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05章BE·食己
血泊,婦人。
名為宮野厚司的男人伸出顫抖的手,想要擁抱那曾經擁抱無數次的溫熱軀體。
「艾琳娜……」
呼喚著,他在呼喚著婦人的名。
「艾琳娜啊!」
溫熱的軀體已經冷卻,鮮血流盡,心臟不在跳動,尖刀刺入了那顆炙熱的,愛人的心,被自己所愛的人。
當前的醫學手段,絕無復活的可能。
「為什麼……」宮野厚司哀嚎著,「這到底是為了什麼啊!」
年幼的少年抱著人皮的古籍,縮在了牆角,整個人如同抖篩一般顫抖,嘴裡呢喃著。
「艾琳娜媽媽……艾琳娜媽媽……嗚嗚嗚……」
古老的知識,對於現在的人是充滿了惡意的,解讀者註定踏足深淵。
但……
「不!還有彌補的機會!」
宮野厚司跌跌撞撞的站起身來,跑到了少年面前,狠狠抽出那本古籍,翻閱著。
「沒錯,沒錯!就是這個!奧西里斯的傳說,木乃伊的神力!
見,我們要復活艾琳娜!」
他是被科學界驅逐的「瘋狂科學家」,註定了要做一些瘋狂的事,不是嗎?
數日後,宮野家的地下室,被縫合的艾琳娜之軀,浸泡在鮮血當中,
「就是這樣,有著見的解讀,還有我查閱的文獻,結合了木乃伊技術與巴托里的美顏黑魔法,從而誕生的全新儀式。
艾琳娜,你不會有事的,不會的,絕對不會有事的。」
呢喃的咒文,卻沒有黃金的天秤。
與未來的儀式相比,粗糙簡單的很,甚至有些不似古埃及的風格。
昏黑的地下室中,屬於血的火焰點燃,狂氣笑容的中年與哭泣的少年站在屍體的兩頭,血光的照耀下,影子搖曳交織,化為扭曲的異物。
他們復活了一個人,也是復活了一個怪物。
在那血火中走出的,是披著一層艾琳娜外衣的,貪婪嗜血的怪物,宛若巴托里女公爵的再現。
……
「請原諒我。」
依舊是那個地下室,少年持著刀,將姓氏為世良的少女肢解,鮮血灌滿浴缸,腐朽發臭的屍體浸沒其中。
那是艾琳娜媽媽。
錯誤的儀式,錯誤的解讀,造就一個錯誤的怪物。
依靠著鮮血而存活,吞吃人之血肉而存活,將目光放在了自己出生的家族。
而行刑者,是少年,月夜見。
這並非他的第一次殺人,也絕非他的最後一次殺人。
但,殺死一個曾經見過,甚至一起玩過沙雕,在公園滑過梯的女孩,卻是第一次。
他對認識的人下手了,而那個認識的人,是親人,血脈上具備聯繫的,曾相識的親人。
「宮野家,不能散。」
少年的月夜見如此呢喃著:「志保會傷心的,明美姐姐也會傷心的,為了她們,請你去死吧,去為了宮野家死吧。」
……
還是宮野家的地下室,身軀枯瘦的宮野厚司撲在廢紙堆里,索取古老的知識,為了愛人活著而奮鬥。
身披黑袍的少年目光冷淡,他靈巧的手指間是手術刀,一張人皮輕而易舉的扒了下來,而人卻活著,兩眼被扒著,眼睜睜看著自己的皮被扒下,在自己的面前被分割,然後縫補在一具屍體之上。
「世良姐姐,你的家係為什麼這麼偏?」
少年的聲音有些冷且無情,一雙漆黑的眸子如同地獄一般深邃而令人恐懼。
「你們的血與肉已經沒有用了,艾琳娜媽媽要怎麼辦?你們就不能近親交配嗎,保持自己的血脈純粹不好嗎?」
在他的身後是一個囚籠,裡面有兩個人,一個男人,一個女人。
兩人驚悚的看著面前發生的一幕,嘴巴微張,發出無意義的「啊啊」聲,卻什麼也說不出來。
他們的舌頭已經被割掉了。
「閉嘴!」
月夜見扭過頭去,暴怒道:「種豬就要有種豬的樣子!給我乖乖的去繁殖啊!」
……
「見,已經沒用了。」
形如枯槁的宮野厚司雙手搭在十歲的少年肩膀上,神神經經。
「我已經有了全新的設想,那就是志保,這就是最後的辦法了,她最聰明,最漂亮,最像是艾琳娜了,不是嗎?
只要把她餵給艾琳娜,一切都會解決的,到時候我們再生下一個新的志保。」
宮野厚司又哭又笑,笑的時候癲狂,嘴咧到根子上,哭的時候落下血淚,好像那淚腺已經無法再分泌淚水,只能由血管來滴落。
怪物嘴角滴落著涎水,像是狗一般的頭顱看不出過往那姣好美麗的容顏。
月夜見手中的刀掉落在地。
「志、志保……」
「沒錯,只要志保就可以了!」
宮野厚司的眼神渙散,嘴角噴吐著口水,滴落在地,發出同類血肉腐敗的惡臭。
「見,你不是喜歡志保嗎?沒事的,新的志保會更完美,更……」
噗嗤!
尖刀入體,修長的水晶之刃,以黑色的血墨銘刻古老的咒文。
月夜見一邊哭著,一邊抽出水晶之刃,叫喊著:「為什麼?我只是想,讓這個家不散掉而已。為什麼現在要犧牲志保?
我到底做了什麼啊!」
鮮血將他的臉糊住,淚水與濃稠的血漿混作一團,好像一個血肉的怪物。
「不、不要過來!」
宮野家的別墅,宮野明美護著背後的妹妹,看著那從地下室走出的血污侏儒,臉上充滿了恐懼。
那是個黑袍血污的侏儒怪物,長刀挑著爸爸的頭,哭喊著,嘶吼著,叫人不寒而慄。
「志保,志保……」
砰!
槍聲響起,月夜見瞪著雙眸,胸口被黃銅的子彈貫穿,那是誰開的槍,宮野明美嗎?
不!
「志、志保……」
砰!
再度一槍,流著淚的少女手持槍械,將彈匣打空,每一發子彈都精準的命中少年。
貫穿了身體,也貫穿了心。
我到底……
都做了什麼啊!
火。
大火。
月夜見以火焰,將一切都焚燒了,把屬於父輩的罪孽付之一炬,全部背負在自己的身上,成為了火中的怪物。
要恨,就恨我吧,志保。
厚司爸爸還有艾琳娜媽媽,都沒有錯。
………………
從睡夢中醒來,已經是第二日白晝了。
月夜見撐起自己的身體,雙眼朦朧,乾涸的淚跡彰顯絲絲哀傷。
「昨夜是?」
『記憶,化為夢境的記憶,悲劇之人的全部。』
「這種方式還是挺新奇的。」月夜見撫摸手腕上的疤痕,「下一次事件,是什麼時候?」
『你會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