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章 不是無心惜落花
聞境有山,巍峨際天,仙霧涼涼,宛若天上宮闕。
明哲和君影站在山腳,抬頭望去,巍峨的山峰,綿延的山脈,光怪陸離,引人入勝。
「師兄,咱們來這兒幹嘛?」君影問。
明哲抿嘴一笑,「看一出好戲!」
君影眨了眨眼,一頭霧水。
明哲摸了摸她的小腦袋,顏笑道:「你無需知道太多,只需跟著我便是!」
兩人趁著夜色,避開巡邏的弟子,偷摸進了斟鄩山莊。
山莊里很安靜,除了夜巡的弟子,剩下的弟子都在房間休息。鑄劍台那邊,爐火熊熊,時常傳來敲打的聲音,這也不足為奇,畢竟斟鄩山莊以鑄劍為業,為鑄一柄神兵,晝夜不停,乃常有之事,山莊弟子皆習以為常。後院有幾間屋子,燈火通明,門口堆放著木柴,應是灶房。君影趴在房頂上,觀望了半天,瞧不出一點異樣。
「師兄,咱們來這兒到底所為何事?」君影不解。
明哲目光深邃,觀察庄內情況,「你別心急,好戲快要上場了!」
「什麼好戲?居然不叫上我!」一個熟悉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君影回頭一看,大驚道:「清寒師姐,你怎麼在這兒?」
巡邏的弟子似乎聽到了動靜,朝他們這邊看來。
明哲趕忙捂住君影的嘴,所幸下面巡邏的弟子沒有發現他們,明哲這才鬆了口氣。
「淡定一點!」對於清寒的突然出現,明哲並不驚奇,「我就說怎麼感覺背後有人,原來是你這丫頭!不在嫣紅閣好好待著,跟過來幹嘛?」
清寒訕訕一笑,「清寒這不是擔心師兄嘛!」
明哲呵呵一笑,「我去結賬的時候,便注意到嫣紅閣內有一群異樣的人,若不出我所料,他們應該是聽雨閣的人。從我們踏進嫣紅閣的那一刻起,我們的一舉一動便在你的掌控中,我說的不錯吧?」
「原來師兄已經發覺了!」既然被拆穿,清寒也沒裝下去的必要了,「師兄說的不錯,他們是我的人。」
君影聽得雲里霧裡,「師兄、師姐,你們到底在說什麼?」
清寒和明哲對視,相覷一笑,「一點小事,不必在意。既然你師姐來了,剩下的便交給你們了。」
聞此言,清寒眉頭微皺,「師兄這話什麼意思?清寒來了,師兄便要跑,這是針對清寒嗎?」
「我不是這個意思。」明哲解釋道:「祈這丫頭,初到中原,有許多不熟悉的地方。恰巧有你在,我才放心把任務交給你倆。」
清寒面無表情,「師兄還是要跑。」
明哲訕訕一笑,「怎能說是跑呢?我只是另有要務在身,脫不開身,這兒便交給你倆了!」
清寒目光輕浮,笑意雋永,「聽師兄說話的語氣,好像斷定清寒會出現一樣。這該不會也在師兄的算計中?」
明哲一時接不上話,好像被噎住了一樣,「清寒,你怎能這樣想呢?你師兄會是這種人嗎?一切都是天意使然,如果你不在,這活兒不也是我干?」
清寒呵呵一笑,「師兄,你不覺得這話很虛偽嗎?」
「師兄、師姐,你們快看!」君影驚呼。
清寒和明哲順著君影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見一群弟子急匆匆回到山莊,看上去很著急的樣子。
「大師兄,你們回來了!」門口的弟子迎接道。
柳玉堂對他們的行禮視而不見,只問了句:「莊主在哪兒?」
柳恕己不敢怠慢,直言:「莊主在書房等候多時,只為等大師兄回來!」
「我一個人去見師父,你們先去陳器房,我等會兒便來!」柳玉堂抬手示意身後的弟子把東西帶進去。
柳玉堂徑直向書房走去,一路上有弟子向他行禮,他都視之不見。
「大師兄這是怎麼了?走得這麼急。」弟子竊竊私語。
「大師兄的事,豈是我們這種外門弟子妄加猜測的?不是你的事,還是不要瞎操心,小心引火燒身。」
「我只是問問,又不會說什麼,你這麼大驚小怪幹嘛?」
