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被殺的人

位弋緩緩地低下了頭，手裡的面徹底涼透了，她用筷子想去夾油湯里的滷蛋，卻怎麼也夾不住，只得退而求其次夾一旁的香腸。

「怎麼樣？」趙安然轉過身正對著位弋說道，「機會只有一次，等到了省會就再也沒機會了，你也不想一輩子都浪費在監獄吧」

「我沒想過這些，我只是想安安穩穩地過一輩子」

「不管在哪？無論在哪？」

位弋沉思了一會兒，「大概...就是這樣吧」

趙安然冷哼了一聲，她轉過身不再看她，繼續吃著碗里已經冷掉的面，位弋聽出來了她這個冷哼里的意思，「我不覺得我逃出去會過得有多好，只有在監獄里讓我有一種很安定的感覺，我已經熟悉監獄了，儘管現在讓我覺得很自由，但是我終歸不屬於外面，我還是會回到監獄里」

「我理解不了，你原本就不屬於監獄啊」

陳天吃完了碗里的面，又吵吵鬧鬧地開始下第二鍋面，秦楠和劉森站在車頭在說些什麼，陳述和洛北喬一個幫忙燒火，一個傻呵呵地捧著碗看著陳天忙裡忙外，一切都是祥和又歡樂的氛圍。

「你為什麼會進監獄？」

「殺人」

「為什麼會殺人？那個人無辜嗎？你恨那個人嗎」

位弋一下子僵在了原地，過去的那一幕又重現在她腦海里，「那個人...殺了我媽，然後我殺了那個人，警察說我殺了人，就要坐牢」

「所以你是覺得別人說你犯了殺人罪所以才坐牢的是嗎？」見位弋點頭表示默認趙安然又接著說，「如果別人不說，你會覺得自己是在殺人嗎？」

「可是事實就是我殺了人啊」

「難道那個人就不該被殺嗎？殺人者就要做好被殺的準備，你只是在執行正義，你難道甘心被困在監獄一輩子嗎？你不應該在監獄里，你不是還要把項鏈送去北海嗎？一旦到了省會他們就會把你交給監獄，你別忘了咱們在監獄里遇到了什麼，監獄里的人是怎麼死的，咱們是怎麼逃出來的，是誰差點被凍死在樓頂上，你怎麼保證你到了省會的監獄里會活下去，他們只要一聽說監獄里發生的事，他們不會讓你有機會進監獄的，只會先將你隔離起來，然後找機會殺了你，在他們眼中你只是個犯人，什麼都不是，任何人都可以將你踩在腳下，聽我的，跟我一起走，我們去國外，我爸的朋友可以給我們重新弄個身份，錢的事你不用擔心」

位弋錯愕地看著趙安然，她想反駁卻不知道怎麼說起，殺人者就要做好被殺的準備，殺人者就要做好被殺的準備，殺人者就要做好...

「怎麼樣」趙安然又問了一次位弋。

「我不知道，我現在腦子很亂」

「你是不是喜歡洛北喬？」

「哈？」趙安然突然提起洛北喬讓位弋差點沒反應過來，反應過來之後的位弋內心反倒平靜了，她抬起頭注視著趙安然斬釘截鐵地說道「不會的」

「行吧」趙安然倍感無趣地撇了撇嘴，又接著說道「既然你不喜歡他那你為啥還不走啊」

位弋在想要怎麼回答趙安然時陳述突然跑了過來，「楠哥讓我過來問一下你們倆還吃不吃面了，陳天又煮了一鍋」

陳述的突然出現讓趙安然感到一陣后怕，趙安然警惕地看了陳述一眼，發現他並沒有異樣，便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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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放心了一下，但是也不能大意，她匆匆將碗里剩下的麵湯倒掉，一剎那，她回過頭將視線落在正和陳述聊天的位弋身上。

「回去了安然」位弋也在此刻扭頭恰好對上了趙安然的視線，趙安然轉過身躲開了位弋的視線，輕輕嗯了一聲。

陳述已經跑遠了，位弋和趙安然慢悠悠地走在最後面，寒冷的夜空里不見一點星光，周圍萬籟寂靜，除了不遠處地正在嬉笑打鬧的陳天和洛北喬的聲音外，天地間彷彿空蕩的只剩呼吸。

「安然，對不起，我不能跟你一起走」

「你就這麼肯定嗎」

「對」

「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跟你說了，你要留下就留下吧，我也奉勸你一句一旦到了省會就沒有後悔的餘地了，我會在那之前逃走，你最好再仔細想想，我會等你到最後一刻」

「為什麼是我」

趙安然腳步一頓停了下來，位弋跟在她身後也停了下來。

「如果我說我也搞不懂為什麼拉著你你信嗎」

這個回答屬實讓位弋沒有料到，一下子楞在原地不知道該怎麼回答，趙安然也察覺到了她的窘迫，也不做理會繼續往回走去。

「嗝~~」陳天滿足地拍了拍肚子。

「吃飽了等下活動活動給東西收拾一下」秦楠說道。

「得嘞」

「跟北喬你倆一起，森子，咱倆去檢查下車子，陳述，位弋」秦楠站在車外隔著車窗看了眼已經坐進車裡的趙安然，又轉過頭繼續說到，「你們倆給咱們所有人今天穿的衣服都消下毒，忙完就可以去睡覺了」

