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童年夢魘（1）
[筆下文學Www.bxwx.net]
74.隨著思緒的展開，我神遊於玉丘那塊土地之上，卻越來越覺得自己實際上對那塊神奇而又迷人的土地知之甚少。那方水土，那方人家，多少故事，多少離合悲歡，沉重如獅子嶺，東流如湘江之水。採訪父親一個人，實在是遠遠不夠。於是，我走近那山，那水，那人，走近野村，走近野地，走近野史，走近野聞。玉丘尚健在的許多老一輩人，都是一個故事，都是我要讀的一段歷史。
宋菊婆是我決意要拜訪的其中之一。她是個話很多的人，我喊她菊嬸，她把我讓進屋裡坐了，為沒有什麼象樣點的東西招待我這個「市裡來的大幹部」而惶恐不安。我說菊嬸你這就見外了，都是自家人，還客套什麼來呀？我又說菊嬸你家這新房可夠氣派的呢，要在大城市裡有你家這樣一棟房子，可值錢了呢！七十年代遭了火殃以後，隊里幫她家蓋的土磚房如今也被拆除了，現在的房子還是幾年前才新蓋起來的。她的兒子媳婦兩口子都在沿海打工，是一對吃得苦很持家的人兒，基本上不亂化錢。節餘下來的錢都給寄回來給娘保管了，一雙兒女讀書都由做奶奶的菊婆子打理，還湊合著蓋起了幾間紅磚房。
宋菊婆開始有點拘謹，打不開話匣子。倒是由我來給她講故事了，講我父親，講二杆子，講於中校長，講女大學生葉技術員……宋菊婆聽著聽著就給我補充了，就有說不完的話了。她告訴了我很多很多，有別人的，有她自己的，她一家的……她是怎樣認識滿狗和尚的，又是怎樣嫁到玉丘來的，這麼些年都是怎麼過來的……講到動情處，宋菊婆幾乎是如訴如泣、凄婉綿綿。我幾乎要驚嘆於宋菊婆運用語言的能力了，她只是不會寫罷了，而她說的是那樣地真切，那樣地動人。比起我父親來，這個我喊她嬸娘的女人，她給我說的完全是另一類敘述，一個女人的敘述。
楓木沖老鷹岩山洞裡的故事（老鷹岩山洞裡有許多故事，有宋菊婆父母親的故事，有她自己跟滿狗和尚的故事，有我父親遇「鬼」的故事等等）就是那一次宋菊婆給我講述的。我指的是當年她企圖在山洞裡上吊自絕，被我父親救起的故事。採訪父親的時候，父親曾經給我講過了，他是作為破除迷信捉「鬼」的故事來講的，原以為是可能真的遇見「鬼」了，結果救起了一個菊婆子。而宋菊婆親口給我講述的一切，卻令我無比驚訝。應該說，我把父親和宋菊婆兩個分別講述的綜合了，才得到一個更全面的故事，包括很多細節。但是，不知怎的，我對宋菊婆所講的竟然還有點信不過似地，我問她道，會是那樣嗎？我指的是我父親。
宋菊婆最後說，信不信由你，你這當幹部的，多少會有點不大信咱百姓的話的。小侄子呀，我幹嗎哄你呢？這個事老嬸娘也是從來沒跟哪個說過，既然你父親都已經說了洞里的故事，我一張快嘴都快了好幾十年了，我就把你父親沒說到的說一說給你聽聽罷了。咳，如今我也一把老骨頭了，過去的也都過去了，你誠心誠意要聽故事，我才跟你說了實話來著。還是那句話呢，信不信由你，我不要勉強你小侄子。我知道你是因為你父親的緣故，但我沒有說你父親壞呀，我是說你父親是個好人，他是關心群眾才那樣做的，他不但救了我的命，也讓我活了下來。沒有你父親，我真的不會活下去的！
說句心裡話，我從她的話里倒是真的了解了更多的東西。
說到這個我喊她嬸娘的宋菊婆，我常常會想起來我小時候對她莫名的懼怕，直到我完全成年以後。
