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賣地

徐星河，一個普通的農村大學生，畢業之後按部就班到了一家網吧成為了一名普通網管。三次公務員面試的經歷，讓這個憤世嫉俗的青年有了點小小的頹廢。或許是峰迴路轉，亦或許是命中注定，農村的一次拆遷讓他的命運有了點小小的變化。

「還要把咱家的山坡地變成高級墓園？」坐在椅子上的徐星河顯得有些激動，手裡的劣質煙不斷地顫動著。「當然行，必須行。就這麼定了。」

「你也不要在外面給我添堵了，回家來，我看誰還敢笑話我兒子。」電話那頭是徐星河父親徐達的聲音，曾有個算命先生說過，敢叫「徐達」的肯定能財。徐星河自己也沒想到今生還能成為暴戶的兒子，一個標準的偽二代。

徐星河放下手裡的煙頭，看著電腦屏幕上時間，又想想自己的現狀，沉重地對父親說道：「我還是不回去了，靠賣墳財不怎麼光彩。」

「現在有錢就是爺，痛快地給老子滾回來。」徐父的聲音異常地激動。

徐星河長嘆了一口氣，看著電腦屏幕上陣亡的角sè說道：「要是再早那麼兩年，或許……」

這家網吧的老闆叫李萬隆，是大學城附近比較有影響力的人物。這家網吧不過是李萬隆一時興起開的，賺不賺錢的人家根本不在乎。至於相貌堂堂的徐星河來這裡當網管，李萬隆起初有些意外，後來隨著失業生越來越多，也就越來越麻木了。

周一的大清早，徐星河跟另一位網管請完假，坐上公交車去市裡取家裡匯來的錢。剛坐到大學城的站點，一倆倆豪車筆直地停在學門口。接著一位位姿sè艷麗的學妹們，隨動著濕漉漉的長走下車來。隔著公交車的車窗，徐星河的心彷彿在滴血。

公交車上的人越來越多，不少後上車的老人根本搶不到座。徐星河看見一位似曾相識的老人依舊扶著把手漂泊，連忙起身準備讓座。可是他還沒等張嘴，在旁邊等候的大學生立刻一屁股搶了老人的座。

「看什麼？你不坐還不讓別人坐？」搶座的胖子胳膊比徐星河的大腿還粗。徐星河壓著心裡的火，看了眼已經有座了的老人沒有說什麼。「哼！」胖子斜了眼徐星河說，「有錢去打車呀。沒錢裝什麼雷鋒。」

公交車上的大學生很多，但是見校友欺負徐星河的時候，這些受過高等教育的人竟然不以為恥反以為榮。徐星河苦笑著心道：「想當年我大學的時候和他們也差不多少。」就在這時，又有一個黑衣服的大學生領著一個古靈jīng怪的學妹擠上了車。

