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笑
陳詞百般無聊地看著神殿中央的神像。
【你還有一個選擇】
死去的黑框詐屍。
【是否結束新手教程】
【是】【否】
???
你在和我開玩笑?
陳詞被這玩意兒氣笑。
他活了十多年,頭回見到這麼奇葩的遊戲。
誰家遊戲會讓玩家玩到一半,都開始打boss了,突然問你:「是否結束新手教程?」
不是遊戲策劃腦子進水了,就是有問題了
擱這麼久他還在新手村是吧?
陳詞深吸一下口氣,努力按捺住自己現在燃得旺盛的怒火。
「新手教程不是結束了嗎?」
【你夢裡結束了?】
【要不是新手教程,你連技能都不會放,守則早被你踩在腳底下摩擦了!】
【別高看你自己】
關於我被一個突然成精的黑框被噎得說不出話這件事。
陳詞試探問:「你是人嗎?」
黑框突然沉默了。
陳詞耐心等待著,反正現在他有時間。
黑框出現了,但是它恢復了正常。
【是否結束新手教程】
【是】【否】
陳詞不死心:「你是人嗎?」
黑框:……
感覺你在罵我大黑框,也有證據。
黑框沒動靜。
陳詞遺憾感嘆:「可惜……」
不過,這次的黑框成精給了他不少有用的信息。
之前他感到的操控感,就是因為這讓人無語的新手教程。
陳詞盯著那兩個選擇,陷入沉思。
他尚有自知之明,沒了新手教程他確實可能連技能都不知道怎麼放。
但這是小問題,他可以慢慢摸索。
大問題的是他並不會演戲,這神明的性格和他相差了十萬八千里,一不小心就會崩人設,違反守則。
現如今,陳詞不知道違背守則會有什麼後果,也不明白他在遊戲中死亡,現實會不會真的死亡。
按理來說,不要結束新手教程是最好的,他能有很多試錯機會,也可以藉此摸索出來更多的信息。
但是結束了就不知道了,按現在的情況,時間不會給他學習技能的機會,也有可能自己因崩人設違背守則受到懲罰。
這一切都是不確定的。
好吧,這鎮子他是救不了,只能靠他們了。
陳詞長嘆一聲,一雙眸子往外凝望著。
他們能成功嗎?
灼眼的陽光毫不吝嗇的撒下人間,蔚藍色的遠空與純潔柔軟的雲交織著。
「神在注視你們。」
烏圖雅身穿一藍白相間的長裙,帶著遠邊若隱若現雪山一分微涼的風捲起她的裙角。
她手執一把黑傘,陰影與光平分。
額間那寥寥幾筆就勾勒出眼睛形狀的淺金色印記正發著絲絲縷縷的光。
引人矚目。
奴韋爾下意識去感受那絲絲縷縷的神力。
假的。
不是吾神的。
得出這個結論的奴韋爾,心立刻安安穩穩落下。
奴韋爾嗤笑:「恐怕你的神明是偽神吧?」
卡修怔怔看著眼前的女孩。
「烏圖雅,你哥哥他……」
烏圖雅面無表情地瞥了一眼躺在地上的諾斯。
漆黑如墨的杏眼如同一潭死水,這一幕掀不起那死水的半點波瀾。
卡修含著淚光的眼對上這個最該傷心痛苦的人的眼時。
在那一剎那,全身冰涼,他的指尖微顫著。
那雙平時清澈明亮宛如一泓山泉水般讓人望之心悸的眼睛,變成了現在讓人一望就深陷其中,無法自拔的深淵。
眸子空洞無物,好似一個沒有靈魂的木偶,一舉一動被藏匿於暗處的人操控著。
「你說什麼?」
烏圖雅嗓音輕輕柔柔,但聽起來卻含著一股危險與壓抑。
奴韋爾挑眉:「你占著吾神的位置千年,還不承認自己是冒牌的,可笑至極。」
額間的印記散發的光芒越發耀眼。
「找死!」
烏圖雅的面色一變,伸手虛握。
奴韋爾只覺得一股令人作嘔的力量緊緊掐住他的脖子,力道大得驚人。
在卡修不可置信地目光下,奴韋爾的身體被這股力量硬生生拉起,腳尖脫離了地面。
烏圖雅眨了眨眼,微微一笑:「如果你向吾神懺悔你的罪過,仁慈的神也許會寬恕你的如今骯髒噁心的靈魂。」
臉上是最溫柔的笑,從嘴裡吐出來的話卻如同一根根泛著寒光的針,尖銳無情。
奴韋爾因缺氧臉變得通紅。
即使臨近死亡,奴韋爾的眼中依舊是不屑一顧的傲慢與鄙視。
「你……配?」
烏圖雅臉上的笑漸漸消失,很明顯奴韋爾的話如同鋒利的刀劍毫不留情深深刺入操控者如紙般的可笑自尊心。
「你想死?」
烏圖雅虛握的手指緩慢收縮。
長時間的缺氧令他的眼前發黑。
與此同時,他的意識也開始模糊起來。
他之前老是在聽人向神明懺悔時聽到過這樣一個概念。
人會在死前走馬觀燈一樣,眼前會閃過他自己腦海里記憶碎片,像是在回顧自己的一生
一生啊……
他清楚地記得繼母扯著自己的頭髮,將自己的頭死死按入水中,無論他怎麼掙扎痛苦。
繼母臉上是扭曲的恨意。
每次當他意識混混沌沌時,眼前發黑時。
在他就要以為自己終於要解脫時,她又笑著鬆手。
求生的本能使他從水中抬起頭來,像一頭餓了幾天的狗一樣看見的食物,大口喘著氣,用盡全力呼吸空氣如同餓狗不顧一切進食一般。
在無數個半夜裡,他悄無聲息地出現在繼母床前,手中緊緊握著的匕首在慘白的月光下閃著泠然的光。
每次他都沒有成功。
他遭受著她一日比一日狠厲的毒打。
有次,他跪在神像面前,布滿青痕與未癒合的傷疤的小手合十。
他虔誠的祈禱。
如果真的有神明,那就請您垂眸一次吧!
我願成為您最忠實的信徒,日夜禱告。
讓您的榮光與盛名永存。
我願意付出一切,包括生命與靈魂。
只請您讓今夜的她那污垢不堪的魂靈永遠停留在今夜。
神明對他垂眸了。
他看著眼前被墜咒狼撕成碎片的屍塊隱忍著嘴角上揚的慾望,周圍的人同情的拉走此時低垂眼帘掩飾眼底溢出來的笑意。
真好啊……
他在人們面前帶起了面具,面具上的笑容虛偽,但他總是會用這個笑安慰所有來懺悔的人。
明明那麼明顯的虛偽,他們偏偏下意識都認為這是真心,你說可不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