這事大概要從玉丘一種說起來是淳樸或者原始的習俗說起。在玉丘，大凡結婚生子以後的女性，從二十來歲甚至二十歲不到的年輕女人，到上了年紀的女性，在炎熱的夏天裡是可以跟男人一樣**上身的。這習俗也沒法解釋得清楚，實在要解釋的話，也許可以說，在玉丘人看來，餵過孩子奶的女性的胸脯，就不再是個秘密了，沒必要去包裹了。玉丘的女人給孩子餵奶的時候本來是可以不避人的，給孩子開飯嘛，你要參觀就參觀罷，誰沒吃過娘奶來著？既然曾經開放過，為什麼以後就不能開放？人還是那個人，做了媽就再也不能回到姑娘光景中去了，媽媽的乳是不能夠被褻瀆的，是美的，是可以見得人的。所以，嫁到玉丘來的女人，做了母親就做了玉丘人，就適應了這個習俗。玉丘嫁出去的女人，不管在婆家那邊是不是方便，回娘家來的時候就貪享了那一點淳樸和方便，夏天裡光了膀子好乘涼了。
不過，玉丘這一幅獨特的風景畫，也絕對不是可以隨意塗鴉的。也就是說，即使是在炎熱難耐的夏日裡，生產過的女性也不是可以隨意光了個膀子，旁若無人地招搖過村的，那樣也必然有傷風化。這裡幾乎有一個成規，那就是唯在夏日的正午和傍晚以及禾坪里月夜下，人在偷閑納涼時，符合條件的女性才可以退了上身的衣服，並用一把蒲扇自往高山峽谷里扇過一浪一浪的東南風去。設若在其他場合也敢這麼做的話，則仍然萬說不過去了，輕則不雅，重則風騷了，就成了人人唾棄的野女人了。換句話說吧，看似不經意的事情，女人們自會把握自己，不致在一個錯誤的時間、錯誤的場合，做一件錯誤的事情來。
倘若是在一個合適的時間、合適的場合呢，就是正午與傍晚或者月夜下納涼的當兒，那些女人就會合法地做一件不錯的事情來，享受享受習習南風鑽胸的涼快，跟男人一樣開放上身了。這個時候，那些合法地「放胸」的女人自然是不必避人的，納涼的人當中，男女老幼都有，有孩子甚至到女人身上托著東西玩兒，人人都以為自然，沒有丁點兒彆扭或者齷齪感的。（當然也不能排除人堆里不會完全沒有賊眼，比方早年的二杆子，他就從來不睡午覺，月夜裡跟小孩子一樣地「貪玩」不歸家，誰能說他的一雙賊眼不是在那些「放胸」的女人堆里「遊山玩水」呢？）
我記得，那個時候，年輕的宋菊婆是很少退了上衣在南風裡納涼的，開始人們以為她這個沖里人封建，不敢入鄉隨俗。後來聽一些成年人講，宋菊婆的確是不大敢「放胸」的，原因是她的「兩座大山」太過偉大，據說幾可算是蓋世獨雙的東西，抖落出來怕嚇了人，或者遭人閑話。因為這先天的「缺陷」，心裡頭有個顧忌，那時的宋菊婆出來納涼的時候，一把大蒲扇使勁地扇，象個鐵扇公主，她還是沒能享受到別的女人那般自然涼快意。直到上了年紀以後，宋菊婆才敢在夏天的月夜裡敞了懷，她的孫兒女摸著玩，她一巴掌打開道，摸你娘的去，奶奶的都癟了，不好玩！
宋菊婆在她還沒癟的時候，曾經成了我多少年的懼怕！記得是在一個炎熱的正午，我不知怎麼地玩到了一堆成年女人堆里去了，我當時絲毫沒察覺到會有什麼危險。幾個女人其實都沒有赤膊，但她們嘻嘻哈哈地談論著的，大概是跟各自的胸脯有關的話題，因為我當時注意到女人們甚至有撩起衣服挨在一塊作比對狀的。我馬上意識到不對，正要拔腿而逃，卻被宋菊婆一把給拽住了。宋菊婆說聲小白臉你來替你家當支書的吃群眾一口奶！邊說邊撩開上衣，在女人們的笑鬧不迭中，彎下腰來就將我的腦袋一把按在了她的胸脯上。