「你忘了上次誠銘問大師兄……」他觀望下四周,沒有說下去,「好了,繼續巡邏吧!」
所有弟子散開,繼續在庄內巡邏。
「人終於到了!」明哲嘴角一抹邪笑。
君影眉頭微皺,「什麼意思?」
「問你師姐,想必她已經猜到我要做什麼。」明哲望著清寒的眼睛,笑容得意。
清寒抿嘴一笑,「師兄就這麼相信清寒?」
明哲付之一笑,「你的眼神已經告訴我答案。」
「師兄,你有何打算?」清寒問。
明哲笑而不語,「我想聽聽閣主的意見。」
清寒摩挲下頜,「不入虎穴焉得虎子,這兒就咱們三個,看來這一趟師兄非走不可了!」
「我正有此意!」
「師兄不是還有別的事嗎?」
「眼前之事更為重要,何況退一步講,你會放我走嗎?估計我剛到山下,便被你的人攔住了。」
「師兄倒有自知之明嘛!」
「閣主客氣了!」
兩人在這兒打啞謎,聽得君影一頭霧水,「師兄、師姐,你到底在說什麼?為何我一個字都聽不懂?」
「問你師兄!」兩人異口同聲。
這下君影徹底迷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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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玉堂環顧四周,見四下無人,這才敲門,「師父,東西已經帶回來了!」
「進來吧!」柳崇明道。
柳玉堂推門而入,小心翼翼地關上房門。
「他們在密謀什麼?」清寒問。
明哲輕浮一笑,「要不你靠近聽聽?」
「這麼危險的事,不應該是師兄去做?」清寒反問。
明哲付之一笑,「這算什麼道理,危險的事我去做,你倆在這兒看著,不太好吧?」
「既然師兄和師姐都不願去,那我去?」君影一臉天真。
明哲望著天真無邪的君影,不知是該哭還是該笑,「既然你師姐都不願蹚這趟渾水,你又何必往自己身上攬?」
君影一頭霧水,「那我們趴在這兒,不也什麼都聽不到?」
「不用去聽,而應該用這兒去想。」明哲指了指自己的腦袋,「你還記得柳玉堂回庄時,帶回了什麼?」
君影思索片刻,「幾輛馬車,車上堆著麻袋。」
明哲點點頭,「那你覺得麻袋裡裝的是什麼?」
君影當即回道:「是人,而且還是死人!」
清寒和明哲一臉詫異,「這麼黑的夜,你是怎麼看出那是死人的?」
「因為我聞到了一股血腥味!」君影解釋道:「我和娘親經常上山採藥,對各類藥材的味道十分敏感,方圓三丈,就沒有我找不出的藥材!久而久之,我的嗅覺變得十分敏銳,只要讓我聞一聞味道,我便能知道這是什麼藥材。剛才我聞到了難測的味道,便斷定麻袋裡裝的是屍體!」
「難測是什麼藥材?」清寒好奇道。
君影正欲解釋,卻被明哲打斷:「別在意什麼藥材了,你們快看,認出來了!」
兩人順著明哲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見柳崇明和柳玉堂從書房中出來,手上還拿著一個木盒。兩人鬼鬼祟祟,生怕被人發現一樣,路上有弟子向他們行禮,兩人視之不見,徑直往陳器房走去。
「跟上去,看看他倆搞什麼名堂!」
明哲等人在屋頂穿梭,時不時還得避開巡邏的弟子,所幸一路上有驚無險。他們跟在柳崇明的身後,只是越往裡走,巡邏的弟子越多,特別是靠近陳器房的幾條過道,都有弟子把守,外人根本進不去。屋頂上也有弟子巡視,明哲等人被迫止步於此,想要再深入一點,恐怕會被巡邏的弟子發現。
「接下來怎麼辦?」清寒問。
明哲聳聳肩,「連大名鼎鼎的聽雨閣閣主都沒轍了,我一介無名小卒,又能有什麼辦法?」
清寒翻了個白眼,「師兄,你又來了!」
「不跟你們開玩笑了,說正事!陳器房周圍有弟子巡邏,看管森嚴,貿然闖入,必被發現。跟蹤的法子是行不通了,那我們只能喬裝打扮,混進去了!」
