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變動

網吧的生意接連三天下滑，不關心瑣事的老闆李萬隆竟然也親自來了。這位年過五十的中年商人看上去也就四十齣頭，短小眼說不出的幹練。

「小徐，你過來下。」

「哦。」徐星河走到老闆的面前不卑不亢。

李萬隆不出所料地詢問了網吧業績下滑的原因，本科畢業的徐星河只是微笑並不回答。倒是另一個網管搶著在領導面前表現，把所有的事情都歸結到《明俠》的事情上。

李萬隆眯縫著眼睛笑道：「嗯，這遊戲的事情我知道。我這次來也是告訴你們一聲，下個星期我回關了這家網吧……」

「啥？」另一名網管眼帶哀求地看著李萬隆。

徐星河心裡也咯噔下，這間網吧畢竟幫自己熬過了人生最低谷的時期。

李萬隆微笑著說：「明俠這麼火，網吧卻不能跟上它的步伐，該你退出就只能退出。不過你們倆個我都很喜歡，等我那邊的高級網路休閑會所建起來以後，你們願意的話也可以過去幫忙，至於工資方面一切照舊好了。」

「高級網路會所？」徐星河看著老謀深算的李萬隆，眼裡多出很多聲佩服。

「嗯。既然網吧不能滿足《明俠》的要求，我們就為明俠的遊戲玩家提供最科學、最舒適的遊戲環境。」李萬隆簡單地把想法說了說，留下個地址和電話號碼就開車走了。

李萬隆前腳剛走，另一名網管就迫不及待地打過電話去。「喂，你好。我是……」

徐星河無奈地聳聳肩，找了台電腦，點起煙登錄自己的網銀。敲完密碼，賬戶餘額的框框里一長串數字忽然間跳到了徐星河的眼睛里。「呃……」徐星河大嘴一張，冒煙的煙頭正扎在手背上。「哎喲！」徐星河雙腳起立卻沒站穩，嘩啦一聲整個人跑到了鍵盤下面。

正在和未來老闆溝通的網管看到徐星河的狼狽樣訓斥道：「真沒用。」

徐星河強壓著激動的心情，直接拔掉電腦的電源。「對不起了。我有點事先出去下。」

「真沒用。」捧著電話的網管打心底里瞧不起這個和自己搶飯碗的本科大學生。

跑到沒人的地段，徐星河火急火燎地給他爸打起電話。「喂？」

「說……我這……你說……」

「你往我卡里……」電話那邊傳來嘰嘰喳喳的談話聲，徐星河一句也沒聽清。

「……」徐父直接掛斷電話，隨後出現一條簡單的信息。「錢已匯，省著花。」

徐星河思量了一回，苦笑了下退出了手機上網。突然得到的一百萬讓他有種不真實的感覺，並不是一百萬太多，而是曾經幻想過無數種繳獲人生第一桶的方式，但賣地蓋墓園的形式他做夢也夢不出來的。

酷笑過後，徐星河有點傷感。蹲在馬路牙子上點起一根煙，感嘆了一句逝水流年。「可惜時不再來，有些東西錯過了就再也找不回來了。或許我真的還能做點什麼，但是你已經離我遠去了。」

周六很快到了，徐星河提著網吧里搬出來的行禮打車到了大學城外圍的小區。「暖心小區，我的心真的很涼嗎？」徐星河心裡嘀咕一句，扛起行禮找到自己租下的公寓。說是公寓，不如說是四十平米的小窩，而且不帶廚房那種。

簡單整理了下床鋪，徐星河直奔市裡的電子大廈。

鋪天蓋地的遊戲宣傳口號，五花八門的遊戲指導，「明俠」的預熱遠目前任何一款網游。徐星河排在倒數第三的位置，離售點五十多米的樣子。66續續又來了很多領取設備的大學生，時下最多的討論話題就是門派和武功。

網上許多關於這樣的帖子點擊率均已過億，可想多少人的心思都花在這上面了。

徐星河交付憑據之後，領到了遊戲虛擬設備，此刻後面還有五十米多米的長隊。「這位先生您還有什麼疑問嗎？」「啊？沒了。」徐星河這才注意到設備的女孩長得很美，水汪汪的眼睛，淡青sè的頭，戴著俏皮小圓眼鏡。「謝謝。」徐星河慌亂地走掉了。「這位大叔還挺有趣。」女孩望著徐星河的背影說道。剛出大廈的徐星河狠狠地打了個噴嚏，抱著虛擬設備趕回了住的小窩。