我嚇了個半死，但掙脫不了她，她是個特有勁的女人。宋菊婆是真做，她不由分說就將一隻**強行塞我的嘴裡了。我恐懼而厭惡地要吐出來，她就用手使勁按住我的頭，那個特大號的**就象一隻老大的氣球堵住了我的口鼻，使我出不來氣。我以為我會被悶死，遭這個我平時喊她嬸娘的女人的謀殺。於是我要喊救命，但喊不出來，求生的本能讓我用自己的腳去蹬她的胯下。我把她蹬疼了，我才得到一個機會出得一口氣來。但是，宋菊婆在我還沒有逃開之前，用手擠壓自己的**，噴了我一臉的乳汁（當時宋菊婆正在哺乳期）。
我那一次被驚嚇得真是非同小可，當天夜晚我就做惡夢，宋菊婆俯衝著胸脯朝我噴乳汁。我離開很遠，那乳汁噴得很遠，噴出來的乳汁不是液體，而是氣體或者固體。氣體的乳汁悶得我暈頭轉向，固體的乳汁象一把無數條鋒利的鋼針，刺得我生疼。刺疼了我以後又變成了無數條絲線，把我死死地纏住。我成了豬八戒，跌進了盤絲洞，宋菊婆胸脯上的兩個點就象兩個槍眼，火力很猛，直朝我噴射。那兩點又象妖精的肚臍眼，不斷地吐出乳汁化成的妖絲來，將我纏牢了。我亂喊亂叫，亂蹬亂踢，就是逃不出宋菊婆的乳陣。我喊不出聲來了，我氣息奄奄，直到被妖乳之絲裹成一條幹癟的蠶繭。那個時候我雖然還小，但正在偷看我二哥的《西遊記》，我的惡夢之境恐怕一是白天受了宋菊婆的驚嚇，二是大抵跟讀了《西遊記》里唐僧師徒盤絲洞遭難一章有關。
小時候我跟別人一樣，發過「烏痧精」（中暑），被宋菊婆一雙鉗子樣的大手捉住扯過痧。再加上有了上次的「盤絲洞」一難，宋菊婆在我眼裡簡直就成了一個惡魔。宋菊婆看見誰都笑，見到小孩都逗，看見我也笑，但我總以為她笑裡藏刀。宋菊婆老高老高的胸脯我是更不敢看一眼的，因為在我看來，那裡不僅僅是懸崖峭壁，更掩藏著兩個碉堡，兩處槍眼，隨時都可能噴射要命的液態、氣態、固態乳汁子彈或者妖絲，殺你個窒息，變你個蠶繭！
我想少年時的我在宋菊婆身上是得了恐懼症了，越是恐懼，就越看她不是個人，絕對是妖婆。妖婆形象趕也趕不走，上面類似的惡夢就經常有做，宋菊婆就成了我從童年到少年時代的夢魘，這種恐懼一直持續到我成年。成年以後我才在自己心裡給宋菊婆平反昭雪。
採訪宋菊婆的時候，她已經是我的一個老嬸娘了，我當然不能跟這位嬸娘說起我小時候對她的恐懼和奇幻。
[筆下文學Www.bxwx.net]
74.隨著思緒的展開，我神遊於玉丘那塊土地之上，卻越來越覺得自己實際上對那塊神奇而又迷人的土地知之甚少。那方水土，那方人家，多少故事，多少離合悲歡，沉重如獅子嶺，東流如湘江之水。採訪父親一個人，實在是遠遠不夠。於是，我走近那山，那水，那人，走近野村，走近野地，走近野史，走近野聞。玉丘尚健在的許多老一輩人，都是一個故事，都是我要讀的一段歷史。
宋菊婆是我決意要拜訪的其中之一。她是個話很多的人，我喊她菊嬸，她把我讓進屋裡坐了，為沒有什麼象樣點的東西招待我這個「市裡來的大幹部」而惶恐不安。我說菊嬸你這就見外了，都是自家人，還客套什麼來呀？我又說菊嬸你家這新房可夠氣派的呢，要在大城市裡有你家這樣一棟房子，可值錢了呢！七十年代遭了火殃以後，隊里幫她家蓋的土磚房如今也被拆除了，現在的房子還是幾年前才新蓋起來的。她的兒子媳婦兩口子都在沿海打工，是一對吃得苦很持家的人兒，基本上不亂化錢。節餘下來的錢都給寄回來給娘保管了，一雙兒女讀書都由做奶奶的菊婆子打理，還湊合著蓋起了幾間紅磚房。