「是」位弋和陳述異口同聲道，見秦楠已經轉身和劉森去了車前，位弋也和陳述轉身去車上將幾人白天換下來的衣服抱到車外，陳述提出一桶消毒水也跟著來到車外。

「我是不是在哪見過你啊」陳述將消毒水都倒進位弋面前的水盆里問道，「而且你還知道我名字」

「是的」位弋不假思索地回道，「我們也在天台上」

「哦」

位弋將所有的衣服都塞進了倒滿消毒水的桶里，咬著牙擼起袖子將手伸進冷水裡開始搓洗。

「等一下」劉森看見位弋的動作后連忙走過來制止，「不用都洗一遍，只需要把上面的血跡用刷子刷掉，噴點消毒水就行，你這樣全洗了這天氣幾天也幹不了」說著便把衣服搶了過去。

位弋尷尬地雙手又絞在了一起。

「森哥」陳天提著一桶雪從路邊坑裡爬上來，「衣服是得洗一下，不然還是會有殘留的」

洛北喬也走了過來，看到位弋被凍通紅的雙手和瑟瑟發抖的身體，忍不住別過了臉。這時秦楠也走了過來，「衣服先拿出來吧，冬天的衣服不好洗，我們的衣服布料比較硬，明天找個河邊再洗吧」

位弋一副做錯了事的樣子一直低著頭站在那裡，陳天見狀用胳膊肘頂了一下洛北喬，洛北喬轉過頭不明所以地看著陳天，陳天挑了挑眉又示意他看位弋，洛北喬雖然不明白但還是看了一眼位弋。

「嘖!」陳天見洛北喬一臉懵地又轉過頭看自己，頓時有種孺子不可教也的感受，氣不打一處來。

「嗯...那個...」陳天徹底放棄了洛北喬，他走到位弋身邊，剛要開口卻發現不知道怎麼說，之前不知道她身份的時候怎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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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都無所謂，但現在知道了她和洛北喬的關係，怎麼稱呼卻成了問題，直呼名字吧感覺有點不禮貌，帶著「姐」字會不會有些刻意，而且被他們幾個聽到了估計還要解釋，怎麼稱呼呢？

「那個你不要想太多，森哥說的話不是那意思，你別往心裡去」

就在陳天還在糾結稱呼的時候洛北喬開口說話了，陳天像看到怪物一樣不可思議地轉過頭看著他，這貨剛才不是還沒有領悟到他的意思嗎，怎麼突然開竅了？而且還上去幫忙整理，要知道他平時洗衣服能不碰水就不碰水，衣服都是團成一團直接塞洗衣機里，平常對待別人也都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主動安慰別人更是少之又少，除非是最親近的人，自己都沒有被安慰過兩次，難道…他認出位弋了？

「給我吧」洛北喬說著便伸手想把位弋手裡已經浸濕的衣服抽過來，陳述拿著白天時找到的手機，開著手電筒用車子上下來，燈光在位弋身上晃了一下，刺眼的燈光讓位弋條件反射般舉起了左手擋在眼睛上，也就是這一瞬間，洛北喬彷彿像觸了電一般僵硬在原地，浸透冷水的衣服掉落在地，彭起的水花打濕了濕了位弋的鞋子，陳述拿著手機跑去了秦楠那裡，位弋放下手臂，彎腰撿起衣服，卻發現洛北喬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她不解地抬起頭望向這個比她高了許多的清秀少年，眼神對視上的一瞬間，那是怎麼樣的柔情和思念，才讓他的眼睛盈滿了星光，那一刻，千言都抵不過一個眼神，位弋明白了，洛北喬應該也明白了。

「嘿」陳天裹著厚厚地羽絨服悄悄站在位弋身後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外面這麼冷你咋不去睡覺啊」陳天邊說著邊在位弋身邊蹲下來

「睡不著」

「你是在想北喬嗎」

位弋沒有回答。

「所以你們倆真的是親姐弟啊」

...

「行吧，你不說我就當你默認了」陳天又恢復了平常的模樣，嬉笑著說道，「北喬是不是也知道了啊，剛才見他跑出去，過了好久才回車上，回來之後就一聲不吭地坐在椅子上不知道在想啥」

位弋靜靜地聽他說著洛北喬的事，怎麼會不知道呢，他看到了，一樣位置的痣，沒想到他還記得，他還沒忘記她，沒忘記小時候發生的事情。

「你們倆什麼時候相認啊」一旁的陳天還在喋喋不休地說道，「真的沒想到，世界這麼大竟然在這能碰到失散多年的親人，突然想想這也許就是血緣關係吧，冥冥之中讓你們再次遇見，嘖嘖，太奇妙了，而且你們倆長得特別像，尤其是酒窩，一個在左邊，一個在右邊，我都不會聯想到的，你說你們相認了之後我是不是就該改口叫你姐了啊」

「我們不會相認的，他也沒認出我，這裡面有很多事摻雜的太多，我想拜託你一件事，這件事既然你都知道了，那就求你不要告訴別人，尤其是北喬」

陳天雖然不太懂，但看著她迫切懇求的目還是點了點頭，「雖然我不太懂，哎呀」陳天撓了撓頭，「行吧，我不會跟別人說的，以後你有什麼事可以找我」

「謝謝，以後…」位弋猶豫著剩下的話要不要說出來，「沒事了，謝謝你」

「不早了，趕緊睡覺去吧，你明天不是還要跟我們一起訓練嗎，趕緊睡吧，不然你下次再閉眼就不知道啥時候了」

「好，謝謝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