晚上的小區很熱鬧，退休的人們載歌載舞享受美妙的時光；各種各樣的小吃沿街排開滿足辛勤的年輕人。徐星河獨佔了一張小桌子，一瓶啤酒，一盤花生米，幾串烤肉簡單而有情調。

「小徐，你多大了？」

「二十六了。」徐星河吃肉的時候心情還不錯。

「處對象了沒？」

「還沒，現在的女人不好養啊。動不動就要車要房的，好像她們有多少資本似的。」

燒烤的大叔笑道：「你就這張嘴厲害。女孩子誰不想過好生活呀，多點要求也是正常的。再說了，也不是所有女孩子都要這要那的，要不然哪天我給你介紹一個？」

「還是算了吧。我連自己都養活不了，再找個人陪我受罪嗎？」

「別自暴自棄么？誰年輕的時候不是這樣。」大叔安慰徐星河道。

「呵呵，大叔，你們那個時候還有理想，現在我們這群人只剩下『想離』了。」

「什麼『想離』？」

「想離婚唄。」徐星河開著玩笑，小泯了一口啤酒。

「你這嘴呀。趕快吃，然後滾蛋。」

「那我滾蛋了。我真的會滾蛋的。」

「把錢留下再走。」大叔反映過來急忙叫住微醺的徐星河。

回到自己的小窩，徐星河把設備安裝說明書組裝完畢。「明俠」的遊戲設備由兩部分組成，一個純金屬材料製成的眼環，大小、位置可以調節；還有一個高分子材料組成的手環，具有提示身體狀態、聯通zhongyang伺服器等大部分作用。這兩個設備簡單但不簡約，都是國家明的專利產品，拿到國際上也舉足輕重。

喝了酒的徐星河又給家裡打了個電話，徐母表示現在很忙，有什麼事都得放到過年回家再說。徐星河無奈地看著窗外沒有月亮的天空，也只有在喝醉的時候才記得自己的理想吧。

第二天一早，徐星河收拾妥當去見那位新老闆。繞過車站，「宜家高級網路休閑會所（明俠專屬區）」的招牌格外醒目。即便是早上八點過點，也有數台好車停在會所門口。徐星河對車沒啥研究，唯一知道的名車就是四個圈的賓士。看著粉紅sè的招牌，徐星河心裡不僅流露出青樓的感覺。

走進會所一樓，瞧不上自己的網管已經等候多時的樣子。「星河，你怎麼才來呀？我都等你半天了。走，咱們先去三樓見王姐。」徐星河左右看了下，室內裝飾基本沿用了內衣的風格——簡單奢華。

二樓切分成了dú1ì的包間，徐星河無趣地徑直上了三樓。

三樓右側是兩間VIp貴賓遊戲室，兩個遊戲室門口居然站著兩個如花似玉的女學生。一位穿著白sè的校服，長短裙，妝化得像蝴蝶似得；另一位素雅清新，帶著眼鏡，上去很有氣質的那種。

「小徐，你小子別看了。這兩妞不是給你預備的。這是我們老闆的手筆，這兩學生都是按小時算錢的。」網管拍著徐星河的胳膊說，「聽說她們倆固定工資都這個數。」說著網管伸出了一隻手，「比咱們倆加起來還多。」

徐星河低頭看了眼說道：「沒啥，能者多得嘛。」

「哼。同樣是大學生，差別也太大了吧。」網管領著徐星河來到了王姐的辦公室前。

經理辦公室的門敞著，一位黑sè西裝，三十歲出頭的美麗少婦正在給仙人掌澆水。

「王姐，我們是李總介紹來的……」

「去一樓櫃檯領完工資你們就可以走了。我不喜歡遲到的人。」澆花的少婦回過頭，那動人的容顏讓徐星河靈魂觸電般地抖了下。秀眉長眼，如霜臉頰，活脫脫的一個古代王妃坯子。

「這……」網管賠笑地解釋道，「王姐，今天是星期天，呵呵，路上堵車的情況您也知道。我們倆真不是故意的，還請您……呵呵，我們下次一定注意。」

「好吧。僅此一次下不為例。」澆花的女子示意兩人關門進來。

網管禮貌地自我介紹道：「王姐，我昨天和您通過電話，李三冬。」

「哦，我知道你了。」

徐星河看著冷峻的少婦說道：「我，徐星河……」

「嗯。李三冬和我說過你，名牌大學畢業生。」

徐星河臉sè一變，有種被女人侮辱的感覺。

「到我這裡來你也不要覺得屈才，別覺得你自己有多了不起。」冷顏少婦絲毫不把徐星河的學歷當回事，「你最好收起你的架子，這裡不看學歷，看你的能力。你要是讓我不滿意，我一樣讓你滾蛋。」

「知道了。」徐星河心裡恨極了，自己最珍視的東西好像被踩碎了似的。

「我也自我介紹下，我叫王煦，你們可以叫我王姐。明天就是明俠公測rì子，接下來的一個星期，你們的任務只有一個……」

「弄明白這遊戲。」王煦眉梢一挑徐星河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