宋菊婆開始有點拘謹，打不開話匣子。倒是由我來給她講故事了，講我父親，講二杆子，講於中校長，講女大學生葉技術員……宋菊婆聽著聽著就給我補充了，就有說不完的話了。她告訴了我很多很多，有別人的，有她自己的，她一家的……她是怎樣認識滿狗和尚的，又是怎樣嫁到玉丘來的，這麼些年都是怎麼過來的……講到動情處，宋菊婆幾乎是如訴如泣、凄婉綿綿。我幾乎要驚嘆於宋菊婆運用語言的能力了，她只是不會寫罷了，而她說的是那樣地真切，那樣地動人。比起我父親來，這個我喊她嬸娘的女人，她給我說的完全是另一類敘述，一個女人的敘述。
楓木沖老鷹岩山洞裡的故事（老鷹岩山洞裡有許多故事，有宋菊婆父母親的故事，有她自己跟滿狗和尚的故事，有我父親遇「鬼」的故事等等）就是那一次宋菊婆給我講述的。我指的是當年她企圖在山洞裡上吊自絕，被我父親救起的故事。採訪父親的時候，父親曾經給我講過了，他是作為破除迷信捉「鬼」的故事來講的，原以為是可能真的遇見「鬼」了，結果救起了一個菊婆子。而宋菊婆親口給我講述的一切，卻令我無比驚訝。應該說，我把父親和宋菊婆兩個分別講述的綜合了，才得到一個更全面的故事，包括很多細節。但是，不知怎的，我對宋菊婆所講的竟然還有點信不過似地，我問她道，會是那樣嗎？我指的是我父親。
宋菊婆最後說，信不信由你，你這當幹部的，多少會有點不大信咱百姓的話的。小侄子呀，我幹嗎哄你呢？這個事老嬸娘也是從來沒跟哪個說過，既然你父親都已經說了洞里的故事，我一張快嘴都快了好幾十年了，我就把你父親沒說到的說一說給你聽聽罷了。咳，如今我也一把老骨頭了，過去的也都過去了，你誠心誠意要聽故事，我才跟你說了實話來著。還是那句話呢，信不信由你，我不要勉強你小侄子。我知道你是因為你父親的緣故，但我沒有說你父親壞呀，我是說你父親是個好人，他是關心群眾才那樣做的，他不但救了我的命，也讓我活了下來。沒有你父親，我真的不會活下去的！
說句心裡話，我從她的話里倒是真的了解了更多的東西。
說到這個我喊她嬸娘的宋菊婆，我常常會想起來我小時候對她莫名的懼怕，直到我完全成年以後。
這事大概要從玉丘一種說起來是淳樸或者原始的習俗說起。在玉丘，大凡結婚生子以後的女性，從二十來歲甚至二十歲不到的年輕女人，到上了年紀的女性，在炎熱的夏天裡是可以跟男人一樣**上身的。這習俗也沒法解釋得清楚，實在要解釋的話，也許可以說，在玉丘人看來，餵過孩子奶的女性的胸脯，就不再是個秘密了，沒必要去包裹了。玉丘的女人給孩子餵奶的時候本來是可以不避人的，給孩子開飯嘛，你要參觀就參觀罷，誰沒吃過娘奶來著？既然曾經開放過，為什麼以後就不能開放？人還是那個人，做了媽就再也不能回到姑娘光景中去了，媽媽的乳是不能夠被褻瀆的，是美的，是可以見得人的。所以，嫁到玉丘來的女人，做了母親就做了玉丘人，就適應了這個習俗。玉丘嫁出去的女人，不管在婆家那邊是不是方便，回娘家來的時候就貪享了那一點淳樸和方便，夏天裡光了膀子好乘涼了。
