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人在卧室,已被長舌詭包圍
許安川在挨揍。
「啪!啪!啪!」
暗紅的月光下,一根長長的紅里泛白的舌頭穿過鏡面正狠狠抽打在他臉上,那舌頭上還在不斷的滲出腥臭粘稠的暗紅血液。隨著長舌的奮力揮動,一部分的血液灑到空中后又在轉瞬間化作紅霧迅速凝結墜落。
隨著一次又一次愈加賣力的抽打,躺在地上的許安川逐漸腫起的胖臉上留下了一層半乾涸的血面具。
痛醒的許安川一屁股爬了起來,看到眼前紅光籠罩下,這如同限制級血腥恐怖片的場景的第一時間竟愣住了。
「?」
「什麼情況?做噩夢了?」
還在發獃間,那根如同老電影里弔死詭標誌般的長舌又穿過了鏡面,帶著那疾風般的攻勢抽打在許安川臉上,發出啪的一聲脆響。
許安川這下徹底清醒了過來。
這麼痛?
什麼情況?
紅月亮?長舌頭!
打量著四周那熟悉的卧室布置,但衣櫃穿衣鏡里突然多出的那根明顯不正常的長舌頭。僵硬著轉頭又透過窗看見了那輪高懸夜空的猩紅滿月,許安川頭皮發麻。
這不是科學社會嗎?說好的子不語怪力亂神呢!
沒時間再進行多餘胡思亂想的頭腦風暴。面對這打破了他十八年以來唯物主義教育的超自然現象,許安川的第一反應是快逃。
據說當人在陷入困境或危險的情境當中會激發出強烈的求生慾望,這是人的基本本能,也是生存本能。越恐懼,人的求生慾望越強烈,意識也會是前所未有的極度清醒。
許安川曾經是不信的,但現在他信了。
陪了十多年的熟悉衣櫃,屹立在無聲無息的卧室角落,櫃門上酒紅的玻璃鏡瀰漫著詭異又恐怖的氣息,透過窗檯的夜風裡似乎能嗅到血的腥味,一股涼意穿透身體,刺進骨中,如同禁錮千年的寒意突然得到釋放,讓人的大腦在此刻瞬間刺痛清醒,思維的火花開始瘋狂的碰撞!
他死死的盯著鏡子,那面曾經的穿衣鏡此刻快成了他的壽衣鏡。
那根長舌似乎也是抽的疲倦了,竟緩緩搭拉在地上,一動不動如同死物,只有紅月光照耀下那如同呼吸般的微微顫動證明著他的存在。
一時間房間里只剩下了許安川努力壓抑的呼吸聲,和那控制不住的心跳砰砰聲。
許安川戰慄著,汗水浸濕了衣衫,臉上的血跡順著汗水落下,滴答滴答的滴落在卧室地板上,暈染出一片猩紅的水跡。
眼角餘光瞥向身後三米左右那緊閉的卧室門。
這可能是唯一逃出生天的法子。
畢竟如果跳窗,十一樓掉下去會是個啥,許安川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現在只要速度夠快,只要那鬼東西沒注意到。
「三」
許安川的心中在默數著壯膽。
「二」
要快,要快!
「一!」
「沖!」
一咬牙,使出了那超乎極限的速度沖向那可能是唯一逃生路的房門,猛的一伸手去拉。
「哈哈哈!天無絕人之路!」
「艹!」
許安川臉上的表情大起大落,心跳如同坐了過山車般起伏不定。
他許某人平常確實是一個缺乏安全感的人,在睡覺前都會習慣性的鎖上門。但今天他明明記得沒鎖門啊?!
他明明是先把裝銅鏡的箱子擦好了放在客廳后才回房睡覺的。這期間他記得清清楚楚自己並沒有鎖門,
怎麼會!
平日里一向溫和的許安川一時間竟忍不住爆了粗口。
「嘻嘻嘻~」
一道古怪滲人的恐怖笑聲突然浮現,許安川下意識的閉上了眼。
以他這些年被強拉著看過多部恐怖片的經驗來看,出現這聲音八成是女詭要登場了。
自己一早就看出了事情不對,那長舌頭分明就是大名鼎鼎的女弔死詭的標誌,怎麼可能只有舌頭沒有人。
那東西應該是要順著鏡子爬出來了吧,按劇情推進,我應該也差不多要涼了吧。
艹!與其坐著等死,不如奮力一博!我輩中人只有站著生,沒有跪著死!
「德瑪西亞萬歲!」
許安川心裡那股少年人中二的熱血勁被激發起來。
許安川痛呼,奮起自救。三兩步奔向書桌,舉起唯一的小椅子奮力沖著鏡子扔去!
「嘻嘻~」
詭異的笑聲依舊那麼滲人,飛在半空的椅子被莫名的力量控制著,就那麼懸浮著。
而鏡子里也沒有爬出許安川預想中的女鬼,而是出現了第二根長舌。
不,現在是第三,第四,第五根舌頭!
靠!根本數不清!
看著鏡子里冒出來那如同絲髮纏繞般密集的血紅舌頭,許安川獃滯了。
《開局人在卧室,被無數長舌詭包圍》?