「師兄所言甚是!」清寒也贊同明哲的想法,「那我們從哪裡入手?」
「閣主,你太謙虛了,這個還用我教?」明哲輕佻眉毛。
「師兄,你若再拿清寒的身份說事,信不信清寒跟你翻臉?」清寒掰了掰手指。
明哲訕訕一笑,「翻臉倒不至於,但我相信你會打我。」
君影制止住兩人,「師兄、師姐,我們還是抓緊時間吧!」
明哲輕咳一聲,「他們都認識我們的臉,光換一身衣服是行不通的,我們還得換下一臉!這個就交給清寒了!」
「為何交給我?我對易容術一竅不通!」
明哲付之一笑,「你的易容術若稱第二,沒人敢稱第一!」
「師兄,這麼相信清寒?」清寒狡黠一笑。
明哲顏笑道:「我若連你都信不過,我還能相信誰?」
「師兄這話是為了哄清寒的吧?」清寒略微不信。
「你若非要這麼認為,我也沒辦法!」明哲聳聳肩,兩手一攤,「祈,咱們走!」
不等清寒反應,明哲拉上君影,如一陣風,消失在清寒眼前。
清寒深吸一口氣,抿嘴道:「跑這麼快乾嘛,清寒又不會吃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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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哲和君影躲在暗處,正巧有一支巡邏隊經過,兩人面面相覷,點頭會意,戴上面紗,遮住臉,徑直衝出去。巡邏的弟子還沒反應過來,只覺眼前一黑,倒在了地上。兩人三下五除二,直接撂倒了所有人,只留下兩名弟子。兩人把屍體拖到小巷中,順帶扒下他們的衣服。兩人把活著的弟子用繩子綁住,嘴裡塞上抹布,分別帶開。
那名弟子盯著明哲和君影,「你們想幹嘛?這裡可是斟鄩山莊,你們不要命了!」
明哲輕蔑一笑,「亡命之人何需惜命?既然斟鄩山莊不讓我們好過,那你們也別想置身事外!」
一聽這話,他頓時慌了,「你們到底想幹嘛?」
「我要做什麼,與你何干?」明哲徑直問:「今夜巡邏的口令是什麼?」
他一副視死如歸的樣子,「我不知道!」
「死到臨頭,還要嘴硬!」明哲從他身上摸出一把匕首,二話不說插在他的大腿上,再用抹布堵住他的嘴。
鮮血流了出來,他很痛,卻喊不出聲。
「我這人不喜歡聽廢話,告訴我巡邏的口令。」
他還是搖頭,不肯說。
明哲扭動匕首,在血肉中攪動,「你這人怎麼不聽勸呢?明明一件非常簡單的事,為何你偏要搞得雙方都不舒服呢?」
鑽心的痛苦,泯滅他的意志,他敗下陣來。
明哲扯出他嘴裡的抹布,「說口令!」
他拖著虛弱的身子,有氣無力道:「停停溝側,嗷嗷青衣。」
下一秒明哲直接劃破了他的喉嚨,「這個老傢伙,還是放不下啊!」
明哲走到另一名弟子身前,「你也看到了,若不想吃苦頭,就不要逞強。告訴我今晚巡邏的口令。」
這個傢伙倒很知趣,不停點頭。明哲扯出他嘴裡的抹布。
「停停溝側,嗷嗷青衣。」兩人的回答都是一樣的。
下一秒明哲拔出他身上的匕首,一刀結果了他。
「師兄,你為何要兩個人同一個問題?」君影不解。
明哲眉頭微皺,詫異道:「你怎麼不說我很殘忍?若你師姐在,必定說我這麼做太殘忍了些。」
「娘親說過,師兄是個好人。我相信師兄不會濫殺無辜。」君影微笑回道。
明哲長嘆一氣,「祈,你把我想得太好了。我從不覺得我是一個好人,用壞人形容我,也無可厚非。」
「不管師兄是好人,還是壞人,你都是我的師兄!」
「謝謝!」明哲微微一笑,隨即消散,「把兩個人分開問,如果兩個人的回答一致,那他們說的便是真話;如果兩個人的回答不一樣,那便是假話,哪怕其中有真話。」
「原是如此!」君影似懂非懂,旋即問:「那師兄,剩下的這些屍體怎麼處理?」