不過，玉丘這一幅獨特的風景畫，也絕對不是可以隨意塗鴉的。也就是說，即使是在炎熱難耐的夏日裡，生產過的女性也不是可以隨意光了個膀子，旁若無人地招搖過村的，那樣也必然有傷風化。這裡幾乎有一個成規，那就是唯在夏日的正午和傍晚以及禾坪里月夜下，人在偷閑納涼時，符合條件的女性才可以退了上身的衣服，並用一把蒲扇自往高山峽谷里扇過一浪一浪的東南風去。設若在其他場合也敢這麼做的話，則仍然萬說不過去了，輕則不雅，重則風騷了，就成了人人唾棄的野女人了。換句話說吧，看似不經意的事情，女人們自會把握自己，不致在一個錯誤的時間、錯誤的場合，做一件錯誤的事情來。
倘若是在一個合適的時間、合適的場合呢，就是正午與傍晚或者月夜下納涼的當兒，那些女人就會合法地做一件不錯的事情來，享受享受習習南風鑽胸的涼快，跟男人一樣開放上身了。這個時候，那些合法地「放胸」的女人自然是不必避人的，納涼的人當中，男女老幼都有，有孩子甚至到女人身上托著東西玩兒，人人都以為自然，沒有丁點兒彆扭或者齷齪感的。（當然也不能排除人堆里不會完全沒有賊眼，比方早年的二杆子，他就從來不睡午覺，月夜裡跟小孩子一樣地「貪玩」不歸家，誰能說他的一雙賊眼不是在那些「放胸」的女人堆里「遊山玩水」呢？）
我記得，那個時候，年輕的宋菊婆是很少退了上衣在南風裡納涼的，開始人們以為她這個沖里人封建，不敢入鄉隨俗。後來聽一些成年人講，宋菊婆的確是不大敢「放胸」的，原因是她的「兩座大山」太過偉大，據說幾可算是蓋世獨雙的東西，抖落出來怕嚇了人，或者遭人閑話。因為這先天的「缺陷」，心裡頭有個顧忌，那時的宋菊婆出來納涼的時候，一把大蒲扇使勁地扇，象個鐵扇公主，她還是沒能享受到別的女人那般自然涼快意。直到上了年紀以後，宋菊婆才敢在夏天的月夜裡敞了懷，她的孫兒女摸著玩，她一巴掌打開道，摸你娘的去，奶奶的都癟了，不好玩！
宋菊婆在她還沒癟的時候，曾經成了我多少年的懼怕！記得是在一個炎熱的正午，我不知怎麼地玩到了一堆成年女人堆里去了，我當時絲毫沒察覺到會有什麼危險。幾個女人其實都沒有赤膊，但她們嘻嘻哈哈地談論著的，大概是跟各自的胸脯有關的話題，因為我當時注意到女人們甚至有撩起衣服挨在一塊作比對狀的。我馬上意識到不對，正要拔腿而逃，卻被宋菊婆一把給拽住了。宋菊婆說聲小白臉你來替你家當支書的吃群眾一口奶！邊說邊撩開上衣，在女人們的笑鬧不迭中，彎下腰來就將我的腦袋一把按在了她的胸脯上。我嚇了個半死，但掙脫不了她，她是個特有勁的女人。宋菊婆是真做，她不由分說就將一隻**強行塞我的嘴裡了。我恐懼而厭惡地要吐出來，她就用手使勁按住我的頭，那個特大號的**就象一隻老大的氣球堵住了我的口鼻，使我出不來氣。我以為我會被悶死，遭這個我平時喊她嬸娘的女人的謀殺。於是我要喊救命，但喊不出來，求生的本能讓我用自己的腳去蹬她的胯下。我把她蹬疼了，我才得到一個機會出得一口氣來。但是，宋菊婆在我還沒有逃開之前，用手擠壓自己的**，噴了我一臉的乳汁（當時宋菊婆正在哺乳期）。
我那一次被驚嚇得真是非同小可，當天夜晚我就做惡夢，宋菊婆俯衝著胸脯朝我噴乳汁。我離開很遠，那乳汁噴得很遠，噴出來的乳汁不是液體，而是氣體或者固體。氣體的乳汁悶得我暈頭轉向，固體的乳汁象一把無數條鋒利的鋼針，刺得我生疼。刺疼了我以後又變成了無數條絲線，把我死死地纏住。我成了豬八戒，跌進了盤絲洞，宋菊婆胸脯上的兩個點就象兩個槍眼，火力很猛，直朝我噴射。那兩點又象妖精的肚臍眼，不斷地吐出乳汁化成的妖絲來，將我纏牢了。我亂喊亂叫，亂蹬亂踢，就是逃不出宋菊婆的乳陣。我喊不出聲來了，我氣息奄奄，直到被妖乳之絲裹成一條幹癟的蠶繭。那個時候我雖然還小，但正在偷看我二哥的《西遊記》，我的惡夢之境恐怕一是白天受了宋菊婆的驚嚇，二是大抵跟讀了《西遊記》里唐僧師徒盤絲洞遭難一章有關。