「徐哥！」黑衣學生驚訝地喊道。

徐星河轉身看到網吧的老人王龍，瞧了瞧他身後的漂亮學妹有些羨慕之sè。被徐星河一掃，原本就有些青澀的女大學生更加羞澀地埋下了頭。

搶了徐星河座位的胖子見到王龍刷地站起身招呼道：「王哥，來坐這。」

「哦。胖子，你也在這呀。我給你介紹個猛人，這位就是天翼網吧的網管徐星河。」

「真的！」胖子漲紅了臉。

「徐哥，這個胖子是我老鄉鄧冰。」

徐星河的眼神還停留在小學妹的頭上，一段帶著鹹味的回憶在腦海里擴散。「我說徐哥，你又研究什麼呢？」王龍見徐星河這般模樣既好氣又好笑。

徐星河回神說道：「想起點事，不好意思。」

胖子心虛地說：「徐哥，王哥，我還有點事，前面就下了。有機會咱們再聊啊。」

徐星河想了想也說：「我也前面下，去趟工商行。」

「哦。那你們倆先下吧，我還要陪張雯去前面吃個早飯。」王龍拉著學妹的小手笑道。

胖子和徐星河先後下了車，出乎意料的是兩人竟然異口同聲地說道：「禽獸！」

「徐哥，剛才不好意思了。」

「不算事。」徐星河看著胖子的胳膊哪敢有啥別的想法。

「徐哥，下星期《大明奇俠》公測，你去不去玩呀？」

「沒想玩。那個遊戲是虹膜指紋共同鎖定帳號，一個帳號一個角sè。要是不能多開，想賺錢很難的。」徐星河很熟知遊戲里的貓膩，一人一角代練完全不可能了。

「但是我聽說那裡的裝備很貴的。據說內測的時候有個玩家為了一件好裝備，竟然花了一百多萬。要是公測的話，那還不得花上億呀。」胖子目的很明確就是賺錢。

徐星河兩人邊走邊聊，不知不覺化解了之前的不愉快。

胖子越聽徐星河的話越覺得網游的水很深，甚至剛開始的勃勃雄心都淡了。

「土豪花錢玩遊戲，平民板磚養土豪。」

徐星河簡單總結了目前網游的特點，一抬眼工商銀行已經到了。

胖子抿嘴說道：「徐哥，我都買好了虛擬遊戲設備，現在退貨的話賠死了。」

徐星河止住腳步說道：「先別急著退貨。既然你想玩就玩好了，我聽說不少女大學訂購了遊戲設備，沒準你能找到心儀的女孩子呢。」

「嗯。徐哥，你也來玩吧，我覺得你肯定能賺大錢。」

徐星河微笑著說：「我先去取錢了。」

領了一個號碼坐等了一會兒，徐星河有想到了大學時暗戀的女孩。「她現在還在讀研吧。」徐星河感嘆了下人生境遇的截然不同，臉上的頹廢又重了幾分。下意識地掏兜，現伴隨自己的老朋友，香煙和打火機也拋棄了自己。

「請24號顧客到3號窗口辦理業務……」

徐星河利索地站起身，走到窗口一臉愕然。負責辦理業務的竟然是自己的大學同學，那個人的室友王莉莉。如今的王莉莉和大學時候迥然不同，成熟女人的風情掩蓋在制服之下。

「嗯？徐星河？」王莉莉有些意外地看著不怎麼太熟悉的同學。

「嗯。沒想到能在這裡遇到你。」

「是呀。」王莉莉微笑地說，「我大學之後就到這上班了。你……你怎麼樣？我聽說畢業之後你考公務員去了，考上了沒？」

徐星河搖搖頭，紅著臉說：「你結婚了嗎？」

「我現你們男人總是喜歡問這個問題。呵呵，我還沒呢。對了，你辦理什麼業務？」王莉莉煽然一笑，美艷的身姿讓徐星河心動不已。

「哦。幫我把這卡里的錢都取出來。我要去附近租個房子。」

王莉莉接過銀行卡，看了眼穿著普通的徐星河微笑地說：「稍等。」

徐星河心裡暖暖的，同學之間的友誼果然不會因為社會身份的差別而不同。王莉莉熟練地在鍵盤上敲擊，窗口傳來「請您輸入密碼」的聲音。徐星河連續按了幾下，那邊的王莉莉卻掉了整個下巴。

「怎麼了？裡面沒錢？」

「沒……沒有沒有錢！」王莉莉木然地看著有些頹廢的徐星河，又盯了屏幕看了好一會兒。

「到底出了什麼事？」

王莉莉驚訝地說：「你卡里的錢恐怕今天是取不出來了。」

「哦。那你把這五百塊錢給我存到裡面。」徐星河從懷裡掏出五張人民幣，「下星期《大明奇俠》公測，我準備在網上買個遊戲設備。」

王莉莉冷冷地哦了一聲，又把這五百塊錢在驗鈔機上驗了驗。「你這張卡沒開通網銀功能，要不然我幫你開一下？」王莉莉說話的語氣有點沉，徐星河突然覺得兩人之間像有了點隔膜似的。

「哦，好。沒有手續費吧。」徐星河問道。

「沒有。」王莉莉冷冷地回道，接著專業地辦理了相關業務。

「謝謝你了。」徐星河不知道和這位美麗的女人怎麼告別，只得無聊地又說，「要是結婚的話給我個信兒。我本人去不了的話，直接把份子錢給你匯過去。」

「哦！」王莉莉麻木地回答。

「請35號顧客到3號窗口……」

中午的時候另一個網管來電話催促，徐星河飯也吃就急匆匆跑回了網吧。上線聯繫遊戲里的熟識商人，把半年時間連起來的，排行榜前三十的帳號低價出售了。

「老弟要入住《明俠》的話來我這裡吧。我包你的吃喝，工資保底12oo元。出好裝備的啥的另算。」遊戲商人刑四，東北人，信譽還算不錯。

徐星河想了想打字道：「老哥，這全息遊戲我也沒玩過，不敢保證一定能適應。你看這樣，我們還是按照原來的規矩，打到了值錢的東西有一定聯繫你。」

「隨老弟吧。」那邊的刑四悄然下線了。

其實徐星河心裡清楚，這些錢多半是刑四故意留給自己的。《明俠》的出現讓網游市場出現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原來的各大網游基本上是人去樓空了。

就這樣湊齊了買虛擬遊戲設備的錢，徐星河關了電腦走到大街上，看著一對對的大學情侶點起一根煙，猛吸了一口來證明自己還在活著。

抽完煙，踩了煙頭，徐星河臉上的異樣被頹廢和無所謂取代。走進這間包宿上座率最高的網吧，還得繼續混六天的吃喝。

晚上不務正業的大學生來得很少，大家似乎都在等待著《明俠》的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