明哲嘴角帶有一抹邪笑,「取之於民,還之於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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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哲和君影喬裝打扮回來了,還帶回了一套衣服。
「這套給你!」明哲順手丟給清寒。
清寒一臉嫌棄,「這麼難看。」
「你當這兒是天師門?湊合穿吧!」
清寒雖不情願,但還是屈服了,正要解開腰帶,卻被明哲喊住:「你在這兒換?」
「不然在哪兒?」清寒俏皮一笑,「師兄,你該不會是害羞了吧?」
明哲甚是無語,「小清寒,你注意一下場合好嗎?當著我的面,成何體統?」
「清寒都不在乎,難不成師兄還拘泥於這些世俗條款?」
「我說不過你!」明哲怕了,「祈,守著你師姐換衣,我迴避一下。」
清寒撅著小嘴,冷哼道:「裝什麼高潔,師兄又不是沒看過!」
明哲守在外面,直到清寒把衣服換好,他才敢回去。
看到兩人的容貌,明哲當場愣住。清寒和君影就像是換了一張臉似的,貼合得很完美,瞧不出一點破綻。
「敢問二位兄弟打哪兒來?」
「師兄,你皮又癢了是吧?」清寒沒好氣道。
兩人各站一邊,使勁掐了下明哲的腰。
「祈,你怎麼也跟著你師姐胡鬧?」明哲沒想到君影也會出手。
「是師姐叫我這麼做的。」君影說出實情。
明哲還沒開口,清寒便先發制人,「君影是我師妹,我教她做事,有何不妥?」
明哲捂住腰,「你這不是教她,而是教唆。」
「那又怎樣?」清寒一副不在意的樣子。
「不跟你鬧了。」明哲退讓一步,「清寒,你這是怎麼做到的?該不會用了仙術?」
「少瞧不起人了!不就是個易容術,這有何難?」清寒輕描淡寫道。
明哲豎起大拇指,「還得是你!」
清寒打量了下明哲,「師兄就不用易容了吧?反正他們只見過你眼瞎的樣子。」
明哲嗅到了一絲陰謀,「你這話裡有話吧?」
清寒據理力爭,「本來就是!除了庭風師兄見過你的真實樣貌,論劍大賽上還有誰見過?」
明哲細細想來,「你這話倒也沒問題,那就這樣吧!東西我已經備好了,等會兒我們便這樣……」
「這樣能行嗎?」清寒有些懷疑。
明哲兩手交叉環抱,「行不行就要看你們的演技了,只要你們不說漏嘴,我覺得應該沒啥問題。」
清寒冷哼一聲,「我還怕師兄說漏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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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人推著車,來到門口,便被守門弟子攔住,「你們來這兒幹嘛?」
明哲行了個禮,「師兄,我們是奉大師兄之命,前來送貨。」
守門弟子對視了一眼,「剛才不是已經送進去了嗎?怎麼還有一車?」
「我也不清楚,難不成是遺漏下的?」
兩人想了半天,實在琢磨不透大師兄的心思。
明哲解釋道:「二位師兄,是這樣的,我們今日下山本打算運回兩車,可到義莊一看,又多了幾具屍體,大師兄索性叫我們全部送上來!」
「是這樣嗎?」
「好像是吧!我聽下山的弟子說,義莊確實多了幾具屍體,好像是哪家酒樓送來的,具體的我不清楚。」
「那放他們進去?」
「先對口令吧!」
「停停溝側。」
「嗷嗷青衣。」明哲對答如流。
「那讓他們進去吧!畢竟耽擱了莊主的大業,你我可擔當不起!」
「你們進去吧!」
「多謝兩位師兄!」明哲行過謝禮,三人推著車,光明正大地進到了陳器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