小時候我跟別人一樣，發過「烏痧精」（中暑），被宋菊婆一雙鉗子樣的大手捉住扯過痧。再加上有了上次的「盤絲洞」一難，宋菊婆在我眼裡簡直就成了一個惡魔。宋菊婆看見誰都笑，見到小孩都逗，看見我也笑，但我總以為她笑裡藏刀。宋菊婆老高老高的胸脯我是更不敢看一眼的，因為在我看來，那裡不僅僅是懸崖峭壁，更掩藏著兩個碉堡，兩處槍眼，隨時都可能噴射要命的液態、氣態、固態乳汁子彈或者妖絲，殺你個窒息，變你個蠶繭！
我想少年時的我在宋菊婆身上是得了恐懼症了，越是恐懼，就越看她不是個人，絕對是妖婆。妖婆形象趕也趕不走，上面類似的惡夢就經常有做，宋菊婆就成了我從童年到少年時代的夢魘，這種恐懼一直持續到我成年。成年以後我才在自己心裡給宋菊婆平反昭雪。
採訪宋菊婆的時候，她已經是我的一個老嬸娘了，我當然不能跟這位嬸娘說起我小時候對她的恐懼和奇幻。
[筆下文學Www.bxwx.net]
74.隨著思緒的展開，我神遊於玉丘那塊土地之上，卻越來越覺得自己實際上對那塊神奇而又迷人的土地知之甚少。那方水土，那方人家，多少故事，多少離合悲歡，沉重如獅子嶺，東流如湘江之水。採訪父親一個人，實在是遠遠不夠。於是，我走近那山，那水，那人，走近野村，走近野地，走近野史，走近野聞。玉丘尚健在的許多老一輩人，都是一個故事，都是我要讀的一段歷史。
宋菊婆是我決意要拜訪的其中之一。她是個話很多的人，我喊她菊嬸，她把我讓進屋裡坐了，為沒有什麼象樣點的東西招待我這個「市裡來的大幹部」而惶恐不安。我說菊嬸你這就見外了，都是自家人，還客套什麼來呀？我又說菊嬸你家這新房可夠氣派的呢，要在大城市裡有你家這樣一棟房子，可值錢了呢！七十年代遭了火殃以後，隊里幫她家蓋的土磚房如今也被拆除了，現在的房子還是幾年前才新蓋起來的。她的兒子媳婦兩口子都在沿海打工，是一對吃得苦很持家的人兒，基本上不亂化錢。節餘下來的錢都給寄回來給娘保管了，一雙兒女讀書都由做奶奶的菊婆子打理，還湊合著蓋起了幾間紅磚房。
宋菊婆開始有點拘謹，打不開話匣子。倒是由我來給她講故事了，講我父親，講二杆子，講於中校長，講女大學生葉技術員……宋菊婆聽著聽著就給我補充了，就有說不完的話了。她告訴了我很多很多，有別人的，有她自己的，她一家的……她是怎樣認識滿狗和尚的，又是怎樣嫁到玉丘來的，這麼些年都是怎麼過來的……講到動情處，宋菊婆幾乎是如訴如泣、凄婉綿綿。我幾乎要驚嘆於宋菊婆運用語言的能力了，她只是不會寫罷了，而她說的是那樣地真切，那樣地動人。比起我父親來，這個我喊她嬸娘的女人，她給我說的完全是另一類敘述，一個女人的敘述。
楓木沖老鷹岩山洞裡的故事（老鷹岩山洞裡有許多故事，有宋菊婆父母親的故事，有她自己跟滿狗和尚的故事，有我父親遇「鬼」的故事等等）就是那一次宋菊婆給我講述的。我指的是當年她企圖在山洞裡上吊自絕，被我父親救起的故事。採訪父親的時候，父親曾經給我講過了，他是作為破除迷信捉「鬼」的故事來講的，原以為是可能真的遇見「鬼」了，結果救起了一個菊婆子。而宋菊婆親口給我講述的一切，卻令我無比驚訝。應該說，我把父親和宋菊婆兩個分別講述的綜合了，才得到一個更全面的故事，包括很多細節。但是，不知怎的，我對宋菊婆所講的竟然還有點信不過似地，我問她道，會是那樣嗎？我指的是我父親。