這要不是劇情男主,就只能等逝了吧。
原來剛剛不是我有可能逃出生天,而是它的惡趣味啊。
許安川想起曾經聽過的那個傳言。
據說貓抓到了小獵物的第一反應不是咬死,而是放在地上看著它跑,等獵物以為自己逃出生天的時候又一口咬回來繼續它的逃獵遊戲。直到獵物精疲力盡,再也逃不動的那一刻,無趣的貓才會了結獵物的生命。
它們不僅獵殺動物,還要玩弄獵物,它們喜歡那種追獵的快感。
這是一場不對等的貓鼠遊戲,一個獲得的是進食前的開胃樂趣,一個是在希望絕望交替中失去了生命。
現在的他,或許就是那隻貓爪下的獵物吧。
死死的瞪著那逐漸包圍過來的長舌包圍圈,許安川覺得自己應該勇敢點。
怕什麼,就當是一群放大無數倍的紅蚯蚓就好,爬在地上,一點一點蠕動。
靠,這麼一想怎麼更恐怖了!
渾身一個哆嗦,輕咦了一聲。
無力,只有無力。就存在於這片長舌詭的狩獵場中,對生命即將終結的茫然與恐懼被詭異的猩紅月光纏繞著,包裹著,蠶食著許安川僅存的勇氣。
周遭那熟悉的卧室就像古時死刑囚徒將步入秋日刑場前的牢籠,不見天,沒有地,沒有聲音,什麼都沒有,更讓人崩潰的是,即使是大聲呼救,嗓子也似被無形的枷鎖束縛,發不出也得不到一絲迴音。
混著腥氣的冷汗從下頜滑落,向無盡的黑暗中墜落。
身體被無形的巨大壓力禁錮在地,許安川的意識飄蕩物外,腦子裡又開始胡思亂想。
據說人快死了,腦子裡會走馬觀燈式的飄過一生的所有經歷,甚至是一些孩童時期忘卻的久遠記憶。
不過也沒人死了又活,他們是怎麼知道的呢?
許安川感覺自己已經瘋了,明明死到臨頭了,還在胡思亂想些莫名其妙的東西。
「爺啊,咱爺孫倆同一天去了也是緣分啊。一起走,下面怕也是不會孤單了。」
「如果我死了,看見我的屍體,媽她也不知道會有多絕望。」
「夏女士啊,要堅強。」
許安川苦笑著,眼角帶淚。
他不知道夏女士能不能經受住這次的打擊,白髮人送黑髮人的痛苦或許真的會讓人發瘋吧。
現在的他反倒是希望被詭吃了,屍骨無存的那種。至少這樣夏女士可能會認為他是失蹤了吧,給她一種至少我還活著的希望啊。
「爺啊,你說你咋就沒變成詭呢?」
「等我這死於非命了,怨氣太大,怕不是也要變成詭,到時候咱看看誰能笑到最後!」
「也不知道詭死了又會是個啥,該不會一直死亡循環下去吧。」
許安川竭盡全力的死死瞪著那飛舞空中,張牙舞爪的一群長舌。腦子裡全是雜七雜八的胡思亂想。
會不會有人來救我?
或許會有一個方臉一字眉,穿著一身黃色道袍的中年大叔從天而降,手裡舉著桃木劍,大叫一聲妖孽伏誅!
也有可能是一個糟老頭子突然出現,舉著一個河豚,嘮叨著妖魔鬼怪快離開的氣魔法?
許安川終歸是不想死的。
他不能像電影里大無畏的主人公那樣平靜的面對死亡。
他下意識的試圖用瘋狂的胡思亂想來掩飾內心的無助絕望。他怕那如潮水般落下的絕望席捲著他步入那個名為死亡的冰冷深淵。
他還有很多沒完成的事,他的夢想,他的親人都是他放不下的一切。
他從來沒有一刻有過像現在的絕望孤獨,他多麼希望有一扇門能在他身邊打開。
許安川平平淡淡的走過了十七年,他從來沒有如此期待過什麼,直到在這個他最絕望的時刻。
「嘻嘻~」
令人作嘔的腥臭柔軟迅速包裹住了他,許安川竭盡全力的努力掙扎著。似是不滿於獵物的不配合,柔軟的長舌表面突然浮現出無數鋒利的倒刺。
它們隨著許安川的掙扎深深刺入了他的身體,鮮血淋漓,下一刻卻又被貪婪的舌頭吞噬殆盡。
那是千針萬刺的折磨,許安川近乎快要痛死。但隨即一種類似麻醉的感覺散布他的全身,許安川的內心在這一刻徹底沉入海底。
或許一切都結束了吧。
眼皮掙扎著還是閉上了,他的嘴角揚起了一個奇特的弧度,-那是一個比哭還難看的微笑。
舌頭們包裹著那個人形的物體劃過了空氣,慢慢退入了鏡中。
「嘻嘻~」
「熟悉的味道!」
「抓住你了哦!」
「這次,不會讓你再逃了哦!」
「嘻嘻嘻~」
空蕩的房間里徘徊著如同稚嫩孩童的詭異笑聲,而後又慢慢消失。
似乎一切都沒發生過,除了地上的一片狼藉,和那空氣中點點閃爍的白色磷光......
「唰!」
一道破風聲響過。
窗台上突然多出一道人影,猩紅的月光照在他的身上,黑色的影子透過窗戶落在了屋內。
那影子如同一攤有生命的墨水般抖動著,房間里詭異的出現了一道身著黑色風衣的人影。
「報告,是巡夜司嗎?」
「我是風組C級預備守夜人徐放,我現在涌金區三潭印月小區11棟11樓1101室。」
「這裡剛剛疑似有詭異出現,存在D級小幅異常能量波動。」
「現場沒有生命跡象,疑似有人已經遇害。」
「哦,該死!」
「請求支援!請求支」
「啪!」
「嘻嘻嘻~」
「來加餐嘍~嘻嘻~」
紅色的長舌迅速掠過,房間里再度恢復平靜,只有月光下那跌落地上的造型怪異的手機還在閃爍。
「聽得到嗎?聽得到嗎?!」
「守夜人徐放收到請回復!」
「徐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