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雨夜
官府內。
王鴻被帶到李同知面前。
「賜座。」
王鴻沒坐,作揖而道:
「大人,兇犯捉到了嗎?」
「王公子此番前來辛苦,在此暫且歇息。」
「兇犯捉到了嗎?」
「此案已有人在偵查。」
「捉到了嗎!」
「......尚未。」
王鴻冷笑。
「也就是說,害死我王家上下八口人的傢伙仍逍遙法外是吧?」
他忽然暴起,甩出一棍。
棍止停在李同知鼻樑前。
「為何不避?」
「為何要避?」
李同知目光淡然。
「未能報恩人之恩,為人之罪,未能昭百姓之冤,為官之責。本官就算受了此棍,也是罪有應得。」
棍垂下,王鴻亦跪下。
「大人,小民有罪。」
「無事,本官昨日也差點犯了同你一樣的錯。幸得有高人指點,方才未鑄成大錯。」
李同知將王鴻扶起。
「現案件已有高人偵查,汝可放心。」
「此案疑點重重,除大人外,王某實難相信他人。」
「既如此,汝亦可參與偵查。」
「謝大人。」
「那本官這就派人去請那二位先生過來,方才他們應是去了天海樓。」
話音剛落,就有士兵進門報告。
「大人,之前出去的兩位先生回來了。」
「快快請進來。」
二人進府。
王鴻回頭。
一人白衣斗笠。
一人黑衣散發。
皆有龍鳳之姿。
能讓李大人稱「先生」,果真儀錶不俗,只是不知道是否有真才實學。
王鴻打量二人,忽見其中一人帶劍,當下便一棍揮出。
他有分寸,只是試試對方水準,不會傷到對方分毫。
卻不料。
白熙踏前一步,以劍柄接下這一棍。
「很快,可心神動蕩,留有破綻。」
王鴻還未反應過來,忽覺劍罡一凜,低頭,劍鞘已抵在脖前。
李同知大驚。
他趕緊過去解釋。
「先生勿惱!這位是王家三公子,因為王家突遭劫難而行舉過激,還望先生恕罪!」
「即便如此,也不可以隨意對他人出手吧?算了,我們理解的,趕緊把劍放下吧。」
溫魚把白熙的手壓下。
「是王某過激了,望二位先生恕罪。」
王鴻作揖。
溫魚相當大度,擺擺手。
「沒事的,我們都理解。」
「二位先生,案件可有進展?」
「有。」
「何處?」
溫魚指向王鴻。
「案件的最大進展,就是你。」
王鴻與李同知很是詫異。
「對破案最重要的,並非線索與證據,而是一個契機。一個能夠直面罪犯的契機。」
溫魚開始向眾人闡明王鴻對於此案的重要性。
「一開始,兇手的目標就是王老爺,也可以說是王家。目的也很明確,就是要王氏一家滅門絕種。可很不巧,王家雖世居湖城,但王家三公子卻因出門修武,極少回來。所以,要想讓王家滅門絕種,王公子就必然會被引回來。」
說到此處,溫魚看向李同知。
「李大人,敢問封城至今,有無人員外出不歸?」
李同知搖頭:「無,
就算有人出去,也是奉本官之命搜尋,已全部歸來。」
「那,關於此案的消息又是如何傳達到王公子處的?」
王鴻:「昨日,有人在茶館談及此事。我聽聞后便從平陽城匆匆趕回湖城。」
「我若沒記錯,平陽城雖距湖城不遠,可這才多少時間,這消息也未免傳得太快了吧?」
李同知:「對,此事怪異,更何況是在封城的情況下,連人都出不去,消息卻傳得如此快,定是有人通風報信。等等,莫非官府里有內鬼?」
「是不是有內鬼,並不重要。大人只需明白一件事即可。」
李同知:「何事?」
王鴻:「他們的目標是我,把我騙回來,就意味著決不罷休。」
「沒錯,所以我們要盡全力保護王公子。」
李同知:「有理,那本官這就去調遣人手。」
「不必,我有一計,可以在不鬆懈城防的前提下充實人手。」
李同知:「先生有何高見?」
「城內,可不是有武林中人嗎?」