宋菊婆最後說，信不信由你，你這當幹部的，多少會有點不大信咱百姓的話的。小侄子呀，我幹嗎哄你呢？這個事老嬸娘也是從來沒跟哪個說過，既然你父親都已經說了洞里的故事，我一張快嘴都快了好幾十年了，我就把你父親沒說到的說一說給你聽聽罷了。咳，如今我也一把老骨頭了，過去的也都過去了，你誠心誠意要聽故事，我才跟你說了實話來著。還是那句話呢，信不信由你，我不要勉強你小侄子。我知道你是因為你父親的緣故，但我沒有說你父親壞呀，我是說你父親是個好人，他是關心群眾才那樣做的，他不但救了我的命，也讓我活了下來。沒有你父親，我真的不會活下去的！
說句心裡話，我從她的話里倒是真的了解了更多的東西。
說到這個我喊她嬸娘的宋菊婆，我常常會想起來我小時候對她莫名的懼怕，直到我完全成年以後。
這事大概要從玉丘一種說起來是淳樸或者原始的習俗說起。在玉丘，大凡結婚生子以後的女性，從二十來歲甚至二十歲不到的年輕女人，到上了年紀的女性，在炎熱的夏天裡是可以跟男人一樣**上身的。這習俗也沒法解釋得清楚，實在要解釋的話，也許可以說，在玉丘人看來，餵過孩子奶的女性的胸脯，就不再是個秘密了，沒必要去包裹了。玉丘的女人給孩子餵奶的時候本來是可以不避人的，給孩子開飯嘛，你要參觀就參觀罷，誰沒吃過娘奶來著？既然曾經開放過，為什麼以後就不能開放？人還是那個人，做了媽就再也不能回到姑娘光景中去了，媽媽的乳是不能夠被褻瀆的，是美的，是可以見得人的。所以，嫁到玉丘來的女人，做了母親就做了玉丘人，就適應了這個習俗。玉丘嫁出去的女人，不管在婆家那邊是不是方便，回娘家來的時候就貪享了那一點淳樸和方便，夏天裡光了膀子好乘涼了。
不過，玉丘這一幅獨特的風景畫，也絕對不是可以隨意塗鴉的。也就是說，即使是在炎熱難耐的夏日裡，生產過的女性也不是可以隨意光了個膀子，旁若無人地招搖過村的，那樣也必然有傷風化。這裡幾乎有一個成規，那就是唯在夏日的正午和傍晚以及禾坪里月夜下，人在偷閑納涼時，符合條件的女性才可以退了上身的衣服，並用一把蒲扇自往高山峽谷里扇過一浪一浪的東南風去。設若在其他場合也敢這麼做的話，則仍然萬說不過去了，輕則不雅，重則風騷了，就成了人人唾棄的野女人了。換句話說吧，看似不經意的事情，女人們自會把握自己，不致在一個錯誤的時間、錯誤的場合，做一件錯誤的事情來。
倘若是在一個合適的時間、合適的場合呢，就是正午與傍晚或者月夜下納涼的當兒，那些女人就會合法地做一件不錯的事情來，享受享受習習南風鑽胸的涼快，跟男人一樣開放上身了。這個時候，那些合法地「放胸」的女人自然是不必避人的，納涼的人當中，男女老幼都有，有孩子甚至到女人身上托著東西玩兒，人人都以為自然，沒有丁點兒彆扭或者齷齪感的。（當然也不能排除人堆里不會完全沒有賊眼，比方早年的二杆子，他就從來不睡午覺，月夜裡跟小孩子一樣地「貪玩」不歸家，誰能說他的一雙賊眼不是在那些「放胸」的女人堆里「遊山玩水」呢？）
