地抱著她。
「楚……」她楚字還沒說完。
眼前一道黃光劃過。
突然耳邊傳來聲音,她能離開夢境的聲音:「滋……噗……」
她只覺眼前一亮,重新回到了楚家別墅門口,院門前,燈光亮如白晝。
站在車門旁的楚瑜,在她面前突然悶哼一聲,捂著胸口。
他退後了一步,倚在了車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