此言一出,眾人恍然大悟。
「讓他們各派一人過來護衛王公子,這樣既保證了城防,又保證了王公子的安全。」
李同知:「可如果,兇手就在其中呢?」
「那不是正好引蛇出洞嗎?只是可能委屈王公子,當這誘餌了。」
王鴻拳頭緊握:「管他什麼誘餌,只要能手刃仇人,我都可以!」
「那就好,請李大人下令吧。」
李同知點頭:「就依先生的。」
他正欲下令擬書,忽記起一事。
李同知:「欸,先生,這方法有了,卻不知讓王公子住在何處?」
溫魚:「住在官府可以嗎?」
李同知:「可以是可以,卻諸有不便。」
白熙:「哪些不便?」
李同知:「死者的遺體還留在府內,不可不敬,若住的是王公子還好,其他人的話......」
白熙道:「那就住在溫府吧。」
溫魚怔住:「啊?」
白熙:「你看,溫府又大,又是你與我所在地,能夠最大程度地保護王公子。」
李同知:「本官覺得白先生的提議很好。」
王鴻:「王某無所謂。」
白熙:「那就這麼定了,請王公子移步吧。」
不對不對不對,這不對吧。
溫魚拉住白熙。
「你......」
「你什麼你,這難道不是最好的解決方案嗎?」
「這不對吧,你想我家塞多少人?」
「塞多少人我說得又不算,你自己說的話你自己不清楚?」
「不,可我家裡可還住著我母親和我弟......」
「那麼多人在,還不安全?」
「但兇犯可能就在其中啊。」
「主要目標是王公子,又非他人。」
「那如果兇犯獸性大發呢?」
「這......」
「說啊。」
「別怕,有我。」
「你他——」
半個時辰后,溫府。
「謝溫老夫人收留之恩!」
一行人向坐在首位上的溫老夫人作揖,聲勢震天。
那場面像極了幫派結拜現場。
「我有些頭暈。銘兒,扶我下去。」
溫老夫人扶額。
溫魚上前去扶。
「你走開,我現在不想看見你。」
溫魚:「......」
溫銘扶溫老夫人回屋。
還不忘回頭唇語一番。
「兄長,你好自為之吧。」
一刀剛來,一刀又補。
白熙在一旁嘆氣。
「唉,有的人會被家裡人嫌棄,今日看來果真如此。」
溫魚炸毛。
「你以為是誰的錯!」
「稍安勿躁,稍安勿躁。不要忘了正事。」
白熙把一小冊拍在溫魚手上。
「來的人我在小冊上圈起來了,你且看看有無問題。」
「虧你還干點正事。」
「這是我應該做的。」
「可也只有這點了。」
「怎麼能這麼說呢。」
溫魚白了白熙一眼,開始翻看小冊。
「悟清主持、李大鏢主......看來都是各門派的領頭人,欸,怎麼武當來的是那個崔明?」
「據說是李大人見他行事謹慎,武當其餘人要麼年紀過大要麼年紀較小,恐難以勝任守夜職責,故而讓他過來。」
「是這樣?」
「不然呢?」
「也行吧。」
溫魚看完小冊,將其摁在白熙手裡。
「你收著。」
「也對,你丟三落四的,要是丟了怎麼辦。」
「隨你怎麼說。」
端木心靠了過來。
「師父。」
「怎麼了?」
白熙附耳過去,端木心低聲說了什麼。
「也好,你去吧。」
「師父不去嗎?」
「我還有些事要處理。」
「那好吧。」
端木心低頭,有些失望。
溫魚看了出來。
「你去吧,沒事的。」
「沒我在,你出事怎麼辦?」
「那麼多人在,能出什麼事?你趕緊走,我現在見你就心煩。」
「我們間竟如此了嗎,那我就走了?」
「快走,你沒你想象中那麼重要。」
溫魚趕走了白熙。
看見端木心開心的模樣,作為「長輩」的他也很是高興。
只不過......
溫魚看向窗外。
烏雲密布,甚至能聽見其中的低鳴聲。
今晚,怕是個雨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