我記得，那個時候，年輕的宋菊婆是很少退了上衣在南風裡納涼的，開始人們以為她這個沖里人封建，不敢入鄉隨俗。後來聽一些成年人講，宋菊婆的確是不大敢「放胸」的，原因是她的「兩座大山」太過偉大，據說幾可算是蓋世獨雙的東西，抖落出來怕嚇了人，或者遭人閑話。因為這先天的「缺陷」，心裡頭有個顧忌，那時的宋菊婆出來納涼的時候，一把大蒲扇使勁地扇，象個鐵扇公主，她還是沒能享受到別的女人那般自然涼快意。直到上了年紀以後，宋菊婆才敢在夏天的月夜裡敞了懷，她的孫兒女摸著玩，她一巴掌打開道，摸你娘的去，奶奶的都癟了，不好玩！
宋菊婆在她還沒癟的時候，曾經成了我多少年的懼怕！記得是在一個炎熱的正午，我不知怎麼地玩到了一堆成年女人堆里去了，我當時絲毫沒察覺到會有什麼危險。幾個女人其實都沒有赤膊，但她們嘻嘻哈哈地談論著的，大概是跟各自的胸脯有關的話題，因為我當時注意到女人們甚至有撩起衣服挨在一塊作比對狀的。我馬上意識到不對，正要拔腿而逃，卻被宋菊婆一把給拽住了。宋菊婆說聲小白臉你來替你家當支書的吃群眾一口奶！邊說邊撩開上衣，在女人們的笑鬧不迭中，彎下腰來就將我的腦袋一把按在了她的胸脯上。我嚇了個半死，但掙脫不了她，她是個特有勁的女人。宋菊婆是真做，她不由分說就將一隻**強行塞我的嘴裡了。我恐懼而厭惡地要吐出來，她就用手使勁按住我的頭，那個特大號的**就象一隻老大的氣球堵住了我的口鼻，使我出不來氣。我以為我會被悶死，遭這個我平時喊她嬸娘的女人的謀殺。於是我要喊救命，但喊不出來，求生的本能讓我用自己的腳去蹬她的胯下。我把她蹬疼了，我才得到一個機會出得一口氣來。但是，宋菊婆在我還沒有逃開之前，用手擠壓自己的**，噴了我一臉的乳汁（當時宋菊婆正在哺乳期）。
我那一次被驚嚇得真是非同小可，當天夜晚我就做惡夢，宋菊婆俯衝著胸脯朝我噴乳汁。我離開很遠，那乳汁噴得很遠，噴出來的乳汁不是液體，而是氣體或者固體。氣體的乳汁悶得我暈頭轉向，固體的乳汁象一把無數條鋒利的鋼針，刺得我生疼。刺疼了我以後又變成了無數條絲線，把我死死地纏住。我成了豬八戒，跌進了盤絲洞，宋菊婆胸脯上的兩個點就象兩個槍眼，火力很猛，直朝我噴射。那兩點又象妖精的肚臍眼，不斷地吐出乳汁化成的妖絲來，將我纏牢了。我亂喊亂叫，亂蹬亂踢，就是逃不出宋菊婆的乳陣。我喊不出聲來了，我氣息奄奄，直到被妖乳之絲裹成一條幹癟的蠶繭。那個時候我雖然還小，但正在偷看我二哥的《西遊記》，我的惡夢之境恐怕一是白天受了宋菊婆的驚嚇，二是大抵跟讀了《西遊記》里唐僧師徒盤絲洞遭難一章有關。
小時候我跟別人一樣，發過「烏痧精」（中暑），被宋菊婆一雙鉗子樣的大手捉住扯過痧。再加上有了上次的「盤絲洞」一難，宋菊婆在我眼裡簡直就成了一個惡魔。宋菊婆看見誰都笑，見到小孩都逗，看見我也笑，但我總以為她笑裡藏刀。宋菊婆老高老高的胸脯我是更不敢看一眼的，因為在我看來，那裡不僅僅是懸崖峭壁，更掩藏著兩個碉堡，兩處槍眼，隨時都可能噴射要命的液態、氣態、固態乳汁子彈或者妖絲，殺你個窒息，變你個蠶繭！
我想少年時的我在宋菊婆身上是得了恐懼症了，越是恐懼，就越看她不是個人，絕對是妖婆。妖婆形象趕也趕不走，上面類似的惡夢就經常有做，宋菊婆就成了我從童年到少年時代的夢魘，這種恐懼一直持續到我成年。成年以後我才在自己心裡給宋菊婆平反昭雪。
採訪宋菊婆的時候，她已經是我的一個老嬸娘了，我當然不能跟這位嬸娘說起我小時候對她的恐懼和奇幻。